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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沧录-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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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皇已经准备好迎接齐梁砸场子的来客了。”另外一位素白衣裳的美妙女子为老狐狸按摩大小腿,面色上尽是温柔之色,道:“据素心侯家小爵爷说,齐梁皇帝这一次一定会来一招狠招,不过魏皇早就有应对之策。”
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小殿下目瞪口呆看着七八位姑娘挤在白袍老狐狸身边,挨个上阵,各个貌美如花娇躯温软如玉,大大方方挤压靠拢,丝毫不嫌弃那个白袍老男人的邋遢模样。
而这些红尘女子们,口中说出的,的的确确是洛阳最内线的情报。
大到从魏皇派遣陈万卷南下赴兰陵城,小到洛阳城头修缮补贴经费缺了某位孟姓遗孀三两十二文,害得那位孟姑娘在城头哭了三天三夜。
巨细。
小殿下听完了这些姑娘们口中的情报,再度望向柳禅七的目光已经截然不同,大有一种悲愤同情的神色。
白袍老狐狸挥手散去了这些姑娘,不忘把最后一丁点银子都施舍出去,看到小殿下那道饱满深情的目光,老脸硬生生扳下来,只可惜那股子炫耀得瑟的味道挥之不去。
“怎么样怎么样?”白袍老狐狸脸上写满了“夸我啊快夸我啊”的神情。
“我在想,出家真是委屈你这个在歪门邪道上造诣堪称妖孽的人才。”小殿下很坦诚的摇头:“如果不出家,没有浪费时间在修行上,以你的天赋,一定是这一百年以来集无耻淫 。荡于一身诞生出来的终极扒手酒鬼兼嫖客。”
“我是佛门俗家客卿!”白袍老狐狸怒道:“俗家客卿能算出家?”
“夸你呢。”小殿下敷衍道:“佛门内最肮脏龌龊的人渣败类,人渣界里最厉害的佛门和尚。天下间就你一个,厉害不厉害?你说算不算夸?”
白袍老狐狸被绕的七荤八素,翻了个白眼,咀嚼了一下小殿下那句拗口的话,琢磨不清是褒还是贬,苦苦想了半天,又狐疑看了眼小殿下真挚的笑容,最终悻悻然来了句我就大慈大悲信你一回。
原本强忍笑意摆出一脸真挚笑容的易潇终于憋不住,被那一句大慈大悲打伤经脉,忍不住笑出声来。
老奸巨猾的白袍老狐狸顿时板起脸来,说我早就知道你小子是在变着法子骂老子,你看看这就露出马脚了?
小殿下立马板起脸来,继续演回真挚笑容,接着大力“夸赞”白袍老狐狸。
柳禅七一脸认真,把夸赞的话当耳边风,左耳进右耳出,全心全意在小殿下脸上找破绽。
一老一小就这么很幼稚地玩起了对视不许笑的游戏。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两个人对视了约莫一炷香时间,那张布满了褶子和油腻的沧桑老脸明显杀伤力更胜一筹。易潇憋不住笑意,为了避免憋笑憋出内伤,小殿下选择很没有竞争精神的举白旗投降。
“你赢了你赢了。”小殿下投降之后笑了小半天,抬起头后,目瞪口呆看着柳禅七毫无形象的捧腹大笑,露出一口白灿牙齿。
其实柳禅七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人老心不老的家伙,说难听的是为老不尊,但他从不认为自己早就过了童心未泯的年龄。
柳禅七意犹未尽拍了拍小殿下脑袋,笑眯眯道:“不赖你的,平手平手。”
易潇有些微怔,看着这头老狐狸不经意间展露出的可爱一面。
柳禅七懒洋洋道:“今天说是带你勘探敌情,却来了这个勾栏地。我的确存了些私心,但你大可放心,这些姑娘们不是见了你就要把你掏空挖干净的风尘败类,我与她们素有相识,但关系不像你想的那么龌龊。”
易潇眼神复杂,轻轻嗯了一声。他曾经开过株莲相,看这位老狐狸去勾栏地风流潇洒,说是风流潇洒,其实就是个老龄散财童子,散了财还帮别人化了灾。之前上楼那些姑娘,大部分都是完璧之身,无论是姿容还是身材,在天酥楼内都是独当一面的头牌人物,没理由卖身。
这只老狐狸能够在勾栏地以另外一种形式大杀四方不是没有缘由的,能像个佛门大菩萨一样守心忍性十几年,顶多动动手揩油,嘴上风趣幽默还多金,哪位红尘女子不喜欢这样一个可爱到冒泡的家伙?
丑点邋遢点,与上述优点比起来就算不上什么了。
这就是她们心甘情愿把这些边角情报告诉老狐狸的原因,很简单也很不出意外,对于某些身份敏感的人来说,你敬她一尺,她一定会回敬你一丈。
“都是些苦命的孩子。”白袍老狐狸轻声道:“没几个人把她们当人看。”
除了她们自己,当然也除了这只真正慈悲为怀的老狐狸。
小殿下只能沉默。
柳禅七笑了笑,抬指叩了叩紫檀木桌面。
“今天是一位名动洛阳的花魁出阁日子。”白袍老狐狸看着冷冷清清的天酥楼,皮笑肉不笑道:“可知道为什么人这么少?”
