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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宋-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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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贯听上去不说,可实际购买力,还不足四贯。但是对于一个解差而言,这几乎是他不出解时,三四个月的收入。当然了,若出解的话,他的收入还会再多些。
“杜少三是什么人,你心里清楚。
我大壮哥哥与他之间的恩怨,想来你也知道。不瞒你说,便是你呈报了程公,程公也不会在意一个泼皮的死活。我说的这些,你可同意?”
“那是自然。”
“很好,回去后该怎么说,你清楚了?”
“小人清楚。”
“该怎么说呢?”
钱引入手,解差心里松了口气。
眼前之人年纪不大,确是个讲道理的人。
他想了想道:“这杜少三之前在须城得罪了不少人,所以在路上,被人害了性命。”
“聪明!”
高余道:“我也不怕你到时候反口,反正你也找不到我。
相信程公不会为了这泼皮死活找你不是,把钱收好,回去后好好过日子,从今以后,咱们不再相见。”
“多谢好汉,多谢好汉!”
解差连连作揖,总算是放下心来。
这时候,鲁智深也穿好了僧袍,见解差要走,于是大吼一声:“慢着!”
“长老有何吩咐?”
解差听到他这一声咆哮,两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只见鲁智深拎着禅杖,走上前向左右看了一眼,突然舞动禅杖,狠狠砸在了路边的巨石上。就是那块刚才他藏身的巨石,轰的一声巨响,巨石被打得断裂两块,尘土飞扬。
解差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心更是砰砰直跳。
“兀那鸟厮,洒家也不为难你。
不过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若是被洒家知道你回去搬弄是非,便是相隔千里,洒家也不会饶你。”
那声势,骇人至极。
鲁智深犹如一尊金刚,怒视解差。
解差快要哭了,忙颤声道:“长老放心,小人还想活命。”
“大和尚,咱们吃酒去吧。”
高余和陈广牵着马,在路边向鲁智深招手。
鲁智深这才放过了解差,拖着禅杖大步流星走过去,一边走一边道:“就走就走,洒家刚才打了一架,肚子也饿了……走走走,咱们吃酒去,洒家定要和你见个高低。”
他最后一句话,是对陈广而言。
陈广笑道:“大和尚,枪棒我且不惧,又岂能怕与你吃酒?”
“走走走,那咱们走!”
由于鲁智深没有坐骑,高余等人也就没上马。
四人三骑,沿着大道而走,很快便消失无踪……
知道那四人不见,解差才算是彻底放心。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长出一口气,悄悄抹去额头上的冷汗。
就刚才那么一会儿,他已经汗湿内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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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
从十字坡到合蔡镇,如果骑马的话,半日光景即可抵达。
可由于鲁智深是步行,所以高余几人也是一样。四人走了小半日,便远离了十字坡,来到一处村舍落脚。
村口,有一座平房。
平房外,打着一座竹楼,上面还挂着一块布幌,上写‘小酒’两字。
这,是一家酒肆客栈。
村落位于大道一旁,但由于上元节才过去,路上的行人并不是很多,所以酒肆看上去,也很冷清。
那竹楼里,架起灶台,上面置有一口蒸笼。
四人走进酒肆后,那酒肆的小二忙迎上来,“几位客观,打尖还是住店?”
“先打尖,是否住店再说。”
陈广温言吩咐,那小二忙应了一声,领着四人在竹楼里坐下。
“客人,要吃些什么?”
没等陈广开口,鲁智深道:“拿来那许多废话,有甚好酒好菜,只管端上来就是。”
说完,他从腰间的搭膊里,便取出了一贯铜钱,啪的落在桌上。
“小人明白。”
那伙计一看,顿时笑眯了眼睛,“今日正好打了一只肥狗,卤得火候正好。笼里还有两只肥鹅,客官可要品尝?”
鲁智深闻听,眼睛顿时亮起来。
“好好好,全都端上来。”
“再切五斤熟肉,拌好蒜泥,熟肉多有肥膘,我家哥哥,最喜欢这一口。”
马大壮笑了,咧开嘴,连连点头。
看起来,这几位是大客户。
那伙计那还能不知道来了豪客,二话不说便答应下来,一边走一边高声喊道:“香肉十斤,肥鹅两只,熟肉五斤,多要肥膘,客官稍等。”
第五十一章 孰是孰非(二)周一,求个推荐和收藏!()
在座四人,食量都不小。
且不说鲁智深、马大壮身宽体胖,食肠肥大,就算是高余,也食量惊人。
在经过了光阴蝉的改造之后,他食量增加许多。不过他那体质,属于怎么吃,都吃不胖的类型。
至于陈广,同样是一个大肚汉。
“洒家的名字,师兄已经知道,可洒家还不知道,师兄的名字。”
“在下,高余。”
高余给鲁智深倒了一碗酒,笑着回答道:“家父高俅,官拜殿前都太尉。长老既然去过汴梁,想必也听说过家父的名字。”
“原来,真是衙内!”
