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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秀公主-第1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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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关系颇好,但小产的两个子嗣都是她的亲侄儿,血脉相系,却比宫妃更不容易偏心。
也可以说假如元秀都不认为她是被冤枉的,那么她的宫妃生涯也就差不多了。
“你先起来说话。”元秀轻拂袍袖,微微颔首道。
裴氏借着起身之际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却见元秀神色平平静静看不出喜怒,她心里也是全然无底,站了起身便又迫不及待的分辩道:“阿家明鉴,妾身当时叫善音端了那碗乌梅饮给郑美人,实在是因为看她流了许多汗水,以为郑美人感到炎热,这才将原本自己喝的乌梅饮先让给了她,而且妾身因为不喜郑美人原本打算喝的扶芳饮,所以叫善音又去取了一盏乌梅饮来,与郑美人所喝的乃是同一锅熬出,就是加的冰也是一样的,再者妾身若是故意要谋害郑美人,却为什么要叫善音过去呢?善音是妾身在裴家做女郎时就伺候着妾身的,她做了什么事,妾身哪里能够脱身?妾身虽然愚钝,然而这个道理究竟还是懂得的。”
元秀听着她急急的话语,只是淡然道:“你说你不喜郑美人的扶芳饮,那盏扶芳饮是哪里来的?”
“当日是妾身请了郑美人并曹才人、秦才人一道相聚,后来曹才人与秦才人都因事未能前去,这才只有郑美人到。”裴氏回忆着道,“不过妾身提早就吩咐了自己的庖下将她们三人爱吃的小食与饮物都备好,郑美人喜扶芳饮,这是才进宫时妾身就知道的。”
“郑氏的位份是美人,而你位被夺去位份之前也才是才人,比她要低一品,况且当时对弈之处又是在你的地方,你是主,她是客,按理给你们的饮品上来时,应该先呈给郑美人才是。”元秀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为何郑美人还要你去让一盏扶芳饮?”
裴氏怔了一怔,道:“回阿家,是这样的,对弈开始前,妾身与郑美人面前放的皆是茶水,后来见郑美人汗出如浆,这才使人端上冻饮,因乌梅饮消暑解渴,妾身见郑美人当时的模样,便问她是否要改进乌梅饮,郑美人允了,妾身便使人将乌梅饮让了过去,又叫人再上了一盏。”
这么说,郑美人自己想小产的可能竟是越来越坐实了?
元秀皱了皱眉,道:“那日曹才人与秦才人为何未去?”
“是因为卫王晌午时候吃多了小食,结果曹才人堪堪要带卫王殿下出门时忽然就难受起来,曹才人忙着请太医为卫王诊治,自然不能到妾身那里去了,秦才人与曹才人住得近,素来又熟悉,便也过去帮着照料卫王殿下。”裴氏讷讷的说道,“妾身也委实不知道郑美人已经有了身孕,若不然怎么敢把凉物拿给美人?”
元秀皱了皱眉:“听说那日你与郑美人对弈连赢了五局,才致使郑美人因输棋而心浮气躁?”
“”元秀这样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裴氏反而没了语言,但见元秀直视着自己,她张口半晌到底小声解释:“是妾身轻狂了!”
“哦?”元秀并不满意这个含糊的回答,淡淡的追问,“是怎么个轻狂法?”
裴氏嗫喏:“妾身妾身”
元秀见她还要迟疑,冷笑着道:“郑美人是荥阳郑氏嫡出的女郎,以郑家的家声,不必问本宫也知道,她定然是琴棋书画皆有涉及的,也许并不很高明,但仅仅三两个月的初学者若是也能够将她杀得片甲不留,本宫倒不知道裴才人原来也是一位弈道天才?”
