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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辞冰雪为卿热-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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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一众人虽多,却都是些年小力弱的太监,一时哪擒得住那久经沙场,力大无穷的鳌拜。混乱中,鳌拜一脚踢向康熙的心窝,危机时一个小太监扑上来,挡去了那致命的一击。
“玄烨!你难道不知道,老夫是满洲第一勇士吗?你们几个小毛孩能奈我何?”鳌拜大笑,目露凶光道:“你不仁,我不义!今日老夫就杀了你这个皇帝,他日再立新君!”
“去死吧!”鳌拜踩着个小太监的身体,飞跃而上,一手猛然攥住康熙的右手腕,一手大力拍向他的天灵盖。
康熙顿时面若死灰,只待受死,突然空中滑过一道厉光,鳌拜身形一顿,竟松了双手。机不可失,康熙忍着右腕的剧痛,将匕首用力地捅鳌拜的腹中。
鳌拜捂着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倒退数步,慢慢转过身去。康熙这才发现鳌拜的背上,竟赫然插着一枝羽箭。
“是你——”鳌拜绝望地指着面前之人。
“鳌少保!”适才替康熙挡去窝心腿的小太监,此刻手中正拿着把小巧的手弩,冷笑道:“难道我爷爷没告诉过你,我是满洲第一神射手吗?”
乾清宫外,只听得有人高呼道:“奴才马佳荣喜,奉旨救驾!”
“奴才康亲王杰书,奉旨救驾!”
“奴才安亲王岳乐,奉旨救驾!”
一时间,涌进众多的八旗士兵,将鳌拜压在重重刀刃下。
“皇后——”康熙惊呼一声,跑过去一把接住倾身而倒的赫舍里。
“皇上!你没事就好!”赫舍里面无血色,虚弱的笑道:“咱们——咱们终于擒住鳌拜了!”
“为什么要来!你——”待康熙看到那身太监服下不断溢出的鲜血,顿时灰了脸。
赫舍里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终于按耐不住痛声哭道:“玄烨!怎么办?我们的孩子,保不住了!”
“不——不会的——”康熙撕心裂肺地喊道:“太医!快传太医!”
在那个石榴花开,火红绚丽的五月,赫舍里皇后失去了她的第一个孩子。
“皇上,珠木花王妃和齐齐格小姐来了!”内侍通报道。
“让她们进来吧!”被近日废储之事搅得身心俱累的康熙放下笔,捂着酸痛的右腕疲倦道。
养心殿的大门敞开,纤细的身影在光滑如镜的地面上浮动摇曳。康熙眯起眼,努力看清了来人的容貌,心中似有股暖流一涌而过。
忘不了,即便渡过了数十年的浮华岁月,即便拥有了无数的绝色佳人,即便寰宇海外,坐拥天下。还是忘不了啊!
“玄烨!”孝庄太皇太后望着花园中在嬉戏玩耍的格格们,犯难道:“你也该大婚了。这些王公大臣的格格里,明珠的妹妹那拉氏容貌俏丽,且与你青梅竹马,熟知你的性情。遏必隆的女儿钮祜禄氏性情温婉,知书达理。佟佳氏也是个大家闺秀,与你又是表亲。这些女孩子,个个都是人中极品,你认为,谁才适合做大清的皇后呢?”
“皇阿奶,她是谁?”康熙指着在兰花架下,正与二皇兄福全谈笑着的青衣少女问道。
“那是辅政大臣索尼的孙女赫舍里氏,比你长一岁。”孝庄笑道:“她通晓满、汉、蒙三语,擅精骑射,且能书会画,棋艺精湛。这丫头啊,可是个人中仙品。”
那少女似感到了背后在注视的目光,回首看向康熙。
风抚青丝,花间垂笑,琥珀色的双眼如同遥远夜空中的星辰,清澈淡雅,霍然间虏获了少年帝王悸动的心。
坤宁(下)
尘芳站在养心殿外,望着夕阳余辉,心中忐忑不安。此次不知皇上为何突然召见,珠木花与齐齐格已入殿多时,一时前途未卜。
“听说这两日,万岁爷夜里都不曾睡安稳?”
“是啊!守夜的太监听到万岁爷夜里常说梦话,一宿能惊醒二三回呢!”
两个宫女一路走来窃窃私语,尘芳暂且留心听住。
又听她们道:“有一次还听到万岁爷直喊一个人的名字,喊着喊着竟哭了出来!”
“那是做噩梦了吧,万岁爷怎么会哭呢?”
说话声渐渐远去,尘芳狐疑着,恍然间似记起了什么。还没等抓住头绪,只听背后冷然有人唤道:“九弟妹,皇上没将你一起叫进去吗?”
尘芳身形一僵,转身笑道:“是四哥啊!您怎么也来了?”
“碰巧经过罢了。”胤禛见她笑得牵强,不禁问道:“九弟妹似乎很怕我?”
“这是哪里的话?都是一家子骨肉的。”尘芳定下心神,反问道:“那么四哥似乎是很厌恶我?”
“哦?”胤禛饶有兴趣地问道:“此话从何而讲?”
