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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养s邪君-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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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如若兵器有了瑕疵抑或是质量差次不齐,便能够使这些工匠和官吏承担各自的责任。这样一来,奖惩便都有了依据”

    泽临深以为然,指着紫夜道:“你多花些时间写下来,这个法令益处良多,我们如能加以借鉴到时‘工有不当,必行其罪,以穷其情’,军备一这块就不需操那么多心了。”

    “不过关于这些,隔行如隔山,属下等都所知有限,如能找连先生请教一二,说不定会有其他收获”荀晔补充道,眼睛却直直看着泽临。

    泽临苦笑:“不要看着我,这些多人里他不一定能买我的账了。不过,让笉罗去问问或许可行。”

    立马被两名心腹鄙视了,嫌弃了。

    三个脑袋又凑在一处讨论了两三个时辰,紫夜写完了一摞纸,泽临这才放他出来,自己又拉着荀晔说了好半天,听他禀告了昌云谷、铸钺谷内外大小杂事,才算完事。

    晃悠悠得空打了一趟拳,泽临一看天色,该吃晚饭了,赶忙从照看铳儿午睡的乳娘那儿接过干儿子,站到门口仰头看天,眼角却往着青石板路上瞟。

    不大一会,隐约瞧见笉罗和连霜月走了过来,便抱着铳儿退到门内,假装刚巧出门,冲着笉罗扬眉一笑:“回来了,累了吧?”

    笉罗淡淡应了声:“嗯,不累。”

    连霜月促狭地望着他俩,摸了摸鼻子。见泽临一双眼只胶着在笉罗身上,他略微一点头,识趣地走掉了。

    自从铳儿被泽临带到自己屋里放养,府里的厨子便习惯了将单独准备的饭菜端过来,就算笉罗仍然有自己那个屋,厨子和下人们也不记得往那儿端。

    于是,这会儿,两大一小坐在一起吃饭,还真有点其乐融融的味道。

    只是笉罗一直一言不发,泽临同样不说话,俩人埋头吃饭,各自想着心事,手上却都拼命往铳儿嘴里塞吃的。

    铳儿终于连着打了好几个饱嗝,笉罗把泽临的筷子一挡,道:“行了,再吃就该吃撑了。”

    “哦那你吃饱了吗?要不,再让厨房做几个菜,记得有新鲜的芦笋,你肯定爱吃的”并不希望笉罗提起那个不愉快的话题,泽临找着法子转移她的注意力。

    笉罗把筷子搁下,拉住泽临的胳膊,微微叹了口气,“你”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泽临侧过脸来,深深看到她的眼底,“我会放你与铳儿走不过你们单独上路太危险我派两个人给你吧,等你们到了漠火县但如果过的不好,一定给我飞鸽传书”

    本以为

    本以为就算软硬兼施也必定要留我的

    “那后天吧明天收拾包袱,后天便走。”笉罗应着,心里忽然就腾出来了一块空地,四面八方透着风,太阳没有,河流没有,连荒芜的草也没有。

    抬起头,试图从这男人眼里看出点什么来——

    却只见到了一处深潭,幽幽暗暗,凄凄凉凉。

    泽临不看她,自顾自把铳儿抱得比往日都紧,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低下头蹭铳儿的脸,“这两晚,还是让铳儿陪着我睡吧呵,和这小子相处久了,以后少了他半夜闹腾,少不得要寂寞些日子呢”

    不得了,不得了居然使出了以退为进、以柔克刚的计策了!笉罗在心里大喊不好,惨了惨了,不怕自己一不小心软了心,就怕别人处心积虑塞给他一颗柔软红心啊。

    拿刀剁人心,不厚道滴啊。

    偷偷瞥见笉罗眼眸里露出迟疑的神色,泽临压低了嗓音继续煽情,“笉罗,我明白人各有志,强留你不是君子所为,不过人生难得一知己,我原以为你能懂我的。五岁那年,母亲亲手教我识字明理每日雕弓书卷,错杂左右,日则狩猎,夜必读书,自以为天资聪敏,文武双全,为人任侠使气然而才德再高救不得母亲一命,心境再清留不下一室小家要守的守不住,想留的留不了,个中滋味,难以言喻我投身于庙堂,立志于军中,并非贪恋庙堂高远、名禄光耀,而是不希望在将来某一日当我想守时却又不能守,想留时却又留不住。”

    你这算是什么炫耀你的志气、气节,还是这历经风霜的至情至性?我擦煽情技术很高了不起啊!笉罗禁不住气结。

    泽临又道:“所谓从喜生忧患,从喜生怖畏;离喜无忧患,何处有怖畏?从爱生忧患,从爱生怖畏;离爱无忧患,何处有怖畏?若无爱与憎,彼即无羁缚。然而两袖清风何其不易,爱憎尚且在一念之间,你又怎知今日之爱不是明日之爱,明日之爱不是未来之爱恒久的,皆是日日月月累积而成的殚精竭虑,为怖畏为生就怖畏,岂不知世上还有另一种活法我但想,人生苦短,不如甘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

    甘作一生拼,

    尽君今日欢?

