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嫡-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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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如今她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得了荣国公太夫人的欢心，又不好肆意发火，给自己的名声抹黑。

只得抓紧了身下的紫色织锦大褥子。关节发白，强压住怒火。

素莲是来请安的，坐在铺了紫红色绣牡丹双色缎面椅搭的紫檀木莲纹大扶手椅上，脸色一白。忙扶着一旁林嫣指给她的小丫头紫烟的手费力站了起来。

听着浑圆的肚子，笨拙的给林嫣行了一礼，道，“时辰不早了，婢妾不打扰夫人休息了，这就告退。”

林嫣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想她不过是个轻贱的下人。肚子里若是怀了个儿子，生下来也要记在自己的名下。她这小命，自己也会想办法解决了。若要是生了女儿，也没什么了不得。让她养在身边，长大了随便打发点嫁妆嫁了便是。

想到这，心绪倒是平和了不少。轻轻嗯了一声。

同样来请安的还有穿着老气的紫红色福寿如意纹嵌这只海棠对襟褂子的姨娘姜氏。和穿了玄色八宝奔兔暗底织锦褙子的姨娘怀瑜。姜氏身边还跟着庶出的姚姐儿，小姑娘生的伶俐可人，却穿着一件月白色竹子林梅暗底织锦小褂，双丫髻上至带了银丝璎珞流苏，低调大方。跟在姜氏身边怯懦懦的，不大敢抬眼睛去看坐在上位的林嫣。

三人见素莲起身告退，也跟着起身说要回去。自始至终，大家都是低眉顺眼的样子。

见她三人如此谨慎小心，林嫣的心里又舒坦了不少。准了她们下去，又让厨房分了些早膳给她们，以彰显自己的恩德。

姜姨娘在府上资质最老，和自己的女儿姚姐儿走在最前面。紧跟着的便是并排而行的素莲和怀瑜。

怀瑜见素莲大肚翩翩的样子，忍不住问道，“莲姨娘的身子已经有七八个月了吧。”

素莲显得有些讶异，但看向怀瑜的眼神却是柔和的。回道，“正满八个月了。”

怀瑜上下打量了素莲一番，见她虽是怀瑜期间却还是十分消瘦，只肚子鼓的奇大，看起来十分不协调。眉宇间也有意思化不开的愁苦，想来是在林嫣手下并不好当差。

顿时心生了几分同情，道，“八个月可最是要紧的时候，”说着又看向素莲身后侍奉的丫头，道，“如今你们姨娘有孕在身，你可要处处仔细着。若是碰见早产的，九个月的时候可便要生了。”

那婢女听了，应声到了一句是。

怀瑜的丫头却倒，“姨娘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大夫说姨娘也是有了身子的人，处处也要小心才是。”

素莲瞪大了眼睛看向怀瑜，眼底情愫不明。怀瑜侧头嗔怪的瞪了一眼自己的婢女，道，“乱说话，如今咱们再说莲姨娘，如何扯到我身上？”

那小丫头似是惊觉自己说错话一般，飞快的扫了一眼素莲，迅速垂下眼眸。果然，素莲的神色变了一变。

走在前面的姜氏虽未曾同两人说话，但却都将他们的对话听在了耳朵里。

如今姚姐儿已是十三岁的大姑娘，也将这些都听在了耳朵里。不禁抬头看了生母一眼，两人越发的加快了脚步。

怀瑜是先夫人跟前最得力的，能在内宅争斗十分惨烈的情况下生下儿子，又护得如此周全，自然是有些手腕的。

她身边的人，都是先夫人留下的，与她同气连枝，怎么可能会在林嫣的心腹丫头面前说错话？

怀瑜是故意想要让素莲将自己怀有身孕的消息传给林嫣的。

姜氏儿女双全，又是殷熙平女人里年纪最长的。她不求在殷熙平面前能够博得宠爱，只求自己的一双儿女能有一个好前程，自己能够平安顺遂的活到老。

她要远离这场是非，拉紧了女儿的手，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怀瑜和素莲告别之后，便也回了自己的屋子。看着成哥儿写了一会字之后，见婢女若榴挑了帘子进门。便嘱咐成哥儿几句自己好好练字之类的，便往外间走去。

