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不是灰姑娘的灰姑娘-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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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无法企及，甚至是她自己。
　　
　　后来，她想将他从自己心中抹去，也只是说说而已。
　　
　　她又像妈妈走时那样，坐在门口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悄然入云，白天的余热仍未散去，即使吹着电扇，热气也依然不断，更不要说吴忧在太阳底下坐了一下午。裴爷爷家依然没人，屋里漆黑一片，跟她来时的模样相同。她揉揉自己已经发麻的小腿，颤巍巍地站起来，垂头丧气地朝着自己家走去。
　　
　　没有人理解她的这种心情，她的心本来是满满的，不料装的都是空气，只要有个小洞，一下子便四分五裂，各自逃散，于是，心也就空了。小小年纪的她不会表达，只感觉自己的世界失去了很多。
　　
　　“怎么啦？”阮月见回到家的吴忧没有一点精神，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她摇摇头，扑到床上，将头埋进枕头里，一声不吭。接着从枕头下摸出自己绣的小乌龟，拿在手里仔细端详。那觉得那只小乌龟放佛就是自己，正在逐步地被完善，只是失去了完善的动力，剩下残缺的棱角。
　　
　　阮月轻轻地叹了口气，留下她独自在房中。从妈妈走了之后，吴忧已经养成了习惯，只要遇到烦心事，首先会不说话，谁也不理，第二就是蒙头大睡，直至地暗天昏。她以为只要自己不醒来，世界便不存在。这种自欺欺人的个性，让她一遇到什么困难就开始逃避。然而有些问题是无法避免的，她不理睬，也依然存在，比如裴炎的离开。她那时不懂世界上有些东西是无可奈何的，总是想要仅仅抓住，即便撞到了南墙，头破血流，也依然不想回头。她曾经为了得到自己喜欢的贴画，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有用零花钱。高健笑她傻，却不知道，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哪一个人不是傻子，不是疯子。
　　
　　吴忧中午没吃饭，晚上也没吃饭，又晒了一下午，这个时候正是浑身乏力的时候，模模糊糊中却看见裴炎慢慢从外面走进来，坐到床边。吴忧半睡半醒，在灯光的照射下只能眯着眼睛。等到裴炎的手放到她的头上，她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的真实存在。她猛地扑到裴炎的怀里，差点把他撞下床去。裴炎已经到了发育的年纪，个子比同龄的孩子要高些，而且手长脚长。而吴忧却仍是又瘦又小，个子仅仅到裴炎的胸前。两个人抱在一起，就像是一个大哥哥抱着自己的小妹妹。
　　
　　对于裴炎的去而复返，吴忧格外高兴，一整个暑假，脸上都挂着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10

10、离开　。。。　
　
　
　　开学前几天，爸爸妈妈带她们姐妹三人出去玩。阮年却因为有事没有和他们一起去，小孩子只剩下她和阮月。本来她还是有些怕阮月的，但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发现阮月并不可怕，而且处处让着她，使她更加肆无忌惮。比如，趁着阮月不在的时候偷穿她的衣服，即使被发现，阮月也不闻不问，任她为所欲为。吴忧也知道分寸，不会太过分，她只是想引起他们的重视。
　　
　　“赶快收拾收拾东西，回家！”正玩得高兴的吴忧和阮月却被告知要马上回去，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看到爸爸妈妈脸色凝重，只得收起玩心，收拾行装回家。在回去的路上，吴忧半睡半醒间听见他们小声说话：“阮玉，你先别急，阮年一定不会有事的。你放心。”爸爸还在小声安慰着妈妈，吴忧睁开眼睛，看到她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
　　
　　到大院门口的时候，她看见停着一辆车。裴爷爷站在门口，看着几个穿西装的人忙来忙去。吴忧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快步走到裴爷爷身边，脆生生地叫了一句：“裴爷爷。”
　　
　　“乖。”裴爷爷捏捏她的小脸。
　　
　　她继续往里走，爸爸和妈妈则站在门口跟裴爷爷说话。她没有走到自己家，反而蹭着蹭着就到了裴炎家门口。她进了屋，看见裴炎正在收拾东西。
　　
　　“你要走了。”
　　
　　裴炎抬起头，才发现吴忧已站在他身边。经历上次的假走风波之后，他直到现在都不敢透露一点自己要走的信息。这次离开，也本是打算趁着她不在的时候悄悄离开。谁知，她却提前回来，还找上门来。裴炎一下不知如何是好。
　　
　　“我恨你。”吴忧看了他一会，才幽幽地吐出这句话来。在她这样的年纪，尚不知恨为何物，却对着自己最喜欢的人说“恨”。
　　
　　裴炎的脸色煞白，拿着东西的手也开始颤抖。虽然她没有说过她喜欢他，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她有多依赖裴炎。只是如今，这种依赖转眼就变成了憎恨。他看见吴忧眼里积蓄的泪水，却始终没有流下来。
　　
　　裴炎愣愣地坐着，吴忧已经离开，他还是始终无法回神。
　　
　　吴忧一路哭着跑回家，阮月正在收拾东西，看见她这个样子，不禁皱起了眉头。从到这个家之后，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她哭。吴忧哭着拿出放在自己枕头底下未完成的十字绣，一边抹泪，一边死死掐住那个小乌龟。整整一个暑假，她还是没有做完。她的哭声越来越大，站在大院里都听得见。裴炎站在自己房门口，静静地望着天。
　　
　　阮月进屋的时候，看见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还不住地哽咽，上气不接下气。人们都说这是个没良心的小丫头，即便她妈妈走了，她都从来都没有哭过。如今却因为一个即将要走的陌生人而痛哭流涕。
　　
　　“快起来，裴炎马上要走了，你去送送他。”
　　
　　这句话无疑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但是却没有哭得更大声。她而是从床上爬起来向门外走去。阮月跟在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11

