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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秀公主-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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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出身教坊,隶属于乐籍,比平民还要卑贱,说这样轻佻的话,跟着进来的采蓝与侍奉在元秀身后的采绿都皱了眉,元秀打量着他明显苍白的脸色,哼了一声道:“你怎么病了?”
“是热疾。”穆望子到了离元秀最远的一席坐下,淡淡的道,“听说前段时间阿家都出宫去山上避暑去了,宫里还是少不了阿家的份冰的,我这里却只能捱着,早先在教坊时习舞伤过身,虽然是个卑贱的身份,偏生受不得苦,倒叫阿家见笑了。”
热疾可是会传染的!
采绿和采蓝都警惕起来:“阿家,咱们先走罢?或者叫人来给穆郎君看好了再问话不迟!”
元秀摇了摇头,她自恃身子康健,而且热疾也不是什么大病,回去寻耿静斋开个方子喝两回汤药也未必会染上,穆望子听了她们的话微微一哂:“阿家不知道又有什么话来问我?可上回阿家送我出宫时我也说过了,那是我能够从今上手里保命的底子,如今还没有活够怎么能说出来?”
“你们两个先到外面去。”元秀抿了抿嘴吩咐堂上诸人,采蓝和采绿见她面色平淡,立刻不敢多说了,带头退了出去,正堂的门被关上,室中顿时暗了下来,穆望子不由轻笑道:“阿家这样做事未免太过卤莽了些,上一回被贺家郎君算计了,这一回——就不怕长安再传咱们的谣言么?”
元秀淡淡看了他一眼:“本宫倒不知道你才与贺夷简见了那么一回,说话倒是与他有几分相似了?”
“还是有不同的,虽然一般都是有恃无恐,贺家郎君却比我强得多。”穆望子懒洋洋的笑道,“我究竟只敢试探那么几句,当真惹恼了阿家我也是不敢的。”
“本宫昨儿接了今上一道圣旨,忽然想到了从前问你的事情,因此今儿才过来的。”元秀开门见山道。
穆望子咦了一声:“阿家接了什么旨?”
“宫里郑美人小产了,缘故与当初赵芳仪小产一个样子。”元秀淡淡的道,“赵芳仪不肯相信皇后殿下,就向今上请了旨着本宫来追查此事,本宫昨儿个先把望仙殿上伺候的人拘了过去问了问,就忽然想到了你!”
穆望子奇道:“阿家难道以为我被软禁在此莫非还能把手伸到宫里去谋害妃嫔不成?再说这位郑美人乃是今年才进的新人,与我是连照面也没打过的,无怨无仇我又做什么要害她?”
“本宫不是说你害了她,而是郑美人小产时在旁的才人裴氏身边的贴身宫女让本宫想到了一些事。”元秀看着手中浅绯绷纱腰圆团扇上绣的一只五彩鹦鹉,慢条斯理的问,“不知你与长生子有多熟悉?”
“”穆望子立刻变了脸色!
元秀微微一笑:“果然!”
“阿家是在诈我?”穆望子脸色数变,最后冷哼了一声,露出一丝愠色,元秀淡淡道:“你有什么资格愠怒?莫要忘记你如今生死皆在本宫一念之间!”
穆望子讥诮道:“就算如此,阿家欲杀我,当初在宫里连面也不必见就可——实际上阿家以为将我从掖庭宫里弄到这居德坊的小宅子来就可以叫我感激你么?一般是为囚的日子,好歹掖庭宫里不定还能供上盆冰,总比被阿家丢在这里自生自灭的好!”
“本宫不需要你的感激,本宫只需要你回答本宫的问题就行。”元秀眯起眼,“你姓穆不姓郭,当初,本宫的母家族没,在长安的一支除了本宫那年纪最小、其时才十七岁的小舅舅外男丁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想来,你背后的主人,应是本宫那归还太原郭家本家去的小舅舅?说起来,他当初已经过了二八之年,能够逃出生机,全亏了本宫母后,怎么你们居然会与今上及本宫彼此算计起来了?”
穆望子闻言面沉似水,冷笑道:“阿家说的当真是轻松啊,郭家好歹是你的外祖,当初汾阳郡公嫡亲一脉只剩了年未弱冠的郭十五郎,孤零零带了一个年老仆人单身只影简装被赶回太原去!阿家可知道十五郎乃是你外祖父的老来子,深受宠爱,在郭家出事前,他这个幺子又是皇后之弟,过得可不比诸王差的!整日里走马斗犬,什么时候有事情要他操过心?乍然间失了父母兄长姊姊们的庇护,偌大家族只剩了自己一人被赶回故里太原郭氏那边原先因着汾阳郡公这一脉待他倒是客气,可那时候那等日子阿家身为帝女,在深宫里享尽了荣华富贵时可能够明白?纵然如此,十五郎才积攒了些底子,便想方设法的与今上联络上了,不顾一切的支持着今上继位,否则阿家以为,当初宪宗皇帝那般抬举如今的琼王,凭着前朝杜青棠在朝中威望,再加上罗家纵然比不得真正的豪门望族,好歹也是本朝大族,若是没有十五郎的帮忙,那时候的今上才多大?说句实话,他资质比之宪宗皇帝及杜青棠不知道差多少,却是如何斗过了深得宪宗皇帝宠爱、其生母罗美人有宠、还有一个极让宪宗操心的胞妹的李俨?!”