“每回遇到四哥,您总是绷着脸,莫不是厌恶不想看到我?”尘芳眨眨眼,抚着脸自言自语道:“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生得这般不堪入目?”
胤禛平静无波的眼中闪过丝笑意,道:“难怪胤祥和胤祯打小就爱跟着你,果然是有趣。”接着又见他想了下,问道:“察哈尔的草原很美吧?在察哈尔出生的孩子,一定也带着草原芬芳的气息吧?”
尘芳变了脸色,沉下脸道:“四哥,您这是什么意思?”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胤禛淡漠无波道:“一个不会说话的女人,生了个容貌如此特殊的孩子,必定会有很多人对此留有记忆。察哈尔就那么一点大,要打听些事很容易。”
“那又怎样?”尘芳轻描淡写道:“死无对证。四哥难道只凭些毫无确凿证据的传言,便将此呈报给皇上吗?若真如此,您就不是皇上的四阿哥,大清的雍亲王了!”
胤禛审视着她清丽的面庞,不觉叹道:“此刻,我可真有些羡慕老九了。九弟妹说的很对,皇上不会轻易相信毫无证据的传言,但是不相信,不代表不会怀疑。这就是为何,今日皇上召见你三人,却独留你在外的原因了。”
尘芳顿时木然,脑海中一片空白。
“九弟妹果然聪慧,立即就想到这个中奥妙了。”胤禛说着,转身离去。
尘芳回过神,见地上遗落下一个精巧的金镶双扣扁盒,便捡起道:“四哥,您的东西掉了!”
胤禛回身,看着她手中的扁盒,脸色瞬即变得阴晴不定。他微颤着手指接过扁盒,声音中带着丝不安道:“谢谢九弟妹了!”
尘芳将他的异样尽收眼底,不动声色道:“四哥见外了,举手之劳罢了。”
养心殿的大门陡然而开,跑出来个小太监尖声道:“九福晋,万岁爷宣您进去呢!”
尘芳整理了下衣容,忍不住回望了眼胤禛的背影,终于深吸了口气,向幽深肃穆的养心殿内走去。
养心殿内烛火如炬,肃穆庄严。
尘芳见珠木花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神情惨淡,齐齐格则满脸泪痕,轻声抽泣。心知事已败露,无奈地跪下便磕头道:“臣妾知罪,请皇阿玛责罚,臣妾决无怨言。”
“你倒乖巧,会见风使舵。”康熙冷笑道:“若不是朕今日将你们分别传唤,你还要替她们自圆其说到何时?你欺君瞒上,该当何罪?”
尘芳背后已冷汗淋漓,她颤声道:“欺君之罪,臣妾死不足惜!只求皇阿玛,念在珠木花王妃对齐齐格多年来的养育之恩,从轻发落!”
珠木花听到此,终于忍不住呜咽道:“皇上,您杀了我吧!若要把齐齐格从我身边夺走,我还不如死了!”
“这也干脆!”康熙冷哼道:“你可知,自己究竟错在哪里吗?”
珠木花愣了下,摇头无语。
“至今还不知悔改!”康熙拍案怒喝道:“你真是死有余辜!”
尘芳忙磕头道:“珠木花不知,臣妾知道。臣妾错在不该既知齐齐格的真实身份,仍隐匿不报;错在顾忌维护废太子的清誉、皇室的名声,而百般遮掩;错在明知稚子无辜,却不想将她卷入宫廷纷争,而欺瞒皇上;错在事隔已久,才找到齐齐格,让她深受煎熬多年;错在——错在当年不该将她丢失,不该让皇室血统流落民间——”
说到这里,她悲从心来,忍不住哭道:“皇阿玛,都是臣妾的错。臣妾得知齐齐格身世那日,夜间入梦,见一女子对臣妾说:‘沧海遗珠,不求还君。飘零天涯,淡泊此生’。臣妾梦醒后,想这必是神明在指点臣妾,故此才有后来的欺瞒之举。都是臣妾愚昧!臣妾无知!”
康熙听她一番肺腑之言,神色不觉缓和下来,又疑惑道:“梦中女子?是何等模样?”
“梦中烟雾缭绕,臣妾看不清楚。”尘芳略一顿,道:“她只告诉臣妾,她名唤紫芫。”
“什么——紫芫——”康熙登时脸色一变,猛得站起身道:“可是孝诚仁皇后?”
尘芳也是一愣,随即道:“臣妾不知。只知那女子自称紫芫。”
“紫芫——紫芫——”康熙颓然坐下,喃喃自语道:“是你吗?是你的授意吗?”
“皇上,您怎么在这里?太皇太后正一直找您呢?”赫舍里在文华殿的后殿找到康熙,不禁松了口气。
康熙见是她,赌气背过身去,脚不停地踢着后院内栽着的那棵松柏。
“怎么了?谁惹皇上生气了?”赫舍里奇道,久不见他言语,便道:“皇上既然不说,臣妾也不强求。臣妾告退了。”
“你等等——”康熙急忙唤住她,迟疑了下问道:“适才朕和二哥比射箭输了,你可在心里偷笑?”
