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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粮胡同十九号-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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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俩也不知道在人群里徘徊了多久,张家的丧事总算是结束了。门前清静了许多,也到了掌灯时分。小町才和孙隆龙一起,走进一片凄惶、一团昏暗的张记面店——
一盏光芒格外吝啬的油灯儿,照着张寡妇目光无神的面孔。两个孩子和老人,挤在里面狭窄的半间土炕上,已经睡下。看得出,这是个被不幸折腾得几乎赤贫的家庭。
张寡妇一听说小町和孙隆龙自报是“小末儿”的熟人,眼睛刹那间便亮了起来。她忙不迭给客人让座儿,倒水。
小町马上就发现,这女人相貌平平,也许实际只有三十出头的年龄。可生活的艰辛使她乍看上去,已经活像个年过四十的黄脸婆了。透过那利落的举动和纯朴的表情不难看出,这是个勤劳、贤惠的当家女人。
重新坐定以后,张寡妇就问:“小末儿可把婚事办了?”
小町和孙隆龙却为她的问话,莫名其妙地相视了片刻。
张寡妇接着说:“小末儿要不是说,想回老家跟打小儿定了娃娃媒的姑娘,把事情了了,我男人说什么也不能放他走哇!这些年,就像亲兄弟,他跟咱家人苦在一块堆儿。不说舍不得他走,这个家,他也走不得啊!呜呜呜”
小町追问:“小末儿明明白白地跟您说,是要回去成亲了?”
张寡妇也有点儿犯迷糊:“就说是回去‘把事情了了’。那不是成亲是啥?呜呜呜”
隆龙直挠耳朵:“我就是听不懂南城的土话,这‘了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町解释说:“‘了了’就是解决了的意思。”
隆龙追问:“那小末儿就没说,具体打算怎么个‘了了’法?怎么个解决法?”
小町烦他:“我哪儿知道!”
张寡妇又开始抽泣:“知道我男人连抓药的钱都快没了,小末儿他大半年的工钱都没拿,就这么两手空空地走了啊!呜呜呜”
小町等她稍微平静些,又问:“小末儿走了以后,就没捎个信儿回来过?”
张寡妇突然抬起头说:“您倒是给我提了个醒儿。前些日子,有人送来一封信,说是让我转交给小末儿保管。我跟送信的人说,他本人眼下不在。送信人却说,如果小末儿本人不回来拿信,早晚也会有个在我家吃过面的陈姐来取这封信。说是特别要紧的东西,叫我一定收好了。”
小町和孙隆龙相对交换了“有门儿”的目光。两人死死地盯着张寡妇起身到里屋,拿出一个牛皮纸的信封来。这回,孙隆龙长出几分聪明来,他赶紧把自己裤兜里的钱,一下全都掏了出来:
“大嫂子,小末儿一天也没有忘记张家老少对他的恩情。现在,他跟着我和我媳妇”
小町狠狠瞪了这个乘机占“便宜”的浑球儿一眼。
孙隆龙接着往下编词儿:“学着跑跑小买卖这不,刚分了点红利,趁着我们来南城见个客人,就让我们给张大哥捎点儿抓药的钱。可惜啊”
张寡妇一听,又开始“呜呜呜”地哭。哭得更伤心了,又是擤鼻涕又是抹眼泪的。
孙隆龙赶紧把一堆钞票,加上最后一把钢昛儿,统统塞到张寡妇的双手里。顺势便抓过了那写着“小末儿亲启”的牛皮纸信封。一拿到手上,就迅速塞给了小町。
那张寡妇从没有一下拿过这么多钱,惊慌加上惊喜和感激,就念叨了句“这么多?!”张口结舌地,直到小町和孙隆龙匆匆起身告辞,还看着手里花花绿绿的一堆钞票、铜板发呆。
出张记小面馆的门,小町和隆龙生怕张寡妇反悔,就往黑胡同儿里紧跑找到了刚才搁自行车的墙角儿,早已是空空如也!
小町气得一个劲儿埋怨隆龙说:“就你臭美、臭大方!连点儿雇车的钱也不留下。”
隆龙自己也累得垂头丧气:“你怎么就不带点零钱在身上?”
小町越发恼火了:“我不是请你吃了一大碗卤煮火烧吗?要不然;咱们还没有走路的力气呢!”
两个人互相拉扯着、沮丧不堪地走在回东城皇粮胡同的夜路上。
孙隆龙安慰小町,也安慰着自己:“不过,咱们这趟还真不白来。”
小町想想也是:“八成,露露洋服店着火以前,陈姐就是为了交待这封信的事情,叫小末儿到她屋里去说话的。”
隆龙接着往下联想道:“那个真正的纵火犯,还真估摸得挺准。晚上会到陈姐那儿去的人,一准都是跟她关系不一般的。没想到,小末儿倒霉,撞了个正着。”
小町却说:“我想啊,放火的主要目的,陷害小末儿还在其次。倒是一要灭口、二要灭证。”
孙隆龙这下更得意了:“多亏咱俩这一趟南城历险,胖子那儿,我可以牛他三天,让他破财请我们打牙祭了。”
小町心里也痒痒的:“犯人是没有想到,人家陈姐提早一步,就把东西送出来了。再聪明的猴儿,也有它够不着的桃子呢!”
