牧龙-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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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经过那些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街道，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叶落公爵总会感到一丝骄傲。

　　　　这就是落叶城，这就是我统治下的城市，繁荣，稳定。

　　　　看着行人脸上安定而愉悦的神情，叶落就感觉到安慰。

　　　　自己几十年的辛苦并没有白费，落叶城能够取得今天的成就，相信自己死后也可以面对那些逝去的先祖。

　　　　“公爵大人，您好！”

　　　　“是公爵大人啊！”

　　　　“好慈祥啊，就像是隔壁的老爷爷！”

　　　　问候声在整条街道上此起彼伏，所有的人都争着向叶落公爵致敬。在这些平民的心目中，谁能够给他们安定的生活，谁就是他们的恩人。由此也可以看出，叶落公爵在落叶城地区的威望和良好的声誉。

　　　　走进街边的茶馆，迎面而来的是店老板熟悉的微笑。在叶落还是少城主的时候，这间茶馆就已经在这里了，当年的老板早已逝世，现在负责茶馆经营已经是儿子了。而现在的老板，也已经是四个孩子的父亲，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这一任的老板也该退休了。

　　　　“公爵大人，您的位置我给您留着了，请您随我来！”店老板显得异常殷勤。

　　　　叶落公爵朝身后的众侍卫微一点头，侍卫首领即命令手下散开，自己也在一张茶桌旁坐了下来。

　　　　转过头，依然是一脸的安详，叶落笑道：“老板啊，你好福气啊。我好象看见你的大儿子在柜台后面算帐。看来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退休，安享晚年，抱孙子了。”

　　　　店掌柜也是一脸的灿烂。的确，一个月前，自己的大儿媳妇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自己也的确到了应该退休的年纪了。

　　　　“公爵大人取笑了。不过说起我的这几个儿子，也的确只有这个大儿子能够帮我的忙。”

　　　　“你其他的几个儿子也不错啊，应该都成家了吧！”

　　　　“是啊是啊，老二老三都是去年成的家，最小的老四准备明年春天成家。”说到自己的儿子，店掌柜的脸上皱纹也仿佛淡去许多。

　　　　见到店掌柜脸上的愉悦表情，叶落公爵心中有一丝苦涩。

　　　　落叶城所有的人都知道，公爵大人一生未娶，至今还是独身一人。平时作风严谨，在外面也没有任何的风言风语。虽然已经年过五十，但仍无子嗣。这也成为落叶城众多百姓心头的一块心病。不知道叶落公爵百年之后，会由谁来继承城主的位置。

　　　　叶落公爵在店老板的引领下上了茶馆的二楼，同往常一样，坐在临窗口的位子上，一壶上好“圣龙云洱”已经放在了茶桌上。

　　　　“你先去忙你的吧，我一个人挺好的。”

　　　　这样一个随和的城主，也难怪会得到所有的落叶城百姓的拥戴。

　　　　听得公爵的吩咐，店老板躬身退下二楼，下去打理自己的生意。

　　　　现在还是清晨时分，窗外一片薄雾。昨天一夜的小雪，空气中还透着丝丝的寒意。在这样的氛围中，能够泡一壶热茶，细细品茗，也的确是一种享受。

　　　　也就在叶落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窗外清晨景致的时候，一个平民打扮的老人也上了茶馆的二楼。

　　　　“公爵大人真是好雅兴啊，一大早就来这里喝茶了。”

　　　　听见这声音，叶落一脸笑意的转过头，笑道：“今天的新茶，看来又少不了你一份了。”

　　　　此人是叶落公爵的茶友，在整个落叶城，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年已古稀的老头是公爵大人的密友。两人都酷爱喝茶，因此可以算是公爵大人的布衣之交。

　　　　“有好茶一人独品岂不无味啊！”那老者听闻有新茶，赶忙紧走几步，在叶落对面坐了下来，大声喊道，“还不再拿个茶盅来，不然我可要抢了。”

　　　　楼下的掌柜老板此刻已经拿着新茶盅上了二楼，笑道：“放心，不会少了你那一杯茶的。”

　　　　两位都是年以半百的老人，自然不同于年轻人，加上品茶原本就是一件悠闲的事，因此两人这壶茶喝的是特别慢。

　　　　“有心事啊？”老者瞧见叶落在喝茶的间隙老是往窗外张望，似乎在观察什么。

　　　　“狡兔死，走狗烹。”叶落轻声言道。

　　　　“什么！”老者握着茶盅的手不自觉的抖了抖，原先黯淡无光的眼神在瞬间精茫一闪，随即又马上恢复成原先老太龙钟的模样。若无其事的举起手中的茶盅，放在嘴边浅酌一口，以掩饰刚才的剧变的眼神。

