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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二狗-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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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非就是父辈钱多一点或者权大一点,哭得稀里哗啦的刁蛮女干脆闭上眼睛,歇斯底里地尖声吼叫,搞得别人以为富贵在强暴她。
在惨剧即将发生的前一秒陈二狗跳脚骂道:“你大爷的,你以为你手里拎的家伙是狍子山跳啊,有把刀子就来剥皮肢解那套,这里是上海,不是张家寨,打残了得坐牢。你要是一走出张家寨就敢进去蹲监狱,**你未来媳妇的祖宗十八代!”
陈富贵终于还是放过了熊子,让他逃过一劫,在大多数事情上他要远比陈二狗远比豁达,但某几件事情却比陈二狗更钻牛角尖,他是个傻子,一来因为他永远在一毛钱和一块钱的游戏中让旁人获得意料之中的低俗乐趣,二来是他的与世无争,从不贪小便宜,一直都是在吃小亏。
但还有一件让张家寨附近六七个村子只敢放在心底揣测的诡异事件,八九年前有一伙外地人来张家寨收虎骨鹿皮野山参之类的货物,其中有几个仗着有点钱牲口就想要调戏二狗他娘,结果第二天这一伙六七个人进山后就再没能走出来,连尸首都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唯一的线索就是那天没瞧见陈富贵捧着碗在树墩上傻笑,张家寨觉得这傻子是真傻,这事如果真是他做的,死了可是要下地狱进油锅的,而且哪怕出了一点纰漏,这辈子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王虎剩靠着墙,发现自己身上竟然渗出不少汗水,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感慨道:“老瞎子,你一辈子没碰上一个好人,也没遇见你心目中的大人物,我比你走运,终于让我见到一回神仙般的人物了,即使今天不是,修炼个二三十年,绝对是个响当当的巨擘大枭。”
王解放在汤臣高尔夫别墅做保安的时候恰好有个同行会点八极拳在内的北派拳法,虽然不是名家大师带出来的徒弟,但看路子步法有模有样,只是今天一看到陈富贵出手,王解放就知道撞到真正的高手了,这世界没人能真的能飞檐走壁,但王解放的确见过有人不借助外物轻而易举翻过两人多高的围墙,八极拳也好,咏春拳也罢,练到登峰造极的境界,不敢说以一敌百,但一口气打翻十几二十号大汉肯定不是天方夜谭。
曾彻底被熊子吓破胆的张兮兮这一伙小千金三流公子们再看陈富贵,就真是敬畏若神明了,这么个横空出世的伟岸男人到底何方神圣?张兮兮下意识瞧了眼扭来扭去来消除身体不适感觉的陈二狗,似乎这个阻止了大个子下狠手的男人脸上有点不甘心,酝酿了半天最后蹦出一句话,让旗袍女和张兮兮在内所有女性嗤之以鼻的同时也有点遍体生寒,“富贵,腿不能打断,好歹也稍微意思意思一下,反正打成鼻青脸肿的猪头也不需要坐牢。”
熊子心底把陈二狗这个落井下石的王八蛋骂得狗血喷头,再不管风度,爬起身就避开陈富贵狼狈逃窜,陈富贵也没打算痛打落水狗,只顾朝着陈二狗呵呵傻笑,似乎他听到陈二狗这个很符合作风的阴险要求后感到很满足,以往每次村寨间打群架结束,吃了亏的陈二狗都会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语调让他动手整人。
二狗说,富贵做,这就是张家寨眼中的陈家兄弟。
张家寨从来觉得只要是二狗说的,富贵这傻子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给办到。在他们看来傻大个缺心眼,但这么多年为了给二狗养身子,好几次进山采药都差点回不来,有些药材连老药农都不敢去采摘,可以说对二狗这个弟弟的好,富贵是真没得说。
熊子搀扶起那个受重伤的男人,像一条眼镜蛇望向陈富贵,道:“哥们,敢不敢给个机会让我以后去讨教?”