在临窗的酸枝木七围板罗汉床上坐下后，便叫若榴到跟前回话。

那若榴是自小便跟在林姝身边的，也是怀瑜一手调教出来的。自是对怀瑜既亲近又敬佩，在怀瑜身边站下后，难掩兴奋道，“果真如意娘所说，没一会儿功夫莲姨娘屋子里的人就去了夫人屋里。回话不久，就听见里面又摔了茶碗的声音。想来，莲姨娘是将姨娘有了身子的事情告诉了夫人，夫人大怒才摔了茶盏的。”

怀瑜听了这话，地垂下眼眸轻轻笑了。“长到多大，再如何强撑着也改不了骄纵鲁莽的性子。”

林嫣自小跟在林姝身边长大，性子骄纵且好大喜功。虽时常装出来恭顺谦和的样子，但到底掩不住心性的贪婪。

从前她一直觉得林姝压了自己一头，处处嫉妒林姝。如今终归是将林姝打到了，自然是要自己做个了不得的夫人。如何能受得了同别的女人共同分享丈夫？又如何能受得了自己不孕，其他女人接二连三的怀有身孕。

怀瑜轻轻摸了摸自己微微有些隆起的小腹，又太眼睛看了看垂着五福临门湖蓝色帘子的内室，叹了一口气。

若榴在一旁，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自是知道她打得什么主意，少不得要劝几句。“姨娘三思，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您和国公爷的亲骨肉。纵然是真想要给夫人使绊子，也用不着伤了自己的身子。”

怀瑜摸着肚子大手骤然顿住，抬眼的瞬间有寒光闪过。她沉了声音道，“我自小是受了姑娘的恩惠才活到今日，我忘不了林嫣是如何害死姑娘的。我欠姑娘一条命，总是要还的。”

她口中的姑娘便是已经过世的荣国公先夫人，林姝。

想想林嫣不仅恩将仇报害死了林姝，还在她死后肆意散播谣言毁坏她的清誉，着实可恨。若榴不及怀瑜同林姝的感情，但也曾受过林姝的恩惠。也想替她讨回公道，但到底不及怀瑜急切。不忍心一个小生命就这样消失，又劝道，“若是偿还，兴哥儿一条命总是够了的。如今只求姨娘再想想旁的法子吧。不要伤及无辜。”

怀瑜听了，不安的看了一眼内室的门。低声道，“说过多少次了，莫要提兴哥儿的事儿。若叫人知道了，成哥儿如何保得住？”

若榴大惊失色的无助双唇，不知该说什么好。

内室里，本欲出门的成哥儿顿住了脚步。童真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049　投缳自尽

安亲王府的六小姐说给了荣国公幼弟为妻，今次荣国府举办宴席，目的自然是荣国公太夫人想要瞧瞧这个未来的小儿媳妇。

从前都说荣国公太夫人的眼光不错，先是看中了京中久负盛名御封了郡主的林姝，又看中了贞淑贤静的林嫣。其他几个房头上的媳妇都是极好的。如今这个安亲王的小姐也是郡主的身份，名声也是极好的。

荣国公幼弟，今年十五岁，还在国子监读书。品行端正，才学渊博，又出身贵胄，自然是前途不可限量。

如此也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一时被京中传唱。

然而其实荣国公并不想要结这门亲事，可偏偏他幼弟不知何故手里拿了这位六姑娘的贴身之物，荣国府自然是想要赖掉也不可能。

只能欢欢喜喜的同安亲王府结成亲家。

安亲王府同八王府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原本荣国府只是同十三王府结了亲。如今三家扭在一起，越发的混乱起来。

