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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染瑕-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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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日,那位蓝衣公子仍是坐于角落独自喝酒,也仅有长歌一人能相伴左右。

易钗阁头牌居然自降身价,前往大厅主动陪酒,这让其他前来寻芳的男子们又羡又妒。

而长歌也满心以为自己是因被蓝衣公子接受,才被容许坐在身边,身为花魁的傲气,在这位公子面前荡然无存,但她却没发现,不管她如何温柔待人,他却不曾对她介绍过自己。

这样的平衡很快便被打破。

傅尔焰正在易钗阁后院雅间中,为外出寻货许久方归的李老爷斟酒,李老爷听闻易钗阁焰娘病愈归来,重掌易钗阁,便迫不及待地带了两方上好玉石前来探望那媚到骨子里的小娘子,虽然知道自己吃不到,但能看看,饱饱眼福,有时候摸上个两把,也能过过瘾,况且,她从来不白收他的宝贝,往往会从他应付的银两中扣除一部分。

只是他屁股还没坐热,门外却传来的小侍女的禀告声——

“焰娘,大堂有位公子求见。”

傅尔焰在李老爷专属的白玉杯中斟满了酒,放下酒壶,朝李老爷妖妖娆娆地一笑,才问道:“是哪位公子?不知道易钗阁的规矩吗?”

小侍女为难地回到:“是这几日长歌姑娘专陪的那位公子。”

傅尔焰如羽长睫轻颤了颤,眼中闪过精光,再抬眼,却是楚楚可怜,轻倚着李老爷撒娇,实则薄纱仅轻轻擦过李老爷的臂膀。

“李爷,那位公子奴家可惹不起,连长歌这几日都推了所有的邀约,专属他一人”

美人欲泣,着实让人心怜,虽然李老爷不曾见过焰娘全貌,但光那双闪烁的凤眼,浑身的万种风情,足叫他惟命是从。

拍拍傅尔焰的手,暗暗吃了记豆腐,李老爷宽厚地说:“既然推不掉,你就去看看吧,看完可要快点回来陪我啊。”说完,豆大的小眼还自以为魅力十足地朝傅尔焰眨了眨,浑然不知他满脸的肥肉,配上豆儿眼,实在可笑。

“这是自然,李爷请稍后。”傅尔焰福了福身,给雅间中的众花娘使了个颜色,让她们好好招待李老爷,便后退着离开雅间。

她刚出门,小侍女在她身后紧紧跟上,听后吩咐。

“把人带到咏绣轩,我在那儿等他。”说完脚下一拐,她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而小侍女则是小跑着前往大厅请人。

傅尔焰隐于咏绣轩,素雅的锦帘之后,静待来者上门,一双美目浸染着怀疑。

他是她欲靠近的目标,可现在却是他主动上门,这是何意?对方究竟有何目的?

少顷,一沉稳的脚步声,伴随着另一道稍显急躁的脚步声,踏入房内,沉稳必是那男子,而急躁的,是他身边那名略带傲气的小仆吗?

蓝衣公子,墨羽岳带着自己的小仆刚入内,却愣住,发现屋内无人。

小仆见状自觉被人戏弄,方要发难,却被自己公子阻挡,蓝衣公子朝着锦帘后抱拳,循礼一拜。

“姑娘,我来了,请出来一见。”

温文有礼的态度,谦逊恭谨的口气,让傅尔焰心生好感,但一想到对方的身份,以及自家兄长的指示,一颗心又冷硬下来。

纤纤玉手撩开锦帘,她轻移莲步,步入两人视野,微垂着螓首,嘴角带着温婉的微笑,朝墨羽岳福了福身。

“奴家焰娘,见过公子。”

长羽轻掀,却见墨羽岳略感诧异地望着自己,惊喜地低喃:“是你!”

☆、078 爱玉毁玉

“是你!”男子惊喜地低喃。

傅尔焰眼中瞬间闪过杀意。

他识得自己?何时?何地?

