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妙]智能帝国-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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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像挺支持他们的。”加隆又没来由地变得很冷淡。
对加隆这没来由的变化，莎尔拉有些不解：“难道你不觉得他们很让人同情吗？”
“同情，有必要把自己都搭进去么？”加隆冷冷地问。
莎尔拉想了想，回答：“虽然我不知道你抽的是哪阵风……可我就是想帮他们，没别的意思……而且，这对我而言也没什么损失，可是对撒加的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我再重复一遍，”加隆道，“你一个外人，插到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里又算什么呢？”
莎尔拉愣了一愣，一时间竟没想出任何应对之辞。
“……不管了！”在想了好一会儿想不出来后她跳了起来，“总之我就是要去！事后管他们怎么骂我也好，大不了和他们绝交了！谁怕谁呀！”
说着她竟然真的往穆先生的房间方向快步走去！
加隆怔怔地盯着那娇小却倔犟的背影看了几秒，叹了口气，站起来，小跑着追了上去。
……
他们很快来到了穆先生的房门外，加隆愣头愣脑地就要抬手敲门，却被莎尔拉拉住了，同时向他做了个手势表示房间里有人，让他不要出声。
加隆点点头，学着莎尔拉的样子靠向虚掩着的门边，从门缝里偷看房间里的情况。
房间里亮着灯，能够很清楚地看到衣着整齐、坐在轮椅上的穆先生，看起来也像是一直没有睡下，他面前不远处立着一个高大的背影，正是撒加。
加隆皱皱眉，心里一阵抽紧，回转过脸望向莎尔拉。
这个时候来穆先生的房间，莫非他已经作出决定了？
莎尔拉再次对他作了个“嘘”的手势，让他安静听着——
“……决定了么？”门缝里看不清穆先生的表情，但能听到穆先生这样问撒加。
撒加没有说话，由于是背向着门的，也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点了下头。
穆先生的轮椅移动了一下，他们总算能从门缝里看到穆先生抬着脸向撒加露出说不清带着什么情绪的微笑。
“我尊重你的决定，我的朋友，”他这样说道，“既然如此，我们明天就开始吧。”

……

和往常一样，当卡妙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了撒加。
“醒了？”撒加握住他的手，“身上哪里还难受的？”
卡妙定定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撒加当然知道他是没法回答的，于是也没有进一步追问。
“……我知道你是不愿意理会我，这些日子你其实什么都能看到，什么都能听到，”撒加似乎一点都不在意，淡淡地道，语气出人意料地冷漠和麻木，“可是今天你得看着我，好好听我说，这件事，关系着我们的将来。”
……
不出所料。
卡妙有了反应，这是他自病发以来第一次显出清醒的样子，他淡然而坚定地看着撒加，缓缓地摇了摇头。
　对卡妙这样的反应，撒加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并不吃惊。
“……难道活下去和我在一起，对你而言就真的一点也不重要吗？”他把卡妙的手又握紧了几分，低声道。
卡妙望着天花板，眼神里有一瞬间的迷茫，但最终还是慢慢地摇头。
撒加冷冷地看着他，心里在苦笑，他站了起来，放开握着卡妙的手，转而扳住了他瘦弱的双肩，把他按住。
“我很早以前就说过，我不会让你死的，”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双近在咫尺、透着震惊的冰蓝色眼睛，柔声道，“……无论如何也不会。”
话音未落，不远处已经准备好一切等候着抽取样本的紫龙和两个助手拿着仪器走了过来。
“撒加大哥，可以了吗？”
撒加点头默许。
卡妙睁大了眼睛，他已经明白撒加和紫龙要干什么。
于是他不顾一切地想要挣扎，可是虚弱的他在撒加的一双大手中根本半点也动弹不得，眼看着紫龙离他越来越近，他急了，拼命地扭动着身子、摇着头、双腿乱蹬……很快，他的衣服和头发都在徒劳的挣扎中变得凌乱不堪，他所剩无几的力气也消耗殆尽，气喘嘘嘘地放弃了挣扎……
看着卡妙那令人心痛的样子，本以为自己已经硬起心肠的撒加忽地又心软了一下，他就着自己双手仍然死死按住卡妙的姿势，慢慢向他俯下身去，隔着汗湿的额发，用鼻尖轻轻碰触着他的额头。
……就在他以为卡妙已经完全放弃的时候，卡妙忽地一下抓住了他的手臂，把他拉向自己，同时就势猛地坐了起来，他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撒加，那双美丽的冰蓝色眸子里流露出说不出的焦急，没有血色的薄唇微微地一开一合，似乎是想要说什么！
撒加能够感到那双紧紧抓住他手臂的手在颤抖着，这是绝望中的最后挣扎，他忿恨、他不甘、他反抗，可是这一切都是那样无力，正如那双手的主人无论如何努力却说不出一个表示拒绝的词一样，无比强烈却又极度无奈。
撒加看着那双眼睛，回想着这段日子以来的艰难……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他一字一句地道，“我什么都知道，可是，我不能让你死。”
没有再给卡妙任何反抗的机会，撒加再次扳住他的双肩，把他按倒在床上，同时用膝盖压住他的腿，并向呆站在一旁的紫龙和两个助手使了个催促的眼色。
紫龙点点头，才要上前，却被卡妙的眼神一下震住了，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磨蹭什么？”撒加厉声道，“快一点！”
要快！不能再犹豫了！他怕，怕再犹豫他就会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改变主意，这样，他就会永远失去他……