有人说荣国府是糟了安亲王府的算计，强行将荣国府同自己绑在了一只船上。荣国府嫁入十三王府的是个女儿，而同安亲王府扯上关系的是荣国府的嫡子。孰轻孰重，自然是要掂量掂量。

恐怕八王爷并没有抱希望于让荣国公倾向于八王爷，但能够保持中立，便能令他清减不少。

八王爷未雨绸缪，走了一招险棋。

然而却在之后的圣上六十寿宴上吃了一记闷亏。他本是要送圣上一副万寿朝宗图，但锦盒打开之后不知为何放了一只死鹰。圣上当即龙颜大怒。呵斥他是在诅咒自己早亡而觊觎皇位。几乎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也并没有下令彻查此事是否其中另有隐情。

便下旨削了八王爷的亲王爵，贬为庶民，从此不准入朝堂半步。自此因八王爷而飞黄腾达的各大家族也跟着败落。

连安亲王府也跟着受到了撼动。

荣国公殷熙平找了一个不是借口的借口。将安亲王府的亲事推了。另行为幼弟聘娶了宁远侯的妹妹。

以请了妥帖的人上宁远侯府说亲。

薛铭虽是当家主母，但宁远侯府太夫人尚在。且荣国公求娶的是太夫人嫡出的女儿，她不便过问。一切便由太夫人做主。自己只安心藏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养胎。

如今已经是九个月的时候，薛铭的肚子出奇的大。秦妈妈不曾生养，但却跟着薛夫人身边经验丰富。断定了是一胎双生，薛夫人高兴不已。带着儿媳递了帖子进宁远侯府探望薛铭。

辰正三刻薛铭便吩咐碧柳带着人去外面迎接，已时初薛府的马车便停在了宁远侯府门口。太夫人派去接的人等在大门口，尽了亲家的礼仪，恭顺的将人送到了二门。

碧柳正带着人等在二门处。

见去接薛夫人的是太夫人身边得力的管事妈妈。不禁蹙了眉头。荣国府上门提亲，虽要聘娶的是太夫人所出的三姑娘，但是最终做主的权力却拿捏在侯爷的手中。侯爷不做决断，不论是乐意与否，太夫人都做不了主。

三姑娘在得知荣国府替殷六爷聘娶自己。当即便砸了茶盏，说是誓死不嫁。太夫人说了他的品貌德行，样样都是拔尖的。三姑娘顾思莹说不出个所以然，但就是任性的腰准了不嫁。

自己嫡亲的嫂子三奶奶、三房、五房的女眷都来劝说。可她却宁死不从，不知闹的是哪一出。

太夫人苏氏之前瞧中的人家，同荣国府的这位公子一比都失了华彩，他样貌出众，才情又是了得。京中多少姑娘抢着嫁。只是荣国府素来同宁远侯府没有什么交情，她便没有打他的主意。

如今好事来了。怎么能放过。

所有的人都来哄劝三姑娘贾思莹，说这是一门好亲事。唯独当家主母薛铭纹丝不动，苏氏一直拿捏不准顾长平的意思。

毕竟，荣国府突然要联姻，背后必定有其政治因素。内宅女眷不得过问朝政，苏氏不知道前朝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只知道八王爷倒了，她的庆哥儿能仰仗的势力没有了。如今荣国公荣宠正盛，又同太子同气连枝，若是能与荣国府联接姻亲，庆哥儿总算是又找到了另一个靠山。

顾长平不会帮助顾长庆发迹，但是不代表荣国公不会拉拽。苏氏想的有些偏颇，但却有自己的考量。

她一万个想要同荣国府联姻，将女儿嫁进去。虽是这位六爷不能袭爵，但能挣个三品大员做作却是轻而易举的。她女儿的性子她知道，掌家怕是不行。听说荣国公对待幼弟极好，而荣国公夫人又待人宽宥，能在长兄嫂的庇佑下，在国公府享受富贵又不操劳庶务，是顾思莹最好的归宿。

