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庆问情-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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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芳容……”
康熙伸手去够芳容的脸，芳容低下头看着他的样子，哽咽着流下了眼泪：“皇上……”
胤礽也终于是回过神来，冲一屋子傻了的奴才吼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传太医！”然后在康熙面前蹲了下来，拉起他的手手指搭上了脉搏处，见他脉象还没有虚弱到撑不下去的地步，稍稍松了口气。
“皇阿玛你撑着点，太医很快来了。”
胤礽低声安慰，康熙艰难地转头看向他：“你是不是……早就知晓朕的身份。”
胤礽轻抿了抿唇，低下了头，突然就觉得有些愧疚，承祜哭喊着‘皇阿玛’扑了上来，康熙的目光在他们三个脸上一一转过，嘴角爬上了一抹浅笑，缓缓闭上了眼睛。
就这么死了……那是不可能的。

乾隆还心神不宁地在房里踱来踱去等着努达海的回报，房门突然猛地被人推了开，乾隆抬头对上门口处胤禛冷得能把他冻裂了的眼神，身子一颤腿一软就跪了下去：“儿……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你不是挺出息的嘛，怎么这会儿却是跟耗子见了猫一般。”胤禩嘲讽了一句，就找了把椅子坐下来看热闹。
乾隆跪在地上抖得如同筛子一般，胤禛连跟他多废话的兴趣都没了，直接问道：“你是不是派了人去扣拿你皇玛法？”
“儿臣……儿臣……”乾隆嗫嚅着不敢认。
“你下圣旨吧。”
“下……什么圣旨？”
“退位诏书。”
乾隆愕然：“皇阿玛要我退位？皇阿玛要杀了我？”
胤禛皱起眉：“我不会杀你，你将皇位让出来便是。”
胤禩闻言撇撇嘴，心底到底有些不屑，还以为他真会痛下杀手来着。

就算不杀，不过废了圈了也绝对等于要了乾隆的命，乾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抹，却是不表态到底要不要下诏，胤禛没了耐心：“你听到了没！即刻拟旨下诏！”
乾隆握了握拳，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咬牙切齿道：“不行！如今朕是皇帝！何人敢逼朕退位！”
胤禛的脸黑了，胤禩嘴角抽了抽，而乾隆像是疯了一般冲向胤禛撞开他就往外头跑，守在院子里的粘杆处侍卫上蹿下跳地扑向他，而乾隆也是学过功夫的，又被逼到了悬崖边上，乱打乱撞之下抽了其中一个侍卫的剑就朝着胤禩挥了过去（不冲胤禛发难那是因为他还不敢弑父）。
胤禩看戏看得正起劲，等到反应过来自己成了乾隆的目标时，乾隆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胤禩挺着九个月大的肚子身子显然是挪不动的，一下就被乾隆给制服了住。
乾隆手里的剑横在他的脖子上，冲胤禛喊：“叫他们别过来！要不……要不我杀了他！”
其实乾隆也没胆真杀了胤禩惹胤禛对他痛下杀手，不过被逼到这一步他已经没有过多思考的余地了，只想着逮了胤禩先让胤禛就犯再说。

胤禛的眼里终于有了杀意：“放了他。”
“你不要逼我……”乾隆泪流满面，事情发展成这样他也不想，他只是想不通为何胤禛就非要逼着他将皇位拱手让出。
“放了他！”胤禛的声音又提高了一些。
乾隆不为所动，剑刃仍然抵在胤禩的脖子上。
胤禛眸色一沉，做了个奇怪的手势，乾隆还没回过神那是什么意思，就觉胸口处一阵闷痛，手一抖剑就掉落到了地上，而他低下头才发现自己的胸口处已经被火器打出了个窟窿，青色的常服被染成了鲜红色，而胤禛的身后，是举着火枪枪口正对着他的粘杆处侍卫。
“皇阿玛……”
乾隆艰难地吐出最后三个字，轰然倒了下去。
或多或少被惊扰了的胤禩只觉得肚子突然开始翻江倒海一般的疼，湿热的液体顺着腿根流了下去……羊水破了。