11、一夕变故　。。。　
　
　
　　她默默地走到裴炎身边，将那个未完成的小乌龟塞给他，一句话都不说。裴炎看见她的脸上满是泪水，表情有些微愣地盯着自己，他顿时不知所措。那些泪水刺痛了他，仿佛在昭示他是一个背叛者。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裴炎就离开了。吴忧还站在原地，看着汽车离开的方向，嗷嗷大哭，任何人都劝不住。这个灰姑娘，眼睁睁地看着王子离自己而去。如果离别是这样的痛，那么她宁愿不是灰姑娘，仅仅是个路人甲。
　　
　　吴家变天了。一夕之间，吴家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阮年怀孕了，孩子的父亲不知所踪。无论怎么问，阮年就是咬紧牙关不说。她考取的是重点高中，但是却在即将要开学的时候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即便她学习再好，学校也完全有理由不收下这个学生。妈妈很生气，甚至数次拿起木棒打在阮年身上。吴忧蜷缩在一边，身上却感到无比疼痛。仿佛这个时候，才真正演绎了《灰姑娘》这个童话，不同的是，这次的灰姑娘是阮年。吴忧始终不知道，一个亲生母亲怎么忍得下心去打自己的孩子，不管多大的错误。
　　
　　阮年连夜收拾东西离开，吴忧在黑暗中睁着大眼睛望着她忙碌的身影，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她轻轻拉着阮年的衣袖，舍不得她走。对于这个小妹妹，阮年还是喜欢的。如果可以，她宁愿一辈子是这样的五口之家。然而现在，不走不行，这里是容不下她的。在所有人看来，她就是一个污点，不仅抹黑了自己，也让整个拼凑在一起的家庭感到耻辱。最终，阮年还是走了，吴忧将自己蒙在被窝里，呜呜地哭了起来。这段时间的泪水，放佛有一辈子那么多。
　　
　　接着，阮月也要走了。一个远方亲戚来到吴忧家，非要把阮月带走。妈妈自然是不愿意，毕竟身边只剩下这么一个亲生女儿。虽然吴忧现在也算是她的女儿，但却不存在任何血缘关系。而最后所有的矛盾都被钱解决了。那是吴忧第一次看见那么多钱，一叠一叠的红票子摆在桌子上，让任何人看了都眼红。阮月跟着亲戚走了，吴忧控制不住的眼泪又“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谁都知道，吴家的三个女儿走了两个，只剩下最没有出息的一个。那些流言蜚语在短短的几天之内，便传遍了整个城镇。每当吴忧走在路上的时候，就有人指指点点，她只得迅速低下头去，加快脚步。吴家的大女儿未婚先孕，不知道与哪个男的私奔了；吴家的二女儿被她父母卖了，卖了一大笔钱；吴家的三女儿神神叨叨的，整日不说话。这是她最常听到的话，即便睡着的时候，这些话也会在她耳边回绕。
　　
　　她开始常常做梦，裴炎、阮年、阮月的脸交替出现，他们曾经总是微笑的脸，在她的梦里总是变得有些狰狞。吴忧食不下，睡不着，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本来又瘦又小的她更加瘦小了，整张脸只剩下眼睛，精神也越来越不好。
　　
　　即便事情过去了几个月之久，流言依然没有平息，反而愈传愈烈。爸爸只好带着她们举家搬迁。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吴家至此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流言也因此而终止。　