元秀默默听着,皱起眉:“这么说当初郭家虽然被族没,到底还是留了人手和余脉下来?居然还能够与东宫联系上?那为何如今今上都继位三年了,本宫这位十五舅,始终不见露面?”
她不问还好,一问之下穆望子的神情顷刻之间变得很奇异,他脸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原本清秀的面庞差不多要扭曲起来,足足半盏茶工夫,穆望子才紧攥着手按捺住了胸中激荡的情绪,他嘿然笑道:“郭十五舅?凭着十五郎为你们兄妹做的你喊这么一声也是理所当然,只是若你当真见到了他,却不知道你还喊不喊得出来?”
元秀淡淡的道:“他是本宫母后之弟,自然是本宫的舅舅!本宫这么叫是因着母后的缘故,就算他什么也没做,本宫为何唤不出来?”她对郭氏的感情固然复杂,因着宪宗亲自下令的缘故,她始终不肯提出为郭家平反,却还不至于连认也不认——何况元秀知道丰淳在这件事上自有打算,虽然死者已矣,但那些流放的如今杜青棠看似下了台,但朝政仍旧没有全部归于丰淳之手,按着惯例,宪宗崩后头一年当依前朝制度,以示孝道,而谁都知道,宪宗一朝的制度,皆出自杜青棠之手,在这种情况下,丰淳继位后的头一年,等于什么也没做,从改元起才一点一点试着清洗杜氏一派的官员,如今也才三年不到的光景,当初郭家族没乃是一件大事,这会丰淳势力未足,贸然提起此事,反而是将剩下那些郭氏族人拖进风暴之中。
若是完全巩固了帝位,丰淳又岂能放着外祖家——尤其还是大力协助过自己的外祖家不管?
穆望子也不与她争辩,只是看着她不住诡异而笑:“阿家最好记得这句话!”
第二百五十七章 杜府
出了居德坊,赶车的侍卫仍旧是原来那个,他正小心的驾御着拉车的马匹驶上街道,身后帘子忽然被一把打起了一角,采绿带着点儿气急败坏道:“先不回宫,阿家吩咐了,去靖安坊!”
靖安坊?
侍卫一怔,靖安坊在长安城南,有道是城南韦杜、去天尺五,侍卫知道这座坊里住的原是杜氏五房,三郎不是五房,但据说与五房关系一直不错,在前朝时,他也是杜青棠疼爱的侄子之一——莫非方才路上看到杜七并王家女郎一事,元秀公主到底还是要插手?虽然宫中一直传言说元秀公主与皇后殿下关系甚好,杜家如今不得今上欢心,那杜七风流之名满长安,元秀公主想来对他是没有什么好感的只是若当真是为了王家女郎着想,总也不至于单凭着酒楼上一瞥就这么打上门去吧?
或者,元秀公主这是得了今上的意思,故意要去寻玢国公府的麻烦?
毕竟当初文华太后因郭氏而亡——而郭氏以功臣之后、本朝望族,遭遇那样苛刻的惩罚,这里面与杜青棠的竭力请求大有关系!
侍卫心中七上八下,然而元秀公主的命令却不可听,只是他不知道,马车里采蓝和采绿压低了嗓子,借着外面的嘈杂声也在急不可耐的劝说着元秀:“阿家今儿到这居德坊来已经是叫本为任秋之案冲淡的前事再要被提起了,如今云州公主差不多就要下降郑家郎君,东平公主也已经选好了驸马,阿家难道还要在这眼节骨上惹出事来么?”
“杜青棠固然致仕,究竟也是一位国公,本宫亲自前去拜访,也算不得多么屈尊降纡。”元秀淡淡的回道。
采蓝苦笑道:“阿家,五郎素来不喜杜氏,阿家是五郎的掌上明珠,这样光明正大的去玢国公府,谁晓得长安会传出什么消息来?”
“有一件事,只有两个人知道,其中一个怎么也不肯说,你们说除了先去试一试另一个人外还有什么办法?”
采蓝和采绿皆是一惊,半晌采绿才试探道:“阿家是说那穆望子与杜青棠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事?”
“长安想传什么消息便传罢。”元秀却没有解释下去的意思,淡淡的道,“正好,郑美人与赵芳仪的小产,幕后真凶本宫还不知道指谁的好,五哥的后宫啊有一道好,那就是虽然从前只得皇后王氏一个出身大族的,新进的五位却皆与前朝有着千丝万缕的机会,如今查清此事的差使放在了本宫手里,反正子嗣也没了,伤了身子的也不是五哥,若有人敢背后咀舌根,你们只管打听了来报本宫,本宫一点也不介意多一点手脚,弄一份如山铁证出来,好叫上上下下看一看那起子不但谋害皇嗣、还蓄意污蔑本宫的小人!”
