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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箸成欢-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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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心对他做口型,“在煮饭。”

“煮饭?”盛安不解的搔搔头,“煮饭还用得着两个人守着?”

“不是”盛心啼笑皆非,偏又不能高声说话。看了一眼正自好眠的盛宁,蹑手蹑脚站起来往一边走,冲着盛安比手势,“跟我来。”

“你们这是搞什么呢?”盛安最关心的问题是:“好吃吗?好玩吗?”

“好吃不好吃我倒不清楚。”盛心抿着嘴笑:“好玩不好玩嘛,也要看他等下醒来之后怎么说。”

“嗯?”盛安脸上写满问号。

“嗯,你听说过黄粱一梦吗?”

“呃,什么梦?”

“我也不知道,是盛宁说的呀。”盛心笑着说:“早上他忽然问我,有没有听说过黄粱一梦的典故。”

“真奇怪,什么叫黄粱一梦?”

“就是说,咳咳,”盛心清清嗓子,完全照搬了盛宁早上说话的口气:“话说某朝某代某地有一书生,特别想当官发财娶美女,在一个客店遇见个道士。

“道士送他一个枕头,说可以让他实现自己想要的,这时店主正开始做黄粱饭,卢生小睡一会,在梦中他中进士作宰相娶美妻,儿孙满堂,生活美满。梦醒后,主人的黄粱饭都还没做熟

“唔,就是这样啦。总之,黄粱一梦就是个比喻的意思,不过盛宁早上倒是从另一个地方想,说是不是煮着黄米饭的气味儿有什么特别之处,会让人做神魂颠倒的好梦,所以就把我拉住了本来我今天要出去采药的呢。”

盛心一半好笑一半认真的抱怨:“他这个人啊,就惯会异想天开。”

“嗯,那那和你们现在做的事”

盛心笑不可抑:“他现在可不就在做黄梁一梦呢。他把米淘了,然后放进锅里蒸,接着就在一边闻着煮饭的味道睡觉,说要看看到底他会做个什么样的黄粱一梦。”

“这样啊,”盛安摸摸下巴,“听起来倒是挺有意思的。”左右看看,也不管地方了,随便就在回廊上躺下来,“那我也来做一做看好了。”

盛心吃吃笑,拿着搧风的小蒲扇走回盛宁身边去,“那你们慢慢做吧,我看着火,等饭熟了,我会叫你们起来的。可要记得和我说说,你们到底都梦见什么了。”

盛世尘等了一刻,连盛安也不回来了,真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

盛心闻着镬里的饭渐渐熟香,脸上露出微笑,忽然间一抬眼,看到盛世尘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身前。

“先”他压低声音,迅速站起身来,“先生。”

“你们这是做什么?”

炉子边坐一个,地下又睡了两个,这才三月天,睡在穿堂回廊里简直是找病。

“叫他们起来。”盛世尘声音并不高。

“嗯”盛心露出为难的神色。

饭香味儿才刚现在就叫醒他们,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可是盛世尘一眼扫过来,盛心也不得不挪动脚步。“盛安,盛安醒醒。”

“唔?”盛安没有醒,倒是盛宁的手脚动了,眼睛慢慢睁开。

他先看到的是盛世尘的一双鞋子。玉白的素纹缎面,鞋口纹着流云连波。

“呃”盛宁口齿不清的伸过来手,牢牢抱住了盛世尘的足踝,“还好吧?”

盛世尘俯下身来,秀雅惊人的眉眼舒展着,看起来令人心旷神怡。

“老、老婆”盛宁嘻嘻笑,把盛世尘的腿牢牢抱住,眼睛半睁半闭。

盛心胸口一紧,糟。

盛世尘倒没有怫然变色,只是挑起眉,眼中带着疑问瞄向盛心。

“嗯,盛宁快醒醒,你到底做什么梦了!还不醒!”

盛宁嘴角亮晶晶的有疑似口水的液体流出来,“我梦见我娶了漂亮的老婆,我老婆长的很”很像先生这四个字,他终究还是咽下来没有说。

盛世尘微笑着看着他发傻、发愣,发了一会呆,一骨碌爬了起来,“啊,先、先生!”

盛世尘看着他的脸色:真的丰富而善变啊,红,青,白,紫热闹而缭乱。

“睡的好吗?”

“好,挺好的”盛宁刚才恍惚觉得自己还在梦中,自己当了天下第一名厨,做的菜没有人说不好吃。还娶了一个漂亮的老婆,那老婆长的长的

盛心在一旁结结巴巴:“这个,先生,我们闹着玩来着”

“我知道。”盛世尘耐心的微笑:“玩什么呢?”

“这个,就是,白日做梦”

盛世尘差点笑出声来。外表再老成稳重,他也有一颗年轻的心呵。

“梦见什么了?”