小町终于坐在马路牙子上,耍赖不肯走了。隆龙怎么拉,姑娘就是不起来。没办法:
“我我背你一段吧!我怎么这么倒霉呢!”
小町达到了目的,趴在隆龙宽厚的脊背上,咧着小嘴儿偷偷直乐——
第十章
这个像猪八戒一样“呼哧呼哧”背着“媳妇”的,可是个名副其实的富家少爷。他年龄跟小町差不多,人家大学毕业都就业了,他却还在大学二年级里混着。
严格地说,混在大学里是为了“骗钱”——骗他家老爷子的学费书费生活费,然后填进自己创办的那个啥“大都私家侦探所”。
他父亲算是位当今“新兴”气息挺浓厚的实业家,在抚顺投资、经营了一个大煤矿。
十年前,他给儿子请过一个英伦留洋回国的家庭教师,那位先生为了让坐不住的小少爷,哪怕安安静静地呆上半个钟头儿,只好绘声绘色地大讲“英吉利大神探福尔摩斯”。
这种故事打小听多了,好端端的一个中国贵公子,高中还没有毕业,突然就变成了一个披着福尔摩斯式斗篷,叼着海泡石大烟斗的小怪物!为此,孙隆龙在皇粮胡同里荣获雅号:“浑球儿。”
混进大学以后,作为父母的“升学祝贺”,他再把一辆德国DKW公司制造的RT100型摩托车骑上,就更加不像个地道的中国人了。
遗憾的是,距离成为一个真正的“福尔摩斯”,这小伙子显然还需要一个漫长的历练过程
孙隆龙长得并不算特别英俊,但是挺有男孩子应有的气质和个头儿。至于“脑子”嘛好在作为一个男性,他还年轻,还有的是瞎折腾的时间。
孙家在皇粮胡同里,占有一座三进七十多间房的前王府大院。他却非逼着他妈妈,把紫姨的五间西厢房租下来,美其名曰:在此“潜心攻读”。
紫姨的这一排西厢房连同窄窄的一处偏院儿,因为闲置,早先就做了出租房。房间坐西朝东,通着主院的一个月亮门洞,多少年前就被砖头封死了。
为了租户的方便,只好在十九号院儿大门的旁边,单独开了一个小门。皇粮胡同重新编排门牌号儿的时候,这个小偏院子就被单独登记为十八号了。实际上,产权同属于十九号院儿的业主紫姨。
隆龙的妈正好巴不得躲开家里两个争宠不休的姨太太,心里一不痛快,也乐得隔三差五地借口跑到儿子这边来,好落得个眼不见心不烦
小浑球儿常常是搬个小梯子,攀上墙头儿扯着嗓子,不是叫“小町——”,就是叫“紫姨——”
隆龙的那个什么“大都侦探社”的小木牌子,就挂在“皇粮胡同十八号”的小门口。
挂牌儿的那天,只有房东紫姨一个人,为他送了个“恭祝开张”的大红包。
孙隆龙的爹妈说:“紫姨,这孩子是吃饱了撑的,胡闹呢!你理他干嘛?”
紫姨说:“不论是饿着了,还是撑着了,年轻人都应该胡闹。一个连年轻人都不胡闹的国家,还有啥希望?”
这番话,说得听者晕头转向,不知所云。
孙隆龙的日常起居,仍然由他的老乳母和其他下人照顾着,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子生活。这会儿,如果皇粮胡同有人看见,他气喘如牛地背着小町往家挨,非要笑他是“上辈子欠下人家天大的一笔情债”不成!
古城的路灯浑浑晃晃的,把他们俩摞在一起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那只牛皮纸信封,被秋姗小心翼翼地濡湿封口后打开来。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张显得已经有了些年代的旧照片。
照片上,一个五官秀气的年轻女人,穿着民国初期花哨儿的绣花大襟儿上衣,百褶裙下,隐约露出笋尖尖一般小巧的三寸金莲儿。
她的身边,笔直地站着个半大的漂亮男孩子。小分头儿被梳得一丝不苟。
也许,这是为了纪念儿子即将接受开蒙的母子合影。照片的反面写着“宣统二年八月,吾儿旺旺六周岁留影”的字样。
紫姨开始仔细地端详这张照片。孙隆龙和小町好不容易连抢带买的,从南城张家面店寡妇手里弄了它来,真有什么价值吗?这不知名的神秘母亲,仅从装扮上看,像是个当年的风尘女子。而她身边那个表情严肃的男孩子,又在讲述着怎样一段神秘的往事呢?
