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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后很闲-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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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成持重是好的,只是像他这样沉默寡言的一身老气,赵嫣容看着就觉得可惜。

    随手翻了翻最近的登录,果然看着每一页上盖着一枚小小的私章,上头用小篆刻着一个“庄”字,右下角则是一个小小的“涟”。这是庄贵妃的私印没错了。总算皇帝还有脑子,没把册子交给小肚鸡肠又没个深沉的容妃管。

    想来把凤印交给容妃暂管,也不过就是图个表面风光。无关紧要的杂事扔给了容妃,关键紧要的,还是牢牢抓在了跟随他多年的自己人手里。

    这样想想,一枚小小的凤印在谁手里有个屁用。

    “秦少监辛苦。”赵嫣容将名册扔回了朱漆描金云纹盘里,抬眼看着面前神色恭谨,却并不显得有多少谦卑谄媚的青年。虽然不能算是个全人,但像他这样的风姿态度将来应该会有更好的前程。

    赵嫣容喜欢看美人,秦少监就是个让人看了能心情舒畅的美人,所以她对他的态度就多了几分温和。

    “本宫病体初愈,也没功夫管这些,还是让庄贵妃管着好了。”

    秦少监腰弯了弯,行了一礼道:“娘娘,管这册子是不是会费神也全在娘娘一念之间。皇上的意思是,庄贵妃娘娘那里琐事宫务十分繁杂,顾念着娘娘身子弱,只将一些轻省的事先交过来,日后等娘娘精神足了,再慢慢儿都移过来归娘娘管。”

    一念之间?这人倒是会说话。赵嫣容拿手指尖摸了摸下巴尖儿,看着秦少监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笑意。

    “这真的是皇上的意思?”

    “是,奴婢不敢假传圣意,的确是皇上亲口说的。”

    赵嫣容挥了挥手,让木兰给秦少监看座。

    秦少监也不矫情推辞,谢了座之后便大大方方坐在了皇后面前,只是头还是微垂着,并不正脸看人。

    “秦少监进宫多久了?本宫怎么记得以前送起居注来的不是你?”

    “回娘娘,奴婢原本在康王府当差,进宫不过一年。奴婢是一个月前刚调入尚寝局的,以前身份低微,是以未曾见过娘娘。”秦少监说话的声音不是很清亮,有几分低沉,却也很好听。从康王府进的宫,也就是说,这位秦少监是皇帝的人。低调了这么久,总算是被起用了。

    赵嫣容拿手指尖在桌上轻轻叩了叩,才笑着点了点头说:“那就这么办吧。以后也不用每日拿过来,就每月逢单的日子拿过来用印。”说完便端起了茶盏。

    秦少监立刻起身应诺,然后拿了起居注规规矩矩地退出了昭阳殿。

    木兰将人送出去不久,便回了殿里,要服侍赵嫣容午睡。

    赵嫣容摆了摆手说:“算了,也不那么困,咱们到院子里坐会好了。”

    刚走到外头,就听见从暖融融的微风中送来几个宫婢的低声调笑。

    “刚刚那位公公长得真好看。”

    “是啊,都没见过长成那样的,一点也不像是个公公呢。”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对食。”

    “没有也轮不着你这丫头片子啊”

    宫女的笑声隐隐约约透过叶隙花间飘过来,木兰脸上变了颜色,当即便要过去,却被赵嫣容拦了下来。

    “说说嘴而已,不用搭理。”赵嫣容长裙曳地,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

    “怎么好这样背后议论,太没规矩了。”木兰愤愤地说。

    “她们也没说什么。”赵嫣容绕过垂花廊,就看见几个穿着浅绿色宫装的宫女惊慌失措,想躲又不及躲,双股战战,扑咚咚跪下去的样子。木兰扶着赵嫣容就这样慢慢经过她们的身边,一个字儿也没说。

    那几个年轻的宫女一个个屏住了呼吸,将头压在胸前,生怕皇后会停在她们面前。

    直到走得远了,她们才悄悄抬起头,不约而同喘了一口气,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腿已经软成了面条,半分力气也找不回来了。

    走在她们后头的白露回头看了一眼,而后低声说:“木兰姐姐您用不着说了,她们都吓哭了呢。”

    木兰一回头,正见着几个人互相扶着,腿软腰软地站起来,见木兰回头看她们,身子一僵,手一松,又跪在了原处。

    “真是”木兰摇了摇头,也没了要去训斥的心思。

    “吓哭了,这回真哭了。”白露拿手肘碰了碰木兰的腰,对她笑了起来。

    “就这点鼠胆。”木兰白了她一眼,“你去看看都是哪里伺候的,就没个管事嬷嬷看着?一个个青天白日下就凑一堆说嘴儿。”

    “不说说嘴儿,你让她们都当剧了嘴的葫芦窝院子里发霉?”赵嫣容在扫得干干净净的石凳子上坐下,白露忙叫起来。

    “娘娘,这凳儿太凉了,奴婢带了小垫子的”

    “不用,凉凉好,凉凉能让脑子清醒些。”赵嫣容将白露手上的锦绣万福连枝纹小垫子推了回去。

    “您身子刚好,怎么能受寒气?”木兰将垫子接过去,硬是给垫上了才又扶着她坐下去,“这身子骨是您的,吃苦遭罪都是您。求您不为了奴婢们也要想着自己个儿。夫人可还在殿里,您愿意让她担惊受怕的?”