第七十四章
康熙晕了乾隆也晕了，康熙的肉身容嬷嬷归天了，乾隆的肉身他自己……还在床上苟延残喘。
胤禟皱着眉头拨了拨乾隆的脑袋，问胤祯：“干嘛不再给他补上几刀子直接让他上西天算了。”
胤祯冲一旁正在与太医低语的胤禛努努嘴：“你去问他。”
“切……”
胤禛走过来看了一眼还昏迷着的乾隆，问胤祥：“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胤祥叹了口气：“怕是撑不下去了吧，本来他那身子年纪就大了。”
胤禛点了点头，一时有些恍然。

一屋子的宫女嬷嬷进进出出，外头乾隆昏迷不醒，里头还有一个在生产的，胤禛眉头锁得死紧，想到康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想到乾隆又很纠结，再想到里头正喊得撕心裂肺的胤禩就更是担忧又焦虑。
而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绝对是他事先无法预料的。

胤俄脑袋凑上去，仔细看了看床上闭着眼睛的乾隆，突然道：“他的眼睛在动，是不是要醒了？”说着又伸手去弹了弹乾隆的脑门。
乾隆刷地一下睁开了眼，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两圈，突然直挺挺地就这么坐了起来，看着一屋子呈诧异状的人，目光落在胤禛身后那面清晰映出他的相貌的镜子上，眨了眨眼睛，突然就放声大笑了起来。
胤祯偏头问胤禛：“你没打他脑袋吧？怎么傻了？”
胤禛斥道：“你还敢笑！你眼里还有没有朕！”
乾隆用比他更大的声音回敬：“你们这群不孝子！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朕！”

众人愕然，胤禛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第一个明白过来，低叹了一声，不怎么甘愿地跪了下去：“儿臣叩见皇阿玛。”
咦？
“你也傻了啊？”胤俄才出声就被身边的胤祯拉着一块跪了下去，在看到其他人前前后后都跪下了之后才不愿相信也必须接受事实，面前这位乾隆真的被他们的皇阿玛康熙爷给还魂了。

胤礽从皇后走出皇后寝殿，见胤禔就站在门口满脸担忧地看着他，怔愣了片刻快速走上前去抱住了他。
胤禔轻抚着他的背小声问道：“他怎么样了？”
胤礽沉默了一阵，轻吐出两个字：“死了。”
死了，就这么死了，快得几乎让他措手不及，里头隐隐约约有哭声传出，胤禔叹了口气，道：“我审问过努达海了，他本意就是冲着皇后去的。”
胤礽不解：“为什么？”
“他不知从哪里听人说新月是被皇后逼死的，想报仇而已。”
“爷要剁了他！”
“我已经给他喂了毒药了。”
胤禔说着抓起胤礽的脸用力揉了揉：“眼睛都红了，他死了你是不是很伤心？”
胤礽瞪着他：“你别说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那倒也不是……不过已经有过一次了，所以也不觉得有多难过。”
原本康熙驾崩的时候他们就被圈着，心中怨念难平，即使是那个时候，心里最大的感触也不过是一辈子都再出不去的觉悟，要说有多难过，也许说是滋味复杂还比较恰当。

胤礽抓着胤禔的衣襟，脑袋在他身上用力蹭了蹭，掩饰掉自己略显失态的神色后故作轻松道：“你不进去看看他吗？”
“不看了，既然都殡天了也没看的意思了，其他人呢？”
“胤禩要生了，都去看他生孩子去了。”
“哦，”胤禔点了点头，揽过胤礽：“别在这伤心了，我们也去看八儿生娃娃吧。”

