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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袖,哪里跑-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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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涟漪背向我立着,弯着腰费力地从深井中拉上一桶水来,然后又熟练地将水倒进一侧的铜盆里。白涟漪本是个十分瘦弱的女子,所以做起这般体力活来就叫人甚心酸,可我碍于肩上的这个包袱,又没办法即刻去帮她,结果就搞得我进退两难,十分尴尬。
白涟漪就着方才盛水的铜盆,就那么随意用方帕擦了擦一张憔悴的面容,边擦着她边漫不经心地对我说:“秦姑姑,在这个兴庆宫里,你就不必介怀什么尊卑有序了。这儿没有主,也没有仆。索性是这里屋子多,你就随便捡一间住罢。”
我立在远处思量半晌,终于将这个白涟漪同记忆深处一个娴静如画的姑娘联系在一处。白涟漪,可不就是先前工部尚书白佟的嫡长女么?但她怎么会入了宫,又怎么会沦落至此?
“秦姑姑,兴庆宫里什么都缺,你且将就将就罢。”
我一晃神间,白涟漪已端着铜盆走到我跟前,侧首看着我道。
薄暮下,这个女人的眉眼淡得如一副白描。轻巧的鼻翼娇小的薄唇,眉色疏淡,耳侧垂下的青丝已显得略有干枯。
我将包袱紧了紧,接过来她手上的铜盆,说:“娘娘,兴庆宫里其实不缺什么,只是宫人们疏于打理罢了。”
在这座巍峨的皇城里,人人都懂得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的道理。落井下石,只是个普遍现象而已。众人纷纷都会担心在墙倒时不能冲上去推一把,也唯恐不能将那破鼓捶得更加破烂些。
倘若谁的主子进了冷宫,那谁的前途就等于一片灰暗。纵使不跟进冷宫去,旁的妃子贵人也不会再用,嫌看着晦气。若是哪个宫人被拨进了冷宫伺候,抑或是跟着先前的主子搬进冷宫,那宫人们通常都不会有个好脸色摆给主子们看,但琐碎杂事也都不敢太应付,毕竟主子们是有主子的身份在那儿压着,奴才是不能骑到主子上头去的。
可眼下这个兴庆宫显然就出格了些,若是深究起来,这里面怕就是另有什么搬不上台面的原因。
“秦姑姑,实际来了这兴庆宫也就没什么出去的可能了,你可是在外面得罪了谁?”
穿过回廊的时候,白涟漪慢声细气地向我提出了这个高深的问题,遂一句话将我问倒。
“我只是随口问问,秦姑姑不便回答就算了。”
白涟漪在一间不起眼的屋子前停下,不由分说拿过了我手中的铜盆,兀自进了屋里,然后反手一掩,将房门带上。
我扛着那个包袱杵在她的房门外,莫名觉得有些许萧瑟。
世人说一入宫门深似海,过去好端端的一个大家闺秀,眼下却在这重重宫闱里被摧残成了这幅模样。
呜呼哀哉,嗟叹半晌,我转身沿着碎石子路绕了小半圈,寻见个空荡荡的屋子,就打算在此落脚了。
我抬手推门,那门便应景地“咯吱——”呻吟了一声。
灰暗的光线下,微小的浮尘悬在浑浊的半空里,阻挡着那丁点的晨曦。我拎着包袱一路走进去,地面的尘土也就随着我的脚步被纷纷扬起,搞得人居环境一时间变得十分恶劣。
但是过去有经验的老人用他们的经验教育我们,既来之,则安之。此时处于漫漫尘土中的我,已没有了别的选择,唯有将此处拾掇利索这一条路可走。
“新来的?”
门边,倚着两个人。两人背着光,站在我的位置只能堪堪瞧出他两个的衣着轮廓来,大抵看辨得出是一男一女。
问话的这个,凭声音判断该是左旁的这个女人。
但她这个话,唔,算是明知故问。既然连白涟漪都晓得今日要来个秦姓的姑姑,那眼前的两位没道理不晓得,只怕中宫那儿也是有旨意降下来的。
他们这么,应该是传说中的下马威。
只是姑姑这个称呼在内宫里也不是任谁都能得旁人唤一声的。基于这点浅薄的认识,我便挺直腰板向前踱了几步对那二人道:“我是不是新来的这并不要紧,要紧的是伺候不妥娘娘,咱们可就得仔细这脖子上面的脑袋了。”
靠在右侧那男的明显缩了下脖子,但也不甘示弱,他用手肘撞撞一旁的姑娘,大咧咧道:“谁不知道这兴庆宫里住了个丧门星,甭说是皇上,就连上头的公公也未曾登过门,你这又是拿话来吓唬谁?”
我掸了掸四脚凳上那一层厚厚的灰尘,将包袱搁在上头,遂瞟了他二人一眼,道:“那我且来问问你,你可有听说过住在冷宫里的妃子能穿了新上贡来的一品贡缎的?你可曾见过哪个遭冷落的妃子能在被冷落的半途中还被特特赐了人来伺候的?你又可否见过哪个冷宫里的娘娘像咱们主子这般自在念佛的?佛像、佛经、香烛一应俱全,想必不会是你二人的功劳罢?”
