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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水寒-第1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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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除夕,傅老娘居然一次都没有发飙,倒让程氏和绘懿安安心心地过了这个年。
新年过后,程氏多次暗示,要让傅老三带她一起去镇上。傅老三却警醒起来,故意装聋作哑,不再提去镇上的事。
程氏无法,只好忍住,再也不提。
绘懿的身子好,这一胎甚是顺畅,到八月份的时候,便顺产下一个粉状玉琢的女婴。
乡野渔村,女婴却不是赔钱货,而是以后可以给弟弟换媳妇的本钱,傅老娘自是高兴:至少重孙子的媳妇是有了盼头了。便也不生气,笑眯眯地抱了那女婴,专程去了村东头一个识字的人家里,请了读过书的人给小女婴取名字。
那人见这女婴生得不同乡野人家的孩子,也甚是稀奇,便给她取名叫含霜,却是赞她小脸上欺霜赛雪的肌肤。只唯一不好的地方,便是眼睛随了傅家人,小的眯成了一条缝。
自含霜出世以后,傅家人明显对程氏和绘懿的看管松散了许多。
家里有个新生儿,绘懿就有些手忙脚乱。程氏以前也没有亲自带过孩子,绘歆和绘懿都是奶娘嬷嬷带大的,对绘懿也帮不上什么忙。傅老娘倒是亲自带过两个孩子,对如何带这个小孙女驾轻就熟,教了绘懿很多东西。
眼看含霜一日日长大,就算眼睛有些小,却细眉细眼,在她巴掌大的脸上,倒是恰到好处。
傅老娘见含霜生得如此好,也是笑得合不拢嘴,成日里盘算,若是这孙女长大以后还是生得这样好,就给了镇上的大户人家做妾也是使得的,且能多换些银钱。若是她有造化,在大户人家里再能生个儿子,那大户人家的家私,说不定就是他们老傅家的了
程氏见傅老娘如此盘算,心下厌恶。虽然她对绘懿的这女儿并不上心,可也不屑让这便宜外孙女上赶着给人做妾。便和绘懿商议,若是有机会,要将这孩子一起带走。
绘懿却不肯,只唯恐回去后,让人知道她跟贱民生过孩子,便坚决反对将孩子带走。
程氏劝她不成,也只好罢了。——反正是他们傅家的种。自己和绘懿如今还不知道能不能逃出去。以后若是自己能够回去,重新得了势,一定会派了人过来,暗地里将这家人都结果了。那时再将这孩子带走,养在别处也不迟。
程氏就暗暗筹谋起来。
这边过了八月,安解语见王爷没有如同以往一样捎信回来,有些担心,便催了范忠去问问。
过了几日,安解弘又过来接安解语回娘家。却是安解语的异母妹妹,小宁氏所出的瑞姐儿,去年终于定了亲,如今要出嫁了。
安解语就带着阿蓝和秦妈妈过去安家,给瑞姐儿添箱。
小宁氏自那日在上阳王府“中风”之后,就一直不得起来。如今她女儿出嫁,也不过安老爷去跟她说了一声。
安解语到了安家,听大嫂张莹然说了那男方的情形,却是旧都附近一户殷实的农家姓季的。那季家人有三个儿子,瑞姐儿嫁得便是第二子季哲。
瑞姐儿初始不愿,大嫂张莹然就劝她,说这季家的二子读书十分上进。如今王爷的北地也要开秋闺,让有志有识的士子应考。那季家的二子,十有八九能考中。若是考中了,靠着她大姐的关照,做个官是没有问题的。瑞姐儿若是嫁给他,便是正经的官夫人,为何要心心念念,去给人做妾?