元秀究竟是宫闱出身,被捧着长大的公主,深谙名誉之事固然重要,然而到了她这个地位,却也不是什么人都敢诋毁她的,何况如今正领了丰淳要她彻查赵芳仪与郑美人小产之事,现成的机会,若是那般长安望族子弟如冯腾、崔南风之流,再闲来无事私下添油加醋,她可不会手软——博陵崔家固然这会没有后妃在宫里,可是五姓七家也好,长安其他望族也好,这些年来彼此通婚,想要隔山震虎或者是隔山打牛不过是略费些心神的工夫罢了!
“是!”采蓝和采绿见她语气森然,只得小心翼翼的回道。
赶车侍卫小心翼翼的将车赶进了玢国公府正门,采蓝和采绿先下了车,元秀才出来,她下车后环视左右,却见不远处的月洞门后恰有数人匆匆转出,为首之人绯袍玉带,正是杜青棠,迎面与元秀一照眼,忙含笑拱手道:“贵主凤驾降临,老夫未能远迎,还请贵主恕罪!”
他身后之人华服广袖,同样拱手为礼时韘环醒目,元秀目光在那枚韘环上顿了顿,没有理会杜青棠的寒暄,淡淡的道:“十二郎似乎时刻都戴着这枚韘环,不知道是勤练不辍呢还是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回贵主的话,此乃家父所遗,因此不敢或离。”杜拂日再次一揖,温和道。
杜青棠接口道:“贵主,如今六月暑热,还请至堂前奉冻饮消暑。”
元秀被迎进了正堂,杜青棠在主位做陪,杜拂日自然坐了下首,使女呈上来冻饮,杜氏乃是本朝望族,杜青棠如今再怎么失势,到底是世家子弟出身,他这个国公府里呈上来的东西可比穆望子那儿好多了,元秀到底喝了一口才放下,看了看四周,她方才与穆望子是开门见山,如今在杜青棠这里也不打算浪费时间,放下了琉璃盏便直言道:“能否请国公借一步说话?”
杜青棠面露惊奇之色:“哦?不知贵主有何指教,需要密谈?”
元秀见他没有立刻答应,不由微微蹙眉:“乃是一件私事。”
“私事这个,老夫虽然很想帮忙,但也很为难啊!”杜青棠闻言,立刻长叹一声,用很是惋惜的目光看着元秀,“老夫虽然自认看人颇有几分眼力,只是到底是一生一世的大事,贵主又这样青春年少,这个责任也太重了些,何况老夫与贵主相见的次数也不对,对贵主的性情虽然有些了解,然而究竟不深刻”见元秀一脸迷惘,他忽然话锋一转,很是和蔼道,“当然了,既然贵主如此诚心,这样的暑天就亲自登门,老夫若是还要推三阻四,未免太不仗义了些!若是贵主坚持,老夫也不是不能帮忙!”
元秀听得一头雾水,到这会才找到了机会茫然道:“国公说的究竟是什么?”
“是什么?”杜青棠惊讶的问道,“难道贵主不是前来要老夫帮贵主挑个称心如意的驸马的吗?!”
眼看元秀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下首杜拂日轻咳一声:“叔父,坊间消息不可尽信!”
“十二郎所言的坊间消息不知是指?”元秀闻言,到底按捺住了怒火,沉声问道,她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第二百五十八章 只手遮天(上)?
“回贵主,因前日宫中有旨意传出,东平公主驸马已定,而云州公主也有传言将下降郑氏。”杜拂日说到此处便含蓄的住了声,但元秀已经听出了意思——如今宫中到了下降年纪的三位公主里面,云州还比她小一岁,都已经差不多定了下来,坊间自然要猜测宪宗皇帝唯一嫡女的归宿——无怪杜青棠听说是私事后那般反应,只是这老家伙也未免太戏谑了些!先不说他如今不得皇家信任,已经被迫致仕在家,就是他这会还在宰相之位,公主挑选驸马,若非和亲,那就是皇家家事,哪有和一个臣子商议的道理?
纵然也有帝皇特别信任臣子,询问商议那也是丰淳开口,又怎会如元秀这样亲自登门求教?
这老家伙分明就是故意的!
元秀面色绯红,微微眯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杜青棠:“原来如此,国公方才言下之意,莫非是觉得本宫连个驸马也挑不出来么?”
“正是因为贵主花容月貌、青春年少,兼之身份尊贵,又深得今上宠爱,曾令那贺家小儿一见钟情,所以才会求者如云,偏生长安帝王地,久为帝都,有道是地灵人杰,出色的郎君层出不穷,恐怕贵主挑花了眼,如今皇家的长辈凋零,老夫只当贵主是想起了前朝之事,来寻老夫帮着参详一二。”杜青棠气定神闲的回道,“不瞒贵主,老夫方才虽然觉得贵主的要求有些让老夫为难,毕竟今上一定不会高兴看到老夫插手贵主驸马之事,只是想着贵主居然为了这等事亲自登门,老夫心里实在感动,想着不论今后如何对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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