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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气妃-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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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子嗣从孕到育爱讲吉利意图,母亲怀孕时梦见蛇,就传颂皇子是真龙命,生产是恰好阴天有几片彤云,就说这皇子紫气腾天。
皇帝总算高兴起来:“好一个宫外孕,说得好,赏!”
一群人一呼百应,跟着磕头,照着那名幸臣的话嚷起来。
皇帝眉飞色舞:“赏赏赏!”
一口一个宫外孕,谢福儿听得不大痛快,怎么像是咒人呢,刚一蹙眉,皇帝注意到了,做了个手势,老妈子似的提点:“嘘,不可吵着孕妇。”
众人静音。
胥不骄使眼色:“贵妃要歇息,都退远点儿。”
御帐一清净,皇帝把薄帐撩起挂在象牙钩上,钻进帘子里。
谢福儿再不操心他会对自己咆哮,身子骨都松散了,滚到里面没理睬他。
皇帝逼凑过去,上下打量了一通里头的人,连呼吸都是得意的,简直不知道挑哪句话先说了:“朕可真厉害啊”
谢福儿又翻了个身。
他这才语重心长:“老话说内向外感,今后你可得放沉稳些,免得生出个猴崽子啊朕都替这皇儿担心,你行吗?算了,回宫了,朕就马上叫内侍省那边挑几个乳娘过去,再叫梨园乐人在远条宫外驻下。”
这年头的胎教不比现代粗糙,皇家贵室更经心。
因为启蒙舍的缘故,谢福儿在宫里读了不少幼学教育书籍甚至胎教古籍。
书上有个跟历史相符的周朝,周王后怀孕时期,就是差遣乐匠在宫殿外每日定时演奏伴乐,以此为胎教,这才生下一代贤君周成王。后来成了皇宫胎教的惯例,流传了下来。
现在说话倒是客气了,要不是母凭子贵,恐怕还被他赶出帐子外喝西北风呢。谢福儿背对着他:“我还有个启蒙舍,圣上知道的,就算没亲自打理,但总算有些涉及,该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我知道。”
皇帝听得满意,一高兴就有点不老实了:“还知道得挺多。”
谢福儿将他手从胸口拉下来:“列女传说了,孕期谨寝室!”肘子一抵,再不叫他靠近,也不说话了。
皇帝一肚子欢喜没地方发泄,巴不得来个人跟自己分享,仇人都成,哪儿还记得什么前仇旧恨,听她说话心就痒,哪都不愿意去了,不敢碰她肚子,只能扒她脑袋:“再跟我说会儿话,你随便说,说什么我都不怪。”
谢福儿打开他手:“不说,免得又被人骂得滚蛋。”
皇帝知道她被自己赶出去前,那半截子话被打断含着一口气没完,静了会儿:“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些,说得对。”
谢福儿有点讶,扭过身揪住他嵌金袖口:“皇上是打算得饶人处且饶人啦?要是决定了,可得千万下旨早些通知司隶部那群人——”这年头虽然不是全国联网跨省追捕,可通讯不及时,下头提前要是逮着了,就得发生些刀下留不住人的冤枉事。
皇帝见她这会儿活过来了,心里太不是滋味了:“你真觉得朕是个恨不得把亲侄除之后快的人?”
谢福儿没吱声。
皇帝迟疑会儿:“福儿,麟奴他”
这次皇帝称呼高长宽没用叛贼逆子,竟是沿用的旧日昵称。
谢福儿心一动,正要再听下文,帐外传来内侍通传,几名郡王邀皇帝临行前分发猎物,与臣子共飨。
皇帝得了这一打扰,再没说什么,应了一声。
谢福儿也就说:“福儿累了,想早点儿睡。”
要是之前皇帝只觉得她又在赌气撂挑子,现在她说什么都只觉得她添了母性,在为肚子着想,把她屁股轻轻一打:“好,那就歇了,朕先去跟他们聚一聚。”
“灯给灭了,刺眼,帘子拉紧了。”谢福儿转过身去嘀咕。
皇帝正要喊人进来,想了想,不放心,亲自督办了,然后打帘出去。
秋狩御驾还不没回宫,贵妃有喜的风声就传了回去。
两天后,旨意宣发后宫:太后礼佛未出,中宫分/身无暇,远条宫谢贵妃协其分管凤玺,料理后宫。
照时下这态势,就算蒋氏的皇后位置让给了谢氏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几名后宫夫人呈观望姿态之余,时不时带着各自侍女去远条宫探探风声。
原先的谢福儿,除了蒋后、郦贤妃、萧充媛、郦宝林那么几号人,跟这些位份不高的夫人没有打过照面,连名号都叫不上。
