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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秀公主-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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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元秀警觉的望着他,暗暗后悔自己只顾提醒邱逢祥加强宫中戒备,自己此番出来竟没有多带几个武艺高强些的侍卫。
却听燕九怀不耐烦的催促:“公主答应我的事呢?”
“本宫去靖安坊,不正是为了小郎君的托付吗?”元秀淡淡道,见他脸色微妙,心下暗惊,忍不住道,“难道孟破野已经出事了?”
“还没有。”燕九怀脸色有些阴沉,“他的腿上回就被打断了,昨日又上了一回刑,今日不知道还会如何,公主做事,是不是太慢了点?若是孟大因此落下残疾”听出他话里的威胁,元秀皱眉道:“本宫是公主不错,但太妃、昌阳公主并齐王难道就不是皇亲国戚了吗?”
燕九怀瞥了她一眼:“你怕得罪他们?”他嗤笑,“今上可是你亲兄!难不成你这个兄长眼里,一个庶母外加一个庶兄、庶妹比自己胞妹还亲?那你这个妹妹做的可也太可怜了些!”
元秀没有理会他的讥诮,平静道:“燕小郎君身手了得,既然能够潜入京兆府的大牢探望孟大,为何却不能干脆把他带走,免受牢狱之灾?”
“我带走他是容易,但若这样,杨太妃岂不是更有理由把事情推到迷神阁头上?”燕九怀哼了一声,元秀斜睨他一眼:“杨太妃母子三人五哥当然不惧,但五哥若是这样做了,宗室之中,岂有不生异心的道理?”
燕九怀不信道:“人是任秋杀的,此事毫无疑问,证据确凿,昔年汉武帝杀阳石公主之子前,还是收过阳石公主重金并允她为其子买过命的,难道就因为今上不愿意庇护真凶,宗室就要离心?真是笑话!”
丰淳与琼王之间的心结以及因此牵涉的错综复杂并非燕九怀这样飞扬跳脱的杀手所能理解,元秀也并不打算告诉他,只是道:“明日就是本宫七姐下降,你以为本宫会在这个眼节骨上容许长安传出公主们彼此拆台的传言来吗?”
她语气坚定,燕九怀斟酌了一下,有些不满的问道:“那么公主在靖安坊拜访可得到什么结果?”
“杜家十二郎与孟光仪之妻张氏的叔父国子监司业张明珠之子张献交好,杜十二已经当着本宫的面亲手书一信,使人送去张府,请张献说服其父张明珠出面斡旋,让孟光仪插手此事,免得曝露本宫干预。”元秀大概说了下经过,她敏锐的察觉到燕九怀听到杜拂日时仿佛暗松了口气,似乎笃定了此人出手孟破野便无危险一样,不由微微一怔。
燕九怀武功高明,五感极为敏锐,见状立刻出言掩饰:“孟光仪何等精明?杨太妃买通京兆府逼供孟大,他怎会不知?何况张明珠性情恐怕比他还要执拗三分,公主确定孟大能够活到那时候?”
“孟破野可以活到燕小郎君见着他,便已说明孟光仪虽然纵容了杨太妃使人逼供,但还是留了他的性命的,若不然,恐怕不等燕小郎君摸进京兆府牢,那边孟破野就已经被悬了梁,并留下手书指印,招供一切都是迷神阁所为、任秋不过是被冤枉的了。”元秀轻嗤一声,语气之中不无调侃,“燕小郎君狡黠聪慧,然而终究生长市井,你道栽赃一定要是活口吗?有时候死人更加可靠!”
燕九怀目中闪过一丝怒色,森然笑道:“如果太妃真的这么做了,就算她藏在了深宫大内,我也必送她与其子女去黄泉抵罪!”
