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敲棋子落灯花-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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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间一闪，“小凌儿喜欢百里公子，那猴儿呢，可喜欢？”
　　襄凌想起方兰生聒噪的形象，又想起百里屠苏今早与他单独说过一阵的话，嘟嘟嘴，“不喜欢！呆瓜总是缠着屠苏哥哥！”
　　鸿玉又买了几个包子，眼神温和。
　　“天色已晚，我们去客栈罢，百里公子也该回去了。”襄凌用纸包好剩下的包子，“我要带回去给屠苏哥哥和大鹰吃！”鸿玉又问：“要不要给欧阳先生与猴儿再带几个？”襄凌点点头，“少恭哥哥就好，那个呆瓜就算了……给他少带一个！”
　　“对了，鸿玉哥哥，为什么大鹰不喜欢吃肉包子？”鸿玉温尔一笑，“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嫌恶，我们不能有所强迫。”
　　“可是……我就很喜欢肉包子啊。”
　　“所以我就多给小凌儿买些包子，大鹰不喜欢就可以分给别人啊。”
　　襄凌又咬了一口包子，笑得眉眼弯弯，“我要回去拿给屠苏哥哥吃！”
　　百里屠苏正拎着肉往回走，鸿玉与襄凌正面对而来，襄凌用手上的包子去逗百里屠苏肩上那威风凛凛的海东青，怎料阿翔轻蔑地望了她一眼，不屑地鸣啼一声，转过身去，用尾羽对着襄凌。
　　欧阳少恭与方兰生一同走下楼梯。阿翔看见了方兰生，竟展开双翅扑腾着飞到方兰生肩上，“喂，你这肥鸟！”百里屠苏也稍有惊愕，震惊道：“阿翔它……一直是不喜旁人的……”方兰生挥着拳头把阿翔赶走，怎料它飞走前还在方兰生耳边啄了下。鸿玉见状笑道：“看来少侠这只海东青很喜欢小兰呢。”
　　“本少爷怎么会稀罕一只肥鸟的喜欢！”
　　欧阳少恭让客栈掌柜布了酒菜，众人入席。“在下为寻门派玉横而来，劳烦各位愿意相助在下一臂之力。”方兰生道：“少恭你这是哪里话，咱从小一起长大，能帮上你也是我的心愿啊！”
　　鸿玉唇角一勾，“猴儿莫不是忘记你是逃婚出来的？”
　　这一话让方兰生吃了瘪，再看鸿玉已是又笑起来。鸿玉面容姣好，笑起来又带着几丝邪魅，不同寻常青年男子般清新温雅，眼角尚带着几缕红色纹路，随着笑容而弯起，只觉得更加魅惑，摄人心魄。“你……你好端端的，提这个干什么。”方兰生抓抓后脑，“我又不是……这也不能怪我，那孙公子是圆是扁我都不知道，总不能留在那里等着成亲……”
　　欧阳少恭坐下，笑容放平，“这确实不能责怪小兰，不过小兰就这样跑出来，总该还是要和二姐解释才好。”
　　鸿玉并未看到欧阳少恭品时，掩在袖后的神色，只说：“不过我听那几个百姓说，孙公子虽生为男儿，却也是弱柳扶风、闭月羞花。猴儿还没见过他一面，如果见了，是不是也会心动？”
　　“这个……”方兰生喃喃，“都说是误会了，他们也不应该难为二姐才是……”
　　“小兰。”欧阳少恭端过来一碗豆羹，“快吃罢。”
　　鸿玉笑吟吟地闭了嘴，侧眸瞥见了百里屠苏沉默不语的面色，拿起筷子夹给襄凌一筷他喜欢的青菜，襄凌吃得开心，丝毫不知发生了什么。
