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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匪如玉-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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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的炭火烧得正旺。
三哥李萧珏拨弄着炭火,戳了戳李瑾瑜的后背,“喂四弟啊,你都在府里面闷了两三天了,为兄见你整日愁闷,今天一早上便说没胃口,便特地带你出来逛逛,四弟你就卖三哥一个面子嘛。”李萧珏面前放着一盘剥好的栗子,他拿起一颗蘸了蘸蜂蜜送到李瑾瑜的嘴边,李瑾瑜扭过头吧唧一口吞了下去。
李萧珏顿了顿,手臂停在半空之中,许久,面部肌肉微微抽搐,嘴角向上弯起,低头嘿嘿笑了起来,“四弟吃东西了四弟终于吃东西了”李萧珏一激动,左手不自觉地猛地转身,握住某物死掐了一下。
“哎呦!”一声惨嚎猛地响起,二哥李墨辰正在全神贯注地看书,右臂猛地一痛,手中书卷陡然落下,差点落进炭炉之中,李墨辰忙不迭地捡起,斥道:“三弟你作死啊,没事掐什么掐,四弟又不是死人,当然能吃东西!”
“停下!快给我停下!”正在此时,马车外忽然传来一声呼喝,车辆渐渐停了下来,窗外的声音像是一个孩童,“薛子喻,你没听到本少爷的命令吗?”薛子喻是车夫的名字,这时帘子被掀起来,一个看上去十二岁左右的男孩闯了进来,又是跺脚又是搓手,“哎,真是冻死我了,还是里面暖和。”
田思博,田战三子,和李萧珏师出同门,经常在私塾先生那里打照面,这个田思博似乎非常佩服颇有才学的李萧珏,李瑾瑜刚回来的那天曾经见到过他。
“哎,萧珏大哥现在出游怎么也不叫上我?我今天去你们府上,才知道你们几兄弟都出去了。”田思博见崔静卿的身侧有个空位立即大腿一甩直接蹲了上去。这个姿势充满了那种田间老农辛苦劳作一上午之后,拿着个旱烟袋蹲在田埂上吧唧吧唧吸烟的神韵,李瑾瑜微微一笑,心想要是这个时候来一只正宗旱烟,这一切就完满了。
接下来田思博万分惊恐地目睹了令他瞠目结舌的场景,他平常十分崇拜万分敬仰的学长李萧珏大哥居然小心翼翼地拿起一颗栗子蘸了蘸蜂蜜,递到了那个新来的嘴巴旁边,然后,这个新来的张嘴吧唧一口吞了下去,整个动作连贯如同行云流水,仿佛本来就应该如此,他又看了看在一边静静看书的李墨辰大哥,对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似乎这认为是理所当然的。
什么啊!他田思博田大少爷才是那个饭来张口的角色,他李瑾瑜什么来头,怎么刚刚出现就完全占了本该属于他的位置,而且,看平常不苟言笑甚至有些高傲的李萧珏大哥,这个时候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田思博觉得他的世界观受到了狠狠撞击,开口道:“大哥,你们这是要去哪儿?”没有人回答他,两位大哥都忙着,李瑾瑜则是意不在此:她在凝神细听远远的一种气息,在马车的不远处一直有两股气息不紧不慢地跟着,她那异于常人可以和一只野狗相媲美的听觉,分辨出其中一股气息是连铮,而另一股气息从来没有遇到过。
还是崔静卿回答:“现下只是到处闲逛着,尚未打算好去哪儿好好聚聚。”
“这样啊”,田思博摇了摇脑袋,很快脑中便蹦出一个好去处,便掀开帘子冲外面的薛子喻大声道:“去临江雅苑。”田思博放下帘子,恰好对上李瑾瑜刚刚从窗户旁边转过来的脸,更不幸的是,李瑾瑜这个时候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她感受到一直在后面紧紧跟随的两股气息只剩下一股了,当然,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凡人,是接近于神一样存在的连铮师父的对手。
田思博下意识地向后缩了一缩,这个李瑾瑜给人的感觉太奇怪了,除了长得比同龄女孩都美,怎么还有一种阴冷的感觉?他纳闷地看向李萧珏大哥,自然而然地伸手拿过李萧珏大哥盘中的一颗栗子。
接下来,李瑾瑜看到了非常有意思的一幕,一直满面春风的李萧珏脸色一沉,庄重严肃地从身后的书架上抽出一根戒尺,对田思博道:“过来。”一直态度嚣张的田思博这个时候瞬间蔫了下去,磨磨蹭蹭地挪到李萧珏的面前,怯怯地伸出左手。
“啪!”“啪!”“啪!”接连三声脆响,田思博细皮嫩肉的左手上渐渐变红,这个男孩子,这个赫赫威名的田战之第三子,眼眶里出现了眼泪,却一直打着转儿没有落下来,李瑾瑜心中蓦地一动,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个孩子将来必定会成为他们的劲敌,田家和李家只能做到表面和善,。但是她忽略了一点,不管将来怎样,眼下这个田思博依然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崔静卿拿出丝绢手帕,敷在田思博的左手上,轻轻按压。
李萧珏面不改色,“知道自己错了吗?”