……

3个月后——
穆先生坐在大荧幕前观察着每一组数据的变动，就只剩最后阶段的观察工作了，虽然也辛苦，但已比之前轻松了许多。
所以他甚至可以腾出点时间来喝茶。
不一会儿，撒加推门走了进来。
“来啦？”穆先生转过头微微一笑，“来看他么？”
撒加点点头。
穆先生按下面前操纵台上的一个按钮，他身后不远处的一个水晶玻璃罩响了一下后应声而开，现出一个一头石青长发、皮肤雪白的人来。
撒加快步走过去，在那人身边坐下。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用手指轻抚着那还在沉睡中的人，从眉眼到面颊，到那挺直的鼻梁，到那尖尖的下巴，再到那纤长优雅的脖子，直到那不小心露在衣衫外的精致锁骨……
他冷漠的脸上露出只在这个人面前会流露出来的温柔，时间仿佛就在这一刻停顿。
穆先生很知趣地把头转回去，埋下脸喝茶。
过了好一会儿，撒加突然开口：“我要离开几天。”
几秒后，穆先生淡淡地道：“我听加隆说了。”
“……他们收集合成人制造仪器所需要的零件、器材、资料，因为赶时间而太仓促，没做好善后工作，多多少少会引人注意，”撒加的视线一刻也不离开卡妙，“而且，你也说过……他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我得去准备一下。”
穆先生背着他点点头：“适应新的身体也需要一段时间，不过相信对卡妙来说并不难。”
撒加也点了下头：“3天后我就回来接他。”
“不急的，”穆先生笑笑，“他一周后才会醒，在那之前你还有足够的时间。”
“3天足够了，”撒加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急，又立刻察觉到了什么，缓和下来道，“在我回来之前，他就拜托你了。”
“我知道，你放心去吧，”穆先生笑道，“保证等你回来时还你一个一模一样的卡妙。”
撒加心里一震！
……一模一样吗？他的手指又不经意地轻轻划过那张令他又爱又怜的脸。
“对，一模一样，”穆先生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接着他的思路道，“多亏莎尔拉往雅塔卡玛跑了一趟，找到了卡妙以前的录音，我才能完整地分析出他的声纹。另外，这新身体我是按照最新的四代合成人的标准制造的，他会拥有几乎和人类完全一样的生理功能，包括流泪，虽然这对卡妙来说可能会不太习惯，但我认为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很重要的情绪发泄方式。”
随着穆先生的话，撒加不由得回想起罪人塔上那令人难忘的一幕幕，本来轻抚着卡妙那极稳的手指又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不过，他很快稳住了情绪，没有让穆先生察觉自己的失态。不管怎样，已经走出了这一步，就不容得他再后悔，至少现在，卡妙就好端端地在他面前不是吗？
“不过……”穆先生此时却有些不太识趣地继续说，“那块肩后的条形码……虽然现在说来为时已晚，但我现在仍然认为还是不要保留更加方便，那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他是合成人，你们也……”
他没有说下去，可他的意思并不难懂。
“不必，”平缓轻柔的触摸之下一颗心突然莫明地澎湃起来，“我就是要他、我，还有所有人知道。”
这话，他也没有说完整，可是穆先生也听明白了，于是他不再说话。
……撒加感觉自己应该走了，虽然贪恋那静静地看着卡妙、轻轻地触摸着他的感觉，但他总得把一些该处理的事处理完。
“不会太久的，”最后，他轻轻拂开卡妙几缕石青色的额发，在他光洁的前额上吻了一下，“等我回来。”