鲁智深脸色一变,点头说道。
不过,那‘衙内’两字,却无半点尊敬之意,甚至还有些厌恶。
高余当然明白这原因……高俅的名声并不算太好,一来他是武官,二来他被官家喜爱,于是就被列入了弄臣的行列。本朝,以文官治理天下,皇权与士大夫共存。
也就是说,这年月里,所有的话语权都在皇家和士大夫的手中。
高俅其实也没有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虽说他在禁军搞了一些看似笑话般的改革,实则是讨官家的关心。除此之外,他有点贪财,可一切都还在底限之内……
只是,你一个弄臣,有何资格得官家信任。
于是文官体系发动起来,高俅也就成了不学无术,贪财好色的代名词。
鲁智深哪里知道这朝堂上的弯弯绕,反正民间对高俅的口碑不好,他也就看不上。
更有一个原因……鲁智深原本也是军官。
在他看来,高俅那些所谓的‘改革’,简直就是贻笑大方的花架子。
如此,也让他对高俅的感官更差。
高余当然能听出鲁智深话语中的不屑之意,却并未在意。
“方才长老说,梁山贼人,原是好汉?”
“难道不是吗?”
“长老,我并非须城人,所以和这些人,也没有什么恩怨,所以不得听的话,长老莫怪。
贫道从小与师父相依为命,四处流浪,也算是领略过世代炎凉。
好人,坏人,人人心里有一笔账,谁也无法说的清楚。我只从这些人的出身,还有他们所做的事情来评判,相信还算是公允。宋江等人,咱们先不必去讨论,就从那青面兽杨志等人说起,你看如何?”
“你说!”
鲁智深伸手,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高余则慢慢悠悠道:“据我所知,杨志等十二人,本为朝廷命官。
后杨志押运生辰纲,被人劫走,以至于沦为阶下囚。而徐宁等十一人,因与杨志结义,故而舍了自家的前程,把杨志救出来之后,一伙人结伴,上了梁山泊落草。
我说的可有错误?”
鲁智深点头,“没有错,外面正是这么传闻。”
“好,我不去评判生辰纲的对错,也没有那资格去评判。
我只说,那杨志丢了生辰纲,是不是有错?从他的身份而言,算不算是他的责任?”
生辰纲也好,花石纲也罢,的确不是高余有资格去评论。
那是官家的事情,那是士大夫们做的事情,他不过一个普通人,连功名都没有,又如何能够评判呢?
鲁智深愣了一下,放下酒碗道:“确是杨志之过。”
“没错,杨志身为朝廷命官,领了任务,便是护送生辰纲。结果生辰纲丢失,那是他没有护送周全。朝廷要判他的罪,我以为并不算过分……此外,徐宁、卢俊义等人,同样是朝廷命官,拿的是朝廷俸禄,吃的是朝廷粮饷。只为那兄弟情义,他们却无视自身的责任,跑去把杨志救出……没错,这些人全了他们的兄弟情义。
可问题是,朝廷养士,与他们俸禄,与他们粮饷,这份恩情,他们又置于何处?
往小里说,他们这是为私义罔顾律法;若往大里说,他们就是不忠,对朝廷不忠,对官家不忠,对他们治下,受他们保护的黎明百姓的不忠……又如何算得好汉?”
“这个……”
鲁智深听高余说完,嘴巴张了张,却无言以对。
这时候,伙计把肉食端了上来。
高余伸手,撕了一支鹅腿,而后狠狠咬了一口。
“再说晁盖……我听人说,这晁盖乃郓城缙绅,一方保正。
说实话,我丝毫不觉得朝廷对他有亏欠,他在郓城可谓是一方豪强,就连官府也对他颇有敬重。但这样一个人,却劫走了生辰纲。我一样不说那生辰纲的对错,我只说,那晁盖自称是替天行道,可劫走了生辰纲以后,那些钱又用在了什么地方?
他带着十万贯财货,上了梁山泊。
并且凭着那十万贯财货,收买了杨志等人,此后招兵买马,这又算是替天行的什么道?”
