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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沧录-第4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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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儒士看着自己身旁的黑袍女子,道:“战争开始了,雷霆城里的权贵,能明哲保身的,都已经离开了,这座北地的城池不算安全,很可笑吧?到了这个时候,人心依然不齐。”
易小安又喝了一口酒,叹了口气。
“南北之战,结局无可避免。”
“北魏会死很多很多的人。。。。。。”
她望向柳儒士的眼睛,认真问道:“你想过,离开这场战争吗?”
第一百九十四章 鲜血史诗(二)
“南北之战,结局无可避免。”
“北魏会死很多很多的人。。。。。。”
易小安望向柳儒士的眼睛,认真问道:“你想过,离开这场战争吗?”
柳儒士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要带人离开?我不知道你要找谁。。。。。。雷霆城一半的甲士已经征调离开前赴战场了。剩下的会在两天内重新整合,力求把南人阻挡在洛阳南线三百里外。”
“中原打起来了,齐梁北伐,大魏境内哪里能够安宁,你要找的那位朋友,总不可能只是一个寻常百姓。”柳儒士看着易小安的眼睛,认真道:“千夫长?百夫长?统领?”
易小安把酒壶放在两人中间,她轻轻说道:“她就只是一个普通人。。。。。。”
柳儒士带着惋惜接过酒壶,轻轻啜了一口,“大海捞针,你找不到的。”
易小安笑着说道:“介意我坐在这里。。。。。。聊一会么?”
柳儒士同样笑着说道:“今夜还很漫长。过了今天,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算你运气好。”
“我的时间也不多,今夜之后,我会离开雷霆城。”易小安喃喃道:“再过不了多久,我会离开大魏,去做一件很久之前就准备做的事情。”
柳儒士挑了挑眉。
“大概就是,拎剑杀人,很无聊的事情。”年轻女子笑了笑,露出洁白牙齿:“别小瞧我,我杀人很厉害的。”
短暂的沉默。
“杀谁?”
“这一次要杀的人,是很厉害的人。”她轻轻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我需要准备很长的时间,把所有的心力全都积攒着,等到出剑的那一刻,才能确保能够把他杀死。”
柳儒士微笑说道:“你看起来年龄不大。。。。。。以前杀了很多人?”
坐在屋檐上的年轻女子拎起酒壶再度喝了一口,重重说道:“是啊,很多。”
说完这口酒后,易小安甩开黑袍,抛了抛裹在黑袍兜帽里的长发,她轻轻摇晃两下脑袋,然后一只手伸向脑后,捏住一缕长发,缓慢织辫,最后以一根红髻别住,整个人干净清爽了许多。
夜风吹过。
女子鬓角两缕剑气飘摇,懒洋洋望着远方,眉目之间既平和,又冷冽。
柳儒士看着年轻女子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颊,蹙起双眉,努力回想着自己与这位姑娘究竟在哪见过一面,洛阳城中的点点滴滴,努力去想,却想不起来。
她喝了一口酒,好奇道:“你在洛阳待过?”
易小安嗯了一声,“在洛阳待过一段时间。。。。。。去过天酥楼,听过你的曲子。”
她笑道:“凤惜命。”
柳儒士有些讶异的啊了一声,她怔怔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子,说完那句话后,一只手托腮,望向自己。
凤惜命。。。。。。
那是自己出阁时候奏的曲子。
那一日——
“如果非要界定的话,我是一个南人。”易小安平静说道:“或者,你可以认为,我是白禅叔的。。。。。。一个后辈。”
柳儒士有些惘然的重复了白禅叔三个字,她轻轻说道:“白禅叔已经走了。”
易小安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柳儒士忽然抬起头来:“你是南人,与白禅叔一起,看过我的出阁。。。。。。你是他的朋友?”
那个他字,意味着谁,再明显不过。
易小安不动声色道:“嗯。”
“怪不得。。。。。。”柳儒士恍然的笑了笑,她浑然不在意道:“你是南人,与齐梁的那位殿下私交甚笃,这场战争爆发了,你大可以把那位要找的朋友带出大魏,带到齐梁境内,或者那座兰陵城中,避免战乱,颐养后生。”
易小安摇了摇头:“或许会去别的地方,不在齐梁。”
柳儒士问道:“你准备去哪里?”
这一问,易小安陷入了惘然,她轻轻说道:“还没想好呢。。。。。。”
她笑道:“我如果杀不了他,那么我就会死,去哪都不重要了。我如果真的杀了他,那么他死了,去哪里都无所谓了。”
柳儒士认真说道:“易潇现在。。。。。。很强。他一个人击溃了天狼王拉起的战线壁垒,外界还有消息说,他一人一剑,颠覆了风雪银城,杀死了位居天下第一人的那位银城城主。”
“我的意思是。。。。。。如果那个人很难杀,你可以找他。”红袍柳大花魁笑着说道:“他连天下第一人都杀了,还有什么杀不了的?”
