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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水寒-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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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房这边的婆子却是被风华居的行刑婆子们震慑住了。大房这次虽然带来的人多,却平时都养尊处优的,比主子不差少许,真的要出力出汗出血的时候,一般都比人要跑的快。

    此次大夫人亲自上门要人,众婆子以为是个手到擒来的美差,平时喜欢抓乖卖好的就蜂拥而上。比较精明的,自躲得远远的。

    大夫人亦未料到安解语会真的明目张胆跟她对上。她是大房侯爷的正室,镇南侯府主持中馈的主母,寻常有脑子的人讨好巴结都来不及。这安氏是不是烧坏脑子了?

    安解语也仔细打量大房的人手,看上去一个个色厉内荏,现下眼光游移,却是好几个都在打着夺路而逃的主意。

    大夫人看了许久,方开口道:“四弟妹,话也都说过了。你还是先把则哥儿交出来,领了罚,自然有你的公道。”

    安解语就笑了:“公道?我以为现下这架势不是讲公道,而是显本事来了。”又骄傲地扬了头道:“要带走则哥儿,先问问我们风华居的人手里的棍子答不答应!”

    大夫人活到如今三十岁,竟是从未见过这种泼皮破落户一样的人,偏还是高门大户的嫡妻正室。大夫人一时就后悔当初不应该让这个出身不好的安氏进了侯府。却也不再言语,只冷冷道:“既如此,那就得罪了。”就唰地挥动衣袖,厉声道;“动手!去给我把则哥儿带出来!”

    大房的婆子面面相觑一会儿,俱咬咬牙,就都从袖子里抽出平时掌嘴用的尺条,向安解语面前的一排婆子冲过去,一心盼着人多势众,能将对方打个稀烂,然后就能分了人手,去将那则少爷带过来。

    安解语就乐了:“哟和,还真带了兵器了。大家放手打,打坏算我的,打赢了重重有赏!”一面说,一面给已经蹭到风华居院门口的阿蓝使了个眼色。阿蓝就似个精豆子一样从旁门遛了出去。

    大夫人和尘香一心在院子里,竟没有看见有人遛了出去。那院子里守门的婆子也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安解语这边的婆子就举起了哨棒,往冲过来的大房的婆子横扫过去。那棒风凌厉,使起来虎虎有声,竟真是有功夫在身的样子。被哨棒扫到的婆子立时东歪西倒,哭爹喊娘不绝。却又有新的婆子冲上去,竟是要用人海战术企图拖垮风华居的人。又有心怀鬼胎的婆子故意冲着院子里那些小孩儿的玩意一痛乱砸。场面顿时十分混乱不堪。

    这边的人却也不傻,彼此互相看了几眼后,就有了默契,各人分散开来,每人负责一块地盘,院里的形势立马逆转。原先被围着打的风华居的婆子,现下一人抵十,使起棒子来更是得心应手。

    不说大夫人和尘香惊诧莫名,就连安解语现下也看出不对了。

    倒是谁也没料到,几个成日里不言不语的掌刑婆子,使起棍子来,居然有招有式,看上去个个都是惯熟的老手。

    大夫人的元晖院也有掌刑的婆子,不过是长得比别人略高壮些,却也都是寻常人。可风华居这边的掌刑婆子,明显比元晖院的本事要高上一大截,竟都是练家子的模样。

    高门大户的外院,护院武士高手什么的不奇怪,那都是惯养着的,到了得用的时候,自然会用到。可这深宅内院的,为何会有身手不凡的婆子做掌刑,而且一派就是八个?

    大夫人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危机。而她,一向是习惯将危险掐死在摇篮里。这一次,真是看走眼了。

    偷遛出去的阿蓝一时慌不择路,就跑到了离风华居最近的华善轩求救。也是天不绝安解语,平时这个时辰并不在院子里的范五爷,今儿恰因一事回得早些。

    阿蓝就气喘吁吁地求道:“求五爷赶快去风华居救救我们四夫人和小少爷。大夫人要打死他们呢!”

    范朝云顿时急了。他脚程快,就先赶到风华居门口扫了一眼,却见里面正是打得火热,就抄近路去了外院,叫了六七个好手过来以防不测。那内院守门的本不让外院的男人随便进的,却被范朝云一脚踹了,自带了人手冲进来。

    风华居的械斗却已快到尾声。得胜了的风华居掌刑婆子们正听了安解语吩咐,将这些“私闯民宅”的婆子们一个个捆绑起来。

    范朝云就在外门口看着里面发呆。

    另一边,太夫人居然由几个婆子簇拥着,也坐了小阳轿过来了。边行还边催促抬轿子的婆子快些,生怕有那不长眼的拳脚就招呼到她的宝贝嫡孙身上。却是那风华居守门的婆子跑到春晖堂太夫人处报了信。

    范朝云看见太夫人过来,便先迎了上去。

    一行人就都进了风华居。

    大夫人程氏脸色铁青,正不知如何下台,见了太夫人来了,立刻就倒头跪下,哭道:“娘,媳妇这个家,没法当了!”

