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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鸿赤雪-第4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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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胜豪手中所执乃是稀有的岭南灵溪搏罗,那是他第一次将顾怀彦带至天机阁时所饮之酒。
虽不如他珍藏八年的好酒来的香醇,还是很容易就勾起了往昔回忆。
那日,是他第一次将外人带进天机阁,也是第一次编织花环赠予朋友,却无情的遭到了拒绝……
饮酒谈天与烤鱼淋雨的场面历历在目,那场尽兴的饮酒怕是此生难觅了吧!
有的朋友会在误解中离开,有的哦有会在平淡中远去,有的朋友会在距离中消失……他与顾怀彦,样样全占。
曾经惺惺相惜的两人,终究还是站在了对立的两端。
抬眸去看,酒楼里的人谁不是各怀心思。
无论是白羽仙亦或贺持,他们都会向着钟离佑,一旦交起手来自己很可能会面对以一敌三之势。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莫说是三是对一,就算三十人对他一个也丝毫不惧半分!
闻着熟悉的酒香,娄胜豪很是客气的露出一抹笑容:“少庄主,贺寨主……我先干为敬,二位请自便。”
此刻的钟离佑总算舍得放下他文人的架子:“咱们三人坐在一起实属不易,今日我说什么不能驳了帝尊的面子!”
贺持素来爽朗:“既然四弟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也要舍命陪君子!”
场面异常和谐,门外的看客们络绎不绝递增,喊好声接连而至,唯独二楼拐角处的白羽仙呈现出呼吸艰难之状。
许是大婚那日为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她总觉得娄胜豪是来找麻烦的,总以为饮酒过后便要厮杀。
在玄穹堂做堂主的那些年,白羽仙从未见过娄胜豪饮酒。既不知他酒量深浅,亦不知他有没有酒后撒泼的恶习。
屋中摆满美味佳肴,白羽仙却是吾心品尝,垂头耷拉脑袋拍打着栏杆,便是她目前最擅长的事。
厅中三人一连喝了五、六坛酒都未有一丝丝的醉意,惹得门外那些看客纷纷瞪大了眼睛,似是从未见过这般好酒之人。
“真能喝呀!”
“可不,这回掌柜的可赔大发咯!”
躲在远处的掌柜看的直抹眼泪:“好不容易行大运开了这家酒楼,我就指望着那几坛子酒撑门面!如今那些宝贝就这样被他们当水一样造光……我往后可该拿什么做生意呀!”
尤其是娄胜豪所饮的岭南灵溪搏罗,几乎是被掌柜当做镇店之宝来珍藏的,许多客人出到千两白银的高价都未能品尝一二。
可是比起财物受损,能活着就是万幸啦!
第七百二十五章 饮酒(三)
做人有时候要学会见好就好,覆水难收、板上钉钉的事尽量不要计较那么多,到头来倒霉的还是自己。
既然改变不了结局,倒不如尝试接受。
越战越勇的三人很快便将桌上那些美酒喝了个精光,细细看去却是个个醉意全无,浑身上下散发着满足愉悦之感。
如此景象倒让楼上的白羽仙心下安定不少,至少目前为止,娄胜豪尚没有杀人害命之举。
以一记干净利落的旋风腿将桌上的空酒壶统统踢到地上,娄胜豪摇晃着微红的面颊对准酒楼掌柜招了招手:“还有什么好酒,全部拿上来!”
“这、这……”酒楼掌柜很是难为情的皱起了眉头,似是有些不大情愿,却又碍于娄胜豪的威严而不敢不从。
“……有。”酒楼掌柜紧抿着嘴唇吐出这个字来,脸上的表情彰显着他的无可奈何。
这样不情不愿的态度自然是要引起娄胜豪不满的,只见他将手关节捏的“嘎吱”作响:“要好酒!千万别被我喝出什么猫腻来,否则我将你剁了酿酒!”
一听这话,胆小如鼠的掌柜立时跪了下去,一双无处安放的双手抖来抖去:“这活人怎可酿酒哇!您的吩咐小人不敢不从,一定给您上好酒!”
话音落,酒楼掌柜忙不迭挥动着袖子冲着店小二嚷道,颤抖的语气中布满了急促之意:“还不快将酒窖里的美酒全部搬出来!”
钟离佑最是清楚那掌柜心中所存忧虑,迅速摘下腰间玉佩抛到了柜台之上:“不知这块玉佩能否抵上我妻子那顿饭钱?”
伴着清脆悦耳的声响回身去看,酒楼掌柜的双眼瞬间绽放出光芒:“能!当然能!太能了!莫说是少夫人的饭菜钱,就连……”
不待掌柜将话说完,钟离佑便挥出折扇抵在了他双唇之上:“不知道掌柜的是否愿意请我们三人在你这间酒楼喝上几坛美酒?”
“愿意,小人非常愿意!”
