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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图凤业-第1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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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酒歌迟疑少顷,起身接过酒杯,仍是那副落拓洒脱的爽朗笑容:“小丫头敬酒,这还是第一次呢,就算是毒药我也得痛痛快快喝掉啊!呐,墨情,有这么通情达理的小师妹,你就烧高香感谢上天吧!”
  “有这么厚颜无耻的师兄,我更该质问上苍才对。”温墨情态度不改,眸中却多了若隐若现的平和笑意。
  沐酒歌擅酒,这么小小一杯自是不够他豪饮,等碧笙敬过一圈后又满满喝了大半坛,这才被碧笙催着散了宴席。其他人或喜或烦尽数离开后,碧笙拦住温墨情,反手把言离忧推到沐酒歌身侧:“沐师兄,我有些话想和师兄单独说说,能麻烦你送言姑娘回房吗?”
  “好啊,有段时间没见过言姑娘了,我也有不少话想聊呢!”沐酒歌拍了拍言离忧肩膀,趁机抬脚将蹙起眉头的温墨情踢到碧笙身旁,“都快成家的人了,别这么小气,我又不会对言姑娘做什么。去去去,小丫头有话对你说呢,别磨磨蹭蹭耽误时间!”
  好歹师兄妹一场,碧笙又主动祝福表现诚恳,温墨情再不耐烦也只得忍下,一直目送言离忧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后才转过身,目光却不愿与碧笙接触。
  “师兄还在生我的气吗?”碧笙低头,不安地卷着衣角。
  “过去的事,无需再提。”
  生硬语气全然不像过去那般亲近,碧笙自然听得出温墨情疏远之意,淡淡苦笑弥散唇角,化作无声憎恨——温墨情看不到时,她才敢露出这种表情。
  天会变,人也会变,相处时间再长也无法彻彻底底了解一个人,尤其是为情所困、为爱生妒的女人。
  言离忧和温墨情毕竟只是公开关系而非成亲,同床共枕有违风俗礼法。为了避免再让秋逝水发火,沐酒歌让人收拾出距离温墨情房间较近的一处空房给言离忧暂住。送言离忧回到房间时,房中霉气尚未尽数散去,沐酒歌轩窗大敞,看着夜风透过窗子将崭新床帐悠悠吹动,这才叉着腰满意点头。
  “虽然师父说言姑娘不能在楼中久留,只住上三两日还是可以的。这间房我会让人留着,以后言姑娘再思念墨情随时可以过来小住——其实也没必要这么麻烦嘛,等言姑娘和墨情成了亲,师父嘴再硬也得容言姑娘常住楼中啊!”
  许是来君子楼的路上太过奔波,席间一杯酒下肚后言离忧颇感疲倦,听了沐酒歌的话更是浑身无力:“我什么时候说要和温墨情成亲了?怎么连沐大侠也这么不靠谱”
  “哪里的话?我可是很期待墨情尽早成亲,所以一直都很支持言姑娘和墨情呐!”
  一直以来竭尽全力促成言离忧和温墨情之间关系的只有碧箫,但不可否认的是,沐酒歌的确没有像其他君子楼同门一般从中阻挠,对比碧箫的热络,沐酒歌更多七分理智,直至确定秋逝水的妥协态度后才说出期待之类的祝福。
  言离忧忽然想起童如初无意中说过的一句话,外看吊儿郎当的人,最是深不可测。
  整日嘻嘻哈哈看似落拓粗心的君子楼大师兄沐酒歌,是否正如童如初所说,是最深不可测的一位少主呢?言离忧悄悄侧头想要仔细观察一番,却发现沐酒歌原本满是爽朗笑意的脸上渐渐浮现怪异神情,眼神愈发凝重。
  “沐——”
  才想开口询问,陡然一阵头晕目眩令言离忧话说一半便不由自主向前栽倒,四肢软绵无力,身子也像是被人夺走般不受控制。这种感觉与醉酒类似,然而言离忧很肯定自己并非醉酒——那样小的一杯烈酒还不至于让她丧失行动能力,就算那是世间最醉人的佳酿,也绝对不可能到这时候才突然醉意发作。
  那么,到底是什么情况?
