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妙]智能帝国-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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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回应，照片不可能回答他，于是加隆继续自言自语。
“以前我老是说我喜欢一个人，可你知道吗？现在我已经习惯，也喜欢上两个人一起生活了。他愿意安安静静地听我说话，他不把我当‘撒加的弟弟’看，他让我觉得我也可以很重要，我可以不再依附着你，我用不着再去嫉妒你，用不着再想方设法去献丑耍宝来引人注目，只想和他一起藏到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平平静静地过一辈子……”
他就这样对着照片喃喃说着，声音越来越低——

我以前就像一棵可怜的小树，不得不靠从你这里吸取光芒而生，可又讨厌这种感觉。你不会明白那种感觉，你高高在上，而我却只能作为你的什么人才能活下去，我讨厌这样。我知道我比不上你，没有资格和你抢……你先遇上他，你先爱上他，可能你还……你有本事，懂得怎么体贴人，也懂得怎么保护人，可是有些东西你给不了他。他一看到你就会想起以前不开心的事，所以他没办法和你一起，可我至少能让他暂时忘记，还能逗他笑……老大，你不能，你也许永远都做不到，我能给他的，你给不了。我生活没有条理、乱七八糟，可我会改，我也能把他照顾得很好，我不会打，连只鸡也杀不死，可我也会用自己的方法豁出命去保护他，不让他受委屈受伤害……我会把他的幸福当成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来奋斗打拼，可你不能，老大，你背负的东西太多了，你没办法只为一个人而活，可是我能，我本来就是个小人物，我不在乎。他现在需要的是平淡安宁的生活，可和你在一起他永远摆脱不了打打杀杀的命运。老大，他也许已经放弃你了，你知道吗？也许他会永远像现在这样想着你，可他不会和你一起……所以我……不算是和你抢。

我……不算是在和你抢……

……
只有一个人的房间，只有一个人的独白，只有一个人在台上演戏，台下一片寂静，没有观众，没有掌声也没有喝彩。这是属于小人物的演出，没有人会去欣赏，也没有人会为此撰写评论，更不会有人为此落泪，只有那张照片上两个一模一样的小男孩，一个较沉稳，一个较夸张，揽着彼此的肩，悲哀地笑着。





第十九章　　　　黑雨

亚历山大的雨季终于来了。

智能联合提前发布了一则消息：他们将使用新发射的气象卫星对今年亚历山大的雨季进行干涉，使所有的降雨都在夜间进行，如果这项实验成功，人类在不久的将来有能力按自己的意愿操纵天气，到时，人类在气象学领域的研究将迈进一个新纪元……云云……
亚历山大的居民们还是一如既往地生活，没有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改变而觉得太兴奋或是太失落。
加隆仍然维持着以往的生活习惯，没有因为谁而改变。每天照样开店做生意，照样上街溜达，照样去酒吧和兰顿老头磨嘴皮子，照样偷懒，照样散漫。在他看来，只要不让人注意到自己的日常生活习惯有什么变化，别人就不会知道他这里藏了一个人，卡妙被发现的可能性也就降到了最低。因此，尽管他的心在一出门就飞了回去，他的人还得在外面转悠。
回家后，他经常都能看到卡妙坐在窗边一个从外面看不到的角落里望着天空发呆。
他从没过问，也从没去管，因为他答应过卡妙不干涉他，让他自己静静地想清楚，尽管他经常暗暗怀疑像这样想能否想得清楚。
在家的时候，加隆总是习惯坐得远远地看着他望天发呆，这在他看来没有什么不好，至少他糊涂一天，就可能在这里多留一天。
……他躺在沙发上装模作样地伸着懒腰，一边盯着那张精致的侧面瞧。以前他总喜欢有人在的时候能一起说说话，因为在他看来两人一言不发、大眼瞪小眼地很无聊，可他现在却很享受这种安静。或者说，他已经适应了卡妙的寡言少语。因为卡妙不说话，不是因为他对某人有什么不满，而是多数时候他认为没有说的必要，不管是什么人，只要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一般都不会讨厌的，所以，就算什么也不做，也不用担心他会讨厌你。
其实，这样简简单单的相处，是加隆最喜欢的一种方式，他可以和往常一样散漫、偷懒甚至偶尔耍耍脾气，却永远不会担心卡妙会讨厌他。

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地过着，虽然这房子外的世界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可至少在这房子里他们可以安心地消磨时间。