只是，她不知道顾长平的政见是否同殷熙平相同，荣国公明着同十三王联姻，背地里是不是也一样偏向十三王。毕竟，他同太子是自小的兄弟，情深意重。

男人们的算计她不明白，但出于女人的利益考虑。她需要促成这门婚事，而顾长平不管内宅。若是薛铭能够点头同意，顾思莹纵然是一万个不同一，薛铭将她打发了，却是易如反掌。

所以，苏氏是来讨好薛铭的。

碧柳在心中暗暗啐了一口，素日里不知给我们夫人使了多少绊子。如今用得着了就用这样巴结，以为人人都是目光短浅且不计过往的不成？

碧柳厌恶苏氏，连带着苏氏身边得力的都招她厌烦。

几步迎上去给薛夫人和薛大奶奶林氏行了礼，故意忽略了苏氏屋内妈妈的示好，请苏夫人和林氏往薛铭的院子走。

已初一刻，薛夫人到了薛铭的内阁。看见女儿穿着一身宝蓝色福寿如意纹折枝海棠对襟褂，下系了一条流云蝙蝠长裙。头上并未錾珠花，只是戴了一只镶金点翠蝙蝠纹喜字抹额，脸色红润粉白。正坐在紫檀木四季迎春罗汉床上，身后靠着一只织锦点翠万寿无疆引枕，身上盖着绣紫红牡丹的薄衾，腹部高高隆起。

见薛夫人和林氏进门，忙掀了薄衾，就着碧丝的搀扶要起身。

薛夫人几步上前，按住薛铭的肩膀，让她做好，“你身子不方便，娘来了你瞎动什么？难不成还要那些虚礼？”

薛铭笑着拉薛夫人在自己身边坐下，又微微欠身给林氏打了招呼。令碧丝搀扶着林氏坐了才笑道，“有了身子也还是娘的女儿，女儿给娘亲请安岂不是天经地义的。”

薛夫人嗔怪的瞪了她一眼，又看向林氏，笑道，“你瞧瞧她，如今懂事了。在娘家时，只知道往我怀里打滚，哪里晓得请安行礼。”

林氏也跟着凑笑，“铭姐儿都是要当娘的了，自然是长大了。娘还当人家是小孩子呢。”

薛夫人也跟着笑了一回，就拉着薛铭的手问东问西，又问碧丝饮食上的细节。碧丝都一一答了，她嘱托了薛铭几句便也罢了。

“你婆婆方才打发人去迎我，说如今府上有事脱不开身，说是不来跟我见面了。”薛夫人压低声音，“她原也不是你正经的婆婆，我倒也懒得应付她。”

“去迎母亲的是谁？”薛铭问道。

“回夫人的话，是太夫人身边的葛妈妈。”见苏夫人看向碧柳，碧柳便上前一步回了话。

葛妈妈是太夫人苏氏身边的二妈妈之一，算是第二得力的。听了这话，薛铭眼波流转间掩藏不住笑意，这个苏氏很有意思，既然想要讨好薛铭，却又拿不下架子来。伏低一半，又要端着一半。薛铭偏当做不知她的意思，于是道，“如今府上在给三妹妹说亲，我有了身子，总不好张罗。一切都要我婆婆烦心，想她也不是有意怠慢娘。”

“我挑她的理做什么？没得给自己找气。”薛夫人完全不放在心上，又扯了许多家常。

林氏坐在一旁看着，将薛铭的神色都看在眼底。荣国府要和宁远侯府联姻，婆婆是来看薛铭的不假，可她跟着就是想瞧瞧这门亲事能成不能成。

若是顺理成章的说成了，苏氏有什么好忙的？正暗自揣度着，却听外面有人掀了帘子进门。

出去换茶的碧丝匆匆进了门，看了一眼薛夫人和薛大奶奶林氏，眼底有似焦灼之一。咬了咬唇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娘家人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