易小安微笑点头。
她很想说,这位天下第一人。。。。。。并不难杀。
而且并非死在易潇的手上,而是死在了李长歌的剑下。
。。。。。。
。。。。。。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雷霆城安静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
柳儒士忽然问道:“许久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他过的如何?”
“应该是。。。。。。很好的。”易小安懒洋洋躺了下来,双手靠在脑后,她看着眼前漆黑的夜空,远方的烟火又冲霄而起,不知怎的,想到了兰陵城外的红莲华手,那一日散开如瀑布的赤红焰火,鼻子一酸,声音有些难听的笑道:“我也许久没有见过他了。。。。。。听说是极好的。”
柳儒士怔了怔。
“喏,你也说了。。。。。。杀了天下第一人,一人一剑击垮了风雪银城,带着齐梁的大军,单骑攻破天狼王城,过不了多久,洛阳城破,他会在中原刻下重重的一笔。。。。。。”易小安喃喃说道:“人间宗师,天上剑仙。。。。。。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
柳儒士陷入了沉默,过了许久,她低垂眉眼笑道:“。。。。。。也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
躺在屋檐上的年轻女子,双脚伸出了屋檐外,踢着夜风,有一搭没一搭,她双手垫在脑后,难得罕见的放松,扭头看着红袍柳儒士,忽然问道:“你准备去哪里?”
柳儒士想了想,拎起酒壶,才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去哪里。。。。。。都无所谓。”柳儒士报出了几个地点:“洛阳,风庭,天狼。”
易小安眯起双眼:“你要去送死?”
“赴死。”柳儒士笑着更正道:“送死之事,去了基本上就死定了。赴死的话。。。。。。兴许还能活着回来。”
“能够活着回来,都是骗人的。”易小安平静说道:“你要是一位大宗师,或许还能把这将倾之国救上一救。”
“救不了的。”
柳儒士面色如常,淡淡说道:“大宗师,救不了的。”
易小安一下子沉默起来。
“别说大宗师,就算是天上的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剑主为天下众生求太平,只身开风庭剑冢,他若尚在,南人过不了风庭城,可以绕道,可以转攻,只不过麻烦了些许。。。。。。结局还是一样的。”
“一个国家的灭亡,并非一日之间大厦倾塌,而是日日积累,积沙成塔。好的更好,坏的更坏,无论外界的强敌有多强大,一国之倒,病在自己。。。。。。已经不可救药,病入膏肓。”柳儒士淡然说道:“却仍然不自知。”
红袍女子城主皮笑肉不笑,讽刺说道:“南北之战,一国之争,有人痛哭流涕却不作为,有人白日焰火沉溺声色,洛阳的天酥楼夜夜笙歌,今夜如此,洛阳城破之后。。。。。依旧如此。”
她收敛笑意,端正严肃道:“前有天狼王宁风袖孤身赴死,固守南城,为大魏护道。后有西关藩王江轻衣叛出北魏,凉甲拒西,要在洛阳插下大旗。。。。。。两位藩王,态度截然不同,要做的事情,却是相同的。”
“宁风袖为的不是曹之轩,而是天下的黎民百姓。”
“江轻衣同样如此。”
“两人想要的,能救下百姓的,无非就是和平。”她平静说道:“前者的和平,是宁死不屈,是南抵淇江的一纸条约,短暂而又虚假;后者的和平,是死战不止,是直捅洛阳的一柄刀子,打到无架可打了,天下自然就太平了。”
易小安沉默问道:“你的和平呢?”
