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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后很闲-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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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贵妃冷笑一声,走到皇后的十步之外,盈盈下拜。
“妾身给皇后娘娘请安。”
又是一箭。
皇后并没理她。
庄贵妃最不缺的便是耐心,她保持着跪拜的姿势,静静地候着。因为她在进后院之前,便已让人去通报皇上,这时候,皇上应该已经快进后院了吧。
第三箭,上弦,却没射出去。
庄芹低着头,只听见了身边宫人的惊呼。
然后她抬起头,目眦俱裂地看着那寒光闪闪的箭头正对着她的眼睛,三步不到的距离。
皇后双手很稳,弓弦拉满,将箭头对准了她。黝黑的铁箭头上,带着森森的杀气。
再怎么想,她也没想过皇后会将箭对着她,庄贵妃吓得一声尖叫已然坐倒在地上。
“娘娘!”木兰和丹枫一左一右想要上前劝阻,可又怕碰到了皇后,让她不小心松了手。
后院里上上下下十几号人,全都屏住了呼吸,一点声响也不敢发出来。
“嫣容!”这时候李睿正迈步进来,正见到这场景,吓得声音都变了调子。
皇后抬起头来看看他,居然笑起来:“哟,这么巧,庄姐姐前脚才进来,后脚皇上您就到了,真是心有灵犀。”
李睿脸色发白,指着她说:“你快将箭放下来。”
“皇上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吗?”皇后看他一眼,笑着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妾身这弦都拉开了,怎么能不发?”
不过她将箭抬了起来,缓缓转身,箭头指着李睿:“您说对不对?”
昭阳殿的宫人们一齐跪了下去。
娘娘先前拿箭指着庄贵妃也就罢了,居然失心疯般将箭对准了皇上。
万一她一松手伤到了皇上,昭阳殿上下全都得陪葬!
李睿却是松了一口气,并不因为皇后拿箭指着他而生气恐惧,而是向前走了两步:“嫣容,你先将箭放下。”
“妾身想放,可是拉开了,没办法放啊。”她像是回答皇帝,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一阵微风吹过,将她散落在额前的碎发吹起,衣袂飘飘,皇后的目光清亮,带着李睿从未见过的坚持。
箭头又是一转,皇后的长裙旋起半圈,弦振之声像大鼓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噌!”。
“啊,真可惜。脱靶了!”
没了射箭兴致的皇后将手中的长弓往案上一扔,伸手拉开臂绳,走到了李睿的身前。
“皇上想试试吗?不过这是女人家用的六斗弓,您应该用不惯。也不知道您用一石弓还是两石。”皇后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对皇帝笑着说。
从鬼门关走了一圈的庄贵妃忍不住叫了起来:“疯子!你这个疯子!竟然拿箭对着皇上!”
庄贵妃从地上爬起来对着赵嫣容就冲了过去:“你想伤了皇上!你这疯妇!”说着扬手就要打。
“庄氏!”扬起的手未及落下,便被皇帝一把擒住,“你疯了?怎么可以冲撞皇后?”
明明是姓赵的女人疯了,为什么皇帝要说是她疯了?
庄贵妃浑身发抖,目中带着惊魂未定的泪,大口地喘着:“皇上,她对您大不敬,她要伤您的性命!这这儿满院子的人都看见了。皇上,这等疯妇怎么能做您的皇后?她怎么配?”
“啪!”
李睿抓着庄贵妃的手,未曾想过皇后会突然动手。
庄贵妃细白的皮肤上立刻浮起几道红痕。
“皇后?”李睿一脸震惊地看着赵嫣容,“你”
“庄姐姐说我不配当皇后,那谁配?你吗?”赵嫣容看也没看李睿一眼,只是笑着上下打量着庄芹道:“姐姐代掌后宫这几个月,应该是宫里最明白规矩法礼的。今儿看着皇上的面子,念着你们多年的情份,我只给了你一巴掌。”
“我这人啊,最是心善的,见不得人为我受苦。”皇后两只手一左一右抓住皇帝和庄贵妃的手腕,轻轻将两人分开,“当着皇上的面,骂本宫是疯子。姐姐,本宫疯不疯,有没有资格当这个皇后,决定的人是他,不是你!”
说着,她抬起头看了李睿一眼:“皇上一言九鼎,应还记得当日承诺我的事。”
承诺?他的承诺有很多,皇后说的,是哪句?
