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妙]智能帝国-第2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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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我们刚认识时，我曾告诉过你，要想毁灭智能联合只有从3个途径着手——合成人、不可删除数据终端和企业内部着手，”穆先生继续说，“这的确是正确方法，当时这样说，也是为了增加我的话的可信度，我没想到后来你会真的照做……不过撒加，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不更证明了我们的灵魂中有着非常多的共通点吗？”
“……”
“说到底，我们都是一样的，只是走的路不同，”穆先生看着他，“而最大的区别只在于我失败了而你胜利了，如果得到胜利的人是我，你真能肯定未来会是一片黑暗吗？而你，又能肯定你开创的未来是一片光明吗？我们手下都有很多人受害，你凭什么说你是正义的而我是邪恶的？
“……”
“回答我，要是把你的所作所为公布于天下，会有多少人感谢你？会有多少人原谅你？又会有多少人怨恨你？你要对天下人说你是正义的，说你是善良的，有人会相信吗？”
“……”
“我相信。”
随着这一句再简短不过的话，撒加和穆先生的目光同时转到卡妙身上。
卡妙的声音并不大，却无比地淡定从容，他迎着撒加投来的有些诧异的目光，微启嘴唇，道：“我心目中的撒加，不是那样的人。”

够了，不需要什么言语，就在这一刻，两个孤寂的灵魂找到了通向彼此心扉的大门。

撒加对着卡妙微笑，那一刻，他只觉得什么都值了。

……

一片爆炸声中，穆先生独自一人坐在监控室中，神色安祥。
也许他仍有不甘、仍有愤恨，但这一切在死亡面前都显得太轻。
就在这时，可视电话的铃声响了起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任务失败了……”艾俄罗斯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爆炸毁坏了可视屏，只能听到声音，“合成人反抗组织突然出现……而且，我们所包围的不是撒加，而是加隆……”
“我已经知道了，”穆先生说着点了点头，仿佛艾俄罗斯能看到一样，“艾俄罗斯，难为你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道：“……怎么回事？我好像听到了爆炸声，是基地遭到破坏了吗？”
“你现在在哪里？”穆先生不答反问。
“已经按你说的，用空间走廊把纱织送到亚历山大了……快回答我，到底怎么了？”
“……很好，艾俄罗斯，这样我也就没什么可牵挂的了，”穆先生在监控室一片忽明忽暗中微笑，“现在这个时候，亚历山大反而最安全。”
“到底怎么了？回答我！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你那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没事，”穆先生顿了顿，道，“我只是启动了基地的自灭系统。”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原本应该令还对穆先生抱有期望的艾俄罗斯爆发出巨大反应的，可电话里竟是持久的沉默。
“艾俄罗斯……”穆先生又道，“我们输了……对不起，我早就应该告诉你。其实到这个地步，就算能重建不可删除数据终端，也无法挽回什么，我只是不甘心多年辛苦经营的一切就这样被撒加毁掉，想除掉他而已……我需要你的力量，所以骗了你，对不起……”
又是好一阵子的沉默，电话里才再次传来艾俄罗斯的声音：“……那你现在为什么又要告诉我？”
“我不想再骗你，”穆先生苦笑，“我已经骗你骗得太多了……艾俄罗斯，一切都结束了。我们错了，全错了。我们原以为这世界已经失去了是非和正邪之分，就算用些非常手段，只要能达成目标也都不足为过……我们错了，错得离谱……不管我们做什么事，总有人在看着，总有人会知道，总有人会产生想法，这些我们能左右一时，也不能左右一世……我们太习惯去愚弄这个世界，可完全没想到这个世界是活的，它也会痛，也会报复愚弄它的人……”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抽搐般颤抖的吸气声。
“我们老是嘲笑撒加太过理想主义，可我们又算什么？自以为正确、看透了一切，却早已在孤独中迷失了方向，可撒加却始终有人在支持、信任和保护着他……”穆先生的语调似乎变得有些恍惚，“这就是撒加为什么会胜利……如果老天真的没眼，这个世界真的不知道什么叫是非对错……撒加为什么会胜利？我们又为什么会失败？”
话音刚落，又是一串爆炸声，几处电火花的闪动和一些东西的倒塌后，整个监控室变得一片漆黑！
“穆……穆！怎么回事？你还在吗？”电话又响了起来。
黑暗中，穆先生伸出他的机械手，在操纵台上摸索着调整了一下音频。
“……还在，”他轻声回答，“不过我的时间也快到了……对不起，艾俄罗斯，骗了你这么久……可我还是很高兴能认识你这个朋友……你是个好人……你还年轻……而我……爬得太远了……一个残废，已经没办法重头来过……我累了，请原谅我想偷一次懒……替我好好照顾纱织吧。”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穆……穆！”