瑞姐儿本是个没主意的人,自从没有娘亲小宁氏在一旁聒噪,也安静了许多。如今听大嫂这样说,又想起自己娘的遭遇,并不是妾室,只是续弦,已是一辈子抬不起头,便也收了心思,一心一意待嫁。
到了出嫁这日,安解语早早地到了,又给了她一套上好的红宝头面和一千两银子的压箱钱。将那过来抬嫁妆的季家的媒人给震住了。
因安解语如今还在重孝,不便去这些喜庆的场合。她也就在安家坐了坐,便自回王府去了。
安解弘是兄长,便跟着瑞姐儿轿子送亲。张莹然也带了安家的女眷,一起坐了大车,去往男方家里观礼。
那季家如今人口也简单,为了热闹,也请了四围的乡亲邻居过来坐坐,也是热闹的意思。
媚庄家的田庄和季家人相隔不远,也在被邀之列。
媚庄本不想过去,后来那日早上过大礼的时候,媚庄听人说,那新娘原是上阳王府四房正室夫人的亲妹妹,便改了主意。就也戴了面纱,和哥嫂爹娘一起去了季家拜贺。
到了季家,媚庄着意打听了一下,却是那上阳王府的四夫人今日并未过来,只她娘家大嫂,也是今日新娘子的大嫂,带着安家的女眷,过来吃喜酒。
媚庄以前和安解语照过面。她如今虽然面目全非,却也担心让人认出来,本打算要先在暗处瞧瞧,再做打算。如今听说安解语并未过来,倒是松了口气,就寻机跟着嫂子进了内室,看季家二郎季哲揭新娘子的盖头。
瑞姐儿长得本也十分出众。如今新婚大喜,更是着意装扮过,此时新郎揭开盖头,一看新娘子的颜色,呆愣了半日说不出话来。直到众人起哄,才慌慌张张地坐下,和瑞姐儿吃了交杯酒。
瑞姐儿本有些羞怯,只偷偷地拿眼打量了那新郎几眼,发现他身材颀长,也是一表人材,虽比不上自家大哥的容貌,在一众人里面,也是一等一的,就已经芳心许之了。
那新郎终于定下神来,刚才和瑞姐儿喝交杯酒的时候,发现对方似乎十分紧张,全身都不住地颤抖,便低声安慰道:“你不用害怕,一切有我。”
瑞姐儿含羞点头。
季哲见瑞姐儿将他的话听进去了,也十分欢喜。
而屋里观礼的众人见新郎新娘旁若无人的交谈起来,都哄堂大笑。
季哲这才赶紧起身,急急忙忙地出外面去迎宾客去了。
媚庄也跟着众人笑了一回,又仔细打量新娘子的样子,见她长得同范四夫人倒是有五分相似,也是个绝色美人,也心下暗自点头:这安家,并没有要仗了闺女的颜色和上阳王府的势力,去和豪门大家结亲,反而找了一户殷实上进家风好的农家人做女婿,看来也不是没有成算的人家。
瑞姐儿的娘家大嫂张莹然这时也过来和众人见了,又坐在一旁跟人说起话来。那有心想闹洞房的人,见了张莹然端庄贵气的样子,都不敢造次,也都坐了一坐,便让人领着,出去坐席去了。
张莹然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起身想到瑞姐儿身边跟她说说话。瑞姐儿亲娘小宁氏卧病在床,昨儿晚上,张莹然也只找了个老嬷嬷,大致给瑞姐儿说了一下房里事,让她有所准备。——张莹然到底年轻,无法老着脸和别人说这些房帷中事。
媚庄在一边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主动走到张莹然身边福了一福,轻声道:“见过安夫人。”
张莹然抬眼,见是一个身段十分高挑出众的女子,蒙着面纱,看不出容貌,只一双眼睛极为出色,便也客气道:“请问这位姑娘何事?”
媚庄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新娘子,小声道:“安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张莹然微微皱了皱眉,不情愿道:“有事在这里说无妨。”又指着瑞姐儿道,“那是我的妹子,不是外人。”
媚庄笑了笑,一双妩媚的眼睛顿时弯弯地,看上去十分可亲,就道:“我以前认识一位大家小姐,她和贵府的大姑奶奶,乃是旧识。”
张莹然一愣:难道她说得是如今王府的四夫人,自家的妹子安解语?
想了想,张莹然便道:“既如此,请跟我来。”说着,张莹然起身将瑞姐儿的陪嫁丫鬟叫过来,嘱咐了几句,又和瑞姐儿低声交待了几句,便带着丫鬟婆子出了新房,来到院子里。
季家虽是农家小户,家里田庄的面积却不小。这个专门拨给季哲用的院子,除了屋舍众多以外,屋舍前的场院也十分宽敞。
张莹然便让一半的丫鬟婆子守在院子门口,另一半守在新房门前,自己带了那带着面纱的姑娘,走到院子中间,便低声问道:“你有何事,说吧。”
媚庄见张莹然如此谨慎,也有些惊讶,面上只不露分毫,就对张莹然道:“我认识的那位大家小姐,几年前和一个大家公子假死私奔了。”
张莹然“哦”了一声,只不动声色的听着。
媚庄见张莹然不上钩,只好又主动低声道:“这位小姐同我十分要好,她自知抢了别人的夫君,甚是对不起那位夫人,只想同她说声对不起。”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侧击
※正文3503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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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莹然听了这话,心下大震,强忍了心头的狐疑,只皱了眉头道:“姑娘你说清白些,我却是听不明白呢。”又冷冷道:“这世上不知廉耻的女人多得是,姑娘你若有识,就该离这种下溅的女人远些。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姑娘跟这种人结交,也要三思才是。”