夜晚开始下雨，刚开始的两三天还只是稀稀拉拉地下点阵雨，后来却越下越大，到周末甚至下起了倾盆暴雨，破坏了市内一些供电设施和施工项目，于是市内开始陆陆续续地产生一些抱怨，怀疑智能联合这次气象控制试验的可行性，有些过激的市民甚至开始向市政府进行投诉并且在智能联合驻亚历山大的办公楼前集结示威，然而这一切换来的只是智能联合轻描淡写的几句解释，说是气象卫星被合成人反抗组织破坏而导致了天气异常。至于市政府那边，由于已经没有什么实权，只能通过一些媒体进行呼吁，起不到什么作用。
加隆住宅所处的片区也遭到了影响，为了避免供电设施被再次破坏，由这些容易被破坏的供电设施所属的供电局决定晚上进行断电。这一带只有包括加隆在内的几家民居因为是由好几家供电机构进行分别供电，所以没受影响。

在夜里，从他们住宅的窗子往外看几乎都是一片漆黑，就连雨也是，从天上箭一般地疾射而下，经过亮着灯光的窗前，在夜色中划出丝丝亮线又瞬间归于黑暗，最后击在地上哗哗作响。
卡妙没有再坐在窗前，而是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夜晚坐在亮着灯的窗边总是比较容易被发现，他泡了两杯咖啡，可是自己却没有喝，只是端着杯子暗自沉思。
“这雨一下，你要走就更不可能了。”加隆一句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卡妙没有说话，他知道加隆所言非虚。
加隆低头用咖啡勺搅拌着杯子里浮在咖啡表面的鲜奶油，又喃喃地说了一句废话：“你说……这咖啡里为什么要加白兰地……而且还是苹果白兰地呢？”
卡妙一言不发地转头望向窗外，看着融入黑暗的雨水不断地敲打着玻璃窗，秀眉微蹙。
加隆抬眼盯着他看了片刻，道：“你是不是在想，智能联合可能已经知道你在这里了？”
卡妙还是不说话。
加隆于是呵呵一笑：“别说我这里了，如果他们知道你还藏在亚历山大，早就挨家挨户派人来搜了，你以为他们做不出来啊？”
当然，这话也不无道理，现在智能联合几乎已完全控制了这座港口城市，如果要上门搜查，随便编个什么借口就好了，这对他们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可为什么偏偏就是现在要利用气象卫星对天气进行干扰？这未免也太巧了。
卡妙再度望向窗外，看着无数雨点在黑夜中一闪即逝，就好像与这黑暗是一体的。
……黑色的雨吗？
其实谁都知道，雨本身是没有颜色的，它只会最真实地反映出它周围环境的颜色，如果周围的环境是彩色的，那雨就是彩色的，如果周围的环境是黑暗的，那雨就是黑色的。
他突然想起以前曾和某个人一起在这幢房子的天台上看雨，那个人告诉他很多令人向往的好地方：西班牙的安达路西亚、法国的多尔多涅、德国的巴伐利亚，还有希腊的雅典……那个人曾经习惯性地在他面前抽起了烟，却因为他皱了一下眉而把刚点燃的烟熄掉。那个人还跟他提起有一种酒和他同名……于是，他以后便在不知不觉间就去喝了那酒。
现在雨已经变了，他们也都变了。
坐在对面的加隆看着卡妙，知道他又在想撒加了。他很想开口提醒这块木头，光想没有用，得跟着脑子里想的行动才成，可他忍住了，他不想以自己的观点来影响这块木头的，他希望他能靠自己作出决定。
为了让自己这大嘴巴不至于在下了决心之后又忍不住开口说出些不该说的话，加隆低下头，一口将杯里的咖啡饮尽！
浓郁香醇的咖啡，恰到好处地混合着白兰地醉人的馥郁和鲜奶油香滑细致的口感，加隆有些后悔为什么刚才没有细细品味就一口咽了。
他正用舌头搜刮着口中的余味时，电子门铃响了。
“奇怪，这大雨天的，什么人这时候会来？”加隆搔着头跑到门边按下监控电视的开关，荧光屏上顿映出大门口来人的身影——

加隆忽地抽了一口冷气，条件反射地转向身后的卡妙。
“快！藏起来！”
卡妙皱了下眉，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飞速将沙发前矮几上的咖啡杯端起，奔进厨房，将自己还没喝的咖啡倒掉，再将杯子杯碟随手放入洗碗槽里，然后再直奔工作室而去！
加隆也没有闲着，他奔进了卡妙的房间，迅速将衣柜里卡妙几件简单的衣服和洗手间简单的洗漱用品收集到一起，再将房间垃圾筒里的垃圾倒进一个垃圾袋里，提着两个袋子匆匆下了楼！
“给！别让他发现有人住过这里！”他说着把装着卡妙衣服和洗漱用品的袋子递给卡妙。
卡妙已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一下，但还是接过袋子，钻进了密室！
加隆从这个僵了一瞬的动作中便已经感到卡妙一定猜出了来人是谁，可他没时间去考虑太多，待暗门关好后便抓起螺丝刀，飞快地将盖板上好，这才关上工作室的灯出得门来，将垃圾袋随手往厨房门口一扔就去开门！
外面风雨太大，几乎把他手里的伞刮走，不到两分钟，他的大半个身子便湿透了。由于一只手得拿伞，门口的灯又坏了好几天没有修理，他得摸黑去开门。好不容易用一只手摸黑打开了五重门锁，他才勉强将大门拉开——
门外的不速之客没有带伞，所以他浑身上下全都已经湿透，湿得比加隆更彻底。
他披着一件灰色的长风衣，上面溅满了泥点，还有几处被挂破，看来他到加隆这里来，过程并不顺利。
他也许是个很体面的人，不过现在看上去却很狼狈。
湿淋淋滴着水的深蓝色长发贴在一张苍白瘦削的脸上，几乎遮去了他的面貌，却遮不住那一双在黑夜中闪闪发亮犹如两点鬼火一般的蓝眼睛。