“本宫还以为,燕小郎君会追问孟光仪为何会纵容杨太妃这么做呢。”元秀感受到他身上毫不掩饰的杀机,眼帘微垂,淡笑着道。
燕九怀略略收拾情绪,看了她一眼,微哂:“孟尹想知道任秋那日所撞见之人是谁,又不愿意落下个喜动刑讯的名声,因此借助杨太妃之手罢了。”
“孟光仪身为京兆尹,审案是其本份,何况此案还是今上特特交给他办理的,孟破野既然有嫌疑,他动刑审讯本就是常理,何来落下喜动刑讯之名?再者以他如今在长安的名声,就算当真动了酷刑,传了出去,坊间也只会怀疑被他动刑之人穷凶极恶,而不是认为他转了暴虐的性。子。”元秀悠悠的道,“不过燕小郎君第一句话倒是说对了,孟尹想知道那日所撞见之人是谁,而且他预料到,那个人,身份想必不一般!”
燕九怀皱眉。
元秀转过头来看着他,似笑非笑:“却不知道,燕小郎君可否告诉本宫,迷神阁背后的人,又是谁呢?那日从密道之中出来的人,旁人不知道,迷神阁中的人应该知道吧?孟光仪自己不对孟破野动刑,假作不知,任凭手下收了杨太妃的好处去私下逼供,无非就是想借太妃这边的势力,去对付那人罢了,燕小郎君你说是也不是?”
“”燕九怀皱了皱眉,忽然留下一句,“三天之后,若孟破野还要受刑,我就先杀了昌阳公主!”说话之间,他轻轻挑开车帘,飘然离开,飞快的消失在车外的行人之中。
采蓝脸色有点苍白:“此人太危险了!”
采绿也是心有余悸,握着手中的帕子道:“阿家这几日还是不要随意离开大明宫了。”
“不要紧,他没那么傻,我与他无冤无仇,也没人寻他买我的命,杀了我对他百害而无一利,他不会做这种事的。”元秀懒洋洋的说道,“不过,杨太妃并三哥、七姐那边做下的事,却要我来受人胁迫,这口气,实在有点难咽啊”她眯起眼,当着两人的面拉起袖子,看着腕上至今未褪的青痕,脸色很是难看!
采绿露出心疼之色:“阿家为何不愿抹上药膏?”元秀腕上的伤痕当然瞒不过她们这两个贴身伺候的心腹,因着她这几个月练习骑射,珠镜殿里本来就准备了许多用来消淤去肿的伤药,奈何元秀就是不肯涂抹,她本就肌肤雪白,这么一道青痕完全消退可不是一天两天的时间。
元秀却闭上了眼,没有回答。
见她不想再说下去,两人对望一眼,都沉默下来。
回到珠镜殿,采紫迎了上来,嘴角含笑,道:“阿家回来的正好——大娘这会醒着,阿家要去与大娘说说话么?”
元秀有点意外:“耿静斋可是给换了药?大娘如今还难受吗?”
“药还是上回开的那一种,是晌午后大娘就不肯喝了,说是整天睡着骨头疼。”采紫笑着道,“采橙给大娘做了冰酪,又加了冰盆,大娘这会倒还精神些。”
惧夏之症因人而异,寻常情况下也不过是乏力多病、无心饮食,薛氏却比常人惧夏都要严重一点,夏日哪怕放着冰盆,总也是难受得紧,这才不得不用加了安神之药的汤剂长睡,不过这样睡着总也不成事,元秀向她房里走去,暗自思索是不是私下去向丰淳请求让薛氏去附近山上的别院小住一段时间?