　　众人吃过晚饭便上楼休息，方兰生揉着眼睛直喊困了，襄凌去找阿翔玩，百里屠苏说出门再转转。鸿玉推开门，看到欧阳少恭正站在二楼的栈道上。
　　“欧阳先生。”鸿玉笑吟吟，“已经这么晚了，先生不休息？”
　　欧阳少恭听见他的声音，转过身，行了个礼，“原是鸿玉公子。在下这正打算去歇着了，公子想要出门么？”
　　鸿玉掩唇而笑，道：“在下是来找先生道歉的。适才在晚饭时说了几句不让先生开心的话，实属无意，先生别放在心上。”
　　“这是自然。”欧阳少恭道，“在下去休息了，公子请便。”
　　“先生晚安。”
　　鸿玉看他推开房门而进，然后将门从里侧锁上。过了一会连烛火都灭了，这才回到自己房中。
　　这欧阳少恭未免也太温润如玉，这种人若不是真正君子，那则……
　　次日清晨众人前往少恭口中的花满楼。据少恭说，花满楼是方圆百里最大的青楼，这花满楼老板名叫瑾娘，当年是江湖上名声赫赫的人物。方兰生是不熟悉这样的地方是到底做什么生意的，只是以前听何白圭他们说起过，青楼里有很多漂亮姑娘，她们陪着客人喝酒玩乐。
　　方兰生是从来不屑和何白圭那些人为伍的，他们聚到一起也不过说一些这样的不能登大雅之堂的话。
　　众人随着少恭来到花满楼的石桥门，抬头看，灯笼旁边刻着花满楼仨字。方兰生挠挠头，道：“少恭，怎么你……你也来这种地方？我听二姐说青楼酒肆是去不得的。”欧阳少恭摇头道：“小兰，你可还记得上次去翻云寨，我曾跟你提起过有一位高人指点我们去东方？”“当然记得，”他道，“难道这个高人住在这样的地方……这怎么会有高人呢？高人不都是应该身穿粗布衣服住在深山老林里的么，哪里有钱开、开青楼……？”此时鸿玉走过来，看着花满楼三字低声道：“都说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今儿个可算是见着了，看来先生口中的这位高人可是非同小可。”欧阳少恭赞许地点头表示同意，这可是气到了一边的方兰生：“哎哎，我说你说什么呢，怎么本少爷听不懂……什么隐于市啊，隐于市的那还叫隐士么？本少爷自小看过那么多志怪奇谭，虽然不算是精通天下但也能对这些了如指掌，曾经的居士……”
　　方兰生不服气，滔滔不绝地引经据典，说了隐士的生活特点。欧阳少恭宠溺地看着他，鸿玉只是笑。襄凌则拽着百里屠苏的袖子，想要屠苏哥哥带他进去，离开这个聒噪的矮冬瓜。
　　“……正所谓一日不耕一日不食，隐士生活虽然有些凄苦，但身居桃源之境，也算是逍遥如仙了……”鸿玉笑眯眯地刮他鼻尖，道：“是是是，猴儿所言极是，不过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找个地方坐下来说，让猴儿也喝口茶不是？”欧阳少恭从怀中掏出一枚丹药，塞进他的嘴中。“小兰莫要再说，再说天就好黑了，还是先进去看看高人如何指点，我们也好早一点去寻玉横。”听到寻玉横，方兰生立刻从沉醉的四书五经中缓过神来，“对对，找玉横找玉横！”
　　话音刚落，就百里屠苏径直走进了这寻花问柳之地。跟在他身后的襄凌则对着他做了一个怪脸，“呆瓜好烦！就知道叽叽喳喳地说什么奇怪的东西！”方兰生还未反应，他便小跑跟着百里屠苏过了石桥。
　　“我们也走罢。”鸿玉道，“不过猴儿的演说很是精彩。”欧阳少恭牵起方兰生的手，“小兰莫要再说，随我进去便是。”少恭的话方兰生从来都是听的，虽说这烟柳之地不好，但是只是陪少恭进去找人，应该问题不大吧。