  更让言离忧匪夷所思的是,在她摇晃栽倒的同时沐酒歌没有伸手搀扶,反而连连后退,一直躲到距离言离忧最远的角落。
  “言姑娘”沐酒歌靠着墙壁,声音忽而变得低沉沙哑,喘息亦是粗重急促,面上却还努力保持着镇定,“言姑娘还能走动吗?麻烦言姑娘先出去,我有些不太对头”
  沐酒歌面色泛红,耳根发赤,额角青筋隐隐突起,结实胸膛起伏不定,即便他不说也能看出不对劲。言离忧用尽最后力气扶着圆凳爬起,越来越模糊的视线聚焦在沐酒歌身上,咬咬牙,勉强开口。
  “我知道怎么回事沐大侠,你过来”
  沐酒歌有些犹豫,小心翼翼似是害怕靠近言离忧,在言离忧一次比一次虚弱的催促下才慢慢走近。还有半步就要碰触到时,言离忧忽然伸手拉住沐酒歌衣袖,沐酒歌猝不及防闪了个踉跄,沉甸甸向下倒去。

    第212章 错付信任

  朝泰斋距离皇帝寝宫不远,清静偏僻却是其他宫殿万万不及的。因着连嵩坚持,朝泰斋内没有任何宫女太监服侍,外面也没有侍卫看守,似乎偌大的建筑内就只有大渊左丞相一个人居住。
  “这么晚了,殿下是有急事么?”打开房门看见一脸窘迫焦躁的温墨峥,连嵩好像并不感觉意外。
  温墨峥怕被人看见自己来这里,急急忙忙挤进房中,年轻面庞在摇曳灯光的映照下明暗不定。
  “唐家的事,是不是你怂恿人上奏的?”温墨峥摆出气哼哼质问态度,语气却有些虚软,显然并不确定自己的怀疑。
  见连嵩眉峰高扬一脸莫名,温墨峥咽了口口水,急促喘息断断续续:“父皇才点头同意我和锦意的婚事,马上就有人上奏说锦意的叔公在瑞和县仗势欺人,生生打死无辜百姓,还说这都是仗着锦意先前贵人身份犯下的罪行。如今父皇龙颜大怒,不仅派人去拘查锦意的叔公,甚至把锦意软禁珑心殿偏殿内,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我就不信这里面没有恶心勾当!”
  温墨峥正在气头上,说话难免欠缺逻辑、语无伦次,连嵩静静听他说完,一缕胜雪长发掠过眼角垂下:“我陷害唐姑娘有什么意义?殿下心里应该明白此事与我无关,否则也不会找上门来。不过这种事殿下应当找君老板商量才对,如果是有人冤枉唐姑娘,殿下只需查清真相就好;如果确有此事,那么只需君老板舍一笔钱财大事化小,很容易就能解决。”
  “事关锦意,父皇根本不许我插手查办,再说奏折都直接呈送到父皇面前了,还有大事化小的可能吗?”温墨峥拔高音量,恼火得不行,“可气关键时候偏偏无念不在,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忙自己那点儿事去了,让我能怎么办?”