“那个,梦见出名还有发财,还有”盛宁一句话咬了两次半舌头。

盛世尘一笑:“唔,下次要做白日梦,到屋里去,别在穿堂里就睡。”

“呃,是”

盛世尘心情极好,背着手向前踱步。

盛宁呆呆的看着他走开,嘴角那疑似口水的液体,终于还是沿着下巴滴了下来

那是一个春天的午后,所发生的小事。

也可以看做是一次厨艺尝试,也可以说成是一次人生体会

或者,更重要的意义是,某人,终于在这个春天,发情了

《完》

《并箸成欢》下册

文案:

安静平和,日复一日,盛宁不想再受情感之累,只想把往事留在原处,努力寻找光亮。

而一次意外烫伤,让他忆起当年的噩梦落到身上的剑、陌生的小师弟,还有那人波澜不惊的神情,依旧原处纠缠。

过去的记忆像火舌在皮肤上舔动,凌迟、煎熬着他。当盛宁决定再次离去时,盛世尘竟然出现了,甚至对他无微不至的照料着

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光,是否能再次复原弥合?举案齐眉、成双成欢?



第十一章

细雨,深巷,一盏在风里摇晃的油纸灯笼。木头招牌被那摇晃的光映得忽明忽暗。

有个男人在雨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巷子中就可以闻到被风吹来的香味,似有若无,明明是闻到了,可是再仔细停下来去嗅,却又什么都闻不到了。

走到头,那盏灯笼下的木头招牌上,刻着四个歪歪扭扭的字:

沈记汤面。

木门是虚掩的,昏黄的灯光从门缝里透出来。

男人伸手拍门,里头有个声音说:“请进。”

木门一推就开,是间不大的店堂,一字排开的条桌和长凳都是粗木制的,只是刨去了树皮粗节,刷了一层透明的熟油。

“老板,来三碗汤面,”他停了一下又说:“肉酱给多搁点儿。”

木头柜台后有个人哑着嗓子应了一声,又问:“姜醋要不要?辣油呢?”

“都要,多多益善。”

那人嘿嘿一笑:“那价钱也得多多益善了。”

汤面是二十个大钱一碗,这价格放在城外的小镇可以吃个十碗,在城里的面馆也可以吃个五碗。但是只要是在这里吃过面的人,从来没有一个觉得这老板要价高。

面筋柔韧,咬嚼时可以尝到麦粉的清香和甘味。汤汁鲜美,肉酱带着浓浓的诱人滋味,再加些姜醋,点些辣油,热呼呼的连面带汤吃下去,痛痛快快出一身大汗,只觉得全身都被这香气充满,整个人飘飘欲仙。

老板端着一只大托盘过来,把三个大碗依次放在男人面前,放下竹筷和醋碟,又慢慢的走回柜台里面去。

男人二话不说,挪了挪碗,稀里呼噜的吃起面来。

外面的雨似乎紧了,哗啦哗啦的响起来,木门被吹得晃动。

然后又有人推门进来,把手里的雨伞收起,放在门边,吆喝一声:“老板,一碗汤面不要醋,多放辣。”

老板嗳了一声答应着,取过一团面块,拉长,折过来,再拉。那圆圆的面团被拉成细面条,然后抛下锅去。他手势纯熟,动作一板一眼毫不花俏。

面很快熟了,被沸水顶着翻滚着浮上来。

老板拿笊篱将面条捞起丢进海碗里,浇入高汤,依次的把芫荽、葱花、蒜苗什么的丢进碗里,撒上细盐,浇上一大勺肉酱。

调料出乎人意料的简单,但是就这样一碗汤面,很少人吃过一次能够忘记。

就像桌前先来的这个男人。他每天晚上都会过来吃面,而且肚量好的吓人,每次都是三大碗。

舀了两匙辣油搅进碗里,老板把面碗、酱碟和一副竹筷放进托盘,慢慢的走出去,把面放在后来的那人面前。那人二话不说,立刻把头埋进面碗里去。

吃了两口,他还含糊不清的说:“唔,辣的刚刚好!”

先前来的那个男人已经吃完两碗,速度终于缓了下来,开始慢条斯理的品尝第三碗。

老板慢慢的坐回柜台里面去,把碗从盛满清水的大木盆里捞出来,挨个儿擦干。

碗是青花大瓷碗,很厚实。

高汤在压着火的炉子上炖着,沉郁的香。

店里的人始终不多,有人来了,有人去了。铜板叮当作响的放在桌上,还有一个老客人,总喜欢把碗扣过来放,钱就扣在碗下面。

老板把桌上的碗和钱都拢起来,钱叮当响着落进竹筒里,碗迭在一起收回来,泡进水盆里。

今晚看来不会有多少人来了,雨好像越下越大了。

汤还有半锅。

老板把锅盖压好,把火熄掉。

然后他打开店门,想把那挂在屋檐下面的灯笼取下,再收起招牌。

招牌上水淋淋的,“沈记汤面”这几个字现在是真的汤汤水水都有了。

老板看看那招牌上“沈记”两个字,无声的笑了笑。把招牌放在门里面,然后踮起脚取下了灯笼。

等他想要关门的时候,忽然间裤脚一紧。

他吓了一跳,手里的灯笼晃了一下差点烧着。

有一只手,把他的裤子给抓住了。

老板僵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那个人从大雨里爬过来,头探进了门里,然后就停在那里不动了。

这人活着?还是死了?