紫姨突然发问:“你们说说看,这个女人的眉眼像谁?”
所有人开始传看这张照片
秋姗发出了惊呼:“林桥桥!”
不错,这个女人的眉眼和脸型,都像极了林记糕饼店的小姐。
这似乎是某种暗示,也是一团云雾。所有的人又一次陷入了迷惑。谁也想不明白:这张照片,对于那位已经魂葬火海的陈姐和身陷罗网的小末儿,到底意味着什么?
还是秋姗心细一些,她指着相片背面右下角上一个浅浅的印记,那似乎是一家照相馆的店名。
第十一章
这回,孙隆龙终于能够骑上他那部德意志“RT100”,风流到家地驮着小町,一块儿满城地寻找一家照相馆了。
他很得意自己得到了炫耀技能的机会,锃亮的摩托车摇头摆尾、神气十足地从皇粮胡同招摇穿过
他们辛辛苦苦地逐家寻访着北平城所有的照相馆。
终于,有一家照相馆的老板对他们说,这好像是离老八大胡同不远的一家照相馆,店名叫“艳芳”。
严大浦率领着两个部下和屁颠屁颠儿的巡警老周,一起来到了林记糕饼店。
店里掌柜的林公子赶紧亲自招呼伙计们,忙不迭地上前打招呼、看茶,表现出了诚惶诚恐的热情:
“各位大驾光临,总要赏光先尝尝小店刚出炉的点心啊——”
严大浦也不客气:“听说,贵店的南味小月饼,味道很独特啊。”
林公子自豪地应答道:“不瞒严探长您说,那是小店上百年的招牌点心。上门订货的,都是多少辈儿的老客。当年,适逢中秋,就是京城王爷、贝勒和公主们的府邸,也够我们忙活儿好几天的”
严大浦三口两口就吞下几个造型精致的小月饼,然后连声赞叹:“唔——不错、不错。等会儿,包上二十个我带回去,孝敬我们部长大人——敢情人家是美食家,这么个小点心,味道不甜不咸的,真还挺香。这用料不一般吧,林掌柜?”
林公子点头道:“做糕点,最要紧的是用料和配料这两大关节了。”
严大浦便接着问:“听说,令尊大人当年就是因为一场火灾,烧掉了存放面粉的库房,才一病不起的?那个放火的伙计,你们就这么让他跑了?听说,事后也没有报官嘛!”
林公子流露出难以压抑的愤怒:“这事儿怪我母亲,就是不让报官,说,说什么‘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
桥桥小姐突然从后面走出来。显然是未施粉黛,生了病似的,一脸憔悴。
她忿忿不平地插话说:“人家连自己多少年存在柜上的几百块钱都没拿,就这么空手走了——”
林公子反驳道:“做了亏心事儿,他敢要吗?!”
林桥桥还是不住地嘟囔:“还不知到底是谁做了亏心事儿呢,说话也不牙碜”
林公子软了下来:“不亏心,他小末儿犯得着跑吗?咱家亏待过他吗?”
林桥桥并不罢休:“咱爹死了以后,哥你是学好了!可那几年你在外头吃喝嫖赌的时候,谁跟着咱爹没日没夜的苦干来着?!”
林公子明显地想跟妹妹“休战”,他露出一脸不自在的笑容,把脸转向严大浦说:
“今儿这丫头早起就不吃饭,姑爷约着去王府井买东西,也不应人家。敢情是偷偷吃了火药末子,到这儿跟我呛呛来了!您说说看,都要过门的人了,还这么任性!”
林桥桥却还不甘善罢的,好像就偏要当着外人的面,理论一场家务事:
“他是谁姑爷呀?哼,说我‘要过门’,可我还没过门呢!他是你的姑爷吧?”
正在这个时候,老掌柜的夫人——两兄妹的母亲出来,一把就将人前失态的闺女给扯回后面去了。但她还是让严大浦看见了闪烁的一瞥
林公子掩饰着自己的窘态:“严探长您看、您看,我这妹子都是我妈给惯的!人前也不讲究个礼数。您喝茶,再多吃几块点心”
巡警老周小声咬着严大浦的耳朵说:“这桥桥小姐,平常可是位贤淑、文静得满胡同都夸的好姑娘。今儿却像变了个人似的,真是怪了?”
严大浦不动声色地拍拍屁股站起来说:“不就是嘴唇儿跟牙巴打打架嘛,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对不?林掌柜,劳驾带我去看看您家后院的库房。”
林公子忙说:“老房子早拆了,您要看,就是后来新搭的库房。”
严大浦还是坚持道:“烦您前面给带个路。”
林公子只好交待伙计:“待会儿给几位官爷都包上早上出炉的核桃酥,带回家去尝个新儿。”
他领着一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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