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苔-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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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北难过的时候，就会这么沉默。
　　无休无止的沉默，让人发狂的沉默。
　　静静的窝在沙发上，只给留苏玮一团背影。
　　/
　　晚上房间里的空气有些沉闷。
　　严北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苏玮一直在书房里带着耳机和罗列打电话。
　　“玮玮，其实我，我现在就在你楼下。”此时罗列正在讲着严北几年前每天都要对苏玮讲的话。
　　“上来吧。”苏玮挂了电话，瞬间回想起严北在那个凛冽冬天站在雪地里抬头仰望的身影。
　　大束艳红的玫瑰几乎挡住了罗列的上半身，带着几分醉意的罗列见到苏玮把花扔到一边，开始温柔的亲吻，苏玮闭着眼睛回应，拽着罗列的衬衫把他领到房间。
　　“苏玮，我爱你。”罗列醉醺醺的说出这一句，倒在苏玮的床上。
　　苏玮帮罗列脱掉鞋子，摘掉领带，把一切安顿好，点了根烟在窗子前吐了半宿的烟圈。
　　清晨苏玮从沙发上醒来，环顾房间发现罗列已经走了，床头留了张字条上面写着谢谢老婆。
　　七点整，苏玮去严北的房间叫她起床，推开门却发现严北的衣柜空了，电脑也不在了。
　　“严北！严北！”苏玮在房间里踩着高跟鞋歇斯底里的大喊。
　　没有回应。


☆、第　8　章

　　　　原来那个无处不在，少言少语却处处关怀，打不怕，骂不哭，没脸没皮又贱又别扭又腻歪，往死里对她好说要一辈子守着她的严北，真的会离开。
　　苏玮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出乎意料的事情对她来说总是难以控制。
　　闹钟声一如既往的响起来，苏玮心里一阵烦躁。
　　浴室里水流冲洗干净了昨晚身上残留的烟味。
　　回房间打开衣柜，苏玮看到成排的衣服下面安静的躺着一只包裹朴素的盒子。
　　苏玮拆开包装，是前天逛街时她看中却没舍得买的一只昂贵的皮包。
　　苏玮下意识的算了算，看来严北这次的稿酬是全部用这上面了。
　　苏玮把包放回去，换了件衣服，准备去上班。
　　“小北，我走了。”换鞋的时候苏玮如往常那般说。
　　当苏玮抬头环视房间，意识到严北已经走了，心里一惊，空荡荡的感觉，好像再温暖的东西都难以填满。
　　上班的路上，苏玮临时改了路线，决定去严北的旧住处看一眼。
　　破旧的木门上贴着去年的对联，一个倒着的福字用透明胶粘着四角贴在对联的正中间，遮挡了猫眼。
　　【十二岁那年学校办家长会的时候，严北认识了同班同学陆淇的父亲陆斌。
　　那天严北和一堆家长坐在教室里面，老师当着所有家长的面问严北为什么家长没来。
　　“我妈今天结婚，我没地方去，在这儿呆一会儿可以吧。”趴在桌子上的严北懒洋洋的抬起头。
　　“那你呆着吧，下次数学考试的时候记得在试卷上写名字。”作为班主任的英语老师欣慰于严北的文科成绩，却对严北的数学很无奈。
　　“听陆淇说你文章写的很好。”那天所有人走光之后面目格外年轻的陆斌走到严北的课桌前。
　　“只有陆淇喜欢，老师都觉得很怪。”严北表情有趣的和对面的人交谈。
　　“我们做个交易吧，前提是你保守秘密。”陆斌坐到严北对面，手指轻轻的敲击严北的书桌。
　　那场交谈之后，严北花费了一整个暑假按照陆斌的要求写了一本十三万字的S/M小说，陆斌拿到小说通宵看过，第二天给了严北城郊这所旧屋的钥匙和一部二手电脑。
　　严北母亲和继父过完蜜月回家的时候，严北已经把自己东西搬得一干二净。
　　大三时候苏玮在严北电脑里找文件的时候意外发现那些加密文档，苏玮知道严北常用的密码，于是尝试着打开，看到那些文字的时候苏玮出了一身冷汗，很惊呆，抱着电脑去学校找严北。
　　当时严北和陆淇正躲在操场里最安静一角研究剧本。
　　苏玮走到严北面前，伸手就是一巴掌，把严北打得愣了半天。
　　“你是谁，怎么乱打人。”穿着白色T恤帆布鞋长相甜美的女孩把发蒙的严北掩在身后面。
　　“我是她姐。”苏玮伸手把严北从陆淇身后拽出来。“走，我要你跟我解释电脑里乱七糟八的文章是怎么回事？”
　　“我来告诉你吧。”陆淇拦住苏玮。
　　那天起又一个人知道陆斌的秘密。】
　　咔嚓一声，钥匙插/进锁孔，苏玮尝试着左右转动，几十秒之后费力的打开门。
　　进了房间沉闷潮湿的空气扑过来，苏玮咳嗽了几声，走过去打开边框生锈的铁窗子。
　　走到积尘的衣柜边，苏玮伸出双手打开，里面整齐的摆满了衣服。
　　各种颜色的衬衫，T恤，外套，牛仔裤，工装裤，帆布裤子。
　　苏玮看到这些回想起那天在学校操场里陆淇把严北掩在身后的动作，发觉陆淇其实应该很爱严北吧。
　　而严北的眼里从来都只有苏玮自己，想必这就是陆淇最后离开的原因。
　　那么严北现在到底去哪儿了呢？会不会去英国找陆淇？
　　苏玮开始胡思乱想。
　　“钟一禄，我想出去走走。”苏玮拨出了钟一禄的号码。
　　“去吧，公司有我呢，要玩就玩得痛痛快快的。”钟一禄答应得很爽快，这个大男孩始终活得阳光充实，总是可以在苏玮有任性举动的时候不过问缘由的表示理解并支持。
　　“那过段时间见。”苏玮挂了电话。
　　/
　　“严北离家出走了，我要去找她。”晚上碰面的时候苏玮对罗列讲。
　　“我陪你去。”罗列安慰般的抱了抱苏玮，苏玮喜欢罗列这样的举动，让她格外有安全感。
　　“玮玮，你打算去哪找？”隔了一会罗列问。
　　“我也不知道。”苏玮叹了一口气。“我这么漫无目的，你还陪我去吗？”苏玮和罗列确认。
　　“当然要去。”罗列亲吻了苏玮的额头，嘴唇很柔软。
　　/
　　“记得要带手机充电器和雨伞。”临行前的晚上罗列发来短信。
　　以前每次出差前严北也喜欢站在房间门口对着苏玮嘟囔，玮玮，不要忘了手机充电器，玮玮，牙刷要多带一个，玮玮，相机你应该也带着。
　　为什么同样的关心，罗列做起来就格外贴心，而面对严北的时候，苏玮总觉得絮絮叨叨的有些厌烦。
　　难道自己真的对男女有差别对待？苏玮收拾好行李之后坐在床边默默的问自己。
　　左手握右手，不会心动，因为都是自己的。想了许久之后苏玮得出了这个结论。
　　在苏玮心里，严北始终是她身体里的一部分。
　　无论发生什么，无论彼此间的伤害多大，苏玮都是决不允许严北离开的。
　　


