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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然不群-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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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自幼习剑的人,剑术必不在我下。观一个剑客,只要观三方面,一是他的手,一双用剑的手是不一样的。二是他的脚步,来者脚步从容,看不出身法,但却无声无息,内功必是高强。不光剑客,一般武林中的高手的内功程度,亦可从脚步判断出一二。
  三,是他的眼。剑意通心,目光深处正气凛然者,剑法必走正道,刚正大气;目光流转不定者,剑法必诡谲多变;目中暴戾邪佞者,剑法必刁钻狠辣;目光若是细看朦胧如雾,如他这般,剑法必当……如泠泠细雨,如蒙蒙雾气,无处不入,无孔不袭。
  他面目英俊,身材颀长,举手投足皆是大气的风度,想是出自名门。但那双眸仔细辩来深沉之极,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太过城府,竟令我有些心惊。他挑在这样一个时候出来,若不是有所目的,我却半分也不相信。
  他目中忽然流转着尽是笑意,行了一礼,春风拂面道:“岳兄想来还不认识我。我乃嵩山左冷禅。”他转头看向掌柜,声音依旧热忱:“把这些人请出去,我五岳剑派的店中容不下这些大佛。”我见掌柜立下便唯唯诺诺去将那两个青城派的人请了出去,又将那倒在地上的人拖了出去,似乎对他听令至极,不敢有半分违逆。
  他笑意盈盈看着我:“久闻岳兄大名,却无缘一见。今日相见,方识得君子剑果真名副其实,当真是,当真是……”
  我冷眼看着他,故作不知他话里有话。但我面上虽不露声色,却暗自心惊,左冷禅果然不愧嵩山这一辈武功魁首,看来此番嵩山派来的人,便是他了。昔日师父曾随口提过一句,我这一辈五岳剑派中,将来剑法成就最高者,当是嵩山派的左冷禅,衡山派的刘正风和华山的我。只是我此番一眼观来,左冷禅实力不在我下,而他修习剑道与我大异,必是一个很是难缠的对手。
  想到此,我方才不算尽兴的比剑带来的战意又隐隐升了起来,只是念及终归不是时候,不免有些遗憾。我垂下眼掩饰内心的激动,再抬头时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岿然不动。
  左冷禅道:“险些忘了,岳兄风尘仆仆赶来,想来还未曾用膳。左某已擅自薄备,还请岳兄赏光。”言罢做了个请的手势,邀我上楼。
  果然。却是不知这会不会是个鸿门宴,谁又会是那项羽和沛公。我心底虽不喜这般虚以委蛇,但身份使然,也早已习惯了类似的客套,心下一转,便存下了见招拆招的念头,点头回礼道:“如此这般便叨饶左师兄了。”
  左冷禅引我走入了楼上一间偏僻而又不引人注意的雅间,我瞧见桌案上摆着两个酒杯,两副碗筷,不由心电急转,随意开口道:“看来除了岳某,左师兄还邀请了其他人?”
  左冷禅道:“非也。岳兄可是猜错了,今日只有你我师兄弟二人。何况,一人便不能‘对影相酌’了吗?”
  他言辞虽文邹邹的,用了李太白的典故,却犀利得猜中了我的心思,亦巧妙回应了我的试探。我不再说话,同他一起坐了下来,心里却为他的心机深沉暗生忌惮。虽然,按时日推算我这两日应当能赶到宋州,但他必然不可能知晓我到达的具体时候。而为防错过,想必他来宋州后每次用膳都会提前准备……对影相酌,真是好借口。
  “左师兄好雅兴。”我不咸不淡得回应道。
  左冷禅毫不在意,想来是早已听闻了我的个性,便招呼小厮上菜,拿出烫好的热酒,摆出一副为我接风洗尘热情模样来。但我自然明白,他等了我好几顿餐食,如今终于得偿,自不会单纯为了接风洗尘。
  左冷禅道:“岳兄此番可是第一次来宋州?”