    虽然裴氏担惊受怕她也并不是十分在意,但一想到裴氏那娇娇怯怯总爱落泪的毛病,赵嫣容就有些头疼。

    她最见不得女人没事干就掉金豆子,还是为了个心思不在她身上的男人。

    原来的那个赵嫣容一心向着亲爹说话,打从心底看不起她这个姨母兼继母,跟她疏远,与她冷淡。可她不是那个心思单纯容易被人忽悠的女子,只要细细地去想她在赵家时,那些人对她的态度,对她的言辞,对她行事的指点,去想她的出身,想她身上牵着的利害关系,就能明白,这些人里,到底哪个对她是真情,哪个对她是假意。

    说到底,她只是借了这个身子的外人。

    旁观者清。

    裴氏嫁入赵家八年,就是为了能好好照顾姐姐的遗孤,这种高尚的情怀,赵嫣容归结一个字:傻。

    可不是傻吗?

    堂堂侯府千金,本来可以有更好更相配的婚姻,却为了姐姐的孩子,嫁给人当了续弦。原来的姐夫当了老公,被个妾骑在头上,还不敢回娘家告状,白瞎了她那样的青春美貌。

    赵嫣容卷了卷袖子,对木兰说:“去,请夫人过来。”

    裴氏拿了只绣棚过来,身旁的木兰捧着一只盛了五色丝线和绣针的笸箩。

    见过了礼,裴氏就坐在了赵嫣容的身边,一边做着针绣,一边与她闲谈。

    赵嫣容让人端了茶来,靠在石桌子上,看着裴氏做绣活。

    槐枝上新生出小儿巴掌大的青绿嫩叶,将温暖的阳光割成无数不规则的碎片,像一片片水晶洒在人身上,脸上。早已洗去面上铅粉的裴氏低着头,一针一线绣得专注。

    她的容貌与赵嫣容的生母有四五分相似,美丽,但不够气势,就像温润的美玉,不外露,不凌厉,只有握在掌心细细地品味,才能体会出里头的温度。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映出她依旧细嫩的肌肤,将她刻意打扮的老气挥散了许多。

    说起来,裴氏今年不过二十五岁,要是搁在现代,正是青春年少,活力飞扬的时候。裴氏这样的相貌,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家世,若在现世,应该是被众星捧月一样的存在。在这里,却已是出嫁八年的妇人。

    还要拼命藏起自己的青春美丽,让自己变得老气颓靡,二十五岁的姑娘,身上却已暮气沉沉。

    裴氏头上梳的是简单的圆髻,拿了两只金虫草头簪子别上,只压了两朵海棠花赤金包银压鬓,十分简单。她早上入宫时是按品大妆的,那套头面沉重繁复,从前殿回来之后就换了妆。只是没想到她带的首饰会这样简单,怕是她那时也没想到自己会留她在宫中住下吧。

    赵嫣容眨了眨眼,对裴氏说:“母亲,我记得以前见你有一只特别漂亮的簪子,用碧玺石围成的花儿,旁边还有一只白玉薄雕的蝴蝶,那翅膀还会动呢。那簪子怎么不见你戴了?”

    裴氏的手一顿,面上闪过一抹难堪和伤心。

    “我记得前两年母亲时常戴的,好像是外祖母陪送的嫁妆?”

    “那个啊”裴氏嘴角略弯了弯,勉强挤出点笑纹,“前些时候你妹妹生辰,便送了她当贺礼。”

    那是外祖母的添妆,那么贵重的簪子,价值不知几何,若说裴氏要留着给自己女儿当嫁妆她信,若说她会将这簪子送给段氏生的女儿当生日礼物,她赵嫣容一百个不信。

    想必又是段氏使了什么坏招,硬是从裴氏那里将簪子或骗或抢地弄了去。

    赵嫣容眼睛微眯了眯说:“那可是外祖母留给您的,我怎么记得您当年说,这簪子要留给婉容妹妹当嫁妆?”

    裴氏垂着头,轻声说:“婉容才六岁,哪里用得着备嫁妆?”