事实上这几年,这几名妃嫔也确实夹缝里求生存,大半没沾过雨露,只能每次在顶头松散时,趁机跳跳脚。
如今既是有管理后宫的职责,谢福儿觉得就不能跟蒋氏一样当移动冰块,摆出一副欢迎随时来搞的姿态。
有人的地方是江湖,有女人的地方就是正在举办武林大会的江湖。
谢福儿想,那就尽个能力,把这江湖给整顿整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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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谢福儿接触后宫下层人员以后才发现,皇宫里也不是处处都是心思堪比马里亚纳海沟的人。
就她亲眼所见的几个低品夫人,不仅没什么坏心思,还单纯得很。
她们基本都是官宦人家的白富美,被爹妈养得好好,没出过门,更没见识过什么人心险恶。
就算有两个庶女出身的宫夫人,也没经历过那些一天到晚被嫡母盯梢迫害、被嫡姐妹陷害嫉妒的狗血剧情。
她们十几岁进宫,再没接触过外界外人,充其量也就是吃饱了没事儿干混日子,逮着机会在皇帝眼皮底下打个滚罢了。
因为后宫长期对肥肉的分赃不匀和被上司的压榨剥削,她们甚至连培养宫斗技能的机会都没。
在与这几个夫人的相处中,谢福儿采取了对待郦宝林姐妹的手法:打压与放松同上,随和与严厉齐飞。
这让尝惯了蒋后冷漠,郦妃刁横的几名后宫夫人,颇有些学渣遇到学霸主动纡尊降贵的心情。
谢福儿偶尔想起孔君虞,还是未免有些感伤。
不过人虽走了,那套孔氏教育理念还是能够发扬光大的。
谢福儿犹记得他那套大小混杂教育,能够彼此制约、相互进步的教学法子。
干脆套用在了几个夫人的身上。
几个妃嫔每次叽里呱啦地过来远条宫,完全没个章法秩序,有时还碰到一堆,远条宫太热闹,叫蒋皇后那边没面子也不好。
谢福儿安排一名夫人管理其他几个。
管理者每隔七日一个轮流转,值班夫人值勤期间,列表安排来远条宫的人。
每次至多两名夫人,这样便安静了许多。
表中包括什么时辰来,约莫待多久,给贵妃汇报什么工作,例如宫殿用度问题,人手安排调配,庭院园林景观,近来突出风气。
这表格,看似简单,想要安排妥真还得费些脑力。
谢福儿这边也省了力,后宫一笔笔要务不用亲自操心挖掘,由着她们端上来。
协管后宫的日常任工作,很大一部分就是发现和解决皇后和太后懒得管的旮旯缝事。
夫人们得了这活,发现新大陆似的不亦乐乎,很是新鲜了一阵。
几人算得上是人生头一次行管理之责,这工作,显然能激起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兴趣。
赵宫人本来不愿意那几名夫人来骚扰自家贵妃,这么一看,也不错。
皇宫的事大半都是闲出来的。有了寄托,心思便打不到皇帝身上。
返京两天后,谢太傅在朝上受了皇帝的新任务。
赵王仍住在宫中元泰殿,由谢太傅和几名老臣负责在大本堂教学问。
大本堂是高祖创的皇宫学舍,在东宫附近,供皇族高层子弟读书。
一般情况下,学舍以当朝的太子为主,另加几个年龄相当的亲王、郡王和书香门第的贵族子弟陪读。
打从高长宽没了,大本堂就空了,陪读的子弟也许久没进宫了。
如今大本堂只赵王一人。
皇帝填充了几名贵胄子弟进去陪赵王上课。
谢太傅没多想,更没料到是宝贝女儿的建议,老老实实领了旨。
郦氏一党与赵王却是喜出望外。
谢贵妃孕体回宫,赵王本来犯了好几天的嘀咕,那天出宫私下和两个表哥喝酒时,更还放了几句狠话。
郦仕开听见,捂住亲外甥的嘴。
赵王早就把自己当成了唯一的皇位储备人员,只废太子事刚过,父皇又迟迟没放明话。
但没关系,再过半年,行了及冠礼,父皇总要给个批示,不会让自己悬在个不尴不尬的位置。
可如今谢氏有孕了,赵王就怕父皇一个犹豫,再加枕头风一吹,唾手可得的位置就悬了。
母妃已经不大中用,等父皇其他儿子陆陆续续都来了,以后更加棘手。
夜长梦多,不能拖。
赵王当场甩开舅舅,借着几分酒意:“说说怎么了?不做都是好的。”
郦仕开怕外甥冲动:“前车之鉴摆在眼前还看不见?别说舅父不提醒你,你要是想跟那人一样,大可随便胡来!”
赵王酒意醒了几分:“舅父是说,那废太子?”
郦仕开眼神咄咄:“还有谁?这是咱们舅甥关上门说话,那废太子处心积虑出京,若沉得住一口气,怎么会走到如今这地步?他要是不受皇上的激,就凭他有两王的兵力将臣,又勾结了匈奴,在江南树立威望,要是好生在扬州积蓄,赖死了不回京城,皇上能拿他怎么办?就是差点儿定力,心急了,受不住皇帝在京城这边不停放干扰,到头来撑不住跑了,打了水漂!”