满腹心思的胤礽跟着想给他转换心情的胤禔一块去了胤禛那里，才刚走进院子就觉察出了不对劲，如今这里里里外外都换了胤禛的人，只不过这会儿除了忙着给胤禩接产的，其他人，包括那些粘杆处的侍卫俱是跪了一地，再看胤禛几个也在里头跪着，胤礽眼皮子跳了一下，不祥之感弥漫上了心头。
不得不说，虽然康熙死了，胤礽会难过，但他又活过来了，还再一次成了掌握生杀大权高高在上的大boss，则委实是让人不爽了。
就在胤礽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胤禔已经拽住了他的手，低声道：“我们赶紧走。”然后拉着他转身就想开溜，不过康熙的眼珠子转得比他们动作快，俩人还没走出院门就被他叫了住。
“你们回来！看到朕就跑做什么！”
胤礽与胤禔无奈对视一眼，磨磨蹭蹭了半天，才从院门口移到了房间里头去。

“你们是心虚了不成？要不怎么看到朕就跑？”
胤礽尴尬笑了笑，不答反问：“你是谁？”
康熙气结：“你说朕是谁！”
胤禔悄悄捏了捏胤礽的手，拉着他跪了下去：“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胤礽心里头直翻白眼，老天爷这是耍着他们玩儿呢还是耍着他们玩儿呢？
跪了一地的人一起泪流满面，我们也想知道老天爷是瞎了眼了还是瞎了眼了！
“你们是不是都一早就知道了朕的身份？你们在朕面前装疯卖傻的倒是挺开心？”
你自个不也是装疯卖傻，说到底是你嫌弃身份太丢人也不敢暴露吧，胤礽撇撇嘴，插嘴道：“皇阿玛，我们跪着聆听您的圣训是没问题，但是三儿和十三是有身子的人，您好歹体谅一下他们吧？”
胤祺与胤祯赶紧附和点头，其实他们早想说了，都心疼自己媳妇儿心疼得紧，无奈没有胤礽那个胆子。

胤礽这么一说，康熙的目光移到胤祉与胤祥隆起的肚子上，看着他们柔柔弱弱的姑娘样，突然就觉得哽得慌，当真是造孽……
“算了算了，你们俩起来坐吧。”
胤禟一见那俩有得坐，跟着一扭身一搅手里的帕子，娇声道：“皇阿玛，人家……人家也有了。”
康熙嘴角微抽很是无语，胤俄惊讶又惊喜地拉住了胤禟的手：“你有了？！”
胤禟手指点他的脑袋：“你个死相，还不都是你做的好事，没日没夜的，就不肯放过人家，人家都说了不要了，要节制的嘛。”
“够了！”康熙实在受不了，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厚成这样的，大声打断了他：“你也起来，你们都别跪了，起来说话！”
胤禟得意地冲众人眨眼，手脚利索地率先爬了起来。

众人都站了起来，康熙一个一个看过去，一时倒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之前还是容嬷嬷的时候成天想着要是哪天跟他们认了定要好好教训这些臭小子一顿，可如今真认了吧，几个变成姑娘家的他是不好意思下手了，另外这些，有他舍不得的，比如胤礽，也有他清楚明白从根里就是长歪了抽也抽不回来的，比如胤禔，而他也懒得再浪费口舌，于是一时间，众人一块沉默下来，屋子里唯一的声音，是里间里传出的胤禩的凄厉喊声（已经喊了几个时辰了）……
“皇阿玛您就别逞威风了，要教训人也等身体好了再说吧，您胸口上现在两个窟窿不觉得渗得慌吗？”胤礽嘲讽起康熙来可谓不遗余力，而他这么一说康熙也觉得胸口处疼得厉害，不免又瞪了一眼身为罪魁祸首的胤禛。
胤禛的心思此刻根本不在康熙身上，里头胤禩生孩子都生了几个时辰他一早就恨不得直接冲进去了，要不是康熙在这里碍事怕是他现下人已经进了里间去。
康熙看他这副样子摇头又叹气，一个个都是孽缘。