　　安慰了自己心中忐忑不安的想法，方兰生跟在全队最后。现在正是春夏时节，花草儿什么的正是茂盛的时候，桃花海棠还有杏树更是数不胜数，红红白白的很是好看。很多姑娘公子嬉笑地从他们身边走过，相互搀扶的尽是一些不雅观的动作，很多挑逗让他看得面红耳赤。
　　门口有一位侍女，好像是已经等待许久。她见欧阳少恭前来，福一福身，恭敬道：“来者可是欧阳先生？”欧阳少恭谦虚道：“不才，正是在下。麻烦代为通报瑾娘，就说欧阳少恭特来拜见。”“欧阳先生不必多礼，我们老板已恭候多时，请跟我来。”
　　众人随她进了大堂。
　　舞女歌姬一见有人进来，还是由瑾娘的贴身侍女带进，便得知客人身份特殊。那侍女对众舞女做了个退下的手势，众人见此明了。“请客人先休息片刻，我这就去请老板。”欧阳少恭合手道：“有劳姑娘。”
　　“先生客气。”侍女闪身进了朱色罗幕。
　　“少恭，这里便是青楼吗，看上去好奢华。”方兰生环顾四周，雕梁画栋，铺金镶银。很多小案上放着玉瓷小盏，看上去价格不菲。中央舞池被一圈活水包围，金色的凤头做吐水之器，舞池上铺满了各色玉石。“这花满楼是这附近最大的青楼，自然装潢要比旁处的奢华一些。”鸿玉点头赞许，“这装潢虽奢靡却不庸俗，虽妖艳却不媚气，不知这里的老板会是如何的模样。”
　　话音刚落，幕帘掀起，从后面走出一位黄衣女人。面容娇美，头上佩戴少许金钗银饰。她见了少恭便露出很高兴的表情：“少恭，此次一去，可有收获？”
　　大家知晓这便是那位高人。欧阳少恭先给众人做介绍：“这是瑾娘，和我熟识。”瑾娘也点头道：“不错，看各位身着奇异，想必也是能人异士，我在这里先拜过。”瑾娘虽是青楼女子，但是举手投足之间却带着一股子江湖豪爽之气。“我也是以前闯荡过江湖的人，只是刀头舔血的日子过得久了，这才在江都开了这家青楼。”
　　欧阳少恭拱手道：“瑾娘，此次去翻云寨果然有所收获。我们在那处找到了玉横碎片，还有结识了这位百里少侠。”百里屠苏抱拳，“哦？”瑾娘转身一打量，却是柳眉一皱。欧阳少恭知她瞧出了些什么，却不言语。
　　“那，少恭今日来此可有事情？”欧阳少恭笑道：“不愧为神算。少恭今日前来，正巧想要再请瑾娘帮一个小忙。能不能算一下我们接下来该前往何处？”鸿玉也道：“不错，还是有劳老板了。”
　　“咦？你……”瑾娘这才注意到鸿玉，略有吃惊。她盯着鸿玉的面容，“面容姣好，眉目如画……”正在众人奇怪之时，只见她一拂袖，道：“请大家先休息片刻，我去去就来。”说罢闪身进了罗幕。
　　方兰生瞧得奇怪，“少恭，这个瑾娘该不会不帮我们的忙了吧……怎么觉得怪怪的？”
　　众人等了许久，差不多有三炷香的时间。襄凌等得有些困倦，找了个小案卧下小睡。方兰生等得不耐烦，说被这里的胭脂味熏得难受，出门透气去了。鸿玉放心那猴儿，于是跟着一起去，一时间只剩下欧阳少恭与百里屠苏。
　　“让大家久等了。”又过了许久，方兰生与鸿玉襄凌回到少恭身边，才听瑾娘的声音从罗幕后传来。一身披轻罗的女人从容走出，绸扇轻摇，头上金钗佩戴，眉宇妖娆，朱唇点绛，媚眼如丝。方兰生看得震惊：“你你你……你是谁？”女人妖媚一笑，福一福身，道：“小女子瑾娘，见过各位。”就连欧阳少恭也有些吃惊：“瑾娘，和你……相识数载，还从未见过你作如此打扮。”瑾娘看了鸿玉，道：“老娘当年……小女子当年也是有名花魁，怎能输给他人，况且这位面容姣好之人还是位公子，更是不能输了。”
