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福胭脂糖-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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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渐的，有孩子陆陆续续从四面八方走来，汇集到校门口。学校的大门只开扇人进出的小洞门，孩子们个个钻进去。

　　正朋站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看着孩子们鱼贯似的进到小小的教堂学校。

　　他又逛几步，发现直跟在身边的马车不见。环顾四周，竟然发现自己走入小巷弄里，拐几个弯，发现自己走不出来。

　　真怪自己太过贪玩。正朋皱皱眉，回身寻找周围是否有人能够帮忙。他疾步走着，老旧的巷弄的地面有些凹凸，因着春雨，湿答答得粘人脚。

　　时间来不及，他小跑几步。过个弯，见人正在前面走着，也不顾其他，便赶上前询问。

　　原本和煦的晨光，正朋却觉得异常的刺眼。他面对着朝霞，眼睛眯成线。眼前的子有着芙蓉样的面庞，灵动的双眼，仿佛两汪碧波要泻下来样。他瞬间呆住，他从没在意过他身边的任何个子，就算是母亲为他收的屋里人，他也未真正留心过。

　　他呆滞，忘记要问的话，忘记时间，忘记切。

　　“请问”子穿着蓝布衫，底下是条黑色的长裙，黑色的扣带鞋大咧咧地从裙底露出来。见到发呆的陌生人，心下不禁起疑。

　　“——”正朋忽的呼口气，想起自己的失态，微微有些脸红。他慌忙地找着想要的话，却时失心般地想不起来。

　　子绕过他，径直往前走。

　　“等等。”他想起他要问的话。子听到，便停下脚步。

　　“得闲楼怎么去？”

　　子听，便抬手指指。“不远，前面有个路口，向左便是。”的声音珠玉般滑落在地。他发现还未道句谢，已走远几步。

　　“谢谢。”他朝的背影喊声。

　　“不谢。”转头，修剪得整齐的童花头在晨风的吹拂下，微微仰起个弧度。不过是转身的瞬，却令他永远的记得那副在霞光中绽放的笑容。

　　次的买卖很快便谈下来。正朋正式拿到地契，揣在怀里。他让马车停在得闲楼外，自己凭着记忆，去寻找早上见到的子。

　　那条巷弄弯曲又绵长，他兜兜转转，乱方向。

　　他后悔自己迟钝，竟忘记询问芳名。但心中又为自己开脱：位素未谋面的子，指路已是很大的帮助，怎么还会告之自己的芳名？

　　巷弄里有几户人家种茶花，那花阴郁得能渡过整个冬季。他转晕头，不知该如何打听。

　　咣咣咣——钟楼的钟声响彻整个际。他依稀听到学生放学的雀跃声。鬼使神差，他寻着钟声走去。

　　立在那里，头微微地仰着，发丝有些乱的贴到脸上。伸手摸，那簇不听话的头发便服帖在耳际。微微笑，露出的笑容比之早上他所见的更加灿烂。

　　他欣喜着，却陡然失望。

　　笑着走向位年轻子。两人并肩走在起，浑然成的对。

　　过几，芳华镇的街头巷尾都在议论件事情。那就是邻镇的大族罗家二少爷相中许家的儿。许家的儿在芳华的名声很不好。且不个年纪轻轻就出来做事，单单是平日里的言行举止，就值得人们茶余饭后阵谈论。

　　“许姐姐，许姐姐。”许滢滢不顾孩子在旁叫，股风似的跑到教师办公室。里面的人见，都露出付鄙夷的表情。强忍着泪，忍受着别人的窃窃私语。

　　“以为那么清高的人，原来也是想攀高枝的。”