☆、第　9　章

　　　　苏玮依稀记得严北在一本杂志上提过她要在恒市这个海滨城市养老，只是依稀，这样冒然来到这个城市未免有些盲目，也许找苏玮只是想要一个放松身心的借口，因为苏玮根本不知道严北到底会去哪。
　　“玮玮，你想结婚吗？”火车上坐在对面的罗列问苏玮。
　　“结婚，似乎很遥远的事。”苏玮看着窗外快速闪过的风景自言自语般的说。
　　罗列不自然的笑了笑，低头哗啦哗啦翻阅手中的报纸。
　　“不哭啊，不哭啊。”临近座位的少妇语气温柔的哄怀中的孩子。
　　罗列表情羡慕的看过去。
　　“玮玮，你喜欢孩子吗？”罗列合上手中的报纸，问眉头皱起思绪不知道飘多远的苏玮。
　　“喜欢，但是不想要，要是一不小心生个像严北那样的麻烦孩子该怎么办？”苏玮转过头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
　　“别和小北生气，她出走一定有她的原因。”罗列安慰苏玮。
　　“我们之间的事你是不会懂的。”苏玮摇摇头从包里抽出一本上车前在报刊亭买的文学杂志。
　　八个小时的车程后两个人到达目的地，罗列出去见本地的朋友，苏玮洗了个澡，换身衣服倒头便睡。
　　“玮玮，我晚上和朋友一起吃饭，你来吗？”天色渐暗时候罗列的电话把半睡半醒间的苏玮吵醒。
　　“我很累，还没睡够，你们玩吧，不用管我。”苏玮翻了个身挂了电话。
　　从行李箱里掏出以前掠夺严北的t恤，雪白的颜色，简单到只有几个字母的印花图案。
　　严北从来都喜欢穿简单极了的衣服，苏玮明白这一点，所以常常在买衣服的时候强塞给严北不喜欢的款式去试，并以此取乐。
　　苏玮出差时候遇到像素米线般口味清淡的衣服会买回来送给严北，严北收到衣服之后都是在家里穿几天，再穿着去上班，然后过不了几天再放回衣柜里，接着穿以前的旧衣服。
　　苏玮不明白一个人为何会如此念旧。
　　苏玮是喜欢控制严北的，而严北不喜欢控制人，只喜欢把那些旧衣服训练的温驯并且服帖，仿佛是与身体一体。
　　事业上，严北把组稿的工作做得尽职尽责，深得老板的赏识，而苏玮并不欣赏这些。
　　苏玮喜欢严北在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去尝试些新的东西，比如更时尚的穿衣风格，比如更有发展空间的工作，更稳定的生活。
　　所以在一次争吵之中苏玮狠狠贬低了严北现在的工作，叫她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也是在那次，苏玮疯了般的剪了严北柜子里最喜欢的几件旧衣服。
　　严北当时有些恼怒，却在控制，红着眼睛问苏玮为什么？
　　苏玮说因为你这衣服不是我买的，因为你过的人生也不是我想要的，你要想和我好好在一起的话，你必须得屈服。
　　接下来换得的是严北三天的沉默。
　　三天后苏玮去严北公司找她，两个人和好如初。
　　严北依旧从事着苏玮不喜欢的工作，穿着那些不知是谁买给她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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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玮喜欢这座悠然散漫的城市，似乎人生的节奏都跟着慢下来，失落感也不再苦苦逼迫。
　　在黑暗的夜色里穿着T恤光着脚闻着咸涩的海风走在沙滩上，苏玮内心忽然宽阔。
　　不远处有情人倒在沙土里拥吻，女人甜美清亮的嗓音被风声送到耳边回荡。
　　苏玮理了理被海风吹得凌乱的头发，收回视线。
　　男女之间的爱情可以平凡，可以高调，可以放肆，男女之间的爱情可以滋长在暗夜中，更可以暴露在阳光下。而女人与女人之间的爱情，该如何发生，如何逾越，如何相守？如要决意携手一生，必须要排除万难，不畏惧碎语闲言与世俗，更要把给亲人带来的伤害降到最低，那就像是一场长期的抗战，需要耐心，需要对方强大的爱，需要巨大的勇气。