    只要今日欢?

    即便没有明日,没有未来只为今日欢。

    说得好,说得何其豪迈洒脱、何其酣畅淋漓!笉罗心中霎时一片豁然开朗,瞬时都敞亮了。

    既然你如此说了,既然你是这般想的

    既然,你不奢求将来。

    不是不懂得,不是不能够——我就给你今日又何妨——

    “泽临,你若情愿,就再与我打个赌吧”

    29赌爱

    回来之后,笉罗并不算很清闲。

    连霜月许诺给泽临矫正的那把弓,不知道为什么,这人怪脾气的,做到中途变了卦,只重新贴了角,弭还未换,弦也未续,就说做不下去了。拿来给她看,说自己还有别的事要忙,希望她做完余下的部分。

    她真不知,这是连霜月的主意,还是泽临的心思。

    昨夜她提出那个赌,泽临还是应了。

    他赢的可能性很低。笉罗暗自喟叹,有些责备自己虚妄用心,但说出口泼出去的水,没有收回的道理,那就等着瞧那位流氓大人能使出什么手段吧。

    她干脆静下心来瞧着这把弓,两宿一日用来换弭上弦还是绰绰有余的。说干就干,笉罗打定了主意,便把铳儿彻底交给泽临托管,将桌子拖到了卧榻边,依靠在卧榻上,用小刀刮用剩下的两块牛角片儿,比了比大小,正好可以做一对弭。

    所谓的弭,是用来挂弦的小部件,在弓的两头,一边一个。一张弓有诸多部件组成,弓干是弓的主体,弓两端末梢称之为箫,箫端装弭。弭用以挂弦,多以骨、角制作,也有人用铜制的弭。制作弦的材料有牛筋或丝,也有用丝绳绞合而成的,因了弓人采用材料、打弦的水平不同,弦的好坏差别也大。

    弓干的中央则被称为彛羰撬沃频墓瑥}与弓梢之间有两个孤形的部分,称之为渊,亦名肩。人们常说“骍骍角弓,翩其反矣”,说的就是双曲反弯的,并且在弓臂中衬垫了动物角与筋的弓。

    笉罗从小拜师,推崇并擅长制作的,也正是种弓。泽临交给他矫正的,同样是这种弓。

    严格推究起来,制造双曲反弯弓的过程相当繁复——

    需要备齐六材,这六种材料分别是干、角、筋、胶、丝、漆。只有“六材既聚,巧者合之”,才能做出一把真正的良弓。要称得上良弓,每一道制造工序都需要严格依照节气时令来做的。

    笉罗曾与连霜月交流过彼此的做弓工序,越发觉得师出同门,但这两人都各怀鬼胎,谁也没把话说破。

    首先,负责挑选弓干材料的弓人要在第一年冬天将完全干透的木材或竹子削制成型,做好弓干。然后,第二年春天时,弓人将前一年备好的牛角削成大小合适的片。第三步,在夏天将从牛身上取下的筋梳理成型,用酒蒸、锤打、拧紧、手撕等法子处理好,使其不再收缩成细条。第四步,到了这年秋天时,弓人就可以在弓干外侧粘贴筋丝了,并在弓干内侧贴上片状的角。第五步,冬天可以用束好的丝来缠弓了,将精细牢固的丝缠绕在弓节上,使弓更加牢固。第六步,等到一年中最冷的时候给整把弓上漆。

    第三年春天方可被弦。

    这样做出来的弓才是真正称得上“材美,工巧”,弓身弹力远胜于那些短时少工的弓但这也不过是普通的良弓罢了,若是王侯将相所用之弓,非得更加费时费力不可笉罗一想到过去师傅教导自己要牢记的做弓守则,忽的就心虚起来。

    她罔顾师门教训,不但偷工减料造了一大堆冒充良弓的山寨竹弓,还于连霜月狼狈为奸一同帮泽临改造出了一把“天玄神弓”,绝对的败坏师门声誉、造假制假,□裸往师傅头上扣屎盆子。

    若不幸哪天自己做的这些个荒唐事儿被师傅得知,一定少不得一顿打,说不定还会被踢出师门也未可知。

    想想心就痛了,这心底的气呀止不住地往上涌,笉罗放下小刀,拿起仅有手掌长度的小锯子,咯吱咯吱锯起了即将成型的弭。

    都是你,就是你,全赖你

    若不是遇上你,我怎么能

    仿佛手中锯的是泽临的皮,是泽临的骨,真真要在心里折腾出一片血肉模糊。

    心里想着要快些结束这些吧,然这一夜比以往的夜都要长,笉罗磨了整宿,一对精巧的弭出现在了桌面上,天才刚微亮。她却依然不觉得困倦,迷迷蒙蒙从屋子里出去,走出府外,顺着青石板路往不断往前走,直到误入谷内薄雾,轻轻渺渺,如柔纱缠绕于天地之间,才仰起头睁大了眼。

