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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应看的暗黑史-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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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第十五日,在六扇门已经被方应看折腾的鸡飞狗跳的时候,神通侯谋反一案终于有了结果,却是一个出乎意料的结果:皇上御批方应看谋反一案查无实证,雷纯因诬告一案充入乐籍,流放三百里,圣旨恩准方应看休妻。
  如此偏袒,令人起疑。
  但无论如何,方应看又若无其事地回到了他的神通侯府。几日后,神通侯方应看关于菏泽铁矿一案的奏章一上,朝野震动。
  此案直指当朝司空、安远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的蔡太师,平时备受打压的几个耿直官员也都站了出来,纷纷上书要求严查。
  几日之后,此案终于有了结果:蔡京罢相,贬于儋州。而梁师成、王黼亦受到牵连,此外有近百人涉案,或被贬,或流放,平日蔡京一派的人,几乎都被清洗一空。朝堂上下,风气顿时为之一清。
  这次借着菏泽铁矿一案,终于扳倒了“六贼”之首的蔡相,朝堂之上,不少忠直之士面上都有了几分喜色。而诸葛神侯这边,关于弹劾神通侯方应看一案的结果也让人甚为讶异。神捕司的折子写的很简单,神通侯方应看行为不端,多有违禁贪渎之事。
  于是,继蔡京罢相之后,神通侯方应看亦被贬黜台州。
  如论如何,方应看总算是被赶出了京城。六扇门中,人人都松了口气。
  世态炎凉,神通侯府顿时门庭冷落鞍马稀。昔日车如流水马如龙的神通侯府,变得分外萧瑟凄迷,连门前十八盏大灯笼都全部撤去,家丁美婢,护院高手全部不见,连门楣上的匾牌都用白布遮住了。
  夜已经深了。
  无情一袭白衣,犹自坐在书案前思索。
  他与方应看交锋数次。诸葛神侯曾说,方应看长于谋,而无情擅于破。而在自己看来,方应看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他似乎对大局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预见。这一局交手,方应看虽然被贬出了京城,但是无情却不知道,这一局赢的到底是谁。
  桌上的茶已经凉了,他抿了一口,望着窗外的夜空出神。看的有桥集团依旧在京城无孔不入,而且借由诬告一案,六分半堂已经完全退出了京城势力,而因江南最近歉收,米价上涨。操控米粮生意的有桥集团却趁机大肆敛财,势力越发如日中天。
  蔡京罢相,饿死在路上。梁师成、王黼、李邦彦等人也或者“暴病身亡”,或者“不知所踪”,这等手腕,除了做事滴水不漏的小侯爷,还能有谁?而蔡相四十年所积的整整两船金银之物,估计悉数落入了方应看的囊中,但是京城的各大钱庄最近却无任何大笔银钱流入,这笔钱究竟去了哪里?
  而方应看被贬的地方在台州,两年来当地官员一直有倭寇侵袭的邸报上奏,去年的邸报更是离谱,三十名倭寇贼人竟然劫掠了县衙,可见当地武备之松弛。可是小侯爷被贬到当地后,就连周围年年上奏的二十多个郡县,全部再无任何有关倭寇海盗之类的邸报入京。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定然与这位神通广大的小侯爷脱不了干系。
  皓月冷空,几颗残星斜挂在西天,惨淡似坠。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屋顶上突然传来一阵豪壮的歌声,无情不禁会心一笑。
  果然,在高高的屋檐一角有个人影静静地坐着,从无情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一点白影。他的侧影映在月光中,带着一丝落寞。无情飞身掠起,如一片花瓣,飘到了屋顶,坐在了那个白衣人的身边。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俊雅与豪气,却完美地在那人身上融为一体。无情并未转头看他,只是静静地坐着,微微垂首,俯视着撒满银月霜华的汴梁城。那人却转过头看了无情一眼,头一仰,喝了一大口酒,露齿一笑,两个酒窝若隐若现,他问:“无情,你在想什么?”
  “在想这片大好河山。”无情向北望去,仿佛无穷尽的视野中包含了长城、狼烟、黄河,飞沙滚石,昏天黑地,血流成河的场景,他收回目光,看着身旁这个英气潇洒的男人,“戚少商,北边情况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无险可守,无将能战。”戚少商的语气很低沉,无情也长叹一声。“听说方应看被贬到了台州?”“是,我刚刚就在想这件事。以他翻手云覆手雨的本事,居然如此轻易地被扳倒,太诡异了。我与他交手数次,此人一向做事滴水不漏。而且在菏泽铁矿一案调查中,我发现他的实力已经非常可怕,蔡京恐怕都是被他设计的。我估计,他手上至少有一支五万人的精兵。如果此人能为国分忧,何愁金人南下?”
  戚少商举杯,微笑,敬无情:“你想我做什么?”