高长宽施计出京,跑去千里之遥的江南,赵王本来以为这堂哥是个从容睿智的,忽然来个转折,丢了宝地,投匈奴,赵王还觉得奇怪,舅父这样一说,恐怕那废太子真的就是个后劲不足的空心草包,勾唇笑笑。
郦仕开见着外甥满脸蔑视,收起比方,转回正题,劝:“谢氏刚怀孕,八字还没一撇,皇上的心意还没确定,谁又知道那那女人肚子里是龙是凤?你这是急什么?怎么着,还想谋害皇嗣?可千万别自作主张,有什么先跟舅父商量,别像废太子一样莽撞。”
赵王瞧不起所有同龄人,更别提事败了的太子,舅父越拿他跟太子比,他越嗤之以鼻。
自己跟他能一样?自己是皇帝亲生的,高长宽是吗?
高长宽做的那可是危害江山的大事。
他若对付那谢氏,至多不过是统治阶级的内部矛盾。
两者能相提并论么,就算事发,皇帝还能将自己给杀头?
一席话下来,赵王面上喏了两声,虽嘴巴知错了,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现在,皇帝叫贵族子弟进宫伴赵王读书,这旨意一出,郦家自然大喜,赵王也松了绷紧的一颗心。
只有陪太子读书这回事,没有听说陪亲王读书的。
皇帝分明已经认定赵王当储君了。
下朝后,目光敏锐、有巴结心的臣子暗中提前道贺,嘴巴自然不会说是赵王离登储又近一步,但脸上分明满满都是看着未来太子的表情。
年少的赵王雀跃非凡,眼前康庄大道似乎又宽几尺,哪还记得贵妃腹中碍自己道儿的。
因为添了学生,教学任务繁重,为表勉励,次日,皇帝亲授一柄玉质教鞭给谢太傅。
教鞭上刻有高祖亲笔,是本朝教育者们的至高荣誉和权威象征。
据说高祖皇帝创国初办了大本堂,将自己的几个皇子们丢进去读书。
高祖是布衣起家,那些皇子们刚从庶民转化成龙子身份,老师们哪儿管得住,一次一老师急了,拿起教鞭狠敲了一名不听话的皇子的头。
皇子这下不依了,抱着肿了的脑袋壳儿回去跟皇帝哭,爸你瞧他打我,他今天打皇帝的儿子明天就得打皇帝了。
高祖当时也气上了,拎着儿子噔噔跑去跟皇后商量,爱妻,看,咱们儿子被一个破夫子打成这样了,我尊重你意见,你看怎么叫他好看?是剥皮拆骨还是五马分尸?!
皇后是高祖糟糠结发,跟随起义到登基,得高祖敬重。
皇后说,夫子以孔孟之道在教吾儿,这是好事啊,皇上怎么还生气呢,我还嫌不够严呢,来来来打不够再多打两下,脑袋不行再打屁股
高祖反省下来,也自知确实有不妥,最后非但没问责老师,还将那根打了皇子的教鞭刻了字,保存在宫内,时刻鞭策皇族子弟。
皇子的老师难为,尤其碰上那些有心挑衅的中二学生。
有这神器,却是方便多了。
手持御鞭,上斥黄天,下问后土,中间训子弟,管这子弟是太子还是亲王,处罚者无罪,谁若强行问责施罚师长,便是为不孝不忠。
几朝下来,这教鞭易主不多,师长主人过世便收回,大半还是放在国库。
谢太傅退朝后,廊下迎面碰上吕内侍。
吕内侍抱手恭喜了两声双喜临门,又瞅一眼老友怀里物件,凑近低声:“贵妃传话太傅,权责该用就用,千万不要吝惜调教,辜负高祖本意。”
以上自然都是谢福儿的要求。
彼时猎场帐内,谢福儿跟皇帝达好协管后宫的事,又笑盈盈:“还有第二件事”
皇帝精神刚松,又紧绷起来。
谢福儿建议给赵王寻伴读人员。
皇帝正怀疑,谢福儿又提出赐谢太傅教鞭。
皇帝精明得很:“这已经是第三件事了”
没混过去的谢福儿讪讪:“反正份属教育一事,差不多的。”
皇帝也没跟他拗,反正这些要求不过分,尤其给赵王招伴读这一茬,更是难得合皇帝的心意,早就在考虑了。
只是没料到谢福儿竟然会主动提出来。
赵宫人却不解,事后试探:“贵妃怎么突然操心起赵王。”
用招伴读叫那小子沉浸在接近成功的喜悦里,放松些,就别再老盯着自己了。
权当是个障眼和屏障。
更还有一点,谢福儿从启蒙舍获取的经验。
竞争中,才能显出水平的高低。
身在人群之中,才能凸显脾性和风范,尤其都是一些同龄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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