“这”那女子将信将疑地转头看着她得同僚,然后又转回来看看我,“你别以为凭你这几句话,咱们就能信了什么,往后的日子可长着呢。”
我将包袱皮翻开,从包袱里寻摸出来一块勉强能够作抹布的布块,对那姑娘悠悠道:“你这话倒没错,日子确实还长。哦,今儿晚上皇上大抵会过来,你两个若不想提前到下面去报到,最好将这兴庆宫里外都拾掇拾掇。另外,若是还有其他宫人,也一并叫上,毕竟这地方挺大,凭你两个的劳力,唔,约莫是不成的。”
“呵,”那个算是男人的男人轻蔑地嗤笑一声,扯住他一旁的女人道:“咱们走,别听这个人胡说八道,也不知要拿主子来压谁!”
遂,他们二人便在愤慨中飘然离去,然后我就继续埋头整理这个灰扑扑的屋子。
实话讲,这间屋子实在脏的让人无处下脚,但好在我过去曾踏足过更加令人发指的地界,所以这倒尚在承受范围之内。
至于方才我所说的贡缎及佛像,则是个半蒙半就的权宜之计。
一来,是在我将将见到白涟漪时,发觉她那身衣裳虽是素的如同丧服,但用料却考究得很,且崭新崭新的不似旧物,约莫该是尚衣局前不久才差人送来。二来,这佛像之事则有赖于白涟漪引着我去了她房间门口,我才有个机会恰能在门缝缝里瞧见那陈设了半屋子的礼佛之物。
但有关白涟漪的事我并没有抱着一颗探究的心,因她活得如何与我并没有直接的联系,诚然这也是由于小皇帝没有通知我将我安顿在兴庆宫的主要意图所致,于是就搞得我现在如同一只无头苍蝇般。
不过叫奴才们压到主子头上去总归不是一件像样的事,另外我这个人也顶不乐意被不相干的人踩在脚下,所以方才那一通话也是为了给众人醒醒神的。
人在忙碌的时候往往容易忘记时间忘记自我,然后就会导致你在幡然醒悟的时候惊觉自己错失了一件顶重要的事情。
当黑沉沉的夜幕压下来时,我总算停下了忙碌的手脚。
我立在门前望着这间焕然一新的屋子,颇有点成就感。然后就我在体会成功的喜悦时,猛然听见了五脏六腑正呼噜噜地玩命叫唤。
所以我错失的这件大事,就是吃饭。
而幸亏狐狸十分具有先见之明地在包袱里替我备了点心,不然我就只能到床上去挺尸,等待着第二日的早膳了。
我默默地啃了块桂花糕,正啃得欢乐时,房里忽然冲进来一个慌手慌脚的太监。
他哆嗦着上下嘴唇,叨叨了半日,我总算弄明白了他所表达的核心内容。
小皇帝终于驾临了兴庆宫,遂打扰了我果腹的雅兴。
他来见了我,在没有第三人在场的情况下。
他说,小沈,辛苦你了。
我说,不辛苦,为您服务。
他说,小沈,朕需要你在兴庆宫住些日子。
我说,住吧,没关系,您管饭就行了。
然后他施施然传来了莲贵妃,正是白涟漪姑娘。
当着白涟漪的面,小皇帝肃然对我道:“秦凤歌,朕命你务必将莲贵妃照料妥当,否则提头来见。”
于是我有些胆寒,照料妥当,这个定义是否宽泛了些?
再然后白涟漪紧咬着下唇,脸色惨白,她声音颤抖着问我道:“你叫凤歌?”
我纳闷地颔首承认,结果白涟漪一口气没顺上来,昏昏倒地。
小皇帝看着他的爱妃倒地,似乎心情还不赖,他将白涟漪横抱在怀中,对我说:“小沈,解铃还须系铃人,朕给你两个月的时间,琢磨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收藏君这是肿么了啊??是我的问题么,是么是么。。。不动啊,在掉啊。。
桑心了个去。。。
好吧,掉掉更健康,各位坚持追文的童鞋,祝看文愉快,小九谢谢大家!