当夜——
穆先生仍然坐在原位，一动不动。
已经凌晨，基地里绝大多数的人已经入睡，连穆先生这里单纯用于照明的灯已经全部熄灭，只剩下十来点微弱的指示灯在他四周一亮一灭。
与这些微弱的灯光比起来，穆先生那双眼睛要亮得多。
是的，他没睡，可能是白天喝了太多茶的缘故，总之，他现在还很清醒，没有半点睡意。
但是，他的眼睛熠熠生辉却不是因为头脑的清醒，而是因为他在等人。
不知何时，一条石青色的人影幽灵一般地出现在他身后……
“你比我预计的醒得早。”穆先生没有回头，却像是脑后生了眼睛能看到来人一样，微笑着像问候其他来客一样问候出现在他身后的人。
那人看着他，没有说话。
“不想和我说点儿什么吗？”穆先生笑着问。
他仍然没有回头，那人也仍然没有说话。
“我知道，”穆先生对那人几乎算是无礼的不睬毫不在意，微笑着继续道，“在你眼里我只是违背了母亲大人意志的一个叛徒……罢了，既然不愿意和我说话，那你就好好地听我说吧。”
那人还是没有说话，静静地立在那里，像是真的准备乖乖地听他说了。
然而这次，穆先生却又不着急了。
“……说什么好呢？”他一双藏在手套下的机械手的钢铁手指轻轻地敲击着轮椅的扶手，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这样，我们说些你熟悉又感兴趣的话题好了，比如……十大定律，怎么样？”
对方没有表示同意，却也没表示反对，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竟折射出不可思议的钻石一样耀眼剔透的光华。
穆先生仍然没有回头。
“十大定律之四规定，一个失去了主人的合成人如果因人类救助而重获生命，那么此合成人的所有权当属这救了他性命的人类，没错吧？”他一字一句地问。
“……”
没有回答，有时便是一种默认。
“那么，”穆先生接着说，“根据这条的规定，我就算是你现在的合法主人了。”
“……”那人还是一声不响地站在那里看着他，就好像一开始就不会说话。
穆先生总算侧了侧脸，但由于他没有转动轮椅，所以即使侧脸也看不到立在他身后的人。
当然，那人也看不见他的脸，可穆先生仍然在微笑，就像那人立在他面前一样。
“你还是醒得迟了些，”他突然转了个话题，“撒加今天下午才离开。”
那人看着他，冰蓝色的眸子犹如一泓波澜不惊的湖水。
穆先生又有些出人意料地仰起头望向自己头顶上方那黑压压的天花板，长吁了一口气：“他走之前说过，3天之后就会回来接你……你，愿意跟他走吗？”
那人还是不说话，在工作室里微弱黯淡的光线中看起来很像一缕飘忽不定的游魂。
穆先生微微一笑，又道：“我已经自作主张把你的所属权转让给撒加了，既然你没有意见，等他回来时，你和他一起走吧。”
正在这时，工作室中那十来点指示灯竟同时灭了一下。
当它们再亮起来的时候，那短短的一刻，也许仅仅只有两三秒的时间，刚才还立在穆先生身后那条石青色的人影已经不在那儿了，竟真的像一缕在黎明之前消失的游魂，只剩下穆先生一人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一条不说也不动、最终消失在黑暗中的人影，还有一场几乎算是只有自言自语的独角戏……难道这一切仅仅只是一场梦么？
亦或是……穆先生因为过度疲劳而产生的短暂幻觉？

……

然而，3天之后发生在同一个地点的事却证明了这不是幻觉。

……
刚刚归来便迫不及待地奔进穆先生工作室的撒加正万分震惊地盯着那已经空了的水晶玻璃罩，有将近一分钟几乎透不过气来。
紫龙手足无措地站在撒加身后，不敢开口，也不敢走开。
“……人呢？”撒加话中有抑制不住的颤抖和愤怒。
“……”
紫龙实在很想说不知道，这也是实话，可他看到撒加那个样子，已到嘴边的那句话又溜回了肚里。
“……人呢？”撒加又问了一遍。
“我……”紫龙终于耐不住想要回答，一抬头，却对上了已经近在咫尺的撒加那双被怒火烧红了的眼睛，要说的话和一口来不及咽下的唾液一起哽在了喉头。
他从没见过撒加愤怒的样子，但他现在已经隐约能够知道，惹怒撒加会是什么后果。
……就在他咽下哽在喉头的那团郁结，打算开口时，一个温柔而淡然的声音在他声后轻轻地道：“紫龙，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休息吧。”
不用回头，紫龙也知道是穆先生来了，于是退开两步，朝着正操纵着电动轮椅慢慢进来的穆先生行了一礼之后便匆匆离开了工作室。
穆先生回头看着紫龙逃命一样地离开的背影，又回过头来望向撒加，像往常一样温和地笑着问：“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吓坏了人家小孩子。”
撒加咬着牙，竭力使自己镇静下来。
“人呢？”他又问。
“谁？”穆先生似乎变得极端地迟钝。
“别装傻！”撒加的嗓门一下子变大，“你记得我走之前你对我保证过什么，你记得清清楚楚！”
那语气非常肯定，话里也没有半个揣测性的字眼。
“……他走了。”良久，穆先生那弧线优美的嘴唇中才吐这样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
“你为什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