撒加洗完澡，换好衣服后，便回到了客厅。
加隆扔给他一条新毛巾让他把湿发擦干，然后在冰箱里找出一罐饮料丢进加热机里加热。
“看你这样子……就这么来的啊？”他背对着撒加，呐呐地问。
撒加背对着他点了下头，当然加隆看不见。
“你也真是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全城戒严、又下暴雨的时候来，弄成这个样子活该！”为了掩饰他多多少少存在着的一点心虚，他又开始了老套的唠叨。
撒加没有说话，对此加隆已经习惯了，这两年里原本话就不多的他变得更加孤僻沉默，在这点上他和卡妙倒还真是一对儿，想到这里加隆心里有些不舒服。
“给！”他把热好的饮料又放到冷水里浸了一下，然后递给撒加，可是撒加没有接。
“有酒么？”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掩饰不了的疲惫和沙哑。
“没有！”加隆对撒加现在近乎自虐的习惯非常反感，不由得提高了声调，“我这里有新规矩，一天喝的酒不能超过半瓶！”
撒加没有和他就这个问题上进行争论，片刻后，他还是接过饮料罐打开。
加隆长吁了一口气，在他对面坐下。
撒加才喝了两口便将饮料罐放下，很利落地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和一个打火机，抽出一支烟点燃，叼在嘴里。
加隆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刚洗过的羊毛制品一样在缩水。
“你……又抽上烟了？”他尽量使自己保持冷静。
撒加不答，而是自顾自地吞云吐雾，他现在坐的这个位置正好是卡妙不久前才坐过的，加隆不由得在心里冷笑，这两人数次的交集、数次的错过、数次的近在咫尺又偏偏失之交臂，这是谁造成的？
“你这次来打算待多久？”加隆没有问撒加来亚历山大的目的，因为没有必要，撒加现在做任何事都只有一个目的。
“明天。”撒加有些答非所问，可大概意思还是能听懂。
加隆耸耸肩，他并不期待撒加能专程来亚历山大看他。
“有他的消息吗？”过了一会儿，撒加在一片烟雾中抬眼看着加隆。
加隆猜到撒加会这么问，因为撒加这两年每次来他这里都会问这句话，对这个问题他已经感到累了，也厌烦了。
“你满世界跑了两年都没有，我这里还会有？”他反问，腔调很不客气。
撒加没有把他的态度放在心上，往肺里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从口鼻之中将其喷出，面上一直紧绷僵硬的表情立刻得到了舒缓，仿佛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比这根烟更能让他得到放松。
加隆看得出来撒加再抽上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心里更加不爽。
“吃过晚饭没？要不要我去给你弄点？”他随口找话说。
撒加有些恍惚地摇了摇头，半闭着眼，仍沉浸在那支烟带给他的麻醉中。
加隆在迎面飘来的烟雾中咳了两声，有些厌恶地瞟了撒加一眼。他记得撒加现在和以前抽的都是同一个牌子的烟，可不知怎么今天总觉得这烟味特别令人反感！
“现在进出亚历山大都需要智能联合开的许可证，你有么？”他问。
过了好几秒，撒加方才摇了摇头，其实不用回答，就是看他来时这副模样，也知道他肯定是通过非正规渠道进来的。
“你可别告诉我，你费这么大周折就是专程来看我的啊。”加隆一语双关地讥讽道。
“……有事，经过这里。”撒加隔了好一会儿才回答。
“你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加隆又道。
这是实话，撒加非但脸色，连精神也明显地很差。
“还好。”撒加的回答干脆得就像条件反射。
“去见过海伍德医生没有？”
“……我很忙。”
又是同样的回答！加隆只觉得自己的忍耐快要到极限了！
“……你明天什么时候走？”他试探着问道。他很不忍心看撒加这个样子，想留他在这里多休息两天，可为了卡妙，他又不能留撒加。
“早上吧……”撒加的回答不是很确定。
“你是不是有什么线索了？”加隆进一步试探。
“……”这次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这样看来就是没有了，加隆暗地里松了口气，同时却又背上了些许罪恶感。
“那……你打算这样找到什么时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