陈二狗扯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姿态,貌似很没脑子地报出一个地址,放出话来:“尽管来。”
张兮兮和顾炬同时骂了声白痴,只有小夭和王虎剩这几个清楚陈二狗底细的家伙知道那个地址根本就是扯蛋,要真按照陈二狗的地址去找,地方肯定能找到,但陈二狗这个大活人铁定没有。不知道是太聪明了还是陈二狗的演技不够炉火纯青,像是看穿了陈二狗小把戏的旗袍美女露出个哭笑不得的神情,她对同伴的受伤有种让人不舒服的淡漠,她的视线在陈富贵和陈二狗两者身上反复徘徊,喃喃自语道:“北方的鹰,南方的隼,骨子里真像。”
陈富贵来到陈二狗身边,那张老茧一层叠一层的粗糙大手无比灵巧地在陈二狗遭到重击的脖子和下肋轻轻一按,摸清几个穴位后笑道:“没有大碍。”
旗袍美女和熊子一伙人听到这话后下意识松了口气,显然如果那个叫陈二狗的家伙如果真出了问题,今天的事情就没完,旗袍女眼中没有半点记恨,反而有着不加掩饰的欣赏,这北方大个子既然能轻松解决掉在在警备区算得上好手的熊子,甚至连在南京军区数一数二侦察连呆过六七年的吴煌都被直接撞飞,那意味着除非搬动国家暴力机关来强行镇压,否则短时间内找谁来帮忙都是白搭,但就算惊动了上海警备区或者武警总队,她相信这之前大个子已经把他们所有人蹂躏个遍,那将是个两败俱伤的糟糕结局,她不喜欢这类消极的非零和博弈,甚至可以说憎恶。
旗袍美女帮哭哑了嗓子的刁蛮女孩擦拭眼泪,柔声笑道:“小逗号,你老在我们这帮人耳朵边嚷着要见大英雄和大坏蛋,今天见到了,是不是才发现很无趣?你啊,别以为泡过几次吧见过几次群架就懂江湖了,江湖这地方,我们的父亲甚至爷爷都摸不透,走得小心翼翼,睡觉都生怕一不留神阴沟里翻船,你才多大的孩子,生活不是武侠小说,你也不是那本小说里的女主角,没有悲天悯人的大侠会救你,这个世界的大侠啊,不是被奸人害死了,就是被恶人带坏了。你听姐的话,按照你妈的意思老老实实去加拿大留学,听到没?”
昵称是小逗号的女孩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点头,她痛恨出手恐怖的陈富贵,但更恨那个明明没有多少本事却气焰跋扈的家伙,一个名字叫二狗的混蛋,一个只知道落井下石、狐假虎威、装腔作势和马后炮的小瘪三加大乌龟!要是能咬人,咬了人还不会被那个笑起来很憨厚很温暖的傻大个揍,她早恨不得冲上去把陈二狗咬下一块肉。
闹剧终于结束,旗袍女最后瞥了眼大个子,无意间发现陈二狗那厮竟然得寸进尺地将视线投向她胸部,告诉自己来日方长的她转身离开,可总觉得自己一袭旗袍包裹下的背影被那双贼眼一览无余。
张兮兮一伙人也散去,甚至没敢向陈富贵说一声谢谢,不是不想说,实在是心中畏惧太过强烈。
夭跑到陈二狗跟前,一脸心疼,使劲抓住这个男人的手,她硬是忍住眼泪不哭出来,倔强得楚楚可怜。
陈二狗呼出一口气,拍了拍王解放的肩膀,朝王虎剩喊道:“赶紧拉解放去医院看一下,这种内伤不能忍,必须完全根治,否则后半辈子有他苦头吃。”
走出恒隆广场大楼,刚想要走下台阶,一直欲言又止的陈富贵此刻再没有半点傻气笑容,开口道:“二狗,我有事情要说。”
陈二狗身体一震,手微微颤抖抽出一根烟,却怎么都点不着。
“娘走了。”
陈富贵眼睛微红道,两米高大的个子站在这座繁华大楼门口,再没有在酒吧外一战称雄的伟岸,只有无尽的落拓,说出短短三个字,彷佛比一记贴山靠还要来得吃力艰难。陈二狗没说话,背对着所有人蹲下去,蹲在台阶上,终于点燃那根香烟,却没抽,只是怔怔出神望着川流不息的道路。
于是那些来恒隆广场购物或者娱乐穿戴珠光宝气的有钱男女们看到这样一幕,一个踩着双老旧布鞋的年轻男人蹲在台阶上,把头埋在膝盖中,两指夹着一根烟,却始终没有抽一口,肩膀耸动,哽咽声无比压抑,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喊,也没有泪流满面的悲恸,他只是把脸庞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
隼选择比鹰更广阔的天空翱翔,也注定会更孤单。
陈富贵蹲在他身边,抬头,似乎是不想让某样东西流出眼眶,颤声道:“娘走之前最后对我说,‘二狗子这娃身子不好,在北方天寒地冻,娘不后悔让他去南方,以后带上媳妇,抱着孙子,来我坟头看上一回,每人给娘敬一杯酒,投胎的路上就走得不慌了,就是怕下辈子不能再做二狗的娘了。”
第047章 富贵
王虎剩拉着王解放坐车去了医院,小夭本来想留下,却也被王虎剩拉走。一对在深山里摸爬滚打讨了十多年生活的兄弟蹲在恒隆广场门外石阶,陈二狗手中那根烟早就燃尽,陈富贵干脆坐在台阶上,也不去打扰依然将头深埋于两膝的陈二狗,陈家自打他们懂事以来就只有四个人,爷爷逝世的时候陈二狗还小,爷爷的埋葬入土对他来说紧紧意味着少了个喜欢哼京剧的疯癫老头,没一个让整个张家寨厌恶鄙夷的糟老头在耳边呱噪,小二狗撑死了也不会撕心裂肺。但这一次不同,富贵明白成熟后的二狗子那种对娘发自肺腑的愧疚和感恩,娘瘦小,一点都不像北方女人,只有一米六不到的个子,操劳费神苦了一辈子,照顾两个被男人狠心抛弃的儿子,起初那些年还要照顾嗜酒如命的公公,镜框内存有她唯一一张照片,那是一个不惊艳却清秀婉约的年轻女子,只是如今留给张家寨人最大的印象,却是昏黄灯光下站在门口、伛偻着身子安详等待两个儿子回家的消瘦身影,这个曾是张家寨最动人的女子被狗娘养的生活硬生生逼成一片过早凋零的白桦树叶。陈二狗没考上本科,娘不怪他,但二狗没法子消弭这种被张家寨暗地里戳脊梁骨的负罪感,娘偏爱宠溺二狗,富贵打小就知道,但他不觉得这是娘的偏心,二狗护着娘,护着他,护着人丁单薄的陈家,从阎王爷那里捡了一条命回来的二狗非但没有孱弱地躲在娘和他身后,反而像一头不肯吃半点亏的疯狗见谁咬谁,这份执着,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所以娘走得安详,因为她不怕这个她固执认为可以长命百岁的小儿子会被大城市这只畜生伤害到,她只觉得南方暖和,好养身子,哪怕没有见上最后一面,她也不怪他,只是惦念着他,怕他还是衣服不够厚实。
陈二狗抬起头,望着那条车流马龙的南京西路,轻声道:“富贵,娘葬在哪里?”
