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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图凤业-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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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会有多少人的努力付之流水?”
一连串质问让言离忧哑口无言,听到温墨情说有人因她的莽撞决定葬送性命时,被火光暖亮的眼眸忽而失色。
“又有人死了吗”言离忧喃喃自语。
恍惚记忆穿过时光碎片回到青莲宫被屠戮的那晚,满眼的阴暗与血色,仇恨与疯狂;不等回忆中出现温墨情身影,碎片又冲破脑海出现在顾家村,顾连山憨厚笑容,村民热情脸庞,以及黎明破晓时被鲜血染红的宁静山村。
她所到之处总有灾厄发生,不管是与她有关的人还是无关的人,太多生命无辜枉死。
忽然陷入沉默的言离忧抱紧膝盖,整张脸埋进臂弯里,温墨情也不再说话,盯着噼里啪啦燃烧的枯叶残骸不知想些什么,两个人就这样背对背枯坐到火光渐熄,寒冷再度蔓延。
“我没想过那么多。”缓缓降临的黑暗中,言离忧闷闷声音响起,沙哑消沉,“你们说我是青莲王,所以就该到处被唾骂、被追杀,我能有什么办法?躲不开,推不掉,只能抓住任何可能逃离这种生活的机会。我想相信你,可是你总在逼我承担不属于我的罪责;我相信过楚公子,结果却是被丢到青楼;同样的,君老板给了我想要的承诺,我自然不会拒绝,难道要为了虚无缥缈的大义让自己莫名其妙死掉吗?我我不甘心。”
“那你甘心的是什么?牺牲他人性命换自己苟延残喘活着,和你喜欢的人过一生见不得人的日子?纵是甘心了,能忍心吗?”
温墨情的责问冰冷直接,一字一句刀斧般砍在言离忧心口,毫不留情。言离忧缓缓抬头,系在脖子上的碎银吊坠掉到衣襟外,在将熄火光映衬下反射出幽暗红光。
“我不会作为青莲王过一辈子,无论你们说什么,我就是我,与青莲王没有半点关系。”抓紧与雪色一样纯白的狐裘披风,言离忧眼中迸发出倔强光芒,“该做什么由我自己决定,谁也左右不了我,就算是你也不行。”
那句话说完,最后一点火光在风雪怒号中挣扎熄灭,黑暗重临。
言离忧不知道自己的话有没有激怒温墨情,怀着忐忑心情在漆黑中坐了许久才听到身侧传来洗漱响动,一块烤得滚热的圆润石头被塞进她怀中。
“抱着睡,会暖些。”温墨情的语气恢复往常平静,顿了顿,距离言离忧似乎近了些,“我并不打算左右你的生活,不过是希望你能尽责罢了——且不说你是不是青莲王,那夜你出现在青莲宫就注定要承担某些责任。其实就算你不朝我大呼小叫也没关系,离开帝都前我和永鄯王的约定中包括一条,就是在这件事结束后送你去狐丘,等过几年国内风平浪静再接你回来,到时候,你将与青莲王这名字再无瓜葛。”
“我还能信你的话吗?”美好安排换来的只是言离忧质疑发问。
“你可以不信任何人,但必须相信我。”
言离忧轻轻躺在毛毡上,声音轻得近乎呢喃:“凭什么相信你?”
“凭什么”温墨情好像没有准备答案,想了半天,黑暗中忽而一声哑笑,“就当是为碧箫好了,你们不是结拜了吗?那样的话,你也不算是与我毫不相干的人了,我得为碧箫考虑,尽量保证不会有让她伤心的事发生。”
温墨情不说,言离忧差点儿忘了他与碧箫这层关系,再想起碧箫对她说起过的事,惋惜间难免生出几分好奇:“碧箫和你大哥算是什么关系?”
提到兄长温墨鸿让温墨情稍稍意外,然而他并没有回避,只是语气淡了许多:“碧箫与大哥没有婚约,但她是我定远王府长媳这点没人能否认。”
“有机会的话能让我去看看你大哥吗?治病救人,多少我还懂些医术——”
“你以为大哥会见你么?他现在看不见也不能说话,但是只要一听到别人提起青莲王三个字就疯了一般拼命挣扎。大哥已经够苦了,我不希望有人再去伤害他,即便你是绝世神医,我也绝不会让你靠近大哥半步。”
温墨情不客气打断,言离忧有些委屈,想想却又释然。
相信她不是青莲王的有几个人?相同的相貌、嗓音,不该出现的地点说句老实话,言离忧都不知道自己所用这具身体到底是不是青莲王的,如何能让别人相信?盲人的听力最为敏感,倘若她如尹钧白所说,真的是替身获救的青莲王,那么温墨鸿一定能听出,到时候就不仅仅是温墨鸿歇斯底里这么简单了,她拼命争得的一切,可能又会化为泡影。
温墨情的信任,碧箫的情谊,以及与温墨疏的约定比她性命更重要的东西有太多太多,不值得冒险。
可是,要顶着真假难辨的身份到死为止吗?