  我微微点了点头。
  左冷禅道:“这般恰好,左某却曾来过多次。这宋州府,虽不能说了如指掌,但也熟悉之极,当可尽一把地主之谊。来,请!”言辞之间竟是把自己放在了主位上。
  我应了一杯酒。面色微露歉疚的浅笑道:“只怕门中事务繁琐,岳某无心踏春赏景,白白浪费左师兄一片心意了。”我委婉回绝了他的邀请,见他面上闪过一丝可惜之色,不知是可惜时日太短,无法透过我更进一步试探华山情况,还是处于其他缘由。
  我其实不爱杯中之物,左冷禅又偏偏叫了陈酿,此刻好几杯酒灌下,虽不可能醉倒,面上已有些烧起。听他依旧“相遇缘分”之类的劝酒,不免有些眉头微皱。好在我终究有些城府,未曾显露得明明白白,只是这左冷禅不知处于何种目的,也故作不知,依旧称兄道弟得劝着酒。。
作者有话要说:  左冷禅是男配(剧透君已死)。话说港版里演岳不群和左冷禅的两个大叔扮相都害我一脸血。。

  ☆、第六节

  待酒过三旬,他终于问起了城外村落的事。
  听他突然发问,当下我什么醉意都消散了,微微低头掩饰我面容上的变化,我开口道:“岳某知晓的不多。”
  左冷禅道:“是了,我嵩山派也没有得到什么消息。事发太过突然,而裘家村又地处五岳核心,除非有人刻意掩盖,否则怎么也是不可能不被发现的。”他在刻意二字上加重了读音,似乎若有所指。
  我眉心一跳,道:“若要说,我只听闻事发前两日,宋州城中有人发现了任我行的踪迹。”我忽然抬起头来,他目中一闪而过的震惊之色虽是迅速被掩盖,到底被我捕捉到了。我心头一动,莫非嵩山派尚且没有事关魔教的猜测,但转念一想,我又否定了这个推断。若是牵连魔教,嵩山派怎么可能派门中最杰出的弟子左冷禅下山来处理此事。八成是嵩山派做出了这样的猜测,却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
  “华山果然对魔道之事关注深刻。”左冷禅意有所指得叹道。
  我挑了挑眉,此酒酒意熏人,让我的头忍不住有些微微犯晕起来。我半倚着身子,坐姿有些放松得道:“正道之人,对魔教自是关注深刻的。”
  他这话玩味异常,既可看作嵩山暗中嫉妒华山派消息灵通,对魔教种种变化都看重;又可看作是暗讽我华山门内衰颓大厦将倾,却还把心思放在魔道身上。当然亦可看作表面上纯粹的赞美。我此刻却懒得理会他究竟是哪种意思。既已达到了敲打他一番的目的,便自顾自得用膳,他也识趣得跳开了这个话题,投我所好,谈论起剑道来。
  我素来有清晨练剑的习惯,十几年来无论寒暑雨雪,日日不辍,不敢丝毫松懈。这家客栈地处城东,后头是一片树林,我在林中寻了片空地,便用心揣摩起昨日青城派那二人使出的剑招来。
  弥漫在林间的晨雾,随着渐渐升起的初阳消散而去,绿树林立,苍苍郁郁。脚下踏着上个秋天留下的厚厚的干叶,耳畔是晨鸟清脆的鸣叫,伴随着剑光划破的呼啸,这样的景色,一向令我喜爱至极。
  左冷禅昨日与我稍稍辩论了几句剑道,虽是浅尝辄止,却不免也让我在剑道的一些凝涩之处,有种豁然之感。我忽然收了原本要出招数,端端正正练起了华山最基本的剑招。待我使完,便听见身后传来轻笑:“岳兄追求剑道,用心之诚,令左某深感钦佩。”
  我收起剑,抬手拭去眉梢眼角晨雾凝的露珠,行礼道:“左师兄谬赞。”
  暗中观人演练武艺本是江湖大忌,但五岳说起来是结了同门,我得唤左冷禅一声师兄,并不能算外人。而在察觉到有人的一瞬间,我便换了华山派内人尽皆知的基础招式,倒也没有让他瞧去多少。我不愿计较这等小事,左冷禅自然也不会说破。他上下打量我一眼,道:“宋州之事刻不容缓,事不宜迟,左某觉得,不如待我二人用完早膳,便前往裘家村一探究竟,不知岳兄意下如何?”
  我点头道:“如此甚好。”我清晨练剑时不曾仔细打理仪表,并不欲和他多做交谈,当下回房更衣,换下了白色的练功服,束好长发,拿起乌鞘剑下了楼。左冷禅果然已在一张桌旁等候着,见我来便微微一笑。我心下暗叹,他仪表非凡,出身名门正派又武艺高强,这般坐在窗畔,翩然浅笑,不知能迷倒多少武林中的女子。
  安静得用完早膳,我二人便出了客栈。为了避开官府的调查之人,我们此行便不能光明正大,而需稍作掩饰,左冷禅自然也明白这点。虽然武林中素来有着“逢林莫入”的规诫,但我二人联手,自负不惧危险。我们挑选偏僻小道,向南运轻功疾行而去。路途不短,他和我都未曾休息片刻,齐行相缀,倒也没有在轻功上分出先后高下。抵达村中,他仍是一副神清气闲,尚有余力的模样,我对他的轻功身法也暗中有了判断。
  裘家村依山而建,我二人越山而来,此刻隐在村旁最高之处的一棵高树之上,凝神细看,左冷禅偏头低声道:“不妙,官府看来已封锁了全村。”
  我微微皱起眉,自我这边可望见个大概。就见官府中人把守在道口,不少门户都已关上,村内街道与房屋都已遭官家收拾,焚了尸体,空气中还飘散着一股淡淡的焦臭味道。隐约还能看到山谷里,小河两边的岸上筑起了几座军帐。
  我低声道:“恐怕不光是官府,卫所军队亦有人驻扎。看来派下的人物来头不小。”
  卫所乃是朝廷设立在地方的军队,兵器精良,江湖中人亦不愿力敌。要他们刻意保护的人物,自然是中廷颇为重要的。
  左冷禅却冷笑一声:“那又如何,事关武林,凭这些书生,又能查得些什么。”我默不作声,内心却隐隐叹了口气。左冷禅说的不假。事关武林,更关乎魔教,朝廷确实奈何不得。
  武林与朝廷历来是两不相干,井水不犯河水。但人人都晓得“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朝廷自是不会喜欢武林的存在。而当今朝廷的开元皇帝,出身魔教,倒也不是什么隐秘。朝中又出于戒惧,为了巩固统治提倡文治,暗里打压武学,使得九州武林江湖渐渐式微。这算下来真是一笔烂账。
  我们脚下不停,小心翼翼,沿着村落环形了一大半。仔细观察了半个时辰,我二人复又返回林中。左冷禅问道:“岳兄可看出了什么名堂?”