“臣妾笑什么?”赫舍里不解道:“胜败乃寻常之事,有何可笑之处。没有人生来,就是只赢不输的。”
“那你为何对二哥笑?”康熙不满道:“平日里对着朕,也没见你笑的那么欢?”
“裕亲王是皇上的二哥,臣妾便也视为兄长。”赫舍里道:“裕亲王对臣妾只是感到亲切熟悉,多聊了几句。皇上难道会为这等小事,而耿耿于怀吗?”
康熙红着脸,呐呐道:“可是朕还是输给了二哥,朕可是皇帝啊!”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性情各异,技能参差,无完人也。为君者,不单论其一能一技,而在于能知人善任、任人唯贤。裕亲王所长便是行军打仗,此乃皇上之福,大清之幸。”赫舍里看着他略带几分酸意的神情,不觉笑意盈盈道:“玄烨!要知道,只有你,才是我心目中永远的巴图鲁,你会成为这世间最伟大的君主!”
康熙心头一热,激昂道:“朕一定能成为名垂清史,流芳百世的贤君圣主!朕若亲政,便理朝纲,除佞臣,削三番,整漕运。待到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之时,朕就带着你下江南,去塞北,将这天下的名山秀水都游遍,你看可好?”
“好。”赫舍里执起他的手,无限向往道:“只要皇上去哪里,臣妾就去哪里。”
“当然,有朕的地方便有你!”康熙突然拍着脑门,指着身后的松柏道:“既如此,你也该在这树上留个名。朕幼年读书闲暇时,便在这里刻了自己的名字。这名字,在树上孤零零呆了几年,今日也该有个伴了。”
赫舍里接受递来的匕首,倾身抚摸着树身下缘的刻字问道:“不知能留住几年?”
“这松柏可以活上千年,咱们俩也就可以在一起呆上千年!”康熙笑道。
“千年?”赫舍里叹道:“若能有半百之年,便已知足了。”
待见她在旁刻完自己的名字后,康熙又道:“你这名字的花,朕找遍了整个御花园都没寻到?是希罕的花种吗?”
赫舍里拍着手中的泥泞,道:“御花园不敢种这种花?”
“为什么?”康熙奇道:“是不易种植吗?”
“紫芫,清香扑鼻,可用来做香料。”赫舍里微勾着嘴角,淡淡道:“紫芫,花中带毒,毒入骨血,终身成瘾。”
夜已入暮,宫灯散布,尘芳、珠木花、齐齐格三人自养心殿出来,只觉恍若隔世。
“云珠,我不是在做梦吧?”珠木花仍不敢置信道:“我们真的不用死了!我可以带着齐齐格回科尔沁了!”
“是真的!”尘芳也红着眼道:“皇上仁慈,老天有眼。我就知道,天无绝人之路,更何况咱们齐齐格福泽深厚,又有贵人相助!”
三人相携出宫,途经坤宁宫,尘芳突然停下道:“齐齐格,对着宫门磕个头吧!这是你皇阿奶曾经住过的地方。今日若不是她在天庇护,你娘和我,决不会如此轻易逃过此劫。”
齐齐格依言,对着阴森清冷的坤宁宫连磕了三个头。
一旁的珠木花问道:“你是怎知孝诚仁皇后闺名的?看皇上激动的那模样,我都愣呆了。”
“只是机缘巧合罢了,当时我并不知道紫芫就是孝诚仁皇后,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尘芳望着沉寂多年的坤宁宫,感慨道:“能与这世间最伟大的君主比肩而立的,也只有那最美丽尊贵的皇后了!”
遗珠
梨树枝杈上,一只硕大的蜘蛛正在忙碌地吐丝结网,八角的蛛网越结越大,却在一阵疾风骤雨过后,残破不全,飘零地挂在空中。
“如若在从前,你何来这般闲暇时间,观看这小小的蜘蛛织网。”
听到这恍若隔世的声音,胤礽身形一震,却仍背身望着回廊外的细雨,良久方道:“想起了你曾经讲的一个故事,一个关于蜘蛛的故事。你可还记得?”
尘芳走到胤礽身后,看着那树杈上的残网道:“在西方一个古老的国度里,有个少女,天生一双巧手,无论是针线、刺绣、纺织都做得精美无比。但她经不起别人的夸赞,竟然要和天上最聪明、手艺最好的女神比赛纺织。虽然她织的画很美,但她的自负和傲慢却激怒了女神,最终被女神惩罚变成了只蜘蛛。”
“我记得,你当时还说过。这蜘蛛的故事在于告诫世人,即便再完美的人,在神的眼里,永远都只是微不足道的沧海一粟,可以将你羽化成仙,也可以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胤礽凄凉地一笑道:“其实那时,你是想提醒我,即便皇上再重视包容予我,终究他是君,我是臣。君臣之礼,不可逾越。”
“父子君臣,是这世间最难处理的关系。”尘芳不觉叹道:“若非逼不得已,皇上决不会出此下策。毕竟废储之事,大可动摇社稷安危,小则扰乱朝廷纲政。毕竟你——你是他最心疼的儿子。”
“心疼?你看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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