　　我可以吗？苏玮问过自己之后自嘲般的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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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酒店之后苏玮去罗列的房间，他喝醉了，睡得很沉。
　　苏玮解开罗列的领带，帮他脱掉鞋子，盖好被子，凝神着这个准备与之相伴一生的人好一会儿。
　　十二点，苏玮回了自己的房间。
　　梦里苏玮又听到了海滩边女人清亮的笑声。
　　总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
　　与人恋爱势必要融入那个人的生活圈子，隔天罗列带着苏玮去见他在这个城市的朋友。
　　笑语寒暄，好不热闹。
　　罗列朋友们都已经二十□岁，多已成家结婚生子，身形发福，脸上看得出幸福的模样。
　　苏玮在席间的女人中间是最年轻也是相貌最出色的一个。
　　罗列稍稍喝多了一点，手时不时的搂着苏玮的肩膀，话也比平时多了许多。
　　苏玮在一旁留意到罗列平时很少表露出的得意神色。
　　在那一个瞬间，苏玮明白原来自己在罗列那里是值得骄傲和炫耀的，像一件普通人得不到限量版，或是有财力的人才可以拥有的名车。
　　谁说感情无关于外表？到自己这里还不是一样？
　　似乎在大多数人那里感情都从肤浅的外表开始，然后人们再慢慢的真正相互了解磨合。
　　如果在罗列心里自己是这样的存在，是应该失落，还是应该庆幸？苏玮看着再次空掉的酒杯问自己。
　　也许爱情的实质没有那么的伟大，爱情是一种自私的需要，爱情是爱自己。
　　因为孤独想要有人陪伴，因为缺乏安全感需要人来保护，因为缺爱去索取爱，人们所做这一切不过是想把自己的心填满。
　　可是就算如此又能怎么样？
　　爱情在这个世界里几乎是所有人的追寻，几乎超越理想。
　　


☆、第　10　章

　　　　走遍了这个城市的书店，不见严北。
　　以前每次与严北争吵之后，苏玮都会把严北驱逐出门，书店是严北唯一的去处。
　　苏玮一直以为对严北了解胜过自身，而如今事实证明，苏玮实实在在的错了。
　　“明天我们回去吧。”街边的小店里，苏玮看着杯子里的橙色汽水说。
　　“好啊，你说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罗列无条件的纵容。
　　苏玮听到罗列的话眯了眯眼，想到罗列那日在朋友面前的得意神情，心中又少了几分安全感。
　　傍晚罗列去和朋友们聚餐告别，苏玮借口疲惫没去。
　　罗列走后，苏玮无聊的打开电视机，听着喧嚣无聊的电视节目。
　　夜色已深的时候苏玮借着月光再次步行到不远处的沙滩。
　　又见到那日与情人倒地拥吻的女孩，画一般的剪影，长发似那最飘逸的一笔。
　　苏玮正欲走过去，却发现对面有个中年男人向女孩的方向走过来。
　　没过一会儿，苏玮又听到那甜美清亮的笑声，不知道为什么会心神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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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公司的时候正赶上开会。
　　公司全体员工一共没有多少，又有人经常在外面跑业务，因此开会的时候常常连半个会议桌都坐不满。
　　会上钟一禄着重表扬了陆小豪，说这个入职不久的新员工如何努力认真能干，苏玮听了心里有几分安慰，毕竟如果陆小豪表现的好留在公司，她在老爷子面前就不必为难。
　　“姐，妈问你什么时候把男朋友领回家看看。”散会的时候陆小豪说完这句又像预想中那样战战兢兢的红了脸。
　　“小豪，你怕我？”苏玮没有直接回答陆小豪的问题。
　　“我不是，我只是觉得我亏欠你的。”陆小豪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你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