　　滢滢望着眼前清俊的人。昨日他还与甜言蜜语，今日才不过是听到些风声，便在里冷嘲热讽起来。

　　“随便怎么看待，就是样的人！”时气愤，也顾不得许多，扬手就给他巴掌。

　　屋子的人都安静。只有滢滢推开桌椅，跑出去。

　　忘不昨晚父亲的眼神。他父亲是留洋的博士，回来报效祖国，却因脾气古怪，遭人记恨，被下调到所学校任个小小的年级主任。父亲极其厌恶旧时的家庭，他给滢滢灌输的是新式的理念。不用裹足，不用学习旧时的三从四德。他教洋学，教崇尚自由的理念。

　　可，也终究抵不过纸免职信。

　　父亲昨晚是气红眼。家里能喝的酒都喝光。他失去理智，胡言乱语。可到底也没同意场婚事。

　　可滢滢知道，只有嫁，才能保住父亲的职务。

　　接受罗家的聘礼。

　　酒醒后的父亲尊重儿的选择。他给披上嫁衣，送进罗家抬来的花轿里。

　　迎亲的队伍是条长龙，蔓延着从芳华走到洛舫。

　　洛水滚着波涛汹涌着，宛如轿子里滢滢的泪。哽咽着听着外面的炮竹声。喜娘掀起轿帘，着吉祥话儿，热情地招呼新娘子下轿。

　　跟前是个火盆，里面燃着熊熊的炭火。那火烧得人心火烫。不知何来的气力，抬脚就把那炭盆掀个底朝。

　　“放肆！”声厉声的呵斥从前头响起。不管不顾，手就把头上的红盖头扯下来。

　　“想进罗家的门，就要乖乖的！”

　　话人是年近五十的老妇。暗红色的织锦长袍上隐隐得绣着金线的吉祥图。严厉地瞪着个不知规矩的新娘子，出来的话不容置疑。“把炭盆重新摆好，跨过去！”

　　有家丁跑出来，快速地整理好炭盆。炭盆的火暗些，可并不能减少滢滢心中的火气。喜娘又开始着吉祥话，皱着笑脸，只令人阵恶心。

　　站在那里，坚若不可逆转的顽石。

　　旁的躁动渐渐大起来，人群中有人喊着：“快过啊！快踏过去啊。”

　　喜娘终于忍不住，在身边埋怨道：“哎呀新娘子，倒是跨不跨啊？家里的老爷子还等着回门呐！”

　　话像泼冷水，从头浇到底。

　　滢滢微微抬起脚。喜娘赶着吉时，在滢滢抬脚的那刻，半扶半抱着让踏过火盆。

　　喜乐又吹吹打打起来。

　　喜娘见滢滢付又要哭的样子，忙把红盖头遮在头上。

　　罗正朋出来，他今日穿件大红的长袍，暗金的马甲罩在外面，喜气洋洋。听着身边的吉祥话儿，满心欢喜地接过同心结。

　　行完大礼，新娘便进新房。

　　红色的双喜，红色的幔帐。满屋子的红色刺痛滢滢的眼。扯着身上的衣服，想把身的刺眼给揪下来。想不通是何时招位的嫌，惹得他非不娶。

　　罗正朋跌跌撞撞地走进来。滢滢闻到他身上的酒气。把推开他，却反而使他靠得更近。

　　“放开”他抓住的手，的挣扎却更剧烈。

　　他忍不住，热烘烘的酒气覆上的唇。他吮着的舌兰，忘情地深下去。

　　“唔”别过头，躲过他的侵袭。却不想他已轻咬住的脖颈，微微地刺痛着。

　　发上的珠翠打着耳环，叮当作响。

　　他想起那日他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的马儿欢快地奔跑。他为见到而万分喜悦，却又为身边已有人而倍感失落。