    “那也是外祖母的东西,怎么能送给段氏的女儿?”赵嫣容刚刚还笑着的脸陡然就抹下来,阴沉沉的。

    “清容也是娘娘的妹妹,给谁不是一样?”裴氏这话就越说越低,“是你父亲开的口,指明了要那根簪子给清容,我,我能说什么。”

    裴氏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就说明她对这事也是极为不满的。

    那簪子贵不贵重的不是紧要的事,那是她的嫁妆,是她母亲为她备下的,丈夫却一句话,便逼着她要将这样宝贵的东西送给妾室的庶女,裴氏就算性情再温柔和软,也会觉得十分不快。

    “那是母亲的嫁妆,要怎么处置只有母亲能决定。父亲那样说,你就给了?”赵嫣容眉峰微挑,“外祖母若在世,一定会伤心难过。”

    裴氏抬起头,眼圈都红了:“不给又能怎样?你父亲直接拔了簪子拿出去我”

    赵嫣容定定地看着她半晌,看得裴氏又羞又愧地垂下头去,才轻轻叹了一口气:“母亲,明儿我让人去将婉容接进宫,你们两个在昭阳殿多住些日子吧。”

    “这怎么使得?”裴氏连忙起身连连摇手,“臣妇今日留在宫里已是不妥,再将婉容一起接进来住着,只怕外头人要说闲话。”

    “本宫都不怕,母亲您怕什么?”赵嫣容笑着说,“有闲话,要烦恼的也是父亲和皇上,跟咱们没关系。”

 第10章 包子和渣子

    10包子和渣子

    果然,到了傍晚时分,去接赵婉容的宫人回报,说是赵大人跟着车子一道过来了,要求面见皇后。

    都这时辰了,外臣求见总归不妥,所以赵嫣容理所应当回绝了父亲的请求,只将妹妹接进来,与裴氏见面。

    赵婉容虽然只有七岁,但身高腿长,五官秀丽中带着英气,长相半点不随赵逢春,却是七八分像裴家人。她到底是个孩子,初入宫时的紧张和不安,在见到亲娘的时候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拉着裴氏的手,说什么也不肯松开。

    她自小与赵嫣容不大亲近,而且现在这位长姐又成了一国之母,身份高贵,她更加不敢近前。倒是赵嫣容挺喜欢她,觉得这孩子又知礼又活泼,身上没有半点熊孩子气,很是招人喜欢。

    “娘娘,母亲今天真要住在这儿不回家吗?”大概是觉得这位皇后姐姐挺温柔和气,赵婉容也不再像刚刚那样拘谨,紧绷着的小脸上也露出明快的笑容来。

    “是啊,不止母亲,姐姐还想留你在这儿多住几日,婉容可愿意?”赵嫣容笑眯眯地递了个酥果子给她,“姐姐带你在宫里好好玩玩。”

    婉容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但还是看了看裴氏摇了摇头:“多谢娘娘美意,婉容虽然不知道宫里的规矩,但也知道内外有别,不敢多留。”她想了想,看着赵嫣容的脸色,突然又说:“其实,我有些想舅舅了,不知道出宫后能不能跟母亲去舅舅家里住上几日。”

    裴氏面上一紧,忙低声喝道:“胡说什么呢,咱们出宫自然是要回家里去。”

    赵嫣容眉头一挑,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还好还好,裴氏虽然软弱,但她养的这个女儿倒没随了她的性子。

    到了夜里,赵嫣容打发了裴氏自去睡,便拉了婉容同榻而眠。

    姐妹两个闲话说了大半夜,木兰催了几回才睡下。

    婉容固然觉得这个皇后长姐变了很多,且原来一颗冷心总算知道贴回母亲身上了。而赵嫣容,也将她离开赵府后这三个多月时间里,府里发生过的一些重要的事摸了个透清。

    原本裴氏在家里就被架空了,赵嫣容打小是被祖母赵老夫人带大的,本来就跟她不亲,就算进宫当了娘娘,裴氏在家里的处境也没什么大变化。要风光,都是赵家的风光。可是因赵嫣容在大婚之夜的神来一笔,得罪了太后,惹恼了皇帝,赵家出了皇后的喜悦就变成了一家子沉重的负担。

    于是裴氏又被婆婆天天骂着,说赵嫣容会犯糊涂那都是被裴家人带坏了的。

    最后一点管家的权,到底也由婆婆作主,落到了段姨娘手里。

    因宫里出了厌胜而被软禁在昭阳殿后,赵老夫人更是直接逼着裴氏将自己的嫁妆拿出来,说是要交给赵逢春在外走动,好寻最好的大夫给娘娘治病。

    “如今我们被挤到个小院子里,连伺候的人也减了一半,母亲给我的不少好东西,都被那几个人抢走分了。”一提起这事,赵婉容就气不打一处来,“那都是母亲的陪嫁,姓裴不姓赵,她们几个有什么资格来抢来夺?母亲偏又软弱,但凡我出头跟她们争几句,也总敌不过她自己主动将身段放软,最后还是让人得逞。”

    陪嫁是娘家给出嫁的女儿傍身之物,并不归夫家。

    若是被人知道赵家打劫媳妇的嫁妆,可是会变成京城里的头等笑谈的。

    “也就是母亲爱脸面,但凡这种事肯对舅舅家说上一二,舅舅也就不可能看着咱们娘儿俩这样被人欺负。”所以婉容才想着要去舅舅家里住,所以裴氏才会慌忙拦着,她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气,这几个月受的欺负也着实太多,她怕赵婉容去跟裴宜哭诉,将她多年精心维持的好脸面给撕开。

    赵嫣容想了想,便笑了起来:“这点子小事何用劳动舅舅,母亲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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