38第三十六章 十二夜
入宫的这一夜;小皇帝甚是配合地处罚了一众宫。可若是仔细追究起来;初初要没有他的默许,宫们大抵也不敢怠慢至此,所以这场戏究竟是演给谁看,一时倒难以揣测。
但小皇帝的这个举动无疑为日后的生活扫清了一定程度上的障碍,这就算是卖了一个大大的情与。
小皇帝的处罚立竿见影;第二日晨起时;兴庆宫里已是一派烟袅袅的繁荣景象;叫看眼里甚是喜庆。而昨夜里挨了顿板子的各位宫;今日也不敢再造次;纷纷都一瘸一拐地去了白涟漪那儿报到。
白涟漪仍旧是一身缟素地端坐房里,望着见风使舵的众,倒也没什么表示。
只独独进门后盯着瞧了许久;直瞧得背后咝咝冒凉气,才复又带了点不甘地转过了视线去看旁的。
白涟漪端起方才沏上的茶,用瓷盖拨了拨茶水上漂浮的那零星的茶叶沫子,略一挑眼皮对着兀自规整跪着的各慢悠悠道:“本宫这儿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大家既然问了安,那便各自散了罢。”
“是,奴才告退。”兴庆宫里拨来的这四五个宫,大约也都是懂得审时度势的,何时该收何时该放,倒没一个出了差池。
说到底,白涟漪是出自名门的闺秀,如今虽一夜之间被自个儿的奴才们抬上高位,但也并没有见得如何不习惯。那份贵族骨头缝缝里都带着的傲气,她拿捏得亦是十分到位。
待各宫纷纷惶恐且慰藉地退出白涟漪那一方不大的小屋时,也就作了个礼与她道:“娘娘若无其他吩咐,奴婢就退下了。”
“秦姑姑,请等等,”白涟漪向前倾了倾身子,出声叫住道:“、可过去就是姓秦的?”
于是便睁着俩眼说瞎话,且说得很实诚,说:“是姓秦的,打从奴婢祖父的祖父,直到奴婢的祖宗应该都是姓秦,没改过。”
白涟漪眯起一双上挑的丹凤眼,细细地打量着,半晌,才嗤笑一声,说:“看本宫这都是瞎想些什么,他明明就是个男。秦姑姑,没事了,下去罢。”
“是,奴婢告退。”
等出了白涟漪的那扇门,方才觉得后心上一片湿凉。这趟入宫,看来委实是冒失了些,小皇帝此番的算盘打得是甚精心甚深沉。他这是拿着铁锹挖开个大洞,就等着往里跳来着,实是太不厚道。
所谓生命不息,折腾不止。兴庆宫上下自打昨夜里迎来了八百年未见的皇帝,便集体进入到了一个亢奋的阶段。
众纷纷不能顾及自个儿屁股上或轻或重的伤势,皆上蹿下跳地忙里忙外,生怕错失了某个应该打扫的角落。
于是便甚欣慰地廊柱下操手望着诸位勤奋的同僚院子里忙活,时不时也会凑上去搭把手,与大伙同乐乐。
经过这样的一段磨合期,总算搞清楚了兴庆宫里的口们。
此间院子里,捎上,统共有五个打杂的。那余下四里,其中两个是昨日来给下马威的,剩了两个约莫是没来及来下马威的,所以就错失了那唯一的一个机会,眼下就只能跟着低眉顺眼了。
但这四个的名字却很是不合情理,因他们若按顺序排列,名字里应该是梅兰竹菊四个字,这就着实委屈了梅兰竹菊。
望着低垂的天幕叹了一遭,也不知当初是哪个没文化的信手拈来给他们取了这么个不应景的名儿。
私下里,红梅将引到个墙角角里,搓着手作出副十分抱歉的形容与道:“姑姑,昨日里奴婢与孙竹冲撞了姑姑,是奴婢不懂分寸,还请姑姑莫要生气了。”
望望那厢忙碌的群,再望望面前的红梅姑娘,和蔼地笑了一笑,说:“没什么大大量,但也不算是小肚鸡肠,二不必介怀。咱们做奴才的,顶要紧就是要伺候好主子,旁的都不妨事。”
红梅愣了一愣,遂作了礼,道:“姑姑教训的是,奴婢记下了。”
这就是顶不待见皇宫与朝廷的原因之一,这个以权利和利益为核心的环境之下,每个的面具都戴得太厚实,让看不清面具下究竟是如何的一张脸。
而过去那些年军营时,虽也有权术争斗,但武将们大多脾气耿直,鲜有那九曲十八弯的玲珑心思,因此为的心境也就平和许多。
那么此番本着一颗游玩的心来到皇宫里,就显然是个不正确的路子,这偏离了小皇帝给的既定路线。虽然仍没有拎清白涟漪私心里与沈凤歌的种种纠葛,但就目前情形看,这个漠然的姑娘对于凤歌这个名字是很不能淡定的。
暮色四合,天际荡漾起晚霞的时候,小皇帝差了个来叫去御书房走一遭。于是就释然了,懂得了小皇帝最为基本的思路,他此番使尽了法子将拢进宫里,目的就是为了物尽其用,让发光发热,挥洒掉仅剩的余温。
御书房里,空空荡荡,没有一个该有的。
引路的内侍将送到门外,便退了开去,搞得只得独自一上前推门,可推开门却惊觉里面没有谁等着。
自觉地捡了张合眼的椅子坐下来,手边有沏好的热茶,茶盘边上是五个并作一盘的糕点。
等了会儿,门外忽然传来一重一轻两的脚步声。而凭着粗浅的认识,这个步履轻盈的该是个会功夫的,至少那门用来上别家房顶,翻别家院墙的轻功该是练得不赖的。
门外抬手推门,一高一矮两道影映青石地面上,没来由地让慌了一瞬。
“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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