从前薛氏还没进宫前,夏日也都是住到长安城外山间的别院里去的,郭氏在城南外五十里的终南山中有好几处别院,郭氏族没之后,大部分都被抄没,但也有几座没动——是当年文华太后嫁给还为太子的宪宗皇帝做太子妃时的陪嫁,这些在文华太后临终时都交给了薛氏保管,做元秀将来嫁妆。
终南山的别院元秀还没去过,只因从前夏日宪宗皇帝都会带着六宫去骊山华清宫避暑,若不是今年例外,薛氏惧夏之症又如此严重,她身为公主,又有两位太后所遗之产,产业委实过多,还真有点想不起来。
到了薛氏住的房间,一进去便感觉到明显比外面阴冷许多,元秀左右一看,但见不算太大的房间里竟放了六个冰盆,饶是如此,榻上坐着的薛氏还是恹恹的,见到元秀进来,忙叮嘱:“采蓝去给九娘取件外袍来,这里面冷,别冻着了她。”
采蓝应了一声出去了,元秀到她对面跪坐下来,见几上放着冰酪只剩了小半碗,便道:“大娘,我方才想起来母后在终南山似乎有别院?”
薛氏没想到她会忽然提到文华,愣了一下才道:“不错,你提这个做什么?”
“骊山行宫不奉圣驾怕是单独前去不便,而且来去遥远,我瞧终南山近得多,而且别院也不像行宫那样规矩繁琐,同样是在山上清凉,不如使人去打扫了,咱们去小住一段时间,免得大娘继续难受下去。”
元秀这么说了薛氏才明白过来她是为自己考虑,心中感动,但想了想却摇头:“这样不好,如今不比盛世,长安还算安稳,出了长安城,哪怕京畿之地,也未必太平,何况深山密林,又不像行宫还有宫墙可以依仗,周围也驻扎了禁军”
她面带忧色——薛娘子不是一直养在了闺阁的娇弱女郎,年初的时候她为元秀封邑之事去了回晋阳,沿途所见都是掐头去尾才告诉了元秀如今梦唐依旧有着贞观、开元之景的,怕也只有如长安、洛阳、泉州这些地方了,略微偏僻,皆是贫病交加,不过是长在天子脚下的人看不到,依旧以为世道照例繁华罢了
“大娘不知,如今任秋之案闹得长安沸沸扬扬,再说七月是我及笄之日,在山上也不住许久,大娘若是不放心,我去求五哥多派一些侍卫过去便是。”元秀见她不同意,眨了眨眼就想出了一个借口,薛氏昏睡了几天,对最近发生的事情有些茫然,闻言强打精神,一一询问起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商议
采蓝取了一件夹缬宝蓝底团花对襟宽袖外袍来,元秀披上,采橙又呈进新的冰酪并一份乌梅饮,见薛氏精神尚可,元秀思索了下,便将知道所知的任秋之案缓缓说来,她先说了当时殿上孟光仪说过的时辰,复道:“大娘可还记得那燕小郎君么?他说他寻到了孟光仪关押任秋之处,从任秋那里知道了些当日发生之事——任秋那日进了莺娘的院子,把其他人都打发了出去,便与莺娘厮混起来,结果中间莺娘的床帐后却转出了一个男子,这任秋自是要向莺娘问个明白,那男子也不知道怎么,却也未曾解释,反而仗着身强体壮,将任秋打了一顿,扬长而去,任秋后来大约因此就把莺娘杀了。”
她故意隐瞒了密道之事,笑嘻嘻的望着薛氏,谁知道薛氏听了,想也不想道:“莺娘那里的密道是连着哪里的楼阁?”
见元秀一脸悻悻,薛氏不由心怀一畅,含笑道:“若不是那一回贺夷简招了麻烦,这种勾栏之地的伎俩你怕是到这会都不知道一二呢!你从小生长宫闱,哪里能与大娘我当初做女郎时候比?那时候我跟着你几个舅舅,穿上了男装什么样的地方没有去过?这些馆阁去得可不少这种密道,最初是为了一些泼悍之妇打上门来,欲将人堵在房中,这时候男子便可顺着密道去另一边,或是逃走,或是装做只是与众人饮酒取乐无非就是为了偷梁换柱罢了。”
“燕九怀不肯把那人告诉我。”元秀拉起袖子抱怨道,“前两日他夜晚设法溜到了寝殿,因着迷神阁的一个外管事被孟光仪抓去,让杨太妃使人动了大刑,险些扭断了我的手臂!”
