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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香-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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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已经离开他了啊!
想起自己离开前写休书的时候,一边写一边哭,短短十几个字,泪水好几次迷蒙了眼睛。虽然她是用厨房的鸡血写的,但谁能说那个时刻她的心不是在滴血呢?他们有整整两年共渡的幸福时光,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儿子,要亲手斩断他们之间所有的情份,那痛楚仿佛剜心一般,是那样的痛,那样的不舍。可是,爱已经变质,继续留在心里也会变作毒瘤,不舍也得舍啊!
每次回忆起从前的恩爱,再联想如今孤苦无依的漂泊辛苦,她也禁不住会产生一丝丝悔意。自己是不是走得太决绝了些?当初是不是应该再给他一次机会呢?毕竟他还是很爱她的,而且他们还有一个孩子。可是只要想到他曾经与别的女人上床,她就受不了。那些曾经的甜蜜就立即变成了锥心的痛楚
他竟然在她辛辛苦苦为他怀孕生子的时候让另外一个女人怀孕,即便是没有感情的生理需要,即便他哪怕只背叛了她一次——原则问题是不能妥协的。什么都可以原谅,背叛却是不行!哪怕只有一次!
除了心痛和愤怒,她还感觉脏!是的,一个男人碰了别的女人又来碰她,她只要想想就感到恶心!所以她知道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回到从前了。既然分手已经不可避免,那么她绝然离去又有什么不对呢?如果她不走得干脆利落,只怕他会缠着她,不放她走。可如果留在将军府,她只会每天都伤心难过愤愤不平的
嗯,离开是对的!
每次感到心累,感到迷惘的时候她就不断告诉自己——离开是正确的!
每一次孩子在夜里醒来要尿尿、要吃奶,她从梦中醒来,强打精神睁开眼睛时,她一面怀念从前,一面告诉自己要坚强,照顾孩子本来就是她这个做母亲的责任。离开是没有错的!
想起从前,每天晚上凌夏都是在喜悦而无奈中起身给孩子把尿,然后轻声叫醒她给孩子喂奶。甚至有时候她都没有醒,他直接拉开她的衣襟,将孩子放到她怀中,小家伙自己就知道找奶吃了。如今她才体会到,每每从好梦中惊醒,然后起身是多么令人恼怒而又无奈的事情。但他可以把这一切当作是幸福的事情,她为什么就不能?
当她抱着孩子坐在颠簸的马车上,想着将军府温馨精致的卧房时,她告诉自己,人不能贪图享受,爱情不能妥协,更不能分享,所以,她绝然离开是没有错的!
当她坐在船上行在黄河中,寒风刺骨,在脸上划开无数细微的伤口,每次洗脸感到一阵阵生疼时,她告诉自己,不要怀念将军府里冬日的鸡蛋蜂蜜面膜,更不能怀念凌夏的疼惜。她要的是独一无二的爱,既然他可以一面爱她一面疼惜别的女人,那她带着孩子离开就绝对没有错!
当她抱着孩子与无数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挤在一起时,当她在客栈里接受众人或同情或猜测或不怀好意的目光时,当她抱着孩子顶着风雪出去采买食物和衣物时,当她为了几钱银子与人讨价还价时她一面在心中流泪,一面告诉自己:聂云桥,你已经离开将军府了,你已经离开凌夏了,他背叛了你们的感情,背叛了你们的誓言,他已经不值得你爱,也不值得你怀念了!离开是正确的,生命中终会经历些挫折的,不要怕,走过去了就好
离开将军府以后,她雇了一辆马车,顺着长城沿着官道往东走,直到看见黄河渡口。
走水路确实比陆路轻松多了,尽管那船并不大。如今算是枯水期,浪也不大,她都是选的渡口边最稳妥的船,最有经验的船夫,她觉得安全还是有保证的。
到了永济,就不能再走水路了,她可不想去山东。
她的目的地是江南。
走陆路翻山越岭路不好走是一个方面,密林深处盗匪横行是另一个方面,所以她又雇了一辆马车,跟在一个镖队后面,如此她心里才觉得安全点。
那个镖队的镖师看她一直跟着他们,还曾过来询问过,云桥也不客气,老老实实地跟他说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孩子孤身上路,心里害怕,所以才跟着他们想求得一点庇护。
那镖师是个三十多岁的黑脸汉子,闻言细细地打量了她们母子一阵,而后拍着胸脯道:“别怕!我们‘长风’镖局是中原最大的镖局,黑白两道到处都有朋友,你们尽管跟在我们后面就是!”
云桥感激地说了声谢谢,回到马车里便放心多了。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她能看得出来,那个镖师虽然相貌粗鲁,然而眼神中充满了自信的豪气,应该是个很正直的人。之后上路,她就经常看到走在镖队后面的镖师总会注意他们有没有跟上来。
这一次她的目的地是襄樊,与镖队的目的地一样。等过了年,她就可以继续走水路南下到武汉,然后顺江而下,直达江南。
前世,她就是在江南水乡长大的。午夜梦回,她多么想念江南温柔的杨柳风,明净的桃花水啊!