鲁智深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他也不说话,抄起一块香肉,只管闷头大吃。
“宋江,人讼及时雨,义薄云天。
我只问你,每当有江湖好汉来投奔,宋江必以财物相赠,只要力所能及,无有不应。可他不过是一个押司!长老,一个押司的俸禄有多少,你我都很清楚。至于那些江湖好汉相求,也要看求的是什么事情……有多少罪该万死的恶人,因他而得以逃脱?而这些人出去之后,继续为祸人间,这份罪孽,说穿了该由什么人担当?”
说到这里,高余突然把酒碗重重摔在桌上。
“山东及时雨……哈,我看他是用朝廷与他的权力,来收买人心,敲诈钱财而已。”
鲁智深突然拎起旁边的酒坛,咕嘟咕嘟一阵狂饮。
看得出,他心情不是太美妙,甚至有些难受……想想也是,他一直推崇的好汉们,到了高余的口中,似乎变了味道。可偏偏,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高余的话。
“梁山上,多是那穷凶极恶,偷鸡摸狗之辈。
我之前从杭州逃难,途经梁山泊,却被解家兄弟抢走了财务,更险些送了性命。若非大壮哥哥救我,我如今已尸骨无存。我不过一个路过的落魄道士,抢走了财物,还要杀人……呵呵,长老,若你说的好汉是这般模样,那我看还是少些好汉为好。”
“这,毕竟是少数人。”
鲁智深气闷,好半天憋了一句话。
只是他这句话,却惹来高余一阵大笑。
“少数人?”
高余道:“可据我所知,自宋江等人上山之后,除了两次是为了抗击官军之外,共出兵十六次,对象全都是梁山周围的良善缙绅。我承认,缙绅之中也有那该杀的人,但据我所知,梁山掳掠的缙绅,大都是平日里修桥铺路的良善人家……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骸骨!那些良善人家,为何成了梁山好汉下手的对象呢?”
第五十二章 鲁达的困惑(一更)()
陈广,一言不发。
不过他的酒,却越吃越快,一碗连着一碗。
倒是马大壮听不太懂高余的话,而且他也不似鲁智深那样,对宋江等人推崇至极。
反正高余说高余的,他只管吃肉。
带着白花花肥膘的熟肉,蘸了蒜泥,好吃的要死。
那五斤熟肉,马大壮就吃了一大半。此外还有一只肥鹅也进了肚子,却仍意犹未尽的身手抓了一块香肉。
“你这厮,怎恁能吃,给我留两块。”
鲁智深突然大吼一声,把香肉盘子端了过去。
“你们又不吃,浪费了可惜。”
“谁说洒家不吃,都被你吃完了。”
鲁智深怒道,推开了马大壮的手。
不过陈广看得出来,他更多是想要借此来掩饰内心的失落,而非是要和马大壮争抢。
“小二,过来!”
高小余招手,把小二叫了过来。
“我问你,梁山泊的那些强人,可曾骚扰过你们这村子?”
小二道:“客官,我们这村子是大村子,有百余户人家,且村里有勇壮,梁山的人不敢过来。
倒是前面的村落,被袭击过。
据说,是山上的好汉要村里的宁朝奉送粮食进去……宁朝奉是个好人,也是个本份的老实人。朝廷已经封锁了梁山,他怎么敢冒险送粮?结果,那梁山就派了一支人马过来,连夜杀入村庄。客官,你刚才的话,小人都听到了,说的一点不错。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骸骨。
宁朝奉一家被杀了个干净,原本华美的房舍,也被烧成灰烬……小人去看过,那叫一个凄惨。”
鲁智深的脸颊,剧烈抽搐起来。
“是解家兄弟带队去的?”
“那倒不是,是一个名叫李俊的强人带队,还有一个叫劳什子黑旋风的家伙。
小人听说,那厮最为凶残。是第一个冲进宁朝奉的家里,一路见人就杀,不分男女老幼。
宁朝奉多好的一个人啊,结果却……”
小二说到这里,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鲁智深更加沉默,整个人都好像笼罩在阴鸷之气中。
“衙内,难道说,朝廷就没有错吗?”
陈广突然开口,不过却压低声音。
高余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朝廷对错,你我有资格平叛吗?”
“这……”
“朝廷的是非,人心自有公论。
我只说那梁山泊……打家劫舍,就是一群强盗,却偏偏打着替天行道的名义,自诩为好汉。
哈,什么好汉?
在我看来,那些镇守边塞的将士,才是真正的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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