脑海中掠过数种可能性,每一种都足以叫他当场毙命。

但,墨羽岳似乎并未察觉到傅尔焰的杀气,只是稍稍收敛了下激动的情绪,不好意思地朝傅尔焰笑了笑。

“姑娘,见笑了。我行船逆岚江而上至皇城,曾与姑娘你的花船擦肩而过,从未见过姑娘这般如玉的人儿,实在难以忘怀,姑娘应该不曾记得我。”

傅尔焰敛了敛心中的杀意,一双冷凝凤眸立刻柔和了下来。

“请公子恕罪,焰娘眼拙并未认出公子,不知公子今日来是?”

见自家公子对于眼前的女子似乎过于和善,小仆伴鹤忍不住跳了出来,挡在自家公子面前。

“我家公子是来找你理论的,你抢了我家公子要的那块美玉。”

“玉?”傅尔焰眼尾一挑,面露讽意。

“你家公子连日来在我易钗阁出手阔绰,仅仅是为了一块玉?他花掉的那些银两多不知能买多少块玉了。”

傅尔焰一顿抢白,让小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却听他家公子微笑着爽朗开口:“姑娘此言差矣,黄金易得,美玉难求,在下平生仅此一嗜好,此次与那块玉失之交臂,实在遗憾,因而腆着脸上门,望姑娘高抬贵手。”

这倒有意思,一位玉痴。

提到令她作呕的玉,眼前的蓝衣男子与那位曾在她生命里占有最重要地位的男人的身影渐渐重叠起来,那温润如玉的气质,叫她心头一紧,恶意旁生。

顾不得任务,顾不得身份,她就是要将他身上的温润碾碎,她被往事的痛楚所蒙蔽了双眼,根本没想到眼前的人并非他。

她面纱下的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勾魂媚眼笑得如新月般弯起,原本就如黄莺夜啼的甜声更显婉约。

“不知公子说的是哪一块玉?若公子实在难以割舍,奴家相让也无妨。”

“自然是做玉石营生的李老板给的那块。”伴鹤抢声道。

傅尔焰朝伴鹤一瞟,明明是如丝媚眼,伴鹤却觉心头一凉,被吓到般往后退了两步。

傅尔焰走了两步,在前头引路,对墨羽岳说:“公子请随我来。”

穿过水榭亭廊,绕过雅间花阁,傅尔焰将人带到了自己位于易钗阁最末,她的院落中,平日她沐浴的露天温泉。

温泉乃天然泉眼,由人为堵截而成,四周六根朱红色沉木香柱撑起一金色琉璃瓦穹顶,外围用轻薄纱罗相隔,梦幻飘渺。

一见汽雾缭绕的浴池,伴鹤脸噌地一红,急忙用手捂住眼睛,朝傅尔焰大喊:“你,你不要脸!”

“伴鹤,不得无礼!”

不曾被主子当着外人的面呵斥过,听到主子如此严厉的声音,伴鹤红了双眼,呐呐地放下手,恨恨地瞪了傅尔焰一眼,委屈地躲到自家主子身后。

傅尔焰一脸悲切地往后小腿两步,倚靠在柱子上,凄楚可怜地以锦帕压了压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泫然欲泣道:“我身处烟花巷柳,虽不曾接客,身为青楼女子的身份也一直为人诟病,我只是好意带你们来寻玉,不想也得如此对待。”

美人垂泪,本就令人心怜,况且眼前的这位还是他一见钟情,一直难以忘怀的如玉女子。

墨羽岳心头一滞,上前两步,高大的身形将傅尔焰的娇笑完全笼罩。

“下人失言,在下绝无此意,请姑娘切莫放在心上,姑娘人比花娇,目如灿星,若在下能得姑娘相伴,是在下一生的福祉。”

为了宽慰美人,他心急地将所想的话脱口而出,说完才发现自己似乎唐突了佳人。

见墨羽岳俊颜泛红,傅尔焰扑哧一笑,打破了眼前的尴尬,她提手轻轻撩开轻纱,说:“喏,您要找的玉就在那儿。”

墨羽岳探头朝里面望了望,却并未发现什么美玉。

“姑娘可否指示给在下看?”