“皇上如果忘了那就算了。”皇后看着他,一脸的凄然,“没关系,妾身不敢介意。”不是不介意,只是不敢。
说着,对李睿蹲身行了一礼。
“从昨夜到今晨,我也的确有些累了。皇上与庄姐姐好好说话吧,容妾身告退。”轻轻一甩袖子,皇后低声说,“若要谈很久,还请皇上带着贵妃移驾清和宫。您知道的,妾身没别的小毛病,就只有一点点洁癖。”
说着,竟然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睿看着她萧落的背影,心里百味交陈着。或酸或苦或涩。
这个小女人会笑,会嗔,会哇哇地叫,却从来没有过这样心灰意冷的神情。
看着他的眼神里带着几分伤感,几分失望,还有几分迷惘,不过一夜的工夫,他们之间好像又回到了她刚入宫的那会。
像是一对熟悉的陌生人。
身子靠得再近,心也远隔天地。
李睿身子一动,他想去将人追回来,想抹去她眉间的那一点哀伤,想让她再次为自己展颜而笑。
庄贵妃一把扯住皇帝的袖子:“睿哥儿!”
那是幼时,庄芹叫李睿的称呼。
李睿的身子顿了一顿,世界像是停滞了一样。过往种种在他眼前一幕幕地掠过,年少时互相依靠着舔着伤口,那些风雨飘摇的日子,刀光剑影下的互相鼓励,还有,她被册为侧妃时,脸上流下来的苦涩的泪水,让李睿的心口像被撕裂一样。
如果这些都是假的,那还有什么可以相信?
他转过身,看着满面泪痕的庄贵妃。
“”他张了张嘴,看着一脸期盼的女人,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皇上!”庄贵妃又喊了他一声。
这一声像是将他震惊了一样,李睿对她摇了摇手说:“你且回去吧,朕明日再去清和宫看你。”
“可是”庄贵妃追出去两步。
“宝珍在这儿你不用担心。等她好些了你再过来看她不,你暂时还是别来了。”李睿面朝着她,退了几步,便转身追着皇后而去。
庄贵妃怔怔地站在那儿,脸上火辣辣地疼着。
她错了,是她错了。
儿时的情份,男人的承诺,都是最靠不住的东西。
李睿居然为了这么个女人变了,不是因为这个女人身后所代表的势力,只是为了这个女人。
她看得分明,在皇后转身而去之后,皇帝脸上瞬间闪过的不忍、惶恐,甚至是六神无主。
他怎么可以这样?他这样的男人,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失措到这样的地步?
庄贵妃觉得嗓子被什么堵着,呼吸都十分困难。
她了解他,正因为了解,所以她才知道这个男人一旦动了真心会有多可怕!
“为什么?”她喃喃地说,“这世上,没有一个女人能拴着你,明明不该有这样的女人!”
李睿站在门外,心“怦怦”鼓动着像擂鼓一样。
心明明还在胸腔里失序乱跳,可是人却像被什么牵住了,只是站在外头,那手指头却不听使唤,不肯抬起来去叩那扇紧闭的门扉。门里没有一丝声响,可是李睿就是知道,他的皇后此时应该就在门后,默默地流着眼泪,却咬紧了牙关不发出一点哭声。
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我。嫣容,你开开门好不好?”
里头依旧寂静无声。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李睿长叹一声,将额头抵在门板上,“那是因为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以前的事。”
“那时候庄芹的父兄尽皆战死,她的母亲自悬殉夫,庄家只剩了她一个孤女。先帝便接了她入宫,交由丽嫔抚养。那时候我母妃刚过世,太妃领了我去,她与丽嫔同住,我与她便是那时候认识的。”
都是孤单单的一个人,在这深宫里艰难度日,互相扶持着产生感情也属正常。
庄芹比李睿大三岁,自己在宫里过得都如履薄冰一样,还要分神照顾着没有母家倚仗的李睿。
那时候魏嫔的女儿景宜公主生了重病,魏嫔也无暇再分|身顾着李睿。便是庄芹每天陪着他。
忆起往日岁月,李睿的声音中也带着几分哽咽。
“我是真的当她是姐姐,也答应过要照顾她一生。”李睿的声音断在当时。
门被打开,露出赵嫣容一张毫无血色的脸。
“说这些有什么用?”赵嫣容看着他,冷冷地说,“那是你欠她的,要怎么还是你的事。为了还以前的情份,连自己的女儿也可以拿来牺牲吗?稚子何辜?你别对我说你没有发觉,没有怀疑。宝珍身上的伤,她这永远也治不好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天知地知,庄贵妃知。”
李睿怔了怔,垂下了头。
“不过是一点点小小的伎俩,连我这样没什么机心的人都能看出不妥。皇上你日理万机,掌控天下,能看不出一点不对?”赵嫣容冷笑了一声,“她不过求了一会,哭了一会,你就想让宝珍留在那里等死?天底下哪有您这样心狠的父亲?”