　　是那么个明媚的子。的身边应该站着的是他，就像现在他紧紧拥着样，只属于他的位置。

　　他扯开衣物，滚烫的体温贴上来。的挣扎早已无用，压在身下的只有无力的啜泣。

　　成他的人。

　　理该如此。

　　虽然婚内他待极好，但回门以后，又见到父亲另副不堪。父亲是位高傲的人，他似乎受不儿的婚姻给他带来的压力。虽然在面前并没有表现出来，但滢滢还是看出父亲的不开心。

　　罗太太极看不惯滢滢的举止以及的出身，但念在宝贝儿子的厢情愿上，便忍着不提。

　　日，色尚早，滢滢睁开眼。见东边露出灿炫红，便想着要起来。摸着枕边的肚兜，慢慢地起身，尽量不打扰到身边的正朋。

　　把肚兜套在脖子上，双手再伸到背后打结子。

　　床上凌乱着残留昨晚的痕迹，有些疲惫，但是不想再睡下去。伸手去拿脚边的衣物，却发现肚兜的结子又松下来。

　　再次把手伸后，却被手抓住。

　　“大早的，怎么就急着起床？”他也坐起来，双手已探到的胸前。两酥凝被他握在手里，小巧得像是抓住扑腾的雀鸟。

　　“要起床。”推着他，却不妨他把下巴扣到的肩膀上。

　　“滢滢”他个转身，把放倒在床上，吻上的锁骨。

　　“累不累！”滢滢想起昨晚已被他折腾晚上，早醒来还要伺候他，心中便是团火气。

　　“给生个儿子吧。”他咬着的耳垂，呼呼的热气喷进的耳朵。“等生儿子，就把扶正。”

　　他的气息渐渐变得浓重。紧闭上眼却不想附和他。

　　本已深陷牢笼，正妻不正妻，于又有何干？

　　芳华镇的地块上已建好厂房。罗正朋为打理新厂的事务，在芳华置间屋子。只是舍不得滢滢，便隔三差五地回来。

　　滢滢的肚子还是没有鼓起来。住在东厢房的罗太太的眉头也是越皱越深。

　　“趁着正朋不在，老是往外跑，是去做什么？”罗太太坐在上面，手中的釉里青盖碗轻轻地磕碰着，的声音轻缓似是平日里的询问。滢滢却知道，今日是不会放过。

　　“回太太，是回家看父亲。”滢滢极力使自己话显得恭敬，可拽着旗袍裙边的手却微微地抖着。

　　“？”罗太太起身，的木底绣花鞋咚咚地踩在地砖上。绕着滢滢走半圈，见到露出的双足。“没什么事。回房吧。”

　　滢滢松口气。回身见，却是两个力大的嬷嬷勾住的双臂，拖到房中。感到恐惧，极力地挣扎只是徒劳。那几个人按住，脱掉的袜子。

　　只感觉脚上凉，又是股锥心刺骨般的剧痛。

　　全身是汗，头栽过去。

　　呼哧呼哧

　　的耳边渐渐出现些杂乱的声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白色的衬衫上粘少许的汗。罗正朋抱着滢滢，跑到西厢房。

　　“滢滢——滢滢——”他抚着的脸，急切地叫着。的脸失去血色，仿佛死亡般的冰冷。他心疼地爱抚着。“去找大夫，去找大夫”他不知是该安慰，还是该去请大夫给治伤。心中乱成千万股麻。他把抱在怀中，就怕时便消失不见。

　　少时，大夫便来。是位年轻人。姓宋。

　　他看视滢滢的脚，头。

　　既然脚是被扭过去，自然也要把脚给端正回来。他托着滢滢的脚，诊治得十分认真。

　　个下午就样过去。滢滢疼昏过去。脚上层层地裹纱布。虽然脚能够治愈，但短期内，是不能再回家。罗太太的目的，也达成半。

　　“其实娘不是样的，是老思想。”正朋环抱着，话语轻轻地，“娘不是坏人，只是不懂”