“知道。”
“错在哪儿了?”
“身为田家世子,不该蹲坐在座位上”
“还有呢?”
“不该未经他人允许,随意拿取他人财物呃,栗子。”
“这栗子是我特地准备给四弟吃的,这几天你李瑾瑜哥哥胃口不好,只吃得下这些蘸着蜂蜜的栗子,你是晚辈,按理应当对你李瑾瑜哥哥敬重有加。”
田思博原本就是小孩儿心性,听李萧珏大哥如此说,立即对着李瑾瑜躬身行礼,朗声道歉。李瑾瑜伸出手来,将田思博扶起,右手不动声色地轻轻捏了捏田思博的手臂,高手试探,只需一招,李瑾瑜立即明白了堂堂田战之子怎么如此弱不禁风,打了几下板子便不行了,原来是由这个原因。
有的人天生骨骼清奇,体内脉络先天通畅,是习武的不二人选;但是也有人天生无论体质还是资质皆驽钝不堪,在武学这一路完全是孺子不可教,比如田思博。
那么以田家的实力,这田思博日后只能走官场这一路了。
田思博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面前这个比女子还没美丽的青年,怎么总是笑得这么意味深长呢?恩,还是身边这个崔静卿姐姐比较和善一些。
这临江雅苑,乃是帝都最为富贵风雅的所在,靠着赤江而建造,苑中汇聚天下美酒佳肴,亦有美人相伴,当然这里不是妓院,临江雅苑的女子被称为艺伎,和寻芳楼的那些姑娘有天壤之别。
几人上了二楼,坐在雅间之中,从此处的窗户能够看到楼下的赤江,水面浩瀚无垠,江面上零星散落着几只渔船,更远处则是一片白雾茫茫,平添空旷遥远之意,望之令人心胸为之一畅。
“四弟,到了晚上这江面上可是另有一番景象。”李墨辰放下手中书卷,将手背在身后踱至窗前,意味深长地提醒道。
“二哥你为什么笑得这么诡异?”李瑾瑜将手搭在窗沿上,感受从江面吹来的寒风,使人精神振奋。
田思博鄙夷道:“哼,还不是大半夜的跑到画舫上喝花酒?爹爹经常说像李墨辰大哥这样的人,过不了多久就会体虚地连路都走不了了。”
李萧珏闻言忍不住大笑道:“怎么,难道我二哥的花名已经传到田战大将军的耳中了?恩,体虚地连路都走不了,哈哈,大将军所言极是啊,哈哈。”李墨辰白了萧珏一眼,“这叫今日不作乐,当待何时?你们二哥我早已经看破红尘,能及时行乐干嘛整天愁云惨雾的?”说话见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李瑾瑜。
田思博走到李瑾瑜的面前,果然是将门之子,小小年纪,举手投足之间已颇有气势,他歪着脑袋盯着李瑾瑜看了半晌,李瑾瑜觉得有点好笑,自己这张脸难道非常奇特吗?
“喂,以前常听萧珏大哥说你很有才气,为什么我没看出来?”小家伙问地非常可爱。
“你见过哪些有才学之人是显山露水的?”李萧珏抢过话头回答,“我家四弟十岁时便能做出青都山水郎这等诗作来,哎,四弟,你别跟我说这是什么朱敦儒所做,当初我特地去请教过私塾老先生,老先生说据史料记载,从未有过叫朱敦儒的学士,他倒是对那篇《鹧鸪天》非常赞赏,一直叨念着有机会定要见见这首词的词作者。”李萧珏坐在方案前,满面敬仰地看着李瑾瑜。
她亦无法,觉得自己这么明目张胆地盗窃实在无耻,只得在心中对着朱敦儒的塑像深深叩拜,但愿老先生在那个世界不要苛责才好,许久,她想起一事,“对了,三哥,以前,我给你看的‘三国演义’你没给别人看吧?”
“什么?三国演义也是你写的?”李墨辰惊讶道,接着连田思博都一口气说出了那些李瑾瑜耳熟能详的现代网络小说的名字,完了,李瑾瑜顿时有一种无力感,一脸无奈地看向自己亲爱的三哥。
李萧珏将手一摊,道:“我也没办法,谁叫你写的小说这么吸引人,每次我看的时候都不知道他们进来,这么一来二去,他们也就知道了。”
“没有其他人知道了吧?”