易潇上楼时候就有所耳闻,隐隐约约听说了那位柳姓花魁出阁的消息,早在半个月前就沸沸扬扬传遍洛阳纨绔界,甚至有别的大少想跨城一睹芳容。
早就传了这位柳大美人究竟多美,但天酥楼对这位真正的红字招牌藏得极严,实际上真正有机会得见一面的,也就洛阳本地几位顶天的纨绔。舍得一掷千金只求一笑的,目前为止就只有那屹立洛阳纨绔界十数年,已经打下赫赫威名的豺狼虎豹四位仁兄。
易潇想不通这位花魁出阁日子的场面为何如此冷清,默默看了一眼下方,发现就只有那位张小豺摇着大红扇不缓不慢等着。
“那位花魁。。。。。。真的名动洛阳了?”小殿下眨了眨眼道:“如果真的背负盛名,如今早就应该满座无虚席了。”
白袍老狐狸微微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今天本来该有一场血战,所谓的四大豺狼虎豹,不各自掏个百万两,都对不起这位出阁花魁的盛名。”
“只可惜北魏有些人的耳目的确很灵光。”白袍老狐狸默默站起身子,不露声色看着下方的那位张家公子哥,轻声道:“另外三位今天应该是没胆子来了,不过算他们倒霉,既然放出话来要买人家出阁,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柳禅七面带微笑道:“十三年前老子就放出话来了,柳丫头在天酥楼卖艺不卖身,捧场可以,揩油绝对不行。等到她要出阁的那一天,我一定会到场,到时候谁的份子钱给少了,我就杀上他老子的府上,不做过分的,当年洛阳城头射了我几箭,一箭不差射回去。”
“他们不相信玄上宇弄不死我。”白袍柳禅七轻声道:“十三年来,我每一年都入一趟洛阳,他们知道我开不开佛骸,也试过无数种方法想杀我,只可惜,他们现在已经放弃了这个可笑的念头。”
小殿下看着这只霸气侧漏的老狐狸微笑开口:“既然知道打不过我,杀不死我,他们谁还敢不来捧场?之所以这个时候还没有人,是因为他们正在把家底一箱一箱往天酥楼搬,免得到时候我抄家上口,一户一户去清算。”
最顶层的雅阁内俯瞰而下。
小殿下默默看着那位花魁的出阁已经到了时辰。
备了十六 大桌,数百小桌,雅席无数。
唯独一人来场,只是坐姿已经有些拘谨。
那位坐姿原本豪放不羁的张小豺此刻收敛大红扇,面色有些苍白。他似乎想到了曾经被家父提起过上辈子与阎罗王是穿开裆裤长大的兄弟,这辈子怎么做死都不用担心的某位恐怖存在。
张小豺不是傻子,他联想到了柳大美人能够安然卖艺这么多年不被糟蹋,又想到今天出阁日子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场面。
顿时坐立不安,抬起头来看到那件大摇大摆的邋遢大白袍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几乎吓了个半死。
“别害怕。我不是什么好人。”白袍老狐狸如是安慰道,不管这个如坐针毡的张家公子哥,大大咧咧坐了下来,对着张家公子哥勾肩搭背道亲昵:“今天是柳丫头出阁的好日子,你这是什么表情,笑啊。”
张小豺笑得比哭还难看。
柳禅七微笑道:“怎么跟死了妈一样,晦气。”
张小豺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笑,只能又哭又笑,浑身抖个不停。
突然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艰难转过头,看见是一张年轻又有些熟悉的脸庞。
“安静一点。”小殿下微笑对张小豺比了噤声的动作,道:“你别难过,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被你的狐朋狗友坐满。你安安静静坐好,该你出钱的时候就出钱,懂了么?”
第二十三章 猛得一塌糊涂
能让洛阳四大纨绔一掷千金只搏一笑的花魁柳姑娘,究竟是不是像传闻那样吹得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不谈足以颠倒众生的美貌,单单这位柳姑娘十三年来名动洛阳的才名,一部《东山酬唱集》,一曲《梅花小调》,就已经非常人所能仰望。
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出阁之日,这位柳姑娘摆下一场红帘大幕。
要让洛阳见识一下天酥楼这位绝艳天下的女子,究竟是何等的出尘何等的完美。
离那位柳姓大美人出阁只差数分钟,张小豺浑身已经冷汗湿透,不敢动弹的张家公子哥甚至快要哭出声音来,只觉得这场出阁大红帘就是再妖艳一万倍,在自己眼里也变得毫无诱惑力,提心吊胆生怕下一秒被白袍老家伙给生吞了。
如果旁边那位白袍邋遢男人随意搭在张家公子哥肩头的手微微松开一丝一毫,这位洛阳头号纨绔恐怕已经瘫倒在桌子下面。
白袍老狐狸对身旁那位的异样浑然不觉,笑眯眯看着那幕红帘被一点一点拉开。
“柳丫头开始出阁了。”柳禅七转头对着张家公子哥露出一个笑容,轻声道:“应当是按照琴棋书画的顺序来,最后露出庐山真面目。这个过程估摸着有将近一个时辰,先别急,坐着等,另外几位再慢也该来了,不过他们倒是没你运气好,能完整看完一场出阁表演。”
张小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脑海里一片浆糊,根本听不清白袍老狐狸说了什么。
那幕大红帘被拉开。
小殿下开始聚精会神望向大红帘幕后。
那位花魁姑娘,登场之时会如何的颠倒众生?