　　的泪，悄悄地滚落。不想让他发现，便轻轻地拭去。

　　当滢滢的脚伤痊愈的时候，已然是夏季。屋外的西府海棠上粘着知，撕扯着嗓子，叫嚣着炎热的伏暑。

　　滢滢站在花阴下，熏风吹着的旗袍裙摆，露出段雪白的小腿。

　　宋大夫走在□上，头便撞见滢滢的背影。妙曼的身姿，令他裹足不前。

　　他捏捏手里的牛皮纸信封，又放到兜里。

　　“夫人。”宋大夫只叫夫人。倒是接受个称呼。比起姨奶奶可要顺耳的多。

　　“您还不能站太久。”他是诚恳地建议。听也是欣然接受。

　　慢慢地往回走。他不紧不慢地跟着。

　　鹅卵石的小径对来太过崎岖蜿蜒，若是摔，有他在，也总有个照应。

　　他只是样想着。

　　罗正朋回来时已是子夜，彼时滢滢早已安寝。他蹑手蹑脚地进来，尽量不打扰到的睡眠。

　　夜光中，的睡颜如婴儿般的宁静。的呼吸均匀，几缕发丝蜿蜒地贴在脸颊上。

　　他突然想，急切地想。

　　可想到会伤害到的脚时，他又忍住。

　　“滢滢”他伏在的身边，拨开的几缕乱发。“不娶妻，只要”他轻轻地吻上的脸。的发中带着股淡淡的花香，令他沉醉不已。

　　滢滢接到父亲病逝的消息时，几乎昏过去。

　　世上唯的亲人离开。

　　打击犹如千钧重，压在的心上，透不过气来。

　　“夫人。”宋大夫轻轻敲敲门，他递封信来。

　　有些泛黄的纸片，里面是父亲临终的绝笔。那已是个月前的消息，为什么不让知道？为什么不能知道？

　　出嫁，可还是许家的儿。

　　“夫人，您不要太过伤心。”宋大夫上前步，他只是想劝劝。却不知身后的正朋已站立许久。

　　“娘的直不信！”他个巴掌掴过来。遗书散落在地。泪眼朦胧中看到他的咬牙切齿。

　　“早有人行为不端！”

　　“早有人喜欢和人纠缠不清！”

　　“始终不信！”

　　“都不信！”

　　他几乎是咆哮。

　　“娘把锁在家里，还去勾搭个郎中！”

　　他又个巴掌甩过来。的头撞在床沿上，晕眩得厉害。

　　早已麻木。样的生活。

　　日清晨，洛舫被大雾笼罩。

　　几十年没有碰到样的大雾。

　　那些长着花白胡子的老头们样。

　　罗家大宅里，也被大雾湮没。

　　滢滢睁开眼，仿佛置身在云宫仙境样。慢慢地朝前走着。脚伤早已痊愈，可以样走下去，走下去。

　　知道前面的路，知道，只有样条路。

　　浓雾散后，佣人们找不到二姨奶奶。

　　除二少爷罗正朋把当宝之外，在罗家本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没有人理，以至于三后，人们才发现厨房后井中具涨大的浮尸。

　　罗正朋从芳华策马赶来，滢滢的尸首已是被草席裹，丢在处。

　　他想上前，却被人拦着。

　　“滢滢——滢滢——”他再怎么呼喊也是无用。冰冷的尸体不会做任何的反应。

　　他哭抢地，近乎疯狂。他似乎是什么都看不到，两手只往前抓，好似要抓住什么东西样。

　　罗太太抹着眼泪，半搂半抱着心爱的儿子。“正朋，正朋，娘给找个大家闺秀，给找个好的”

　　“滢滢——”他真的什么都听不到。

　　人们二少爷是中魇，魔疯。

　　罗家请来人除魔，却令罗正朋的病情更加恶化。

　　“娘”他极具地瘦下来，两边的颧骨高凸出来，骷髅般地可怖。“”

　　“，什么都依。”罗太太也是心力交猝，紧握着儿子的手，颤抖着不能言语。

　　“要滢滢只要滢滢”他的目光直直向上，仿佛看到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