　　　　“我时日无多了，那只狐狸快动手了。”叶落公爵的声音压的比刚才更低，仿佛是在和自己说话一般。

　　　　“难道公爵大人就没有办法吗？城里不是还驻扎着七千名士兵吗？凭借落叶城坚固的城防和地势，相信现在的巴斯尔还没有能力在短时期内拿下落叶城。”

　　　　由这位老者的谈吐看来，他绝对不会是一个普通的市井老人。

第十三章

　　　　“不错，经过哈斯谷地这场战争，巴斯尔的国力的确受到了相当大的消耗。但是，不论怎么说，巴斯尔始终都是一个王国。而我落叶城经济再发达，也不过是弹丸之地。两者在人口和经济方面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对于现今的局势，叶落可谓心知肚明。

　　　　“但是我们既然能够抵抗住凤翔步兵军团的进攻，凭什么就认定一定会输给巴斯尔呢？”

　　　　“那时的我们有巴斯尔王国的支持，不用担心后勤，加上地势与民众的支持，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们一方。但是现今的局势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公爵大人，有句话我一直想说，但是都没有机会。”老者截断了叶落的话，语气沉重道。

　　　　“你说吧，你我之间难道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吗？”老公爵到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在街上兴高采烈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无奈和颓丧。

　　　　“既然当初公爵大人放弃了卡罗尔，现在又为何要死守着巴斯尔呢？李宇轩绝不是一个普通人，相信公爵大人应该可以想象的到，未来的大陆南方，将会是谁的天下。”

　　　　老公爵轻声笑了笑道：“我并不是死守着巴斯尔。当初我放弃卡罗尔和现在不愿放弃巴斯尔，其实都是为了这一方百姓。当初放弃卡罗尔，可以避免卷入那场亡国之祸。现在不放弃巴斯尔，也是为了消除一场兵戎之灾。孰不闻，‘征战于野，杀人盈野；征战于城，杀人盈城。’现在不过是牺牲我一人，值得了。”

　　　　老公爵想到这里，整个人都仿佛振奋起来，原本略微弯曲背脊也往上挺了挺，脸上隐隐透出坚决的神情。

　　　　“难道公爵大人没有想过直接靠到‘家园’一面吗？”老者终于忍不住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话。

　　　　“人才难得啊，时势更难得啊！现在‘家园’要解决的问题还有很多，恐怕李宇轩还不能腾出手来处理落叶城的事。看现在的情况，至少还要三年的时间，李宇轩才可能将所有的精力放在对付巴斯尔的身上。如果现在我们投靠到‘家园’一面，不但不能避免这场战争，反而有可能给‘家园’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能给他争取一点时间，也算是我为这个时代尽的最后一点力了。”

　　　　“没想到公爵大人这么看好李宇轩和‘家园’。”

　　　　“这么多年的政治生涯，李宇轩是我见过的最有能力的年轻人。而且有一点我更是自愧不如。这个年轻人敢于冒险，但也可以做到心细如发。特别是他杀伐独断的那种性格和意志力，正是一个上位者最需要的品质。不论是董氏堡垒的灭族事件，还是水淹凤城，都展现了他在政治军事上的高明手腕。有时候，所谓的仁义往往会成为一个上位者最大的弱点。”

　　　　对面的老人听到这里，一脸难过的低下头。很显然，如果叶落不是因为自己口中所谓的仁义，就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引颈就戮。

　　　　“可是，即便现在公爵大人愿意牺牲。有朝一日，‘家园’进攻巴斯尔的时候，落叶城仍然免不了要经历一场兵灾。”

　　　　“不会的，现在我双手奉上落叶城，就是为了那一天。”老公爵想到自己的计划，不禁再次轻笑出声。

　　　　老者不明白公爵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也惟有继续耐心听下去。

　　　　“你以前是我父亲的救命恩人，而且也担任过一段时期的亲卫队长，关于贵族的一些事情相信你也应该知道一点。”

　　　　老人点了点，不明白公爵为什么将话题扯到那上面。

　　　　其实坐在公爵对面的这名老者在年轻的时候因为机缘巧合，的确曾经救过叶落父亲一命，也的确曾经担任过其父亲的亲卫队长。但由于忍受不了贵族的那种傲慢和奢侈，不久就主动请辞，在落叶城做了一名普通百姓。在那段日子中，他和当时还是少城主的叶落成为莫逆之交。对于这位体恤百姓，宽容大度的少城主，他是从心里感到敬佩。于是，两人的友谊也就这样维系了几十年。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特别是我们这些贵族，伴君如伴虎啊。虽然现在一个个风光无限，但难保有一天不会大祸临头。因此，很多有封地的贵族都会在留下一，两条逃生之道，以备不时之需。”

　　　　“密道！”老者听得“逃生之道”的时候，已经猜到了叶落的话中之意。

　　　　“是的，密道。在我的府邸有一条密道直通城外，具体的位置我已经全部画在这张羊皮纸上了。”说着公爵从怀中取出一张用蜡封存的羊皮卷轴，郑重的交到对面老者手中。

　　　　“谁的手上有了这个卷轴，那落叶城对于这个人而言，就是一座不设防的城市。”