艾俄罗斯在手机里最后听到的，是一声爆炸，随后就是一片盲音……

……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定定地立在原地，保持着把手机举到胸前的姿势，似乎是在回味他和穆先生最后的一次通话。

……
一阵强烈的不安巨浪般地涌上纱织心头！
她给穆先生打电话，可打了好几次都打不通，于是她本能地去寻找把她带来亚历山大的艾俄罗斯。
……在穆先生手下几个合成人杀手的保护和帮助下，她打听到一个极可能是艾俄罗斯的人往撒加的那幢白色大厦去了，于是她也匆匆赶了过去。
失去了主人的那幢大厦已是一片混乱，一听纱织自报家门，他们没多阻拦就放她进去了。
……
艾俄罗斯站在平台边缘往下望，地面上的一切都小得看不清。
风很猛，吹得他几乎睁不开眼，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弟弟曾问过他飞的感觉是怎样的，他当时没答上来，弟弟还笑他太笨，说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艾俄罗斯笑了，他太老实，连编个谎话逗逗小孩子都不会，不管任何事，他不去亲身试过是不会贸然给出答案的。
想到这里，他闭上眼睛，探身向前，仿佛要去亲身体验一下飞的感觉……
“不要！”
随着一声尖叫，纱织从后面冲过来紧紧抱住了他，拼尽自己那一点小小的力气，死命地想要把艾俄罗斯拉离平台边缘！
艾俄罗斯回过神来，转身看着纱织。他一动不动，只是双脚用力、原地站稳，任纱织再使出浑身力气也无法拉动他半分。
纱织拉不动艾俄罗斯，只好死死拽住他的胳膊不放手。
“我知道！我知道您想死！”她泪流满面，虚弱又倔犟滴抓着艾俄罗斯，“可我今天说什么都要阻止您……在我眼前死去的人已经太多了！”
艾俄罗斯定定地看着纱织，不说话。
“我……求您别死！”在呼呼号叫的风声中，她声嘶力竭地冲着艾俄罗斯大声哭喊。
艾俄罗斯深深地看着纱织，仿佛从未这样认真地看过这个善良的女孩子……良久，他伸出手，用从未有过的温柔替纱织拨好被风吹乱的长发。
“……纱织……你真的是个好女孩子……”他看着纱织泪眼模糊的样子，喃喃地道，“你才是最应该活下去的人……而我，太迟了……”
纱织还未对这句莫明其妙的话反应过来，艾俄罗斯突然一发力，把纱织远远地推开，接着往平台外一纵身——

纱织跪坐在风中哭泣，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

……

厚重的阴云散去后，亚历山大恢复了一片晴空，初春的凉意虽然还未退去，但阳光照在人身上还是暖洋洋的，似乎一直能暖到心里。
阳光下的原野上，修罗和撒加相对而立。
修罗习惯性地点燃了一根烟叼在嘴里，并礼节性地递了一根烟给撒加，对方却面无表情地做了个谢绝的手势，修罗也不勉强，把烟收了回去。
“……阳光普照的感觉真好啊！”他仰头望着碧澄如洗的天空，感叹道，“少了人类的干预，竟然比以前好得多，看来凡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人力干预不是不可以，”撒加道，“只要别让它习惯到变成刻意控制就行。”
修罗点点头，问：“听说这鬼天气就是智能联合企图用气象卫星控制全球气候的实验副作用造成的？”
撒加也点了下头：“所以新董事长上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暂停这些气象卫星的使用，对用在这些项目上的人力物力进行重新调整。”
修罗笑了。
“看上去不像是那么有魄力，没想到出人意料地精明。”
“你别忘了，她身上流的可是和智能联合里最智慧的股东相同的血，”撒加道，“否则，我也不会向你们推荐她。”
修罗表示同意：“更何况，前智能联合最大股东的侄女来接任董事长的位置，那些存心闹事的人也就没话可说了。”
“不过你们仍然需要安插一个你们的人在她身边。”撒加道。
“你这么肯定？”修罗嘴角边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撒加以极淡的微笑作答：“你完全可以当我瞎猜。”
修罗把烟卷从嘴里抽出，把脸转到一边喷了一口烟。
“我们的外务长明天就会转过去做执行副董事长，他会带上我们派出的资产清查小组对智能联合剩下的所有资产进行彻底清查，然后配合新董事长纱织小姐展开企业重组工作。那位年轻外务长的家族原本就是世代经商的，这样安排算是让他重操旧业，至于那年轻漂亮的纱织小姐么，那31％的股份和她叔叔生前的私人财产是她的合法所得，我们不会动，其余的智能联合资产，都在我们的清查范围之内。”
“动作挺快的。”撒加不冷不热地道。
“智能联合灭亡的谣言已经传遍全世界，不快点把它稳下来不行啊，”修罗又深深地往肺里吸了一口烟，然后将其喷向空中，“否则全球经济都会随之崩溃的。”
“没什么好担心的吧？”撒加似乎对修罗所说的困难不以为然，“合成人反抗组织会帮助你们。”
“听起来你像是很了解他们啊，”修罗笑了笑，“对了，我听说你和合成人反抗组织的首领交情不错。”
“那是以前，”撒加漠然，“现在我是他们的仇人。”
修罗沉默了了阵子，他当然知道撒加为了推动全球环境重建工程而雇合成人猎人对反抗组织成员进行大屠杀一事。
“别怪我多嘴，你这样做……有必要么？”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撒加笑而不答，如今除了卡妙，大概所有人都会这样问他。
得不到回答，修罗也就不再追问了，他看得出撒加不会做没必要的事。
“那么我来给你一颗定心丸吧，”他说，“我来之前和那个反抗组织的首领聊了几句，也提到了要来见你。”
撒加剑眉一扬：“是么？”
“猜猜他怎么说。”修罗似乎是故意要卖这个关子。
撒加撇撇嘴角，似乎摆明了不愿给修罗这个面子。
修罗等了几秒，耸耸肩，道：“那合成人小伙子是个明事理的人，你放心，他不会和你追究这件事的。”
撒加对此只报以冷笑。