薛氏瞧着她腕上至今分明的青痕勃然大怒:“那小儿好大的胆子!”
“我今日才去设法托人关照那外管事——这可全是瞧在了大娘你与秋十六娘相熟的份上!”元秀见势立刻抱着薛氏的手臂撒娇道,“只是这燕九怀太过可恶,杨太妃与七姐派了人去收拾那外管事却与我有什么相干,他不去寻七姐和三哥的麻烦却来欺负我,等夏日过了,大娘可要帮我欺负回来!”
“这笔帐我记下了,定要给你连本带利讨回来!”薛氏抬头对采绿道:“还不快去拿药膏来!”
采绿不敢分辩,忙去了。薛氏这才伸指一点元秀前额,又是心疼又是嗔怒:“九娘也把自己在大娘心里看得太轻了,难道看不到这伤痕大娘就不心疼你了吗?还要不上药留着给我瞧是不是?”
元秀用心被她识破,吐了吐舌头,笑道:“我本是打算留到七姐下降后,去五哥那里告状的。”
“状自然是要告的,可也没必要委屈了自己。”薛氏皱起眉,“迷神阁的人不肯说那日经密道进入莺娘院子里的人是谁?你也没打听到那日留宿迷神阁中都有些什么人吗?”
元秀无可奈何的道:“如今此案被五哥交给了孟光仪,大娘又不是不知道此人的厉害,上回七姐托我去迷神阁打探些消息,结果在平康坊外就被他亲自堵住,打发了走”
“勾栏之地的事情你不清楚,我当初扮作郎君去胡闹过几次,倒是知道一些的。”薛氏沉吟道,“长安县衙接到报案乃是辰末,这时候若是别的铺子怕是已经开张许久,但那日并非休沐,平康坊这时候本不该有太多的人,哪怕是迷神阁这样数一数二的馆阁也是一般。譬如任秋在五更三点坊门开启后不久就进了阁,寻常时候是进不去的——也是他时常如此,阁中才会特特给他留着人开门。”
元秀疑惑道:“大娘的意思是”
“那人一定是阁中熟客,迷神阁这样的馆阁可不会随意留生人过夜。”薛氏眯起眼,“孟光仪是男子,咱们梦唐逢着年节聚宴请教坊中人献歌献舞、召北里诸妓陪坐都是常事,他不可能不知道!”
“我猜他放任杨太妃买通京兆府诸吏对那迷神阁外管事孟破野动刑,想是为了让杨太妃与此人并迷神阁背后之人对上?”元秀猜测道,“孟光仪素有清廉之名,却非无心机之辈,他坐镇京兆府多年,狱案判断严明无人能驳,除了精明能干与忠直外,能够巧妙的利用长安各方的势力达成所愿也是一个缘故。”
薛氏看了看她,微笑道:“孟光仪若是想这么做,为何不索性将迷神阁中有密道的事情公布出来,到那时候杨太妃这边得了理由,越发要置迷神阁于死地迷神阁那外管事身受诸刑至今不肯承认,不就是为了向那殴打任秋之人卖这个人情吗?”
“难道孟光仪要成全迷神阁?”元秀懵懵懂懂的问道。
“五更三点坊门开,不久后任秋就进了迷神阁,按着往日的习惯寻了他的相好莺娘,这时候莺娘方才起来梳妆,送他去莺娘院子的迷神阁小厮并莺娘院子里的使女都被打发出来,只留他们两个。”薛氏缓缓道,“不久之后,有人从密道中出来,被任秋误解为莺娘另有相好,他还被这相好暴打一顿,因此含怒之下,将莺娘杀死!”
说到这里,薛氏淡淡一笑:“前部分是孟光仪在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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