媚庄见张莹然已是动容,心下略定,便换了神色,同张莹然做知己状,低语道:“安夫人这话说得不错。我虽与那位姑娘是旧友,却也很不齿他们这样的行径。当年也曾苦劝过她,可她一意孤行,我也没有办法。只我那位旧友和那位公子当年已是都顾不得了,便假死私奔,已是不能没有彼此,只要两人在一处,哪里都能为家。”
听到这里,张莹然已是不耐烦,正色道:“姑娘真是口齿伶俐,赶得上说书的女先儿了。——姑娘不去开门做生意,真是可惜了这样的好口才。”
媚庄见安夫人这话说得难听,也脸上微红,只幸亏脸上蒙有面纱,外人到底看不见,便也含笑道:”安夫人过奖了。我只是气不过他两人的所作所为,仗义执言而已。”
张莹然便不客气道:“给你三分颜色,你倒开起染坊来了。——我跟你说,休要在我面前胡言乱语,诋毁他人,小心我让人抓你去衙门”
媚庄忙做了大惊失色状,赶紧给安夫人跪下,低声哀求道:“求安夫人莫要生气。我也知道,这种话,说出来便是吃力不讨好。可如今,我见那位夫人仍是蒙在鼓里,一心以为良人为国捐躯,为他守节,却哪知道那人正在外头有了新欢,跟人逍遥快活——我不过是实在可怜那位夫人,才终于鼓起勇气,要将此事说出来。”
张莹然却仍是不信她,便道:“这世道,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常事。为何那位公子要为了个女子,抛家弃业,担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名?——若实在喜欢,纳了做妾便是,又如何要大费周折,做出此等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媚庄眼珠一转,忙解释道:“这话说来就长了。安夫人可有时间,听我慢慢道来?”
”你说,我听着呢。”张莹然一幅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样子。
媚庄就跪在地上,抬头对张莹然低声道:“我那位旧友,自小也是在家娇生惯养,惟我独尊的一个人。也是前世的冤孽,她和那位公子也是意外相逢。起初那位公子救了我那位旧友一命。后来机缘巧合,我那位旧友又救了那位公子一命。青年男女,一个美貌,一个英俊,又彼此都有救命之恩,也是过命的交情,一来二去的,便好上了。”
“那位公子,也曾经想过要纳我那位旧友为妾。可是一来担心嫡妻不容,二来又怕辱没了我那位旧友,因此一直举棋不定。”
“想来安夫人也知晓,那位夫人,并不是能容人的人。”
听到这里,张莹然就打断了媚庄的话,道:“这话就不对了。俗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再不能容人,那位夫人也不过是个女人。——若是夫君执意要纳妾,哪有人能拦的住?”
见媚庄仍是可怜巴巴地跪着,张莹然于心不忍,便道:“你起来说话吧。”
媚庄忙谢了张莹然,就起身接着道:“安夫人是个明白人,正是这个理儿。我也劝过我那位旧友:若是实在心爱那位公子,就委身做妾,也能跟他相携白头。何必要弄到这种地步?”
“只是安夫人不知,我那位旧友,却也是个执拗的人。她出身比那位夫人要好些,是家里的嫡女,也是个容不下人的人,别说做妾,就算是做正妻,也要那位公子只有她一人。——要说我这位旧友的性子,跟那位夫人,倒是有些相似。”
说着,媚庄嘴角微微翘起,“那位公子既心爱她,又无法让她委身做妾,便也甚是苦恼。我那位旧友见事不能谐,也是刚烈之极,便要跟那位公子断了来往。谁知那位公子也是个痴情种子,死也不肯跟她分开,有心想休了自己的原配,可是却又苦无借口。”
“安夫人想来比我知道得更清楚。那位公子出身于旧朝数一数二的大家族。而那位夫人在那位公子家里,育有唯一的一个嫡子,全家上到老太太、掌家的家主,下到仆役丫鬟,都是拿她当了宝,如何能让那位公子无故休妻?且那位公子移情别恋之后,对那位夫人也心怀愧疚,并不敢做得太过分。”
“后来无法,我那位旧友实在爱极了那位公子,也到底舍不得跟他断了。便跟他说,只要两人能做正头夫妻,就算不进他家门也使得。那位公子这才定计,假死脱身。”
张莹然听了,沉默半晌道:“既如此,就当那人真的死了,好歹活着的人,心里也好受些。——你如今告诉出来,也于事无补,只让人徒增伤感而已。”就对了媚庄叮嘱道:”姑娘这话,也就对我说说,还请千万不要对旁人说起。——若是以后我听到一星半点关于此事的谣言,”张莹然意味深长的看着媚庄,“姑娘想也知道,我的夫君是做什么的。要让姑娘 一家大小过不下去,却是易如反掌。”
媚庄点头允了,“安夫人放心。这些话,在我心里藏了许久,如今终于说了出来,我也就无事一身轻了。”说完,媚庄又拿出个物事,塞到张莹然手里,“这是他们临走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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