“没有没有”,李萧珏摇头摇地像一只拨浪鼓,“四弟千叮咛万嘱咐,甚至以不给你三哥看后续章节威胁,三哥哪敢轻易将这些书籍流出呢。”
“哎,四弟,不如以后为兄就称呼你为山水郎吧?当初三哥在书信中提及,你还死活不肯。”李萧珏心知自己这个四弟其实是和七叔一样的性子,性喜淡泊恋空山,明明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偏偏不肯承认,一味的低调。
李瑾瑜并未答话,因为这时候二哥李墨辰这个本就酷爱诗书的公子高声朗诵,“我是青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那首词是五六年前,他照着那封突然变了语调的书信抄录在扇子上的,现如今扇骨已经被摩挲地光可鉴人,而当初的词作者竟然是自己的亲弟弟,李墨辰不得不感叹造化的奇妙。
话音未落,隔壁却传来一声冷笑,“哼哼,好一个山水郎!若果真喜爱方外的逍遥日子,又怎会跑到这帝都为官?可见其人心性之狡诈虚伪!”
声音并不大,然而这二楼的雅间本来不隔音,反正能够坐在这儿的都是贵人,彼此言语之间也起不了什么冲突,毕竟谁都不知道对方的身后连接着怎样复杂的官场人脉,说不定以后还会成为同僚。
所以这个出言不逊的人物,可以说很奇葩,一时之间原本充斥着低声交谈的二楼立刻安静,只有远方的江水拍打岸边岩石的声响,波涛宛如千堆雪,时而簇拥,时而消散。
“不知阁下何人?”李萧珏起身问道。
雅间之间距离甚远,但并非以实木相隔,而是隔着几道屏风、纱幔,那人的身影逐渐走近,是一个面容尚算干净的青袍书生,那人身后跟着三人,看样子都是书生之流,他们和李瑾瑜几人相对行礼。
“在下西勤良,康亲王府幕僚”,青袍书生躬身行了一礼,神色倨傲地看着面前的李萧珏,“刚才吟诗的想必是阁下吧?恕在下冒犯了,在下平常最看不惯口是心非之人,尤其像阁下这般表面上的清高功夫做得很足,内里却趋炎附势谄媚地紧。”
李瑾瑜微微皱了皱眉头,这里怎么说也是个风雅的清净地方,仅凭着刚才的几句话怎么就让这位士子不忿了?康亲王府的幕僚难道都似这般孟浪?
二哥李墨辰刚欲说什么,田思博这个小家伙已经冲了出来,“你这厮是什么人?太他妈不识抬举了,竟然连我们田李两家的人都敢惹,睁大你的狗眼瞧瞧,看看本大少爷是谁!”一番话说得嚣张至极,兼之有些市井俗语,倒震得对面的西勤良气得手直抖,许是这个书生从未想过会在这儿遇到田思博这种市井泼赖,一时竟无言以对。站在西勤良身后的几个书生脸上皆流露出厌恶之色。
田思博哈哈大笑,李瑾瑜顿时觉得这一笑深得乃父真传,“哈哈,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刚才不是还威风地紧吗?一群酸腐秀才,蠢钝如猪,自己写不出这等佳作,就不要鄙视别人,你们有什么资格啊。”
西勤良不怒反笑,将折扇轻轻一挥,果然十足的酸腐气,“哼,我道是谁,原来是田家的世子思博小少爷,小小年纪便拿家世压人,果然是个除了家世再无其他的纨绔,呵,蠢钝如猪,小少爷说得是你自己吧。”言罢,这几人轻声笑起来,李瑾瑜顿觉不妥,而田思博这个养尊处优惯了的大少爷哪里受得了这等闲气,毫不犹豫地犹如猛虎下山一般,冲向西勤良,西勤良不过一柔弱书生耳,田思博虽然不是练武的料,但凭着这一身体重还有蛮力也不是盖的,他左手拉住西勤良的胳膊,几乎拉得脱臼,右手迅疾无匹照着他鼻梁就是一拳,李瑾瑜仿佛听到“卡擦”一声,清脆的骨骼断裂。
“哎呦!”西勤良痛得大叫,他身后的几名书生见状立刻大声斥责,不远处一直观望的王府侍卫这时候尽数冲了过来,和李府的六名守卫缠斗在一起,美酒佳肴碎了一地,绣着繁复花纹的精致屏风接连倒下,很快被留下一堆黑色脚印,木质栏杆被几人踩断,场面一时混乱不堪,李氏三兄弟本来以为田思博只是斗斗嘴,没想到真的动手打人,这种情况是谁也不愿意见到的。
更令李瑾瑜担忧的是,在那些王府的亲兵之中,明显有两人的功夫在七品以上,“仅仅比我低两个品阶啊。”一个王府亲兵翻身来到她的面前,她必须出手了。
Chapter15 与子相交游(2)
风驰电掣,快如鬼魅,李瑾瑜的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矫若游龙的身姿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反应的余地,任何形容快速的词汇此刻用在她身上都不为过,那个对手以为自己眼花,还未来得及迈开步子,只觉得鼻尖一热,一种湿漉漉的东西顺着鼻翼两侧流了下来。打断别人的鼻梁,永远是最快结束争斗的方法,李瑾瑜在这一点上和田思博倒有些默契。
李瑾瑜站在那人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台,赶紧去包扎一下吧,完了你鼻子上的断骨就接不上了。”
这时候,李府的六名私兵和对方十名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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