“爷爷老早帮娘选好了地方,我帮后事全部做完才来的上海,那地方风水好,娘下辈子一定不会像这辈子那么遭罪。”陈富贵感叹道。
“富贵,你说娘是不是上辈子欠了我们什么,为什么非要这么苦,就这么走了,孙子都没看到,也没看到我有出息。”
陈二狗颤颤微微点燃一根烟,仰起头,哽咽道:“娘一辈子没做错事没做亏心事,唯独这件事情,我怨恨她,我怨恨她一辈子。富贵,我一想起娘,就恨照片上那个狗犊子,独自偷跑回城市的畜生。为什么他糟蹋了娘一生的幸福还不算,还生下我这么个病秧子来作孽?”
“爷爷总说,人在做天在看,不是老天爷不长眼,是老天爷也有打盹瞌睡的时候。”
陈富贵轻声道,揉了揉陈二狗的脑袋,叹了口气,“二狗,一个人将来是否能有煊天赫地的位置,取决于城府,取决于手腕,取决于视野,还得信一点命数,中国那么大,真正能够翻云覆雨的人,也只是一小撮人。有些人懵懵懂懂跌跌撞撞一不小心就鲤鱼跳了龙门,看起来荒诞不经,其实有迹可循,就像你,你从来都觉得自己比不上我,因为你是当局者,而我是旁观者,所以我知道爷爷对你的宠溺和器重不是毫无道理,对,你没考上重点大学,相貌也不出众,现在你肚子里那点城府在大城市的上位者看来兴许还很肤浅,貌似如何看待你都无非是个有点刁钻、有些狠劲的小农民,可爷爷老早看死了你的将来,称你未必能不学而有术,但学而必定有术。别忘了,四岁的你就赢了六岁的我,繁体《撼龙经》你一字不差全抄对了,我不行,错了两个,三岁看老,爷爷疼你不是无缘无故的,他老人家是把陈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你的身上。爷爷从不跟我们说起他的过去,甚至墓碑上都仅仅篆刻了‘陈浮生爷爷之墓’这个七个字,但相信现在也知道他肯定不是一个只知道喝酒的疯癫老头子,这样一个连自己姓名和一辈子荣辱沉浮都敢抛弃的老人能看中你,你觉得仅仅是因为你是他的孙子吗?”
陈二狗苦笑道:“即使我出息了,可娘如何都看不到了。”
“真的吗?”
陈富贵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最后指了指胸口,道:“死了的,埋了的,活着的,都在看。二狗,从小你就不是为你自己活着,你不累吗?现在娘走了,我不需要你照顾,以后你就为你自己活着,不管你是别人眼中的忘恩负义的小人,还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我只要你好好活着,别人的死活,我,陈富贵,你哥,从来不在乎。”
陈二狗狠狠抽了一口烟,烟味刺肺,大声咳嗽。
陈富贵又浮现招牌式的笑脸,道:“爷爷给你取名浮生,而我是富贵,陈富贵,听起来很傻,其实取自‘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荣华富贵对我来说跟在山里日子的贫寒没什么两样,但如果能赚大钱把娘和爷爷的坟修得好一点,我不会窝在张家寨每天望着巴掌大的天空,你不在,娘不在,张家寨对我来说就是个牢笼,生怕一抬手一伸腿就吵到躺在坟里的娘和爷爷。”
第048章 守山犬
穿旗袍的女人不管神态如何拒人于千里之外都会给人一种烟视媚行的错觉,身材不好的大半不敢穿,身世平庸的大抵穿不起,肯穿上旗袍,断然不会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谈心今天刚穿上一身定制旗袍的时候也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风波,一个半死不活躺在病床上,一个脖颈淤青跟丢了三魂七魄的傻子似的不肯说话,陪着小逗号走出让人遍体阴凉的南京军区下属医院,启动那辆与她体型不符的Q7,身边坐着可怜兮兮一言不发的女孩,挺标致一张小脸早就哭花了,谈心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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