作者有话要说：　　




12

12、你的样子　。。。　
　
　
　　裴炎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吴忧的时候，她正坐在大门口打盹，头一栽一栽，看着随时要倒下去。对于她的第一印象，“小豆丁”这个词是最先出现在脑海中。当她抬起自己的头时，裴炎的脑袋顿时不受使唤了。眼前的这个小女孩跟自己那个刚刚夭折的妹妹是何其相似，一样的眼睛，一样的表情。他就站在那里，看着这个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假妹妹。
　　
　　直到她叫他姐姐，他才如梦初醒，他们并不认识，她也不是自己的妹妹。裴炎从小就长得漂亮，经常会被误认为女孩，所以当吴忧叫他“姐姐”的时候，他也就见怪不怪了。但是叫一声就算了，但她一直跟在自己屁股后不停地叫。裴炎心里烦得很，差点一巴掌打到她的脸上。他本身就不是脾气很好的人，尤其是对陌生人，更是缺乏耐心和宽容。所以，吴忧留给她的印象并不好。一个难缠的小孩。
　　
　　后来听爷爷说，这个小妹妹非常可怜，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母亲刚刚去世，父亲就迎娶了一位后妈，还带来了两个姐姐。裴炎立马条件反射地想到了《灰姑娘》。从美国回来的当天晚上，裴炎做了个梦，梦见吴忧正在遭受后妈和两个姐姐的欺压，泪眼婆娑地望着自己。他睁开眼睛，看着破旧的天花板，竟然无心再睡。他也才9岁，哪有能力去管别人的事情。即便是这样想，依然睡不着。
　　
　　本来裴炎没打算在爷爷家长呆，只是家里面出了些事情，他暂时不能回到美国去，只得在这里读小学。没想到一读，就读到了小学毕业。在这几年间，他算是见证了吴忧的成长。并没有像自己想的那样，她的后妈和姐姐欺负她，相反，她则像小强一般顽强地生活着。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她却一直跟在自己的屁股后面，一跟就是3年。
　　
　　当小学毕业要走的时候，吴忧正好不在家，爷爷笑呵呵地说：“小炎，正好乖乖不在，要不然非得闹一场不可。”
　　
　　他点点头，竟有点希望她在，希望她闹，希望证明她是在乎自己的。
　　
　　“小炎，将来讨乖乖给你做媳妇好不好？”
　　
　　裴炎一下子愣住了，他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然而在爷爷说出这句话之后，他的心里竟然小动了一下。这样，也未尝不可。他红着脸对爷爷点点头，爷爷笑得更大声了。这本是一句玩笑话，他竟然当真了。
　　
　　最终，吴忧还是提前回来了。知道他要走，竟然对他说了一句让他终生难忘的话——“我恨你”，而不是“我喜欢你”。裴炎无法表达当时的心情，只是事后想起来仍觉得心气不足，差一点就晕了过去。他走的时候，焦急地望着吴忧家的大门，害怕她不出来。直到坐上车，吴忧小小的身影才飞快地跑过来，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他。没有再见，没有告别，他坐上车离开，她站在大路边流泪。
　　
　　坐上飞机的时候，他才敢将自己紧紧攥在手中的东西拿出来看。是一个小乌龟十字绣，针脚不齐，表面不整，甚至还没有完工。他如同对待定情信物一般，将这个不起眼的小乌龟放到了自己最贴心的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　　




13

13、忘掉还是记起　。。。　
　
　
　　吴忧一家从一个小城镇搬到另一个小城镇，表面上没有什么改变，本质上却大不一样。对于年幼的她来说，要学着熟悉环境，与陌生人打交道。好在她适应性强，在没有闲言碎语的氛围中，竟也活得乐不思蜀。
　　
　　爸爸说她是没心没肺的丫头，谁对她好，她就会跟谁走。这话说的不假，那些令她伤透心的人，是绝对不会被原谅的，比如裴炎。到了新家之后，她似乎已经把裴炎给忘记了，张口不提，闭口不想。即便爸妈说道裴家的小子怎么怎么样，她也仅是听听而已，过后便忘。她的小心思无人知晓，那个人就像是被施了咒语一般，永远被她封在了一个未知的地方。
　　
　　在阮年、阮月走后，阮玉似乎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了吴忧的身上。无论是穿衣吃饭，还是学习玩乐，那个自称为“妈妈”的人都一手包办。她本来就不喜欢那些花哨或者颜色鲜艳的东西，而阮玉却整天买一些粉红色的衣服、发卡，甚至让她把头发留长。她在按照自己的意志对吴忧进行改造。每当看到吴忧一身脏兮兮地回来的时候，她便会拉下脸，看得吴忧有些发慌。她开始渴望长大，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过。她希望时间走快一点，尽早长大，尽早离家。
　　
　　爸爸的工作逐渐有了起色，他们从租的小破房子搬到了崭新的大房子。白刷刷的墙看起来甚是恐怖，让她不禁想起来妈妈死去的时候，那一块块的白布。躺在床上的时候，吴忧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心里便莫名的慌张。每次从梦中醒来，便再也睡不着。她似一个老人一般，难以入眠，睡不着的时候，就想起自己的“前半生”是如何度过的，想象之后的生活又是怎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