“温墨情。”言离忧突兀地唤了一声。
温墨情枕着手臂,眼皮都不动一下:“说。”
言离忧犹豫再三,紧攥着衣袖轻轻开口:“就算我是青莲王,我也不是那个青莲王。”
这种前后矛盾的话听起来荒唐可笑,温墨情却神奇地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在风雪怒吼的可怕怪响中沉默良久,幽幽声音低沉冰冷。
“冤有头,债有主,没人逃得掉。”
也就是说,如果确定这具身体确实属于青莲王,那么不管里面的灵魂是谁,她仍要承担所犯罪孽是吗?这次,言离忧没有反驳抗争,而是把身体缩成一团裹在披风里,咬着牙不让温墨情发现她的颤抖。
她不会成为青莲王,永远不会。
狂风骤雪整整肆虐了一天两夜,终于见到晴空时已经是隔日清晨,温墨情趁言离忧还没睡醒,不知从哪里猎来一只野兔,硬生生用烤肉的香味儿把言离忧从梦中勾醒。
“好手艺!”言离忧撕了一条兔肉咽下肚,真心实意地伸出大拇指称赞,无意中见温墨情脸颊一处草木灰迹,随手帮他擦去,手还未放下,便被敏感警惕的温墨情抓在掌中。
“干什么?”
“一脸脏兮兮的,好心帮你擦一下。”
温墨情看了看言离忧,缩回手继续拨弄火堆,目光却几次假装不经意掠过言离忧面旁。
在江湖行走多年,从风尘女子到大家闺秀什么人没见过?便是与哪个女人一同露宿也屡见不鲜,毕竟欲成大事者不能拘泥于小节,否则必将一事无成。温墨情很明白这些道理,也从没为这种事烦恼过,然而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在意与言离忧的距离,每次无意碰触都让他十分紧张。
这种变化,发生在那次无意中四唇相触之后。
无意地,不算是什么亲吻,但总觉得别扭。温墨情下意识摸了摸嘴唇,不料这动作恰好被言离忧看见,尚不明真相的言离忧揶揄嗤笑:“想什么呢?你那个脾气暴躁的未婚妻?”
“想她不如想你——想你到底是个什么人物,竟然把赫赫有名的病王爷吸引住。”
分别时依依不舍的缠绵之情有目共睹,当时言离忧还不觉着有什么,这会儿被温墨情一说,反倒脸红起来:“我和他之间光明正大的,又没什么私情,小人之心的人才会胡思乱想。”
“我原以为永鄯王是个颇有品味的人,现在看来”温墨情惋惜摇头,“他的喜好,还真是糟糕至极。”
“五十步笑百步,有个小气善妒的未婚妻很骄傲吗?”
“吃完马上赶路,接下来几天要加快速度,你就安心吃干粮度日吧。”
在近乎与世隔绝的洞穴中互相较劲儿的二人并不知道,与此同时,数百例外的渊国帝都风云骤起,某个人的出现,掀起了渊国朝政又一场剧烈动荡。
第065章 深谋远虑
温敬元一连几天称病不上早朝,歇了足有十日余才重新出现在文武百官面前,还不待一众大臣询问,温敬元便抢先抛出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话题。
“前几日朕去探看先帝的敬懿皇后,敬懿皇后因长久不见几位王爷倍感伤心,眼睛都哭肿了。回来后朕思虑许久,总觉得先前将先帝皇子封王遣出皇宫之举太过草率,不仅疏离了朕与一群侄儿们的关系,也累得众皇妃与骨肉分离。朕为这事费尽心思想破了头,昨夜梦中恍惚间忽得先帝托梦提醒,终于找到了解决之法。”
龙椅上侃侃而谈的温敬元卖了个关子,见下面群臣一脸茫然,不急不缓地说出深藏意图。
“为方便诸位王爷奉养事宜,朕决定撤去先帝皇子们的王位,全部以继子之命重承皇子身份。如此一来皇子们就可回到宫中居住,再也不会让敬懿皇后伤心了,朕的愧疚也就能少上一分,不知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弟承兄位在渊国历史上并不少见,将驾崩的先帝之子们封王赐地遣出皇宫也是一贯规矩,虽无明文规定,却是沿袭至今从无例外的做法。眼下几位先帝皇子都获封王位封地离开皇宫居住,基本上也算是安定,温敬元突然来这一手算是哪般?真的是因为先帝的皇后思念儿子才决定的吗?退一万步说,就算尚无子嗣的温敬元是出于传宗接代考虑,这样将先帝的儿子们全部过继来当自己的儿子,真的合适吗?