等她到达江南,应该已经是花红柳绿的春天了吧!想到江南,她就会想起前世的父母、前世的家,心里便充满了期待。一个人,只要心里有了寄托,就会滋生出无限的勇气和力量。
江南和孩子就是她的心灵支撑。
儿子真的很乖。只要睁开眼睛能看到她,只要能靠在她胸口睡觉,他就不吵不闹,还会咿咿呀呀地跟她说话,安慰她因为想起凌夏而变得黯然的心情。看着他的笑脸她就能忘记所有的伤痛,亲吻着他柔嫩的脸蛋她就能获得无限的勇气,感受到无比的满足和幸福。
是啊,男人是靠不住了,只有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才永远不会离开自己、背叛自己。孩子是母亲的心肝宝贝,也是母亲力量的源泉。在这段时间里,云桥有深刻体会。
因为孩子,她心中的疼痛和郁气逐渐散去,慢慢的将全副心神都放到他的需要和幸福上去了。她给他讲故事,带着他看窗外的景色,看花、看飞鸟、看虫鱼,教他玩玩具等等。一路走来,这个孩子带给她无尽的疲惫和劳累,带给她好多的尴尬,但同时也给了她无穷的幸福和满足。
为安全计,她将自己稍稍改扮了一下。皮肤用药水涂得蜡黄,仿佛久病不愈,头发用一块蓝花布包起来,衣服也穿得很朴素,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乡下少妇。她不会武功,虽说轻功还不错,但如今身边有个还在吃奶的孩子,因此她一点都不敢大意,在身上藏了好几种药粉,有迷药也有毒药。
不过她一个没有多少江湖经验的女人带着如此年幼的孩子走了这么远的路,一点危险都没有碰到,也确实有些奇怪。云桥时常有一种感觉,仿佛有人一直跟着自己,在暗中保护自己。她不知道是自己敏感多心还是确有其事,只要对方没有恶意,她也乐得享受对方的保护。
忽然,她感觉孩子在胸前动了动。掀开黑绒披风,凌雨辰正眨着眼睛,看到她,立即就笑了,还“咿哩哇啦”地跟母亲打招呼。
云桥让车夫停车,然后取出孩子的尿盆把尿。凌雨辰老早就知道在尿前“发信号”,已经很少会尿湿裤子了。云桥曾无数次感叹,她的宝贝儿子是这世上最聪明的宝宝。
尿过之后,他就要吃了,这是习惯。云桥用湿毛巾擦了擦手,便开始喂奶。同时,马车继续往前走。他们平时是不敢在路上随意耽搁的,不然与镖队距离拉远了就不够安全。
凌雨辰小手抱住母亲的乳…房,大口大口地吮吸着,吃得很高兴。云桥轻轻点点孩子的脸蛋,叫他慢点吃,小心呛到。雨辰眼睛一转,看了母亲一眼,稍稍有所收敛。
看着孩子满足而狡黠的样子,云桥会心一笑,一颗心柔软得仿佛能掬出水来。
想起第一次背对着在人前给儿子喂奶,她心中是那样的羞恼窘迫,可是有什么用呢?她现在是母亲,她们母子相依为命,为了儿子,无论怎样的苦难她都可以克服
然而就在这时,马车竟然突兀地停了下来,云桥身子一斜,差点摔倒。
“王师傅,出什么事了?”她坐起身来,掀开窗帘问道。
“夫人,前面好像有人打劫镖队!我们要不要往回走?”赶车的王师傅也有些紧张。
都到了襄樊城外不远了,怎么还有人打劫?官府都是吃白饭的吗?这什么世道啊!云桥心中又急又怒。但如今可不是抱怨的时候,她抱紧了孩子,小声道:“咱们躲进树林里去吧!”
王师傅立即掉转马头将马车驶进了旁边的树林。
马车在宽阔的官道上都有些颠簸,驶进树林就更不用说了。云桥干脆抱着孩子躺下来紧紧靠着车壁,这才没碰伤自己和孩子。
远远地就能听到风中的呐喊和怒吼,云桥鼻子很灵,已经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顺风而来。她心里立即升起一种强烈的紧张和恐惧,同时还有些羞愧。不管怎么说,镖队都庇护了她们一路,可是她却只能自私地躲在树林里隐藏保护自己,而对他们的灾难视而不见。可是,她又不会武功,去了不也是送死?