让胤禛等得望眼欲穿的婴儿啼哭声终于是响了起来，胤禛已经顾不得其他冲进了产房里头去，一刻钟之后第一个孩子被用丝布裹着抱了出来呈到了康熙面前，是个女娃娃，康熙瞥了一眼，心里觉得不是滋味，暂时还有些不好接受，不卖面子连抱一下的兴趣都没有扭过了头。
倒是其他人纷纷围了上来，胤禟从嬷嬷手里接过孩子，一手抚着她娇嫩的脸蛋，期期艾艾地唱了起来：“可怜虫，没人要，玛法不爱你，玛法嫌弃你，玛法说你丢他的人，玛法……”
“你闭嘴！”康熙忍无可忍，操起手边的茶杯就想砸人，想起他肚子……忍无可忍也忍了。
众人垂头闷笑，胤礽也伸手戳了戳胤禟怀里孩子的脸，盯着她看了一阵，突然好奇道：“咦？这孩子怎么不哭的？”
胤禔闻言头伸过来看一眼：“脸色红润也不像是憋着气，奇怪了，还真不哭。”
几人围着孩子七嘴八舌的议论，而胤禟的手里的孩子似乎是慌了神，一听他们这么说，连忙放声大哭了起来，就怕惹来怀疑。
“哭了，哭起来真丑。”
胤礽在孩子脸上狠狠拧上一把，说真的，这丑丫头看起来还真是挺碍人眼的，别说康熙看不上，他也看不上，而胤禟胤俄胤祯三个虽然是胤禩的好弟弟，但是也不得不在心里觉得对不起胤禩，对这个孩子，他们看了两眼就觉着，实在是不讨人喜欢。
不招人疼的孩子回到了嬷嬷手里，小娃娃似乎是预感到了自己未来的悲惨的命运，扯着嗓子哭得越发撕心裂肺。
而还在努力生第二胎的胤禩现在还不知道，乾隆似乎已经一语成谶，他是真的，生了个小孽种下来。

第七十五章
康熙还魂成了乾隆，一改往日憋屈之境地，首先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宠幸老婆，其次他可以名正言顺地教训儿子，再来他可以理所当然地掌控朝政大权指点江山，实在是好不快哉。
虽然身上有刀伤加枪伤，不过康熙心情好再加上乾隆身体底子好，在杭州休养了十余日便已痊愈，下令启程回京。
康熙回魂之后就表现出了要胤礽做继位人的意思，胤礽表示自个这个太子被废了两次根本不是个合格的接班人，求康熙另觅人选，康熙辗转反侧几日想着除了胤礽，胤禔他是看不上的，承祜又太小了不合适，怎么看还是胤礽适合。胤礽却说你这样子看着就能再活个几十年到那时候承祜早长大了再合适不过还要我做什么，俩人僵持不下谁都不肯让步。

临出发前，胤礽终日闷闷不乐，每每在芳容那里一待便是几个时辰与芳容说着话却是心事重重，当然都是避开康熙去的时候，芳容看儿子郁郁寡欢，纠结了几日，终于是想开了，最后那次胤礽去看她，芳容塞了个庙里求来的护身符到他手里，对他道：“你想做什么便去吧，额娘不拦着你。”
胤礽红着眼跪下给她磕头：“额娘，我会回去看您的。”
“好孩子，”芳容扶起他将他揽进怀里：“额娘会盼着你回来。”
在康熙回来的那日胤礽便与胤禔说好，以后额娘与承祜有康熙在照顾他自是可以放心，他们两个也可以去外头走走看看，偿一直以来的夙愿，简单说来就是他们俩准备私奔了。
胤禔当然是没意见应该说是求之不得才对，胤礽一提出这样的念想当即就答应了下来并开始着手准备。
要走自然得瞒着康熙，都说了是私奔那就绝对不能让人发现了尤其是康熙。在得到芳容的谅解之后胤礽与胤禔也不再耽搁寻了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就悄悄跑路了。
乾隆扔下来的烂摊子一大堆，康熙每日忙得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