  我顿了顿,道:“裘家村祠堂并不简单。”
  他道:“岳兄好眼力。这村落房屋高低错落,看似零散,却按五行布局,而河道穿过,正成太极八卦之势。”我不通奇门遁甲之术,只是见那西南方的祠堂建筑陈旧,建制规模少说有十几丈方圆。裘家村不过几十户人家,百来号人,却有这样一个不小的祠堂,着实有些诡异。当下在一旁安静得听他开口娓娓道来。“而这八卦村的阴阳鱼眼,一是岳兄说到的祠堂,一是那情人潭。”
  我记起与远远的祠堂相对之处,的确有一个水潭,跨过那水潭的桥上瞧着挂着不少同心锁,不免暗感逸趣,他随口取的这情人潭的名字倒也贴切。
  左冷禅续道:“这奇门遁甲之术深奥晦涩,但有一律却是不变,便是虚实相生。这两地阵眼必然一虚一实。那水潭村中人常要往来,想必是虚地。而祠堂则恰恰相反,一年不过一回祭祖,平日里无人前往。故而我们的目的,当在祠堂之中。”
  我不过歪打正着,倒不知这其中竟然有偌大名堂。但这村落无端被设计成八卦太极的模样,想来并不一般:“左师兄对其中秘密似乎知晓一二?不知可否对岳某明言相告?”
  他寥寥几句言辞便跳过了村中其他的屋子建筑,一副直奔祠堂而去的打算。我不由心下生疑,但左冷禅似乎不愿多说。我暗自长了个心眼,恐怕他先前所说的什么亦虚亦实之论,也要打个折扣。倒不知这嵩山派暗地里打着什么算盘。
  他道:“岳兄,如今裘家村遭官家封锁,我二人若要前去一探,当得引开官兵才是。”他当下提出了声东击西之计。但因为心下存了忌惮,我自不会答应二人分头行事,便提出了个折中的办法,二人一同前往村庄另一边的弄出一番动静,引开村中人的视线范围。
  他挖苦道:“只是这般的话,岳兄,按官兵反应过来的时间来算。我们满打满算能在村中逗留的时间,不过一个时辰。”
  我道:“若一个时辰还无所得,那便晚上再探。”但我心中想的却是,这祠堂建筑虽格格不入,但也未到离谱,若一个时辰仍旧毫无建树,那再多的时间也是枉然。
  左冷禅耸了耸肩,一副那便这般的模样。倒让我不免揣测,他莫不是早猜到了我的反应,一瞬间有了种上当的感受。定下了计策,我二人便就地取材,挑了些枯木松枝。河道旁的帐群后头,有几个柴房,这几日河南罕雨,村中房屋又是木质结构,容易着火。我二人打的便是伪造出村中房屋自燃走水的主意。
  待得日上三竿,我和左冷禅用过干粮,便依计行事,趁着官府中人大乱之际,顺利得进入了祠堂。这座建筑果然有些诡异,一踏入堂中,便有一丝幽凉之意冒起,外头明明是烈阳高照,里头却晦暗难辨。大堂极度宽敞高大,一进门是一座不知名的高大神像,看起来似是佛教的大明王。我心里头一惊。
  左冷禅忽然一剑破开了神像顶的一块匾额,四分五裂的木块落下后,露出了一行字——日月神教,必咒其亡。那“必咒其亡”四字却被涂上了崭新的红漆,勉强才能辨识出来。见此八字,我和左冷禅都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他喃喃道:“看来此事是真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是我的错觉吗……手感何在……( ̄﹏ ̄;)

  ☆、第七节

  
  我不由得想起了任我行到访宋州一事,断然是同此间之祸分不开联系。而会毁掉这诅咒之言的,也只有魔教了。
  想到魔教中人既来过了此地,我二人更是小心了几分,但环顾四周,空空荡荡的大堂中,除了香火台和神像,便再无一物,连蒲团也不知何处。我二人当下来到后堂,这里按礼当是供奉着村中先人的牌位,但台子上却空空荡荡,想来是被魔教中人一起毁去了。
  我二人在微微飘荡着的长长白绫间小心翼翼得走动,有些诡怖的阴森与荒凉,忽的左冷禅出声唤道:“岳兄!”我来到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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