　　　　“公爵大人！”老者此刻眼中已经闪现泪水，一脸动情道。

　　　　很明显，库仑克此刻已经算是在交代后事。

　　　　“还叫我公爵大人，你我相交数十载，今日可能就是临别之期，还分什么公爵百姓。就叫我一声叶落吧。”

　　　　“叶落！”老者已经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微颤。

　　　　“人生百年有如白驹过隙，转眼即逝。你我都已经年过半百，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只希望这个动荡的时代能够早点结束，人民能够早一点过上以前那样的安定生活。”

　　　　说着站起身，临下楼时还是一副谈笑自若的模样，回首道，“茶是好茶，只是看来此生再也无此福分了，老友保重啊！”

　　　　瞧着叶落的身影消失在二楼的楼梯口，老者并没有马上离去。小心翼翼的把那卷羊皮纸收藏在衣服内，继续喝茶。

　　　　今天的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因为在公爵和他的亲卫队转过下一个街角时，五名衣着普通，但身型魁梧的男子就到了茶楼下面。

　　　　老者年轻的时候就是武学高手，随着年纪的增大，经验更是老道。在这五人出现的瞬间，就已经从他们的步伐，气度上看出这五人无一不是高手。很显然，自己的身份极有可能已经被他们知晓。

　　　　便宜你们这些兔崽子了。

　　　　老者借着窗外的雾气，在楼下五人的脚步刚踏上楼梯时，一展身型，即从窗口窜了出去。双手攀住茶楼的屋檐，一个倒翻身，就上了屋顶。

　　　　如果现在有人看见老者那快如闪电的利落身手，相信所有人都不会相信他已经是六十出头的老人了。

　　　　当那几个大汉的咒骂声响起的时候，老者早已从茶楼后面的小巷中消失，混到清晨刚开始忙碌的人流中。

　　　　半个时辰之后，在落叶城的大街小巷东穿西荡了半天，确信再没有人跟踪后，老人才在一个市集的角落坐了下来，取下别在身后的烟杆，开始考虑自己的下一步应该怎么走。

　　　　此刻天已放亮，市集上人流如潮，一片熙熙攘攘的繁忙景象。作为一个人口在十万以上的大城市，像这样的市集在落叶城多达十几个。而这十几万普通平民的日常生活所需就是通过这些市集来供应的，因此可以说，这些市集是这个城市中最热闹也是最混乱的场所。老者一身普通人打扮，此时的他就像是一滴混入江河的水珠，想要找到他，简直比登天还难。

　　　　但是，这种情况不会永远持续下去。

　　　　看刚才那几个人明目张胆的模样，已经可以充分说明，巴斯尔的势力已经侵入了这座城市，甚至是控制了这座城市。现在相信在落叶城的所有城门口都有他们的人在严格盘查。而根据叶落颁布的法令，一过午时，所有市集都必须停止营业。

　　　　老人看了看头顶的太阳，估计还有一个半时辰，就该到午时了，如果到那个时候还不能混出城，那自己就危险了。

第十四章

　　　　老者坐在这里已经快一个时辰了，算算时间，再过半个时辰，落叶城所有的市集都会停止所有的交易，到时候，被巴斯尔的人逮到是肯定的。

　　　　怎么办？

　　　　老者脑海里一直充斥着这三个字，但是就算将一袋烟抽完了，他还没有想出任何行之有效的方法。

　　　　也就在这时，一个粗俗的声音在喧闹的市集中引起了老者的注意。

　　　　“快来看，快来看。上等货色，保证你买回去后不会后悔，一定帮你赚大钱。看看这结实的肌肉，看看这个子……”

　　　　从声音老者已经可以判断的出这家伙在做什么买卖。

　　　　老者厌恶的转头，站起身，想离开这个市集。对于这种状况，老者秉承眼不见，心不烦的信条，能够离多远就多远。

　　　　这就是社会的残酷和无奈。同样身为人，为什么会有的人享尽锦衣玉食，而有的人却沦为猪狗一般的奴隶。

　　　　也就在老者抬脚想离开的瞬间，一个念头闪过老者的脑海。

　　　　是啊，现在他们要抓的是我，但是要出城的并不是我啊！

　　　　虽然这想法听上去有点矛盾，但是老者却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显得异常的兴奋。一个想法开始在老者的头脑中慢慢成型，最终，一抹笑容出现在老者布满沧桑痕迹的脸庞上。

　　　　为什么不这样呢？

　　　　老者的脸上流露出兴奋的光芒，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能够让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焕发出这样的光彩，似乎已经不多了。

　　　　既然已经想到摆脱现在困境的方法，老者立即付诸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