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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秀公主-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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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我知道,一旦对她让了一步,她必定还指望我让第二步,如此,一直要对她言听计从了才行,有道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十二郎究竟是要做英雄的。”
“燕郎。”杜拂日看了他一眼,对元秀道,“我约燕郎前来,是为履行前约。”
“前约?”元秀看了眼燕九怀,淡淡道,“十二郎是君子,本宫倒不在乎做一回小人,刨根问底了——不知道十二郎与这市井儿有什么前约?”她忽然变了对燕九怀的称呼,也不独是对燕九怀不满,更是暗指杜拂日与燕九怀之间身份的差异,这时候士族固然不及魏晋那样高高在上,却依旧骄于平民,尤其杜氏在本朝可谓是名声隆重——城南韦杜,去天尺五!
相比之下,燕九怀的身份,却着实低微不堪了。
“我与燕郎师出同门,虽然师父各有所传,但终究是同门师兄弟。”杜拂日也不讳言,平静道,“只是孰为长,孰为幼,各有争执,因此早前燕郎就提出私下比试一番,三局两胜者为长,只是一时未能寻到合适的时机与场地,这会趁燕郎在终南山,正好了却前约。”
元秀怔了一怔,早先在崇义坊与杜青棠见面后,她就知道杜青棠与燕九怀关系匪浅——这两个人,同样带给她狡诈的印象。但她却没想到,看起来一派君子之风的杜拂日,居然与狡黠无常的燕九怀师出同门?
然而燕九怀闻言,却立刻冷笑道:“师父收你那是迫不得已,若不是杜老狐狸觑着师父言出必行的性情,无耻下套,你凭什么拜在师父门下?师父当年可是答应了只收我一人!”
杜拂日微微一哂,也不与他争辩此事,道:“燕郎,你年纪本比我要幼”
“公主的年纪似乎比我也小一些,若叫她来做门中大师姐,你可心服?”燕九怀翻了个白眼,不屑道,“闲话少说,你到也到了,救人也救了,念在公主的份上,方才我出手已经留有分寸,你也未受伤,想来可以开始了吧?”
听了他这番话,元秀眉心一动,恍然大悟!
“这是你我之事,与贵主无涉,如今夜深寒重,你还是先把贵主送回别院,改日再约罢。”杜拂日话音未落,燕九怀已经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指着元秀道:“杜十二,你且问一问公主殿下,如今恐怕我走近她身旁,公主就恨不得掐死我,又岂会再要我送她回去?”
他笑嘻嘻的说道:“还是你送吧,顺便,向公主借张弓。”燕九怀摸着下巴,微微眯眼,毫无诚意的道,“毕竟方才我出手试探时,一个不小心,将你的弓弄坏了,既然是比试,总要公平,对不对?”
“你利用本宫的性命诱出十二郎在前,趁机偷袭断其赴约之弓在后,如此卑鄙行径,还有脸说公平二字?”元秀再也听不下去,冷笑着摇头道,“燕小郎君总是有办法,叫本宫认识到卑鄙二字,本就是没有止境的!”
第一百九十六章 约战
燕九怀虽然自恃武力,对元秀的公主身份一直表现得并不太在意,然而真正伤及元秀之事却是不敢做的,别说他身后有迷神阁、探丸郎这两个势力的拖累——这两个势力在正常情况下或者会是他的实力,然而面对皇族,却也成了羁绊,更何况,在长安,单是与元秀身边人打过照面的,还有一个孟破斧,并秋十六娘。
这也是元秀虽然对他有所防备,却依旧默认他在自己身边所谓保护的缘故。
然而今晚燕九怀的行为却十分古怪,不但将元秀强行带出紫阁别院,甚至还封住她的穴道,将她丢入深潭!
以燕九怀的实力,杀元秀有的是机会,而以他的为人以及与元秀之间的关系,都没有虐杀后者的理由。元秀被杜拂日救起后,对他的做法也是一头雾水,一直到方才杜拂日说出两人之间的约战,元秀才恍然大悟——
杜拂日与燕九怀师出同门,却各有所长,元秀虽然还未曾见过这两个人全力出手,但薛氏与韦华妃都说过,杜拂日箭技天赋卓绝,从无虚发!而在重五之节,观澜楼宴饮上,曲江畔杜拂日应邀随手拨弦,已经让元秀对他的箭技叹为观止,毫无疑问,杜拂日的长处,必定是箭技!
至于燕九怀却不然。
探丸郎本是刺客,而且最初是针对官吏的刺客,相比寻常人,刺杀官吏更加困难,也因此,这个组织中,高手不少,燕九怀号称赤丸魁首,足见其拔尖——刺客杀人方法百变,但伺机而发四字,却是最最基本的。
最重要的是,元秀想起,当初与杜青棠在崇义坊酒肆见面时,那老狐狸曾以箭技嘲讽燕九怀,使燕九怀赧然拂袖而去!