  “杀方。”无情的眉目极是清朗,却带有一种孤寂高寒的煞气,他本来是撑竹帘的竿子,愈磨愈削,愈尖愈锐,终于就得变成杀人的利器,就像打研一把尖刃一样。
  寒光浸夺。
  无人敢攫其锋。
  近之则伤,终不可赏玩。。
  “你决定了?”戚少商看着这个白衣少年,无情此刻就似一把出鞘的剑,简直比这月光还要寒上几分。
  戚少商对天敬了一杯酒,“算我一份。”说罢,白衣一闪,如天际神龙,消失在屋檐。
  无情没有动,他依旧坐在那里,仿佛早已融入到这如水的月光中。良久,他把“小吻”放到唇边,如水的箫声倾泻出来,他的箫声很静,下指很轻,却偏偏透着一种冷冷的杀气。
  深秋的夜色下,无情静静地坐着,看似文雅柔弱偏又透出峭拔孤绝的傲然,箫声萦绕在他的身边,带着清寒入骨的寂寞。
  自古多情空余恨。
  情多,即伤人,亦伤己。
  他是无情,可是他的箫声却如此多情。
  多情如懵懂少年多情的幻梦。
  台州县衙里,白衣的少年王侯也在抚琴,琴是焦尾,古拙陈旧,手却白得如玉,修长纤细。琴声如空谷清吹,肃杀而起。带着一种逼人的泠然之气。突然,幺弦一颤,风雷之声大作,曲子越发激愤清越,如清角吹寒,狂风吹浪。
  琴音却似乎掩不住那凌厉的杀意,于是调子一变,西北天空瞬间滚起乌黑浓云,风乍停,星光尽敛。
  “啪”的一声,弦已断,琴音戛然而止。方应看怔怔地看着琴,放下了琴,他抬头望着窗外清寒的月色,轻叹了一声。
  “小侯爷。”任怨在门口清唤,方应看回过神来,“什么事?”“暗行特使的‘零’过来了,在书房等候。”方应看蹙眉,“让他回去吧,暗杀的事,暂时用不着他了。”任怨应了一声,转身去回话。
  方应看眉间掠过一丝恨意,他想起自己与米公公说过的话,“我们是掌控天下的人,心如钢铁,无人不可利用,无人不可背叛,因此无懈可击。”他从来不允许自己存在任何弱点。即使有,他也会将这个弱点消失。
  比如方巨侠。义父曾经是他面前的一座高山,他是他的父亲,对于这个人,他有一种本能的敬畏,也有一种内心的不安。方应看从小太过聪颖,也十分敏感。因此义父对他再好,他也不能放心如其它小孩般撒娇任性,为所欲为。
  这种深刻的不安全感一直伴随着他至成人。因此他必须杀了他,才能消除这种骨子里的不安。眼下他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弱点,无情。
  准确的说,是舍不得杀无情。
  曾经,无情是方应看少年时代的一种情怀,像一句念起来就会心痛的情诗,在冰凉的月光下摇曳着满树洁白的花朵,忧悒如月,清寒如梅,令人感伤。
  而今,无情之于方应看,就如一个誉满天下的画师,开始学画时画出的第一幅画。这幅画虽然笔法幼稚,立意简单,却是他自己所画的第一幅画。他不想让别人看见这幅画,坠了自己的声名,却又舍不得毁去这幅画,于是将这画深藏在房间里,无人时拿出来看看,然后又悄悄地锁起来。
  他不愿意见到无情,甚至会故意避着他。但是他却清楚的知道,这个人是自己弱点,必须杀了他,才能真正的无懈可击。
  “你我,终非江南梦里人。”方应看遥遥地看向天际,“等我回来。”

惊变   
    
    王小石一路兼程,赶到京城的时候,方应看已经谪居台州。
  当返回汴梁的王小石听到这些变化的时候,甚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眼前的无情那毫无内力的声音听起来却无比坚定,他冷冷地问王小石:“王师弟,师叔圆寂前是怎么交代你的?”