就在云桥还在心中挣扎愧疚的时候,远远地又一阵马蹄声传来。
“这里有车辙!这边!”一个男人高声叫道。
很快,马蹄声就往他们这里追过来了。“夫人,是追我们来的!怎么办?”王师傅慌了。
“快,我们下马车躲起来!”人家骑马,他们是马车,无论如何都跑不过他们的。但愿他们的目标是财物,抢劫了他们的马车之后就会放过他们。
云桥抱着儿子跳下马车来,什么也顾不得了,只将装药的包袱背在背上就往树林深处走。王师傅一手提着一个包袱紧紧跟在她身后。
王师傅虽然胆小,但还是很忠心、很有职业道德的。云桥想,等平安以后,她一定要好好的打赏他。
马蹄声越来越急,越来越近。云桥也越来越着急,越来越恐惧。
她运足轻功跑了一阵,但毕竟抱着孩子,还背了个包袱,没过一会儿就感到吃力,速度很快就慢了下来。她已经跑得气喘吁吁,左顾右盼却还是没有找到一个能藏人的地方。老天,她没有得罪强盗啊!为什么要来追她?那些人似乎根本就对马车里的东西没兴趣,看到车里没有人就直接追过来了。
她有意与王师傅分成了两个方向跑,没想到对方也分散开来追踪他们,看起来是要置他们于死地了!云桥后知后觉地想道:冤啊,他们被镖队给连累了!
怎么办?怎么办?云桥匆匆回头看了一眼,晃眼间似乎有五六个男人下马追过来了,一个个手中都提着刀和剑,吓得她心中发怵,脑子里第一次浮现出极度的恐惧。
那种恐惧似乎在空气弥漫开来,却又紧紧笼罩着她,通过呼吸进入肺部,然后便紧紧压迫着她的心脏,甚至她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感受到一种濒临死亡的绝望,让她几乎停止了心跳和呼吸,根本就迈不开腿来
“看到人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是她没错!”
“杀!”
“那个女人似乎挺年轻的,杀了可惜吧?”
“又不是人间绝色要是不杀她,将来事情被查出来了,死的可就是我们!”
“她未必知道什么”
“哼!她要是真的跟胡老四没关系,胡老四能这样一路护着她?”
“唉,那就杀吧!”
云桥一边跑一边听她们说话一边想办法。这一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死!她要是死了,孩子怎么办?
就在这时,三个人已经分散开将她围了起来。其中一个大汉提着大刀冲着她飞扑过来,另外两人远远地站着,等着她人头落地好完成任务回去交差。
云桥不会武功,但还算有点见识,她知道自己碰到的这群人算得上江湖上的二流高手了。若是只有一人,她用上迷药或者毒针出其不意或许还有取胜的可能,但被三个人包围起来,她一丝一毫的信心都没有。可是,没有信心也不能坐以待毙啊!
“住手!你们杀错人了!我不认识你们”
“哈哈哈哈杀的就是你!谁让你找谁不好,偏偏要找胡老四呢!我们决不能留下他的孽种!”
“没有啊!你们误会了,我不认识那什么胡老四啊”云桥一边躲,一边叫。
看到云桥身手颇为灵活,几个杀手倒也有些诧异。但听她说话却又觉得很有意思,竟生出些猫捉老鼠的趣味来。
凌雨辰感受到母亲的紧张以及无形的杀气,不安地哭叫起来。
“孩子都生了,还不承认啊?你们在永济接头的时候我们就注意到了!哈哈哈哈,小娘子是不是后悔了啊?可惜大哥不让留活口,要不咱们哥几个让你先快活快活再死?”
话虽如此,对方的刀势并未停下。云桥脸色发白,心中后悔不迭。她不过仗着自己轻功不错,而此地林木茂密这才勉强躲过的,可是她明白,自己的双腿越来越无力了,那明晃晃的刀光,她迟早躲不过去的。
“求求你们,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我们不伤他,等你死了,我们就让他陪着你,说不定有野狼会把他叼回去养呢!哈哈哈哈”
“不——”云桥身形一转,将背部紧紧靠着旁边的大树,成功将自己的后背保护起来,大声叫道,“孩子的父亲是靖北军的将军,你们把孩子送回去,他们会重重酬谢你们的”
“真是个狡猾的女人!”那大汉忽然怒了。只听他大吼一声,刀光一晃,动作一下子提高了一倍,直劈向她怀中的孩子。
云桥背部紧紧贴着树干转了半圈躲过这致命的一刀,同时伸手迅速摸出腰带里淬了毒药的银针扣在手里。
她的动作很快,那大汉丝毫没有察觉。她一双喷火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轻易传达出一个母亲的愤怒和不甘——你胆敢伤害我的孩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的举动确实出乎对方的意料,但那大汉只是报以一个残酷的狞笑,亮闪闪的大刀没有丝毫迟疑地再次向她劈了过来——
就在这一刻,云桥终于出手了。她左手将孩子挪到身侧安全的地方,右手扣着银针用力向对方的刺去
[梦里不知身是客:第二章 采花大盗?]
“哇——”
在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叫声中,云桥银针脱手,随即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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