能将生意做的风生水起自然是惯会察言观色之辈,掌柜的立时明白钟离佑话中之意,这是想借机保他性命。
毕竟,那块玉佩的价值已经足够支付所有酒钱。
此时,一直安静观察局势白羽仙突然开口笑道:“真想不到帝尊竟然还有这样与众不同的嗜好,我从前竟对此一无所知。”
娄胜豪在极度慵懒之中抬起了头:“以往都是以人参泡酒,喝腻了……今日我偏生要以活人泡酒,待到酒成之日自当分少夫人一杯共享美味!”
从他口中听到“少夫人”这三个字,白羽仙竟莫名感到鼻尖一酸,童年那些零散回忆再次于脑海之中浮现。
明明二人曾有过兄妹一般的情谊,这样生疏的称呼瞬间将彼此之间的距离拉大,一切当真回不去从前了。
一声叹息声结束,白羽仙兀自返回雅间坐了下去,眼眸之中淌着星星点点的泪花。毕竟是从小被自己视作兄长的人,不舍之意还是有的。
若是没有重逢也便罢了,偏生二人就在同一间酒楼之中。
局势有些尴尬,掌柜的那颗七上八下之心再次跳到了嗓子眼:不是都答应请你喝酒了吗?为什么还要把我酿酒?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向钟离佑投去求救的目光。
为了缓解略微尴尬的氛围,钟离佑使劲咳嗽了两声,笑道:“帝尊就别开玩笑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大的酒缸呀!我娘子更是沾不得一滴酒水。”
语毕,举步维艰的店小二刚好抱着一大坛酒奔大厅走来,从他走路的姿势便不难看出这坛酒惊人的重量,至少也要有百斤。
区区这点儿重量在贺持看来就是小菜一碟,他一个健步便冲了上去,稍稍抬了下手臂就如探囊取物一般将大酒坛扛在了肩上。
每走一步都十分平稳,脸上还挂着无比轻松惬意的笑容,丝毫看不出肩头抗有重物,使得围观群众在惊呼声中鼓起了掌。
酒坛才一落地,娄胜豪便迫不及待的拿下了酒塞,浓浓的酒香之气瞬间扑鼻,惹得他禁不住低吟了一声。
一道亮光闪过,身形极快的钟离佑手中已然多了三只空碗,只见他笑吟吟的说道:“既然这酒是掌柜的所请,为了不辜负人家的好意自是一滴都浪费不得。”
无比豪爽的接过一只碗,贺持仰头大笑道:“用碗喝酒才显斯文,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当钟离佑动作轻巧的将另一只碗放到娄胜豪手中时,这位高高在上的幽冥帝尊却显现出不屑之色:“我只知道喝酒要尽兴,别的一概提不起兴趣。”
贺持才要反驳便被钟离佑伸手所拦:“大哥最是爱酒之人,还不快替我们尝尝这酒味道如何!”
不知为何,娄胜豪心中顿感不快。
许是因为白羽仙同在之故,他不想以杀人的方式来发泄这种情愫,只是扼住了贺持的手腕,态度十分强势:“且慢!这第一碗酒,自是由我来品!”
纵使脾气再好,贺持的脸色也逐渐黯淡下来。
他本不在乎这第一杯酒究竟落入谁口,只是门外还有那么多人看着,这不是公然挑衅吗?
心中一惊,钟离佑“倏”的一下将折扇收入腰间锦袋,心道:“想来,娄胜豪已经开始不满足于现状,想要变着法子找事了。”
其实他早在不久之前便看出娄胜豪的情绪略微有变,只因喝酒喝的痛快而不曾在意而已,如今却是想不在意也不行了。
温柔的将贺持推到身后,钟离佑报以微笑对着娄胜豪抱去一拳:“都是我一时大意疏忽了,帝尊先请!”
看在钟离佑的面子上,贺持也并未多做计较,反倒极其大度的双手抱拳:“帝尊,请用酒!”
不得不说,两兄弟已经很给他面子了。可娄胜豪就是开心不起来,无名火越加旺盛,青筋暴起的双手紧攥着坛口。
钟离佑趁机走了过去:“人一旦有了感情羁绊就会变成这样,倒不如趁机敬酒一杯赠予往事。”
第七百二十六章 饮酒(四)
娄胜豪没有急着饮酒,而是转头向着说话之人看去,面目中竟赫然多了一丝憔悴之感:“少庄主指的是谁?”
钟离佑淡淡的说道:“帝尊心中所想便是我口中所指,不管那人是谁也都是时候放下了……这对你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沉默了半晌,娄胜豪才哑着嗓子回道:“时间确实可以改变很多,可它抹不掉那些深入骨髓的记忆。酒固然能令人醉倒一时,总还有酒醒那天。”
其实以娄胜豪这样的身份地位与特殊性格,他并没有与很多人生出过感情纠结,无非就是放不下尚在人间的顾怀彦与眼前的白羽仙罢了!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白羽仙还是存有一丝情谊的。这种感情或许凌驾于主仆之情之上,却在沐寒霜出现以后与风花雪月再无干系。
这也只能算作世事无常,谁叫钟离佑母亲所生之病只有王蛇蛇胆能治愈呢!