    又走了一程,见面前有一块平坦开阔地,地上有细细的土壤,应当是有人平整过的。

    转了个圈,听到了马蹄飞驰,箭声呼啸而过。

    原来这里,就是泽临近日训练新兵们的地方掩藏在一片竹林之后,没有打猎务农的百姓经过,只要安置上整齐的箭靶,就是一个绝佳的骑射场。

    曾几何时,自己也曾在师傅的督促下跨马射箭终究忍不住,还是走近了想看。

    远远的,就瞧见被雾气笼罩在中央的那个人。

    其他的什么也看不见眼眸里只剩下他凛然威武的身躯,立在精神抖擞的追日背上,盘马弯弓,以扳指挂弦,箭气顺势从指尖中冉生而出,手臂轻微一震,整个人却如磐石不动,气贯长虹,一箭中的。

    虎筋弦响弓开处,雕羽翅飞箭到时。

    笉罗愣愣地,静静地站着,过了许久才发觉自己早已失了神,思绪也不知飘到了哪里,重重叠叠都是同样的影子兴许时间能够就这么停留着,任凭弓矢速如飞,就这般遥望着他看他腰间带两绶,转盼生光辉

    怎么是好,怎么是好不知不觉竟生出了贪恋。笉罗自嘲地笑着,转身,快步往回奔走。

    还剩下一日一宿。

    回到屋里,从乳娘那里抱过铳儿亲自给他喂早饭,铳儿难得的不吵也不闹,吃得格外顺畅,乖乖巧巧的,只时不时歪过头来瞧上她一眼,咯咯咯摇晃起胳膊笑着。

    人皮面具下,笉罗的脸上也浮现出欣然的笑意。

    没有等着与泽临碰面,笉罗快速结束了早饭,放开了铳儿紧紧扣住她的小手,把自己关进了房里,取出了几片胶来加热,认真细致将一对弭粘好。然后,去了弓弩作坊一趟,挑拣了几十根从翔云国进口的蚕丝线,准备打弦。

    打弦首先要搓绳,以二十多根蚕丝线作为骨,用搓绳似的手法将这些细线拧成一股。笉罗手指细长,最适宜这种工作,将蚕丝搁在掌心,应着有规律的节拍,一上一下,不需半刻,便将一股蚕丝搓得美观细密。

    再来便把准备好的弦架子调节好,估摸了一下弓弦的长度,使其两个弦刀之间的长度大约合适,才将把蚕丝套在两个弦刀的钩子上。笉罗手指轻轻一勾,提溜着蚕丝开始套圈,将近套了有二十多圈。再用丝线把其横向绑紧,总共要分为三段,每隔七寸空出一二分不缠,随后小心将其从钩子上取下来,目测了一下长度。

    以笉罗的经验,她估摸算出的弓弦长度,误差不超过一指的距离。

    在上弦之前还有一样工序要做,就是“垫弦“。要在弓两弰系弦的部位,用上最厚的牛皮或软木做成小棋般的垫子,用胶粘于牛角末端,为的是缓冲射箭时弓弦向内的反弹力,以免损伤弓身。

    将这一趟都做好了,笉罗已是汗流浃背。

    她躺倒在卧榻上气鼓鼓地想,不若就不上弦了吧,等我走了,随便让他找个人上弦就好,他自己应当也是会上的真是的,走了不就一了百了,还考虑这些作什么?

    想着想着,眼皮越来越沉,也懒得换衣衫,闭着眼就睡了过去。

    本想着要小憩一个时辰,但才刚入梦乡半刻,笉罗便被拍得嗒嗒响的门板吵醒了。

    “笉罗,笉罗!”是绛夜。

    “怎么了?”听到影卫来叫就反射性地感觉有事发生,笉罗连忙坐起,但一下起得太快,头有些昏沉。

    一打开门,铳儿便被塞到她的怀里。

    “笉罗,我这会儿有急事要办,府里的乳娘刚好有事出门了,铳儿就跟你一块午睡吧等下午爷回来了,会来抱铳儿出门转转的!”绛夜急冲冲地说着,抬脚刚要跑,被笉罗一把拽住。

    “出什么事了?”笉罗问。

    绛夜一摇头,“没什么事,就是去城门那儿巡逻看看”

    笉罗一手指戳在他脑门上,“骗我啊?就你这性子,脸上什么也藏不住,怪不得不能派你去做奸细。”

    “笉罗你也别这么埋汰我呀是出了点事,不过爷不让我说。”绛夜摇摇头。

    “说吧,你能瞒住什么事?”笉罗改用铳儿的手指戳他的脸。

    绛夜一瘪嘴,道:“不知道黑水族的人为什么跑来了,硬说我们偷了他们族的什么什么圣物一伙子蛮人正在谷口那儿喊打喊杀的,所以爷让我去他们后方打探一下”

    “黑水族听着怎么那么耳熟呢。”

    “他们可比昌云谷那群笨蛋难对付多了,我看又得打一仗就是不知爷想怎么打。”

    “对了,就是那群家伙啊!”笉罗忽然叫道。

    绛夜问:“你见过他们?”

    “何止见过,我差点烧了他们族长的脑袋”笉罗一摆手,“你去吧,告诉泽临对这伙人不要客气,不过要小心他们,挺彪悍也挺无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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