“妾身在家中时也曾学过弈术!”裴氏见她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只得无奈的承认道,“只是家中所请的老师究竟不及陛下,入宫之后重新跟着陛下学了几回,这棋艺更有长进,那一回与郑美人对弈时,妾身也是一时忘形”
“若是赢个一两局本宫倒也相信,但你连赢五局,赢的还是位份在你之上的美人!”元秀摇着头,显然并不相信她这个忘形的解释,淡淡的道,“裴氏你在新人之中本是位份最低之人,但在今上与皇后和好前,却是最得上意的,连颜色美好又气度高华的韦华妃都有所不及!这样一副玲珑心肠的人,能够哄得本宫的五哥对你怜爱有加,当初赵芳仪小产时都带着你一起去探望怎么到了郑美人面前却眼染好似不谙世事的天真?或者你是要说郑美人的棋艺委实不堪么?不堪到了你竭力相让也赢了五局的地步?”
元秀步步紧逼,裴氏不由哑头无言。
“乌梅饮里没有查出什么,是因为太医到时琉璃盏都已经浸入水中待洗了。”元秀继续道,“本宫问过了你身边与郑美人的近身宫女,都说郑美人是在喝了那盏乌梅饮后不多时就开始肚子疼的,想来以郑美人的出身与位份,也不可能作牛饮之态,恐怕当时琉璃盏应该还在棋局旁吧?但太医到时琉璃盏却都到了水里去了当时郑美人腹痛不已,听说场面乱成了一团,裴氏你能够想起派人舍蓬莱殿就承晖殿去请崔芳仪代请太医,却也不忘记使人将琉璃盏取下去洗了,也算是镇定自若了。”
元秀偏着头想了一想,悠悠道,“镇定到了像是早就知道会这样一样?”
她这句话才落裴氏已经激烈的喊了起来:“妾身冤枉!”
“喊冤,人人都会。”元秀直视着她,摇着头,悠然说道,“但区区冤枉二字,又凭什么叫本宫相信你?”
裴氏咬着唇,面色复杂,元秀也不催促,垂下眼帘认真欣赏着手里的团扇上精致的刺绣。
第二百八十六章 此心早决
四折丈高嵌云母屏风被完全打开,屏风上悬挂的却不是常见的牡丹富贵或丽人游春之类的图,而是一张极为详细的梦唐疆域图。
虽然是白昼,但梦唐斗拱深远的内室里依旧有着挥之不去的昏暗,故此旁边另外点了数盏灯火,将梦唐疆域照的纤毫毕现。
杜青棠着大袖圆领玄衫,施施然负手站在了图前,却不是面向此图,而是看着堂下,悠然说道:“这幅梦唐疆域图,从我五六岁时头一次见到,一直到现在,我看过不知道多少次,已经多到了就是瞎了眼,给我一根树枝,也能够在沙地上将它完全描绘出来!只不过,我却一点也不想这么做。”
堂下站着杜拂日,青衫广袖,碧玉顶簪,冠玉般的面颊上此刻却是毫无表情,听了杜青棠的话,他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淡然道:“太宗皇帝时灭东。突。厥,收漠南,吞薛延陀,定漠北,设安北都护府与单于都护府,南及罗伏、北纳玄阙,西至安息,东临哥勿,分天下十五道三百六十州,长安居中,垂拱四方,俯瞰万国来朝,何等辽阔?如今北患回纥,西忧吐蕃,东蛰契丹,南有南诏,但凡汉家儿郎,又岂愿意就此图而为?”
“你可知道我五六岁时头一次看到此图是在什么地方?”杜青棠忽然问道。
杜拂日这回却摇了摇头:“不知!”
“是在你父亲的房中。”杜青棠悠悠的道,“这幅图,就是他亲手所绘!”
杜拂日皱起眉:“大人似乎就比叔父长一岁?”