“不是这样的”李睿抬头说,“不会是庄妃,她不会做这样的事。”
说到后来,在皇后的目光注视下,他的声音一丝一点地弱下去。
“不是您没发现,只是您不愿意往那里去想。”赵嫣容垂下眼帘,“去吧,把宝珍放在我这儿,我会好好照看她,不让她这么点大的孩子再受不应得之罪。至于庄氏,您既然觉得对她有亏欠,不管是哪里欠着的,您只管去还。她如今最想要的是您给她一个皇子。”
“我不会。”
“宝珍好起来之前,您还是别来了。”赵嫣容伸出手,指尖沿着李睿的轮廓轻轻划了划,落寞地说,“我不想见到您左右为难的样子。但也别让庄芹那女人踏进我的昭阳殿,刚刚我是真的想杀了她。”
晨光里,皇后对着皇帝淡淡一笑,当着他的面,将门关上了。
李睿在门前又站了很久,才转身离开。
而赵嫣容,则歪在榻上,捡了一本看了许久的杂记,就着窗外明亮的阳光,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过了不知多久,裴锦推门走了进来。
“宝珍怎么样了?”赵嫣容没有抬头,只是轻轻翻了一页。
裴锦看着素衣素面的皇后,眼眶发酸,点头道:“还在睡着,之前太医又来瞧过,说是一切都好。”
“嗯,劳您费心多盯着,那点大的孩子,不该受那种罪。让她快些好起来,以后还可以陪着婉容一起玩。”
裴锦眼泪流了下来,走到她面前低声说:“您想开些,皇上,皇上他也很难。”
赵嫣容将手里的书往旁边一抛,笑着说:“怎么,姨母什么时候也当起皇上的说客来了?”
“女人这一世,总有许多无奈。”裴锦坐在她的对面,细细看皇后的神色。
外头传得那样绘声绘色,将皇后说得心碎神伤的,可在她看来,赵嫣容却是神色如常,面色好得很。
“您嫁过来本就晚,再说了,皇后本就要心胸宽广,有容人之量。您又何必跟庄贵妃对上,让皇上那样为难?好不容易养起来的情份,别为了这种事跟皇上生分了。”
赵嫣容懒懒地靠在榻上,看着裴锦笑了起来:“姨母,有时候生分一下,也是必要的啊。”
第67章
67【好大盆狗血】这好大一盆狗血;爽雷爽雷的感觉哟!
“你说女人怎么就那么多心思呢?”喝得微醺的成帝李睿斜靠在椅子上;没有半点君王端正的样子;面前碧玉壶里的美酒已经下去了一半。“朕真羡慕你们,潇洒自在;用不着理这些凡尘俗务,也无需哄着女人开心。”
“皇上若不想理,也是可以的。”裴宜酒量不行,陪着李睿喝了几杯,脸上便泛了红晕。原本苍白的面色带着酒意,微微上挑的眼角带着由浅及深的嫣红;蒙上一层雾气的眼睛便没了往日的冷厉,看上去整个人也柔和了不少。
“裴侯说得轻巧。若老侯爷还在世;看你能逍遥到现在?”李睿哼了一声。
“臣倒是盼着他还在;就算不能逍遥心里也高兴。”裴宜将手中的酒杯放下来。“人要惜福,珍惜眼前是最重要的。”
李睿默默点头。
德宝捧了只大盘上来,切开的翠绿瓜皮衬着鲜红的瓜肉排了一排,底下垫了一层碎冰,煞是好看。
“这是打从西凉运来的沙瓜,荣王辛苦弄了一车送进宫里,你们尝尝。”
“是!”
秦潇从德宝手中将瓜接来,先挑了一片放在李睿面前,又选了一块给裴宜,最后自己拿了块小的。
沙瓜肉质鲜甜多汁,解酒是最好不过。
李睿心里装着事,这瓜吃了一块就不吃了。拿手帕擦了擦手对德宝说:“挑好的,给皇后送一些过去。”
裴宜笑了起来:“用不着送。李恪送瓜进宫里能不往昭阳殿送?您放心吧,他送去的瓜,比这儿只好不差。”
这倒也是,昭阳殿里住着他心心念念,辗转思求的人呢。
“皇后不肯见朕,裴侯可有良方教我?”李睿眼巴巴地看着他的智囊,兼皇后的母舅冠军侯裴宜。
被君上寄予厚望的裴侯却只是拿着手帕擦擦手,对秦潇说:“你在宫中数月了,可查出什么来?”
秦潇摇了摇头:“奴婢惭愧,至今尚无所获。”
李睿直起腰,看着秦潇和裴宜道:“你送秦潇进宫来,到底是为了查什么?前番朕问你你便不肯答。”
裴宜扬扬下巴,示意秦潇去答。
秦潇站起身,对着皇帝行了一礼道:“原本您在康王府时,裴侯便有些心疑。自您大婚,除了先王妃和贞妃娘娘各生下一女,府中再无佳讯传来。”
“那时候斗得正厉害,我们也没心思放在后宅。”裴侯接口道,“觉得您又不是不能生的,只怕是心忧气躁的一时不得孩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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