至于顾怀彦那就更不用提了一生一世,知己唯一。
无视迅速聚集过来的目光,娄胜豪以手为杯将酒水舀进了口中,凛冽的清香并没有使他开心起来。
娄锦尘、黑冷光、孙书言、阿姣、沐寒霜、季海棠、姬彩稻等人的身影开始依次于他脑海中盘桓,一段又一段过往开始循环往复。
“该死!”这都是他最不愿提及的人或事,自以为已经将一切都封印于记忆深处,却在几坛酒下肚后不合时宜的出现。
搅的他心神不宁。
距离他最近的钟离佑赶忙摁住了他的手肘,言语之中尽是温柔之意:“我知道你心里苦,今日一定好好陪你痛饮一场。”
听过此话,努力克制情绪的娄胜豪兀自发出一声冷笑:“你是真心想要与我饮酒,还是想要保住门外那些人的性命?”
见他眼眶趋渐红润,钟离佑迅速拦腰抱他飞至二楼雅间之中,刚好与白羽仙呈对视之姿。
“帝尊,你怎么了?”
除了惊愕之色,白羽仙的眼眸之中更多的还是心疼,她做梦也不曾想到自己竟会在有生之年看到这个男人的泪水。
在她的印象里,他能抗天,是没有弱点与泪点的。
快速将他扶至座椅上,白羽仙的心头骤然一紧,破天荒的伸手拂去了他鬓角碎发:“有什么委屈不妨说出来,我们都愿意做你的聆听者。”
这个“都”字,自然是包括钟离佑在内。
然则娄胜豪却放肆的环住了白羽仙的腰,顺势将头靠到了她的身上:“我真的好难受,你能不能单独陪陪我?”
明明是白天,娄胜豪竟有种被黑暗吞噬的恐惧感,这并不是他一次生出这种感觉,却是头一回在外无依无靠,未免显得有些凄苦。
白羽仙也微微有些心慌,一双眼睛始终未曾自他身上离开,她不知道他此刻需要什么,只想给他一些温暖。
来自朋友的温暖与关心,应该是娄胜豪这样的人最为求而不得之物吧!
隔着两层红纱,环在白羽仙腰间的两只手臂给人一种冰冷渗骨之感。她不仅没有逃跑,反而以眼神示意钟离佑离去。
同一时刻,娄胜豪的泪水悄然浸透了白羽仙的衣衫,同样冰冷。
若是换做别的男人,钟离佑是决计不会放任自己妻子与其单独相处的,可他也感受到了那个男人的无助与懦弱,甚至还有一点点害怕。
看着他的身体微微成颤抖之势,钟离佑因为同情心而选择满足他的要求,随意嘱咐白羽仙两句便起身离去。
当他再次以潇洒的姿态飞至贺持身边时,才发现围观群众竟已渐渐消散,连酒楼掌柜都开始预备重新迎客入门。
钟离佑一脸平静的卸下玉箫递了过去:“掌柜的,今日这间酒楼我包了,你只管带着这只玉箫去钟离山庄的账房领钱便是。”
这掌柜的虽然有些小气却不是太过贪财之人,连忙举起玉佩摆了摆手:“小人怎好一而再再而三收取少庄主的钱财,这块玉佩足够了。”
钟离佑没有勉强,只是笑嘻嘻的绕到了贺持身旁,却发现他的脸上挂着难以化解的戾气。
“大哥这是怎么了?你看上去似是有些不开心的样子。”
贺持没好气的指向了二楼:“你怎么能让四弟妹与那个人同处一室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生怕二楼那位听不到,贺持故意将嗓门提高。
钟离佑快速做了一一个“嘘”的手势:“无妨,毕竟他们相识在先,不会出事的。我相信我的妻子,也相信娄胜豪。”
此时,将门闭合的掌柜已经开始着手收拾一片狼藉的酒坛碎片了,边捡边说笑:“你们这些懂武功的人,就是和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不一样。”
钟离佑饶有兴致的凑了过去:“您倒是说说,我们与您何处不一样?”
酒楼掌柜道:“你们都喜欢比试喝东西,还都个个出手阔绰,随便赏些银子都够我开一间酒楼的。”
对此,钟离佑只是笑而不语,贺持却萌生出了极大的兴致:“难不成你从前也见过比试喝酒的?”
知道钟离佑素来与民亲切,掌柜的也开始了故弄玄虚之举:“二位不妨猜猜我这间酒楼是怎么开起来的?”
一连猜了几个答案都是错,两兄弟终于开始尝试放弃了:“我们实在是猜不出来了,还是您说吧。”
酒楼掌柜神秘兮兮伸出五根手指来,声音随之压低:“实不相瞒,其实我这间酒楼是一个陌生姑娘给的,她随便一扬手给了我五千两银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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