老板慢慢的弯下腰,伸手探了下那人的鼻息。

啊,还好,还是活着的。

现在呢?

把他再搬回外面下着雨的黑夜里去?

让他在麻石道上淋一夜雨?

那不行的,或许会出人命。

可是,把他搬进屋里来?

那,谁知道他是什么人?

也许是江洋大盗,也许是得了什么传染病的乞丐。

面店老板真的很为难,但是想了一下,他把手里的灯笼吹灭放在一边,拉着那个人伸进门里的手,把他拖进屋里来。

老板的身体大概不是太好,拖那个人很吃力,气喘吁吁的。

一晃又一晃的,那人的头重重的撞到了门框上,当的一声响,在寂静的屋里听起来很是碜人。

老板吓了一跳,赶紧回过头来查看。

那人头发里也是湿淋淋的,但是,好像没有碰破。

只是肿了一个包。

那个人还是没有醒。

老板把门闩好,吹熄了店堂里的蜡烛,把那个人吃力的拖到后面。

这间小小铺子的后面,是住的屋子。

里外两间,屋子很小,东西也不多,但是收拾的很干净整齐,屋里有一种食物才会有的甜美气味。

老板看着那个湿淋淋的人,只好先把他放在长凳子上,替他把湿衣服一点点往下扒掉。那人的衣服质料很好,虽然上面又

是泥又是水,但是还可以看出来作工精良。

这么脱人衣服好吗?

可是,不脱的话,让他裹着湿衣服,也没办法过夜的。

从柜中取出备用的被褥,铺在地上,然后把那个被脱掉了衣服的人拉上去用被子盖好。做好这些,老板已经累的出了一身汗。

拿一块布替他擦擦头发,然后再抹净脸。

屋里的烛光有些跳跃,照在那个人的脸上。

这个人的年纪不大,剑眉薄唇,相貌很是英俊。

做完了这一切,老板上气不接下气,还要扶着腰,出去收拾店堂。

“喂,醒醒,醒一醒。”

那个人眼睛紧闭,眉头还皱了起来,似乎被打扰到了,十分不悦。

老板盛了一碗热汤,就是他用来下面的那个清汤,热气腾腾的。

“喂,喝点汤,暖暖再睡吧。”

那人头动了一下,仍然没有醒。

老板没办法,托着那个人的脖子,一点一点把汤喂给他。

喂了有大半碗,托着他的那只手也被压的吃不消,僵的发麻发疼。

摸了一下那个人的头,好像是没有发烧。

真是的。

明明是很怕惹麻烦的,为什么会把这个人拖进来呢?

老板打了水,洗了脸、洗了脚。他很仔细,连耳朵后面和脚趾缝里也洗的很干净。

床上的被褥干松柔暖,人一躺下去就不想爬起来了。

熟悉的疲倦感,但是人却放松不下来。

屋里多了一个陌生的呼吸声,感觉特别古怪。

早些睡吧,等天亮了,不管外面雨停没停,都让这人快点走。

还要买菜,和面,炖肉酱

每天的生活都与前一天一样,规律有序,很枯燥,但又很充实。

雨点打在窗户上,那苇条编的窗户哗啦哗啦的轻响着。

不知道巷口那树花,是不是都被雨催落了?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胡思乱想了一阵,还是终于睡着了。

这一觉特别香沉。每天都做那些有规律的劳作,卖面虽然不是出苦力的活,但是也绝不轻松:烧火,煮水,和面,收拾材料,调味炖酱。

所以每天晚上一沾枕就觉得困倦得很,很少有余暇去想事情,就很快的睡着。

但是这一天略有不同,虽然天天都是天不亮就会醒——去晚了,买不到新鲜的好菜,材料不好,自然做不出好吃的东西了。

可是今天醒的更早一些。

外面还在下雨,但是雨势已经小了很多。淅淅沥沥的没有停住。

老板说不清楚是什么缘故,似乎是没来由的心悸了一下,忽然便睁开了眼睛。

床前伏了一个人,正专注的盯着他的脸看。

店老板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猛地向后缩一了下,惊叫声噎在嗓子眼儿,没有喊出声来。

“你你、你看什么?”

那个人没有说话,似乎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长相的人,现在非得好好的看个清楚不可。

“真奇怪,我不认识你。”那个人说。

没头又没尾的一句话,叫人好生纳闷。

店老板摸摸头,自己没发热。

那就是这个人发热了。

怎么一觉醒来就说起胡话了。

“我还以为是认识的人所以才会救我呢。”他站起身来,很自觉的开始整理地上的被褥。

店老板发了一下愣,才彻底清醒过来。“不用不用,你放着吧,我来收。”

“昨天晚上承蒙收留,已经感激不尽了,再说,这种活儿又不重。”

他忽然腼腆一笑:“有吃的没有?我两天没吃了,饿坏了。昨天晚上可能就是被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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