温敬元的这个决定成为当日前朝最为轰动的话题,巧合的是,与此关系最大的二人——昔日的二皇子即永鄯王温墨疏,以及昔日的四皇子即慈郡王温墨峥——本该一同上朝的两位王爷那天竟都因有要务在身没能露面,于是这件事便在当事人未发表任何意见的情况下一锤定音,温敬元更是当场拟定圣旨,再无更改可能。
消息传到永鄯王王府时,温墨疏刚从一场莫名其妙的任务里脱身,听得赵公公宣完圣旨,疲惫中又多了七分不安。
“特地找了件毫无干系的事让你去办,然后趁你不在作出重要决定,看来皇上是早有准备,连反对的机会都不给。”赵公公走后,楚辞走到前堂,深邃眼眸看不出喜怒哀乐。
“京畿之地不留外人,所以历朝历代都把太子之外的皇子赶到遥远封地,防的就是有人包藏祸心、宫变逆乱。”温墨疏眉头紧锁,困惑之意赫然,“我实在不明白皇上这番举动为的是什么。敬懿皇后是大皇子生母,却与大皇子素来不和,听说在父皇殡天后更是遁入空门不问世事,怎会想念儿子伤心成疾?楚辞,你有没有看透,皇上生硬谎言下到底有什么目的?”
长笛在手中转了数圈,楚辞深思片刻,沉声答道:“表面上看,皇上似乎是因为没有子嗣才提出过继,并用敬懿皇后作为遮掩,可是细想这理由根本不成立——皇上尚未到不惑之年,想要诞下龙种延续血脉不过是时间问题,况且要奉养敬懿皇后也没必要把所有皇子都过继到膝下。”
“是,我就是想到这里才愈发不明白。”温墨疏重重点头。
“没什么想不明白的,王爷不妨从结果往回推测。”楚辞拿过温墨疏手中圣旨,掂了掂,毫无敬意地丢在桌上,“先前王爷与皇上是君臣关系,而这道圣旨下来后,王爷与皇上除了君臣关系外又多了层父子关系,并且不能再拥有封地王爷的那部分权力,终日在宫中行走不得自由。反过来看皇上,一旦确定继父子关系后,王爷面对皇上时就多了层限制。以慈郡王为例,在此之前慈郡王找玉玺想要推翻皇上,说到底不过是争夺皇位罢了;但是现在,慈郡王再想要抢这龙椅可就不单单是夺权篡位那么简单,只要他对皇上下手,那么必然会套上更加严重的弑父罪名。”
温墨疏倒吸口凉气,脸色更苍白几分:“如此一来,众皇子中谁敢站出来反对皇上或是想办法夺皇位,就会成为弑父废君的大奸大恶之人。以百姓之口、市井流言来封锁众皇子野心,皇上这一招够狠,也够聪明。”
“所以这一招棋定然不是皇上想出来的。”
温敬元是个有主见且雷厉风行的人,但并不具有足智多谋的脑袋,楚辞断言干脆但不乏根据。温墨疏仔细想想,也确如楚辞所说,这种高妙算计应该出自他人之手,绝非温敬元本人计谋。
问题是,如今朝中哪个人有如此智慧,又不介意卷入皇室帝位争夺这趟浑水?
若有这样的人,必须及早防备才行。
楚辞蘸着杯中凉茶,指尖在干净平滑的桌面上漫无目的游走,划到某处忽然停住,抬头问了句毫不相干的问题:“王爷对定远王世子以及君子楼了解多少?”
“定远王世子还算有些了解,少年时我与他和其他几位皇子王孙同在翰墨殿学习经史诗词,那时大家年纪都不大,但他已经表现出远超其他同龄人的冷静和才智。至于君子楼我就不太清楚了,只知道是个江湖门派,门下子弟多出惊世之才,名震中州,却又神秘得满是谜团。”温墨疏略作沉吟,而后微微皱眉,“怎么,你怀疑给皇上出谋划策的人是定远王世子?不太可能吧,我总觉得他不是那种贪慕荣华的人。”
楚辞浅笑:“我何时说怀疑那位世子了?他拜入君子楼之事当年可谓轰动一时,而君子楼有一条鲜为人知的规矩,有这条规矩在,定远王世子不可能帮皇上做事,即便是做了一些,那也肯定是抱着其他目的为之。”
“听起来你对君子楼倒是有不少了解,连鲜为人知的规矩都被你知道了。说说看,什么规矩这么有力,竟能束缚定远王世子那匹烈马?”
见温墨疏来了兴致,楚辞也不打算吊他胃口,手腕一转,长笛划过斜挑凤眸:“君子楼子弟必须遵守的规矩之一,不得干预渊国朝政,不得为温家皇族一脉效力,违者,逐出师门。”
温墨疏一愣,却是有些难以置信:“这算哪门子规矩,与温家皇族有仇么?”
“有没有仇不清楚,不过有人已经比定远王世子更早违背规矩是事实。具体情况等有时间再向王爷细说吧——唔,以后该改口了,还是叫殿下舒服。”楚辞伸了伸腿脚走到门前,拎起油纸伞,侧脸清淡笑容衬着房外狂舞风雪,愈发显得神秘莫测,“我要出门办些私事,少则三两天,多则半个月,我不在时殿下可别忘记喝药,会被言姑娘责怨的。”
楚辞一向来去如风,温墨疏早已习惯,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然接受。楚辞才刚离开不久,眼看着温墨疏长大的乳母陈氏便惴惴不安找来,一副欲言又止模样。
“陈娘可是有话要说?”温墨疏和颜悦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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