并没有所谓的绝艳美色。
千呼万唤始出来,那幕大红帘缓缓拉开之后,是一层雕纹红色精妙莲花的屏风。
大朵大朵红莲在屏风上肆无忌惮盛放,红莲海洋中一朵华美大红莲绽放绝巅,不是纹绣而出,而是以工笔耗磨大量功夫绘出,水墨韵味极为夺目,显然是有备而来。
白袍老狐狸看到屏风上呼之欲出的姑娘家小心思,会心一笑。
小殿下看着屏风中央那朵水墨绘出,已经有了老狐狸掌心七八分神韵的大红莲,心里对这位柳姑娘的绘画水平有了一个大致的摸底。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讲究的就是一个出尘二字。
大红莲则是不妖中的妖孽,一抹红色勾勒的勾人心魄,偏偏出尘,偏偏魅惑众生。
极静。
即便是那位魂不守舍的张家公子哥,也怔怔望着屏风内那个只露侧影的女子。
屏风上大红莲微颤。
“锵”然一声。
易潇听着那一声琴弦拨弄声音撩动心弦,万念俱起,接着恍惚想到洪流城红衣儿拨弦的那一声。
试弦。
红衣儿琴里有杀伐,但这声试弦琴声如梦似幻,让人不由物我两忘。
易潇眯起眼,看屏风后那位女子拨弦侧影。
左手拨弄琴弦,右手按弦取音。颠倒琴音的演奏手法,再加上特质古琴的清灵音色,反倒有种别样的韵味。
屏风后传来拨弦声音,略微犹豫的零散三两声。
渐入佳境。
小殿下缓缓闭上眼。
其实易潇对琴道略微知晓一二,经韬殿苦读烦闷之时会拂琴几曲安心静神,只是算不上行家,更谈不上精通。
屏风后的侧影顿了顿,选了一首耳熟能详的试弦曲,是即便为古琴初手的小殿下也能弹奏的平沙曲,寥寥拨弄两三下,微微试了散音、按音、泛音。
接着十指压弦,似乎在思考弹何曲?
再度恢复极静。
接着声起!
脑海犹如一张白纸,空旷不到一秒,被人猛然泼墨!
那抹琴音掀起滔天巨浪——
挑、抹、勾、剔、劈、托、轮,那只本该按弦调音的左手此刻极为灵巧在琴弦上翻飞而起,让人胸怀澎湃,偏偏右手压低弦音,将人心中那股起念死死压住。
小殿下听着这首基本上古琴初手皆能弹奏的《关山月》,在这位左右手颠倒弄弦的女子手下迸发出鬼魅琴音。
如同勾勒一副恢弘巨画,一曲关山月只绘出某一处约莫轮廓,琴音毫无间隙的转折,转向下一曲古琴。
悲怆凄凉,然后幽怨哀鸣,再接慷慨激昂,后续连绵转折。
十八弯。
小殿下口干舌燥听完最后一抹琴音被轻轻按下。
脑海中再度一片空白。
再度睁开眼,望向那位屏风后刹手罢曲的女子侧影。
那个女子转过身子,不再以侧影对人。
即便是被大红色屏风所遮,看不清面容,露出的那一抹惊心动魄的魅惑曲线也足以让人脑海中冒出祸国殃民四个字。
妖孽。
当之无愧的妖孽。
。。。。。。
。。。。。。
从那曲试弦曲初弹之时,天酥楼敞开的大门就开始有客人默默进来。
张小豺自然不可能沉浸在古琴曲,冷汗淋漓的他连吞咽口水的声音都不敢发出,余光瞥见身边那位白袍老狐狸闭上眼睛,似乎沉浸在柳大美人的琴曲演奏之中,只是嘴角那抹笑意有些令人不寒而栗。
张家公子哥分不清楚那是沉醉琴曲中的笑意,还是**裸的冷笑。
他一头冷汗听完了即将出阁那位大美人弹完琴曲,趁着那位白袍老狐狸松开手的功夫略微转了下僵硬的脑袋。
张小豺没有想过自己会看到如此场面:
摆了十六张大桌,将近百张小桌,无数雅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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