  连嵩故作惊讶:“哦?君老板不在宫中吗?这倒是难为殿下了,有与唐姑娘的关系在前,前朝那些大臣必然死咬不放非得求个结果不可。”
  查办朝中要案这些年来自己得罪过多少人,温墨峥数都数不清楚,这种时候有人借机生事、落井下石完全不值得意外;只不过案子涉及唐锦意,温敬元隐晦表示要重新考虑他们的婚事,这点让温墨峥无论如何也按耐不住。
  正因如此,在君无念突然离开皇宫不知所踪后,温墨峥不得不硬着头皮来找连嵩帮忙——放眼前朝后宫,能改变温敬元决意的人只有连嵩和芸妃,两相对比,找谁帮忙更容易不言自明。
  连嵩没有任何推辞,很快就应承去解决这件事,温墨峥虽然对自己找一个向来看不上眼的奸臣帮忙深感耻辱,但为了唐锦意还是硬着头皮不情不愿道了句谢,而后又趁着乌蒙蒙夜色焦急离去。
  油灯将要燃尽,连嵩点燃烛灯放在水漏旁,无声笑容冷得如同隆冬。
  房梁传来一阵轻响,鬼魅一般的孤水跳下站到连嵩身旁,锐利目光扫了眼温墨峥离去方向。连嵩抬抬手指示意孤水关好房门,撑着额角端起茶杯:“你再去一趟瑞和县,多带些银票。这次不要把钱给唐家,直接找几个亡命徒冲进县衙把唐锦意叔公除掉,让他们对外宣称是替被打死的人报仇就好。君无念那边怎么样了?确定不会露出马脚?”
  孤水点点头:“熟人,办事可靠。”
  “那就好,君无念心细敏锐,绝不可被他看出破绽。”眼前最重要的计划顺利进行,连嵩安然不少,思虑片刻又问道,“苍梧郡还是没有动静?”
  “玉穹山机关重重,进不去,让那女人随时传消息也没有声响。”
  碧笙返回君子楼后,孤水因为无法通过阻碍继续跟随,不得不回到皇宫,这样一来便与碧笙断了联系。尽管碧笙暂时接受了蓝芷蓉的劝说,但心地终归是抵触难改,连嵩倒也不指望她会主动传来消息,是而问过一句便不再提起——在他看来,女人的利用价值往往不在其自身,而在于她们所牵系的男人,如温敬元,又如温墨峥。
  连嵩的想法或许过于轻视女人了,至少此时在君子楼发生的事端,完完全全是由一个他根本不放在眼中的女人引起的。
  君子楼十三少主中并没有人专攻医术,但这不代表君子楼没有大夫,与君子楼相隔半里地的悬壶居这会儿灯火通明,六位拜入君子楼中苦心专研医药的子弟齐聚一堂,一个个面红耳赤。
  秋逝水负着手在正堂来回踱步,不知想到什么忽然驻足,瞪着眼睛厉声质问:“你们再给老子说一遍,酒歌被下的什么药?”
  “是、是那种药”已经年逾花甲的悬壶居弟子难以启齿,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脸色越涨越红。
  医术稍逊一筹的另一位悬壶居弟子年轻些,对这种事没那么忌讳,拱手躬身,小心翼翼道:“回师父话,沐少主中的应该是催欢一类淫药,且是性子极烈的种类。方才弟子为沐少主检查时发现他手腕有伤,似是发簪刺出的,想来沐少主是借着疼痛勉强保持清醒,所以才能跑去找温少主求援。”
  “什么?手腕还有伤?重不重?谁刺的?”秋逝水音量陡然拔高,几乎是怒喝着连连追问。
  十三位少主除了碧箫之外,几乎所有人都挨过秋逝水的拳打脚踢,君子楼楼主脾气暴躁也是子弟间出了名的。然而秋逝水对徒儿们的心疼超过一切,他可以打可以骂,却是绝对不允许别人来伤害自己这群宝贝徒弟的,若是谁敢对十三位少主出手,他必定不会轻饶。
  宋子界朝房内探头探脑,见沐酒歌面色苍白双目紧闭,仍然在昏睡之中,摇摇头一拳捶在门框上:“沐师兄素来随和仗义,从不与人结怨,是谁这么无耻竟然给沐师兄落了如此下作的药?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遗症”
  一旁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话的老大夫总算有开口机会,咳了一声整肃面色:“那淫药属下已用清肠草散去药性,沐少主并无大碍,只是失血过多又硬撑太久导致身体疲惫不堪,这才会陷入昏睡,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就能恢复如初了。”
  宋子界悄悄打量隔壁房间一眼,凑近老大夫小声问道:“那言姑娘呢?她是怎么回事?跟沐师兄一样吗?”