    太夫人是想做个合事佬,和和稀泥算了。本以为程氏带的人此次将四房砸个稀烂,也就消了气,自然好调解。到时再偏着四房些,也是情理之中。

    现下却明显是大房吃了亏。带来的人手被四房打得落花流水不说,还居然让人绑了起来。这让大房的脸面何在?程氏的脸面何在?侯爷的脸面何在?!

    太夫人就有些对安解语不满,到底是小户人家出身,不懂得退让就是占便宜,也不懂得以事理压人,就一味蛮干。这人啊,还是欠教训。

    正思忖间,安解语已经让秋荣把则哥儿抱了出来。则哥儿快两岁了,平时十分的好动,现下看见院子里这么多人,竟是一点都不怯场。先脆生生的叫了声“祖母”!就挣扎着要下地乱跑。

    太夫人对安氏的一腔责备之心立刻付之东流,唯小嫡孙一人是命。

    安解语便抱过则哥儿,给太夫人行了礼,叫了声“娘”,就笑眯眯地在一旁不说话。

    太夫人看她如此没有眼色,更是头疼。只好对她努了努嘴,示意她去扶了程氏起来,服个软,道个谦,先把今天的事儿揭过再说。

    安解语却实没有领会到太夫人的意思。她依然沉浸在“捍卫家园”的胜利喜悦里,觉得那程氏也是脑子不灵光,竟然跑到人家家里跟人械斗,这不是脑子进水了么?

    太夫人就恨铁不成钢地狠狠瞪了安解语几眼,只好出言道:“老四家的,去扶了你大嫂起来。有什么事,咱们进屋去说。”就从安解语怀里抱过则哥儿,一路逗着去了风华居的正屋。

    秦妈妈赶紧迎出来,和方嬷嬷一起,扶着太夫人坐了上首。

    这边安解语终于在秦妈妈的“杀人”眼神下,不情不愿地去到程氏跟前,先福了一福,才道:“弟妹我年轻不懂事,还望大嫂多包涵。”又自作聪明加了一句,“大房这次被打坏的婆子瞧大夫的钱,我们风华居包了。”遂得意洋洋地看了秦妈妈一样。

    秦妈妈掩面退下,实不想再看安解语那欠抽的小样儿。姑奶奶,你省省吧!你那哪是道歉啊?你那是往人伤口上继续撒盐啊!

    程氏心里呕血,却也只能顺势而起,就和安解语一起去了风华居的正屋。

    范朝云见没事了,只带着人守在外面,不得太夫人吩咐,也不敢散去。

    屋里,太夫人揽着则哥儿,就先叫了程氏:“老大家的,你先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一卷 庙堂 第二十四章 对质

    事情是如何发展到这一地步的?程氏不无懊悔地想。本来她不过是借题发挥,敲打敲打安氏而已。起先差了教养嬷嬷过来的时候,就算她不让则哥儿跟着过来,她安氏自个儿也应该主动去元晖院负荆请罪才是。这样她这个大嫂才可以既敲打她,又送她个人情,将此事妥妥当当地圆下来。

    可恨天底下竟有这样的混不吝,完全视权威为无物,观尊长为浮云,根本不懂什么叫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才让自己多年贤良能干的形象毁于一旦!

    大户人家的女眷就算内斗,不都是动动眉梢眼角,就能彼此曲径通幽、暗通款曲的吗?不都是要端着架子,说些云山雾罩不着边际的话语,将对方绕的晕头转向,自嚗其短,方显得我方如闲庭散步,不战而撅人之兵的吗?不都是要先报了上头,分了远近亲疏,才好借力打力,里子面子全占的吗?

    为何会有这样的女人如此不顾形象,不计后果,只图一时痛快,让底下人大打出手,却是让自己有理也变做无理!

    程氏对着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安氏心里十分憋屈,但事以至此,也只好硬着头皮撑下去。

    就对着太夫人坐的上首微微躬身道:“些许小事也让娘担心,是媳妇不孝。媳妇主持中馈这许多年,如今却是规矩散乱,上下尊卑不分,实是媳妇失职,还望娘责罚。”

    太夫人微微皱眉道:“可是谁对主子不敬?才如此大动干戈?”

    程氏便道:“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今儿则哥儿在花园子里不听管事劝阻,折了那要敬上的金波涌翠的顶花。四弟妹便拦着不让责罚。媳妇是想,则哥儿出身尊贵,乃是我们镇南侯府嫡系的唯一嫡子,也是该好好教养的时候了。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现下四弟不在家,四弟妹慈母心软,也是有的。还望娘劝劝四弟妹。”

    太夫人就看了安解语一眼道:“老四家的,你看呢?”