“不错!”杜青棠点了点头,神色悠悠,“那时候你父亲刚从你的祖父聘来为我们启蒙的先生那里听到了一段沙洲张议潮之事,心血澎湃,不能自已,因此出了学堂,就悄悄去了你祖父书房里偷出一副疆域图,因怕你祖父发现,就自己临摹了一幅藏在房中,却不想我去他房里时翻了出来。”
“你父亲束发时入国子监读书,与宪宗皇帝亲善,我也因此与先帝亲近,当时怀宗皇帝在位,沉迷丹术,宠信方士,朝政委于宦者王太清之手,王太清生性残暴狡诈,戕害朝臣、肆意假旨之事可谓是家常便饭,原本怀宗皇帝欲立长子英王为太子,英王比宪宗皇帝长了十余岁,谦逊聪慧、礼贤下士,乃是朝臣一直赞同的储君之选,谁知王太清畏惧英王之年长且有慧,假借怀宗之名,送了一盒肉羹去给英王,英王食之暴死,王太清却诡言英王乃是暴病之故,自英王起,怀宗皇帝出色子嗣几无脱逃者,包括英王次子,广陵王也在数年后,因在宴上被怀宗称赞了几句,没出几天就暴病而亡。”
杜青棠悠然说道,“如此一直到了怀宗皇帝膝下可以为储的人里只剩了宪宗皇帝与鲁王时,怀宗皇帝年事已高,且因长年服食丹药,步伐空虚、肌体乏力,群臣再次请立储君,当时鲁王尚且年幼,怀宗皇帝因此立了年长的宪宗皇帝——当时宪宗皇帝并不出色,自幼功课平淡,骑射也都乏善可陈,而且生母出身寒门,又早已失宠、郁愤而死,饶是如此,宪宗皇帝在东宫依旧谨言慎行,茶水饮食,都要贴身宫人咽下半晌无恙,方敢入口。”
杜拂日平静的听着。
却听杜青棠话锋一转,继续说起了杜丹棘:“当时长安最负盛名的少年郎,莫过于你父亲与赵郡李家的李二郎李瑰!时人戏谑说开元有李杜,今亦有李杜,约是盛世复兴焉?后来宪宗皇帝继位,虽然未能复荣耀如开国之时,但前朝好歹也算中兴之朝,倒也算是一语成谶。”
“你父亲与李瑰差不多时候进入国子监读书,当时太子亦年少,时常往国子监中来,与年轻学子嬉戏。”杜青棠说的轻描淡写,但杜拂日却明白,宪宗皇帝当时虽然年少,但生长宫闱,自己的兄弟侄子又不知道有多少死在了王太清之手,连带宪宗皇帝自己都如履薄冰,他到国子监,又怎会专门为了嬉戏?多半是因为前朝诸臣王太清看得太紧,宪宗皇帝这才转而从国子监入手,毕竟能够进国子监的,除了书读得好外,多半也是名门之后,与前朝同样有着千丝万缕的机会,何况彼此年纪仿佛,还可以借着嬉戏为掩护,不容易引起王太清的疑忌。
果然杜青棠补充了一句:“宪宗皇帝喜蹴鞠,你父亲亦擅长此道,李瑰却因为自小体弱,所以不曾参与,也因此当时的李杜之中,李瑰与宪宗皇帝并不算亲近,你父亲倒与先帝同进同出,很是交好。”
“因着这个缘故,你父亲得以进入弘文馆中,得以阅览宫中收藏的坤舆图,回到家中后便凭着记忆将其绘出,足足绘了三月有余。”
弘文馆属门下省,藏有经籍图书二十余万卷,乃是本朝藏书最丰富的地方,也是东宫读书处,所谓“皇族中缌麻以上亲,皇太后、皇后大功以上亲,宰相及散官一品功臣,身食实封者,京官职事从三品中书黄门侍郎之子为之”,杜拂日的祖父官运不亨,因此杜丹棘与杜青棠起初都是在国子监中就读,一直到杜丹棘与时为太子的宪宗皇帝相熟后,才由宪宗皇帝出面,向怀宗皇帝请求,将杜家兄弟一起带到了弘文馆中入学。
这一点杜拂日却是听说过的,但杜丹棘将在弘文馆里看到的坤舆图回来后凭借记忆绘出之事他却不知道,他不由再次打量起屏风上的坤图,素绢雪白,上面梦唐及周边各国以不同颜色表露出来,其中梦唐属黄,回纥属青,吐蕃属赤,契丹属黑,南诏属白,正合五色。