这对同门师兄弟之间的差别可想而知——杜拂日擅长箭技,燕九怀擅长近身刺杀,两者欲决胜负,距离,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约战的信笺是杜拂日所写,地点应该也是杜拂日所提。那么对于燕九怀来说,这一点,有所不利。
首先,高冠瀑布左近,水声隆隆,细雨终日,又是夜晚,地方与时辰俱是杜拂日所约,那么杜拂日会不会先行赶到,埋伏左右,燕九怀并不清楚,以杜拂日的箭技,哪怕是在草木茂盛的林中,只要燕九怀在一定距离外曝露行踪,都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
其次,哪怕燕九怀相信杜拂日的品性,不会先到,但后至的话,燕九怀的胜出之数同样是五五对开——若燕九怀能够稳占上风,两人之间也不必约战了,反之亦然。
第三却是元秀。燕九怀奉秋十六娘之命前来保护这位金枝玉叶,偏巧在这个时候接到了杜拂日的约战,这场约战显然已经拖延日久,并且很可能拖延的缘故是出自杜拂日的意愿,总之,燕九怀不愿意放弃这次机会,但约战的地点不在紫阁峰,他却也不敢就这样将元秀丢下,自行赴约。原因很简单,在这眼节骨上,杜拂日忽然主动相邀,有脑子的人都会怀疑这其中是否有诈。
而燕九怀今晚将元秀强行带到瀑布下,正是为了这一战。
他将元秀带在身边,自然杜绝了自己被杜拂日引开时,独居紫阁别院内竹楼上的元秀可能会遇见的刺杀。单比近身刺杀,以燕九怀在探丸郎中的名声,想胜过他者,哪怕是长安权贵暗中豢养的死士,也是望尘莫及。
以元秀的身份,他也不担心在与杜拂日交手时会成为自己的拖累,比起藏身市中的探丸郎、平康坊中的迷神阁,前朝权倾一时的杜氏,更不敢轻易伤害皇室中人,何况还是对杜氏极有偏见的今上胞妹。
相反,把元秀带过来,杜拂日说不定还要留神不让山中蛇虫之物惊扰了这位娇贵的公主殿下。
当然,燕九怀实际上将元秀利用的更加彻底他估计杜拂日已在左近,故意将元秀丢入深潭,杜拂日果然如他所料,无法坐视元秀在自己眼前溺毙——从自己藏身之处出来!
潭边的篝火未灭,借着火光,元秀冷冷看向了被抛在不远处乱石之间的一张弓,这张弓样式简简单单,但元秀知道,杜拂日既然带它来赴约,定然是他平素用惯之物,只可惜,此刻这张弓的弦,已经断为两截,无力的松弛在弓头与弓尾处。
从燕九怀方才的话中不难推测,他将自己丢下水潭,不仅仅是为了逼迫杜拂日露面,也在杜拂日救自己时,必定也出手偷袭,而杜拂日在失去长于燕九怀的优势——距离之后,仓促之间,也丧失了自己的武器。
想通了此节,元秀兀自滴下水来的宽袖下,双手都在微微发抖——她从来、从来没有被人如此轻慢、如此利用过!!!
燕九怀一脸无辜:“杜十二的弓也不是什么名品,公主金枝玉叶,恐怕身边侍卫随便摘一柄弓下来,借他一用,也就差不多了,唉,公主你果然不公平!”说着,很是委屈的摇了摇头。
元秀大怒,正待说话,却听身旁杜拂日轻咳一声,道:“不必如此麻烦,燕郎,借你外袍一用!”
燕九怀目光一转,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倒也未曾拒绝,笑嘻嘻的脱下了长袍,向杜拂日扔去,长袍轻软,他这一投却有风雷之声!杜拂日随手接下,不待元秀反应过来,便被长袍披到了肩头,她一皱眉,正要推开,却见燕九怀摸着下巴笑道:“公主不怕春光外泄,我倒也不在乎,只是杜十二习惯了君子做派公主你说这个人是不是极没意思?”
元秀脸色瞬息数变,最终哼了一声,转向杜拂日,脸色依旧很不好看:“十二郎,本宫回别院,还烦请你送一送,燕小郎君心思太过狠毒,本宫,可不敢再信他什么了!”
“慢着!”燕九怀立刻沉下脸来,怒喝!
而杜拂日思忖了下,却点了点头。
元秀见杜拂日同意,也不去理睬燕九怀,哼道:“那走罢。”说着转身就走,却听燕九怀悠悠道:“元秀公主名义上在终南山中避暑,实际上却是在私会情郎,有观澜楼的前事在,公主以为,长安望族之中信是不信这个传言?”
“区区谣言,你当真能威胁本宫?”元秀才走了几步,闻言站住脚步,冷下脸来,森然道。
杜拂日却道:“燕郎,贵主不会在终南山中住太久,七月中我颇有空。”
“你有空我没空!”燕九怀不耐烦的道,他手腕一翻,忽然从袖中掣出一柄如霜如雪的锋刃,仔细看去,却是一柄薄如蝉翼的匕首——说是匕首,却比匕首略长,刃身微弯,火光与稀薄的月光照在上面,折射出既冰冷又绚丽的光彩,他挥了挥刃,傲然道,“我偏要在今晚分出胜负!”