  “那位姑娘倒是没有中这淫药,仅是被蒙汗药一类药倒睡着而已,不过看样子那药的药性也极其霸烈,估摸着得睡上一两日。”
  老大夫终日潜心于药材医术间,两耳不闻窗外事,并不清楚言离忧身份以及她与温墨情关系,是而回答时也没有可以遮掩,声音大得足以教隔壁房内的温墨情听见。宋子界来不及提醒老大夫小些音量,只见背对众人坐在床榻边的温墨情忽然起身走来,才头皮一麻想要解释,半开的房门竟砰地一声被温墨情重重关上,将众人担忧目光隔绝门外。
  转身回到床榻边,温墨情轻轻掖好已经十分整齐的被角,指尖缓缓滑过言离忧熟睡容颜。
  距离沐酒歌蹒跚跑来已经过去一个时辰,温墨情的心却还高悬着无法落定,即便得知言离忧并没有受伤只是陷入熟睡,他仍旧感到慌张,仍旧混乱无措。
  看见言离忧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那一刹,他真的被吓到了。
  握紧言离忧松垂手掌贴到脸侧,温墨情一遍遍确认着脸颊传来的熟悉温度。他很怕那只手突然冰冷,害怕他掌中珍宝突然消失,怕得心思难安,怕得喘息都带着颤抖。
  等候太久,守护太久,为这一天他付出不知多少,好不容易才看到她勇敢地面对他双眼,若是这时失去她,温墨情猜不到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
  疯魔吗?还是癫狂?又或者心如死灰从此变成废人?
  或许不会,他深深记得自己肩上背负的重担,了解自己所承担的使命,在悲痛过后还要坚强活着去做他必须做的事;但可以肯定的是,倘若言离忧死了,这辈子他不会再去爱任何女人。
  有些人,或许相遇相识相知的时间太短,却能深入骨血宿命,言离忧之于他,就是如此重要。
  唯一的,也是永恒的。
  “墨情,我进来了。”房门咚咚响了三声,宋子界推门而入,拘谨地移步到温墨情身旁。
  “师父非要守着沐师兄,其他人各自去休息了,你要是累了也去歇息片刻吧,我替你看着。”见温墨情不动也不说话,宋子界舔了舔干燥唇瓣,放下高傲心气倒了杯茶送上,“谁都不愿发生这种事,虽然我不太喜欢言姑娘,可她毕竟是你是你非常重要的人,你难过,我心里也不好受。”
  温墨情还是不言不语,也不去接那杯茶,仿佛没听见宋子界的话,更不曾看见身旁愧疚不安的师兄。
  宋子界清高孤傲却十分看重同门之情,知道温墨情定然心情极差,被他冷漠对待也心甘情愿忍下,言语中却充满困惑:“墨情,这件事真的是碧笙做的吗?她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啊,怎么会做出这种卑劣的事情?”
  “是或不是,问她便知。”温墨情终于开口,冷然凛冽。
  沐酒歌为人正派,绝对不会藏有催欢药这种下三滥的东西,更不可能给自己下药;关系到名誉贞洁,言离忧也不会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举动,这两个人都不会是下药的人。
  温墨情相信沐酒歌更相信言离忧,怀疑对象自然而然聚集在晚饭席间碧笙敬的那辆杯酒上,他清楚记得,当时碧笙是把自己的酒给了言离忧,而她敬沐酒歌那杯酒是从席上随便拿的,却在倒酒时半遮杯口晃了两下。
  这样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温墨情双眼,却被选择信任碧笙的他忽略,当他醒悟一切都是碧笙设下的陷阱,从敬酒到催促散戏,再到找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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