“我以前也为了我们组织的利益而伤害过他，相比较之下，他这样做的理由反倒充分得多，虽然不能说是和他扯平了吧……其实，我们谁都无权代替死者说话，所谓复仇，只是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自己想不开而已。”

修罗清楚地记得，当时艾欧里亚说的这句话。
从个人角度出发，他很欣赏艾欧里亚的宽广胸襟和撒加的果敢坚毅，他能够想像，若不是人类与合成人之间的恩怨和双方不得不选择的立场，两人应该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那些把股份卖给你们的老家伙，你们要怎么处置？”撒加换了个话题。
修罗狭长的眼里，眼珠子转了转。
“虽然他们才是真正的战犯，但签股份转让协议时上面已经答应了不为难他们，所以短期内我们不会拿他们怎么样……不过，他们已经失去了智能联合这个大靠山，以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难说。”
“比如说合成人反抗组织？”撒加作了个假设。
修罗那刻板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这次轮到他卖关子了。
撒加笑着，也没有再追问。
“我拜托你们监察官的事，怎么样了？”他又问了另一个问题。
修罗摇摇头：“这事纱织小姐也跟我们再三提起，但目前我们手上要处理的烂事已经一大堆了，实在抽不出太多人手去找。再说了，一个被压在大爆炸后的基地里，另一个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要找到尸体的可能性不太大。”
“尽人事吧，”撒加道，“不管怎样，人死了，他生前做过什么也都过去了，好好安葬总是应该的。”
修罗突然沉默了下来，据朱利安发来的资产清查报告上说，前智能联合最大股东穆先生的个人所持的私有资产其实并不算太多，就连他在智能联合董事会里的巨额分红，也有相当大一部分投入到了智能联合的一些项目开发中，还有一些部分被他用于慈善事业，在董事会中，他可以算是最“穷”的一个。
这样一个人，不应该是恶人吧？可他却做出了危害世人的事。其实大家都是想为这个世界的未来找一条可行的出路，只不过是有人走了正确的路，有人走上了错误的路而已，为什么就因为这个，那些本性不坏甚至可以说是很善良的人会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修罗暗自在心里叹息。
“我会再从我这边抽出一些人来，智能联合也表示会提供支援，只是需要时间，”他在撒加询问的目光中回过神来，道，“其实，你为什么不留下来？有你参与，别说是找两具尸体，就是天大的事也能解决。”
撒加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冷笑：“终于转到正题上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修罗眼珠一转，嘿嘿笑道，“我们正在重建阶段，急需用人，更何况是你这样的人才，还有PPX—023……对不起，现在也许叫他的名字比较合适，还有卡妙，我们都欢迎。”
“谢了，”撒加对这位联合政府最高军事指挥官的邀请表现得非常冷淡，“可惜我这人天生没什么雄心壮志，还是四处流浪的生活比较适合我。”
“为什么不考虑为某人改变一下这个习惯？”修罗盯着他，不愿就此放弃，“你以你的名誉为代价为我们开创新时代铺平了道路，可未来还有很长一段路得走，而且现在很多人都认得你这张脸，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