　　襄凌将头扭到一边，气道：“不要想勾引我的屠苏哥哥！”
　　这话引起了瑾娘的不悦，鸿玉也瞧出不妥，道：“小凌儿要是无聊，我带你上街去玩可好，有热气腾腾的肉包子。”襄凌拍拍手，欣喜道：“那太好了！”鸿玉对欧阳少恭与瑾娘道歉，“我带他出去，你们慢聊。”
　　方兰生挠挠头，道：“那个，我也出去了……这里的味道好难受。”
　　瑾娘倒是笑了，罗扇将她的笑容遮起：“这位小兄弟好风趣，这胭脂水粉寻常公子何时会说难受的话，不然我这花满楼生意还做不做了？”方兰生抱臂头扭到一边：“那有什么，”语气中带了些许不屑，“少恭身上的草药味比这些水粉好闻多了，这些水粉好呛。要换做是我，我可不愿意我夫人用这些胭脂水粉。”瑾娘笑道：“那小兄弟岂不是一辈子都不娶妻了？”他吐吐舌头：“不娶就不娶，谁稀罕找你们这些女人做老婆，我只喜欢温婉可人的！”说着还打了个喷嚏：“少恭你们说吧，我……我去找鸿玉他们……阿嚏！”
　　推开了门，方兰生走到一草丛处。“啊……舒服多了，那个味道好难受……”打眼一看，鸿玉二人已不知哪里去了，自己又不敢乱跑，索性就在这花满楼附近走走。
　　花香扑鼻，粉蝶飞舞。方兰生站在石桥上数着落花流水。他看着花瓣从树上落下，打着旋儿地落到水中，荡起柔柔涟漪。风吹得他的青玉司南佩叮叮作响，方兰生低头看，玉佩的周围发出一圈温和的碧光。
　　好奇怪，怎么是眼花了不成。
　　他取下玉佩细看，揉揉眼睛，没错，它是在发光。
　　方兰生从小看的那些志怪之书里面都说过，凡物皆有灵，往往时间久了灵便会化作各种各样的形态，其中人形最高。莫非，这玉佩也有玉灵？
　　“喂。”兰生将玉佩放到唇边，低声道：“你要真的是玉灵，能不能化作人形啊。要是可以，能不能化成一个娇小可爱温柔娴淑的女孩子啊，要是女孩子不行，美少年也好啊……嗯，虽然话这么说不对，但是要是男的话，那至少也是像少恭那样温润如玉的吧……”
　　玉佩的光芒倏而大盛。
　　“啊，你莫非真的能听懂？”
　　光芒又闪了一下。
　　“唔……其实化成少恭那样子的也很好啦，只是模样就算了，虽然少恭也称得上美人，但是我可不想看到两个长得一样的人啊。嗯，玉灵大神，你要是能听见就再闪一下，到时候炼化成一个娇小可爱的……喂喂，玉灵大神？！”
　　光芒已经消失了。
　　“……唉，难道生气了？”方兰生将玉佩系好，自言自语道：“本来就是嘛，少恭多好看，性格也好……唔，要是这么说百里屠苏那个木头脸也算是美人……等等，他还是算了吧，我在说什么！”方兰生跺脚道：“木头脸那个混蛋怎么能和少恭相提并论？！那简直就是个禽兽……不，禽兽不如！哼！”
　　“小兰可在说我和百里少侠？”
　　温润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方兰生不用看便知道是少恭。“你们谈完了？结果如何？”转过身，看到欧阳少恭和百里屠苏并立，方兰生眉头一皱。“谈完了，瑾娘指点我们该往江都近郊方向去。我们先回客栈休息，等明早再起身。”
　　“哦，好好。”方兰生正在寻思要不要将玉佩闪光之事告诉少恭，便听少恭对百里屠苏道：“少侠一路辛苦。瑾娘所言不必紧张，即使命由天定，但运却掌握在自己手中。况且此事复杂，又不是天能注定，少侠不需为此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