杜丹棘少年时以才名动长安,杜拂日虽然未曾见过自己的父亲,却也听说他才华横溢,其中工书法、擅丹青、通六艺、精于琴,更是自小便听熟了的,饶是如此,杜丹棘也画了三个月,可见此图之精细,也难怪只有弘文馆里才有收藏。
“我与你父亲像你这么大时,有一次宪宗皇帝悄悄到杜家做客,蹴鞠后将下人赶走私下相谈时,你父亲多饮了几杯,一时兴起,将这幅绢图取到宪宗皇帝面前,对他说,自己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重见万国衣冠拜含元。”杜青棠在绢图前走了几步,慢条斯理道,“那时候,含元殿已经久未开启。”
说罢,他低下头去仿佛在思索着什么,烛火摇曳,杜青棠的脸庞却藏在了阴影里。
杜拂日注目绢图,缓缓道:“这亦是我的想法。”
“那时候宪宗皇帝还未登基。”像是根本没听到这句话,杜青棠淡然道,“后来怀宗皇帝去世,宪宗皇帝顺理成章的继位,只是听政之权与禁军皆还在王太清手中,世人后来、一直到如今,都说是因为我出谋划策,才使得宪宗皇帝联合曲平之,诛王太清,又以邱逢祥,除曲平之,方开前朝中兴之局——”
“却不知道,若当真如此,当年食下宫中赐饼而死的,就不是我的兄长、你之生父,而是我了。”杜青棠一字字道,目光如电,注视着堂下骤然变色的杜拂日,“为庙堂谋者稍有不慎便已是身死名堕、祸及家人之局,为天下谋更是不败则已、一败涂地!至于当初我与兄长选择的为黎民谋想我杜氏五房在你祖父尚且在世时,也是人丁兴旺,那时候除了我与兄长乃是你祖母嫡出二子外,尚有四位庶出之弟、并三位姊妹,如今五房却只余你我二人,就是你两个堂姐,我亦不敢将她们嫁在长安,借着三郎在外为官,宁可低嫁,也要让她们远离此处!如今我已衰老,杜氏五房只余你一人,你可想好了?”
杜拂日拂袖转身向堂外走去,深青色广袖翩然之间,但闻他语气清淡:“此心——早决!”
第二百八十七章 告状
“九娘这些日子都在忙什么?”紫宸殿上丰淳批了足有一个多时辰的奏章,虽然旁边就放着冰盆,不远处还放着内侍才换进来的茉。莉。花,阵阵清芬,但究竟是盛夏午后,他到底感到一阵疲乏,不由探手拉了拉衣襟,接过鱼烃递上的茶水,随口问。
鱼烃一面拿鹅毛扇替丰淳扑着风,一面笑道:“听说阿家这会正在见裴氏。”
“裴氏?”丰淳皱了一皱眉,裴氏颜色艳丽,虽然听说郑美人小产之后一怒之下夺了她的位份,并将她交给了皇后王子节处置,但丰淳这会静下心来想一想,眼前又仿佛浮现出了裴氏那娇俏美艳的模样,不觉心下有些发软,他问道,“莫非九娘以为裴氏是有意谋害郑氏?”
鱼烃陪伴丰淳多年,如何听不出他语气里对裴氏的不舍之意,当下缓声道:“老奴以为阿家未必这么认为,这些日子阿家先后召见了望仙殿里伺候裴氏与郑美人的宫人,还有崔芳仪那日派去请太医的人并耿太医,未见阿家明显对哪一方的人有所好恶,想来此事有些曲折,但阿家聪慧,必不会被瞒了过去。”
丰淳听了,便也不再多为裴氏说话,在他想来裴氏虽然是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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