场面一时间僵住,半晌后,杜拂日转过头。
元秀不由皱眉,果然杜拂日温言道:“贵主。”他语气和缓,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战意,“可否在此处稍侯片刻?”
元秀还没回答,燕九怀却已抢先道:“若是想说服我便死了这条心吧!”
“你我各自走开十丈,半柱香为界。”杜拂日截断他的话,心平气和的道,“时限到后,占上风者为胜,如何?”
“十丈?”燕九怀一皱眉,也就是说,两人相距二十丈时开始动手,这个距离对于善射的杜拂日来说,并不占太大优势,相反,燕九怀对自己的轻功很有自信,这个提议,他并不吃亏。
不过,燕九怀可不甘心就占这么点便宜,他打量了一下平坦而空旷的潭边,摇头道:“地点换成林中。”
杜拂日颔首:“可以。”
两人同时看向了元秀,不管怎么说,他们都不可能把一位流淌着李氏血脉的金枝玉叶灭口,在这种情况下,到底还是要请示一下她的。元秀脸色阴沉,眯着眼,淡淡的道:“两位郎君既然已经商议好了,又何必再来询问本宫?”
明黄色的帐幔外传来刻意压低的声音,略带一丝急切,丰淳在迷迷糊糊之中大致感觉到是那个叫做杏娘的宫女在叫皇后王子节,他想听清楚,然而帐内燃烧的甜腻的香气却让他感到由衷的困倦,不免放弃了清醒,沉沉睡去。
只是窃窃语声才消失,丰淳却被身旁的人大力摇醒,他顿了一顿才睁开眼,眼前正是披散着长发的皇后,王子节云鬓早松,满头青丝流泻而下,端庄的面容上尚且带着一层淡淡的绯红,露出薄被的大半个香肩上若隐若现着殷红的痕迹,丰淳下意识的抓过一把长发,放到鼻端嗅了嗅,轻笑道:“子节?”
薄被下,他另一只手已经滑向了王子节的腰间。
只是这回王子节却没有像寻常一样娇羞的投入他怀中,而是神色郑重道:“五郎,外朝出了些事!”
丰淳一怔,旖旎的心思略消了些,顿时想起方才迷糊之中听到杏娘呼唤王子节之事:“什么事?”
“大约两个时辰前,京兆尹孟光仪遇刺。”王子节一面说,一面已经扬声唤进了杏娘等人替丰淳穿戴起来,见后者脸色立刻一变,赶紧解释,“五郎放心,孟光仪只是背上被划了一刀,虽然因着失血过多,这会子晕了过去,但并无性命之忧,倒是那个刺客,被孟光仪设计,中了剧毒,此刻想必不会好过,孟光仪昏迷前,已经吩咐京兆府四处张贴布告,令全城药铺不得轻易售卖解药中的药材!”
孟光仪在京兆尹这一人避不及的职位上一待七年,心计城府都极为深沉,丰淳听到他无事,好歹松了口气——随即是震怒!
“京兆尹居于京兆府中,自有兵马护卫,刺客究竟是怎么得手的?”杏娘等人托过衣袍,王子节自己随手拿过一件中衣穿上,便亲自伺候着丰淳更衣,更衣之中,丰淳也感到一股怒火压抑不住要发作出来,他的目光越过王子节看向了杏娘,后者一惊,立刻跪了下来,禀告道:“回大家,奴听鱼公公说”
“叫他自己滚进来!”丰淳不耐烦的道!
第一百九十七章 风起
鱼烃衣冠整齐、脸色凝重的横持拂尘快步进入了蓬莱殿的寝殿,丰淳不等他行礼便挥手免了,沉着脸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大家,是有高手趁夜潜入了京兆府,奴方才问过京兆府那边过来报信之人,今晚里里外外的岗哨皆在,却无人发现刺客行踪,还是刺客离开后,孟尹出声呼唤,书房外的士卒才惊觉孟尹遇刺!”鱼烃是在丰淳少年时就陪伴左右之人,丰淳性情虽然有些阴沉,但轻易却不会迁怒到他身上去,因此虽然此刻听出丰淳心绪不佳,禀告起来还是心平气和,道,“孟尹昏迷前说,他听到刺客的声音十分年轻。”
“年轻?”丰淳皱起眉,探丸郎虽然起自于汉,但因一贯在关中尤其是长安活动,身为长安如今的主人,丰淳虽然久居深宫,却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刺客,目标是官吏,年轻这三个特征加在一起,很难让他不往探丸郎上想。
王子节在旁趁机劝道:“孟尹既然无妨,五郎且放一放心,那刺客左右中了毒,孟尹又使人去药铺中监察,想来迟早会露马脚,不如趁上朝时候未到,再休憩片刻。”
听到皇后改了对丰淳的称呼,鱼烃微微一愣,随即不动声色的掩饰下去,如今宫里人人都知道皇后得宠,就是之前时常被丰淳召幸的裴才人这会都不得不天天到蓬莱殿上来以婢妾自居,端茶倒水,小心奉承。尤其是元秀公主不在宫中,他可不敢在这时候得罪了王子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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