柳儒士吐出一口长气,道:“乱世之中,我只是一个弱女子。若我是江轻衣,宁风袖这样的大藩王。。。。。。要选其一,我会选宁风袖。”
易小安看着红袍城主。
“别这么看着我,我没有宁先生那样的风骨。。。。。。我只是,不习惯被人逼迫的感觉。”
柳儒士笑道:“别人要我跪下去,我宁愿站着死。”
易小安认真说道:“跟我走吧。”
柳儒士微怔一下。
“这场战争,你不用赴死,北魏赢不了的,再加上一千一万个你,都改变不了结局。”
她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
春秋二十一年。
大雪纷飞,雷霆城的全部甲士倾巢出动。
前一半抗齐梁于龙骧城外,死战之后,尽数战死。
龙骧城破,城内余下的一半铁骑由一红袍女子领阵,勇猛无比,一路冲杀,由北至南,深入敌阵,最终被吞没。
遍地尸骨,一片狼藉。
浩浩长歌,漫漫长卷,战火卷起的鲜血史诗当中。。。。。。
有人记得她容貌。
却无人识得她姓名。
第一百九十五章 西域的那把火
风雪大作,剑气掀潮,一道莲衣飞掠在雪域草原之上。
小殿下以双足奔走,剑意轻盈,如踏走在一条黑线之上,两拨大雪飞出溢散,黑线刹那即逝,一路向西而去。
从银城而出,易潇的白巾当中,已经收容了慕容的两道神魂。
这两道神魂,宝贵无比,一共三缕魂魄,只需要集齐最后一缕。。。。。。或许,会有奇迹。
易潇攥了攥袖中的拳头,面色坚毅望向远方,白茫茫一片大雪,八尺山坍塌,荒人西迁之后,便迁到了不知何处,从北原出发,以他的速度,赶路也赶了数天。
去往西域,是因为“西域长生法”。
易潇心中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兰陵城中,天阙这些年一直在追随着老师的步伐,在源天罡的带领之下,天阙的地下组织,疯狂的向“长生”二字进发,古往今来,从来无人可以逃脱成为一捧白骨黄土的命运。
而老师。。。。。。无论怎么去看,都是一个例外。
齐梁的书库,过往的历史,残缺的壁画。。。。。。从刀耕火种,到铁骑战乱,到流血漂橹,再到太平年间,这个少年从岁月的尽头走来,容颜不老,联合儒家十大圣人对抗大秦皇帝,扶持西楚霸王颠覆大秦,见证了整个始符时代的兴起与衰落,并且在八大国铁骑征伐的年代,与自己的父亲一起征服了江南十九道的广袤疆域。
这条长河,他才像是真正的摆渡人,左右两侧,一侧是太平,一侧是战争,前后两头,一头是过去,一头是未来。
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如此致力于研究,长生二字?
他不是已经得到了长生?
他还想要活得再长一点。。。。。。再长一点,他已经活得足够的长久了,仍然不觉得够。
只能说明一点。
他也会死。
在茫茫雪原当中,易潇与外界隔绝,他不知道北伐战事的进况如何,也不知道洛阳城还有多久能够攻下,西关是否会加入战场。。。。。。但他隐约有一种直觉。
隐藏在南北战局之下的,让自己觉得不安的那个人。
就是自己的老师。
源天罡在等着战场落幕。
而这一天,不会太久。
易潇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站在老师的对立面。
他非常熟悉自己永远面色从容的老师,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少年模样,胸壑巨大,棋秤上永远的胜利者。
因为熟悉,所以畏惧。
十六岁前,他日日与老师学习,九家杂学,从书卷学起,到字画,再到棋秤,各家所长,各类驳杂,那个少年从自己幼年时候,再到少年最后青年,一直保持着那副笑颜,世间万物,尽在胸中。
无所不会,无所不精。
而这么一个温和的,博学的,全知全能的人,在齐梁的兰陵城里,待了十六年,树立了这么一个模样。。。。。。
有一天,你却发现,这些都是假的。
只是伪装罢了。
他或许是一个满心怨恨的人,却伪装微笑。也许是一个极端偏激的人,却故作温和。也许是一个固执无情的人,却笑起来温文尔雅善解人意。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完美的人。
只有完美的人设。
。。。。。。
。。。。。。
大君在远古年间,麾下的十大妖王,任何一个,都是独当一面,足以跟儒教圣人叫板的狠角色。
妖族还未退到西域,与人类瓜分这片浩袤大地。
直到大君陨落,妖族一退再退,最后入驻八尺山,将无垠雪原,作为自己最后的退路。
儒教的圣人,道宗的道祖,佛门的菩萨。。。。。。这些大人物,留下的传承或多或少,在中原还有流传,譬如逐渐没落的下九家杂术,是儒教和道宗合流后的产物,单学其一,若能精通,便足以大放异彩,若是能够学齐其中三四样,便是一位了不得的异人,譬如北魏国师玄上宇,那袭紫袍脑中所学极为驳杂,从佛门下山之后偷学诸大家,以玄术为主,纵横阴阳,至少袖中有三门术法,再加上佛门神通,一身本领,魂道造诣高深莫测。
这些大人物的术法,多是为了求证长生。
儒术里的“仙人抚顶”,道宗里的“结发长生印”,纵横阴阳,讲究吞气运而修己身,这些都是为了活得更久。
能人异士层出不穷的年代,那些大修士靠自家术法活得长久的,有数百年的,有接近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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