  王小石沉默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他的责任,那个誓言。
  他抬起头看着无情,“大师兄,你真的决定了?”无情直直地看进他的眼里,宽大的白衣有种幽静的凌厉。“四月初四,神通侯府,杀方。”
  王小石艰难地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冷傲却寂寞的白衣少年看着窗外初融的雪痕,极轻极轻地叹了一句,“江南的杏花,那时候也都该开了。”
  当方应看拿到从京城送来的匣子时也有些将信将疑起来。
  前几天鸽盟刚刚传来消息,有人夤夜闯入已经封禁的神通侯府,而且使得是“万古云霄一羽毛”的轻功身法。眼下,又送来了这匣子里义母夏晚衣的丝巾。
  这鸳鸯与鹤的绣图,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丝巾当日可是随着方巨侠一起下了折虹山送子峰。难道——
  方应看脸上出现了少有的焦躁之色。
  望着正堂中那盏人皮灯,他突然开口,“来人,备车。我要出一趟远门。”
  一路北上。
  这日已经到了商丘,离汴梁开封府,也不过三日路程了。“如果不出意外,四月初四应该可以赶到京城。正好是义母的生忌。,”方应看心想。
  晚上,方应看披着一件灰貂,随意地歪在床上翻着一本书。
  或许是这夜色太迷蒙,这月光太寂寞,方应看竟然忍不住想,如果自己没有进京,会不会就在那烟雨迷蒙的江南,做一个衣袂翩翩,赏花品酒,游戏人生的浊世公子,顶多替方家打理一下生意,如果能这样,也许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正在胡思乱想,烛光微微一颤,屋里凭空多出了一个人。
  方应看心中虽然惊骇,面上却还是淡然,薄唇缓缓向上勾起一个笑容,“尊驾何人?”那个人解下了风帽,露出脸来。
  此人年纪甚为苍老,却有一双极其深幽晦暗的眼睛,黑得泛蓝,一眼看过去只觉深不见底,似乎要将人吸进去一般。
  方应看强自收敛了一下心神,不去看他那双诡异的眼睛,正要开口问话,突然觉得那人已经指风一拂,封住了自己周身大穴。这一下,方应看再也镇定不了,冷汗一滴一滴地沁湿了月白色的里衣。但是方应看心里又有一种很奇特的感觉,这个人对自己没有恶意。
  他身上没有杀气,而且武功又不可捉摸,方应看有种很小的时候被方歌吟拎回书房时那种无力感。以他的武功,竟然在这个人面前还未出手就被制住,这种情况简直太过匪夷所思,即使是方歌吟甚至是韦青青青重生,也不可能做到。
  这个神秘的高人将方应看用大氅裹得严严实实,轻飘飘地跃出窗户。屋内,烛影颤了颤,一切都安安静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两一日一夜之后,方应看已经被带到了大金境内。。
  此时已是暮霭苍茫,残赭乱飞。
  方应看打量了一下,这是一间小小的神庙,甚为破败,却处处透着邪气。
  那个人将方应看抛在地上,解开了方应看的穴道,然后看都没看方应看一眼,他盘膝坐下,自顾自地打起坐来。
  方应看的血河炸起一蓬蓬血花,他的眼窝、笑纹,甚至连额角都是泛出金来,犹如金琥色的液体正在印堂、眼睑内流动闪烁,眼里却是赤火,仿若魔尊附体降世。如果熟悉方应看就会知道,这是他杀意最盛的时候。
  剑势惨烈如血,他一出手就是杀手锏——这个人简直不像个人,像鬼,甚至比鬼魅还要邪。
  但是那个人却动都没动,他只是抬起眼,深深地看了方应看一眼。在这一刹那间,方应看只觉得似乎突然间坠入了另一个时空,被封冻在一层冰面之中,外面的一切都是纤毫毕现,但又隔着触不可及。
  他突然看到了一个女人,穿着一袭白色的袍子,身上无任何装饰。但是她的美却像杀气一样,泠泠地散发着。方应看心中大骇,觉得似乎有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即将出现在眼前,他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胸肋之间隐隐作痛。
  那女人终于转过了头,这是一张方应看极其熟悉的脸,眉睫都是极深的墨色,凤目丹唇,笑起来如处子般宁静。他每天都会在镜中看到的脸,自己的脸。
  但是这张脸出现在这个女人身上却没有丝毫的违和感,只不过,她竟然生得是一双金瞳,她与方应看,就像玉的两面,方应看是莹洁光润的,而她却是冷得带出一种极艳来。
  方应看还想再看清楚点,一切却又消失了。那个神秘的老人坐在他的面前,干巴巴地开口了,说的却是女真话,“你知道她是谁吗?”方应看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但是他却摇头,盯着这个人的下巴,“你到底是谁?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这个人慢吞吞地站起来,他突然将一只手搭在了方应看的肩膀上。就在这一搭之下,方应看只觉浑身如浸在冰水里,还有一股湿腻感,真实而又诡异。
  “山字经!”他竟然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这个人的山字经功力竟然已达到随心所欲控制对方心神感觉的程度,而且还是方应看这种绝顶高手!
  “她是你母亲。孩子,你可知道你自己是谁?”他缓缓地开口,“这天下都是你的,你为什么还要回去?那个女人,只不过是个普通人,你的生母,才是这世间尊贵的女神。”
  他一边说,一边缓缓地拿开了手,方应看大口喘气,浑身的气力早已虚脱——刚刚他用尽全力对抗此人那惊世骇俗的山字经功力,几乎以为自己就会死在那只看起来满是皱纹的手上。
  “哧”一声裂帛,方应看背上的衣衫被撕破,“你看看自己身上的这个印记!这是你与生俱来的身份,我尊贵的神之子,你的母亲为你背叛了整个部族,而你,却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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