    安解语就上前道:“大嫂今日所说,解语却是不敢苟同。我们则哥儿年纪虽小,却也不是那不知轻重之人。平日里带他去花园子,都是嘱咐了又嘱咐,他也是极听话的。再说,那贡品何等重要,怎可能放于露天之下无人看管,以致让稚子攀折?则哥儿本不到两岁,教养之事须慢慢来,怎可动不动就要家法伺候?--这事要传出去,人家还以为大嫂容不下我们母子,要赶我们出府呢!岂不是要坏了大嫂的名声?”

    太夫人那眉头就皱得更紧。

    程氏只回道:“这样说下去,说到明儿也没个结果。娘,那金波涌翠媳妇让人抬过来。娘看一看就知道媳妇是不是在故意为难四弟妹和则哥儿。”

    于是就让人将那花儿抬过来。

    众人细看,果然是一品难得的好花,只可惜顶上的头花没有了,不仅失了一半颜色,且再也拿不出手。更别说做贡品去敬献给皇后。

    一旁自玩耍的则哥儿看了这眼熟的花,顿时眼前一亮,就一个人咚咚咚地跑进暖阁,把他先前摘的那花拿出来。安解语本将那花养在一个椭圆水晶小盆里,白日里一直忙着应付大房来人,竟是忘了处理这花。

    则哥儿就得意洋洋地捧了花出来,自往那盆金波涌翠旁一站,却是人比花娇,就是胖了点儿。

    安解语这下也如同秦妈妈一样,恨不得掩面而泣。这小祖宗,还嫌不够乱吗?

    太夫人就见则哥儿捧了“赃物”,一脸讨好地扑过来:“祖母!祖母!花花在这里!给祖母,则哥儿不要了。”就要将那花送给太夫人。

    太夫人又好气,又好笑。这孩子,真是不管不行了。可怎么也硬不下心来。

    大房的人便都幸灾乐祸地看着四房的众人。捉奸拿双,捉贼拿赃,现下可不是人赃并获?

    安解语就问了则哥儿:“则哥儿,你在哪里折的这花儿?”

    则哥儿仰着小脑袋道:“就在花园子里啊。那里有好多花,则哥儿都看见了。则哥儿就喜欢这朵。则哥儿就摘下来,给娘,给祖母戴!”

    安解语就又细问:“那你摘花的时候,有没有人在一旁拦着你不让摘呢?”

    则哥儿就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道:“没有啊。没有人在旁边啊。只有则哥儿一个人摘花。那花好高,则哥儿要使劲垫着脚才够得着呢!”

    安解语就直起身子对太夫人和程氏道:“娘,大嫂,这花虽是则哥儿所折,可却是因为无人看管,才出了这样的事。则哥儿只是一名幼儿,根本未成年,请恕解语无法苟同大嫂。这贡品被毁的责任,决不能推在则哥儿头上。”

    安解语继续道:“今日近巳时的时候,媳妇才带着则哥儿从太夫人那里出来,方嬷嬷可以作证。”

    方嬷嬷就点点头道:“正是。”

    安解语便道:“媳妇和则哥儿在花园子也只停留了半个时辰左右的功夫,就离开了。也就巳时中的时候。此时花园子里并无外人。则哥儿虽年幼,却是知道轻重,且稚子心诚,从不说谎。他说没人看着,就是没人看着。大嫂应该做得,是追究管花房负责贡品之人的失职之罪,而不是要对我们则哥儿喊打喊杀的。则哥儿才不到两岁,怎会故意去捣毁贡品?--还望太夫人明查。”

    程氏就道:“则哥儿年纪幼小,做错了事怕受罚,故意乱说也是有的。四弟妹护儿心切,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只慈母多败儿,我们则哥儿是侯府唯一的嫡子,以后说不定有大造化的。却不能有了错就糊弄过去。--还是知错能改的好。”

    安解语便一阵气闷,这大嫂是铁了心要和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过不去,真不知则哥儿是哪里惹了她的眼,竟是纠着不放。

    程氏又道:“我也是做娘的。若人说我的孩儿犯了错,我也会心痛。将心比心,四弟妹做得也没有大错儿。只这事儿牵扯太大些。”就对太夫人道:“娘,我已让人带了那刘管事过来,现下可传了来一问便知。”

    安解语也道:“娘,既然大嫂相信刘管事的说辞,不信我们则哥儿,我少不了要请娘和大嫂恕罪,和这刘管事对质一番了。”

    太夫人颔首,就传了那刘管事进来。

    刘管事平时很少到内院,现下被人押着进来,并不敢抬头看四围精巧细致的摆设,只低了头跪下,先就给太夫人磕了头问安。

    方嬷嬷便在太夫人的示意下说道:”刘管事,你也是几辈子在这府里的老人。今儿出了这样的事,你可得老老实实回答四夫人的问话,若有一句不实,你自是知道厉害的。也不用我多说。”

    刘管家自是磕头不绝,声称绝不敢有一句谎言。

    安解语就在旁冷语道:“你能发誓你所说的是真话,完全的真话,没有一句谎言的真话?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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