纤纤玉手配合地朝池中一指,墨羽岳定睛一看,发现池底竟铺着碎碎的一层玉石。

“姑娘请勿戏弄在下。”

“我没啊,那块玉碎了就在池底,不过具体在哪儿,我就不清楚了,下面碎玉太多。”傅尔焰口气相当随意,价值连城的玉碎了她似乎一点都不心疼。

“你说那块玉碎了?”墨羽岳眼中闪过痛心的神色,十分惋惜美玉不在,但却也并未变脸,只是长长一叹,似失去了一件心爱之物。

“既然不小心碎了,那也没办法,只当我与它无缘吧”

傅尔焰嘴角勾起坏笑,带着些刻意说道:“玉不是不小心碎的,是被我敲碎用来铺池底的。”

“姑娘为何如此?”墨羽岳闻言,双眉不解地蹙起,“我以为姑娘是爱玉的,若只是为铺池底,其他劣质玉足以美容养颜。”

却听傅尔焰轻蔑一笑,抬起下巴,睨视着眼前人,身上迸发出阴鸷之气。

“我爱啊,我最爱得美玉而毁之,装饰在我能看到的地方,你不觉得残缺的美,更能映世间景吗?。”

“你”墨羽岳刚想再说些什么,走廊上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对峙。

花魁长歌踩着小碎步,由小侍女提着裙摆,朝两人匆匆走来,刚走到前头,她脚下一个踉跄,扑向墨羽岳。

墨羽岳下意识地伸手接住朝他扑来的羸弱娇躯。

傅尔焰将长歌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眼中却闪过一丝了然。

此人怕是在易钗阁留不得了。

易钗阁用人并非全部都是赤炎宫的人,但不论是与否,首先第一条便是忠心,忠于傅尔焰,忠于傅尔焰背后的人,而眼前的长歌明显已起了异心。

“岳公子,听说您来了,都不派人通知人家一声,人家等你许久了。”方才在房里听闻他今日居然主动求见焰娘,着实让她又惊又妒。

自易钗阁建立之后,她一直是这里的头牌,但她虽挂着头牌之名,却无头牌之实,所有人知道,撑起易钗阁的并非她柳长歌,而是身为鸨娘的焰娘。

多少客人来此,仅为见她一面,说几句话,而她,本应艳冠群芳的柳长歌却沦为她的陪衬,她一直心有不服,但其他青楼却无法提供像易钗阁这般如此优渥的条件。

如今,连她倾心的岳公子都要成为焰娘的裙下臣,她绝对不允!

长歌不着痕迹地隔开傅尔焰,贴住墨羽岳。

“公子来此地作何,不如去前面,我抚琴吟歌为公子助兴。”

对于这如八爪鱼般巴上来的女子,墨羽岳笑得有些勉强,用力却不会伤她地将她从身上拉开,跟上快步离去的傅尔焰,追问:“为何要毁玉,你不觉得这些玉都有灵性吗?如此美丽如此灵动的至宝,为何要毁去,你究竟对玉有何心结?”他的眼中不单单只有对残玉的可惜,也有对傅尔焰身上莫名悲伤的疼惜与探究。

但,他的追问,却只得一片沉默,以及身后长歌嫉恨的眼神。

☆、079 裙下之君

“姑娘,你失控了。”

当晚,在傅尔焰的专属院落,青衣一边服侍着傅尔焰,一边没头没脑地说了句。

夜色如水,映照着傅尔焰孤寂的背影,她就着鎏金八仙单耳银壶壶嘴灌了口呛辣的槐雄酿,刺激的灼烧感,麻痹了她的喉舌,灼热了她的眼。

“我知道。”她淡淡地说。

墨羽岳是她急需拉拢的目标,她却因一时迷惑,企图激怒他。

她,确实失控了。

“不会再发生了。”她喃喃告诫自己。

她虽这样说着,青衣担忧地双眼却不曾离开她的背影。

她的心病了,病得很重,她却无意治疗自己,仍由自己在痛楚中沉沦,然而他们这些做属下的明知如此,却无法说出宽慰的话,在她的心伤面前,任何非当事人的言语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心病还需心药医,而那味心药,同时却也是最致命的毒药。

所有欲脱口而出的话,均化为一声深深的长叹,消散于夜色中。

次日,傅尔焰刚推开自己院落的小门,却见旁边的栏柱上斜斜地倚靠着一个人,高挑的身形精干却不魁梧,嘴上随意咬着根草,为其原本文雅的气质,增添了一抹浪荡不羁。

见到傅尔焰出现,墨羽岳吐掉嘴上叼着的草,朝她露出一道如太阳般爽朗温暖的笑容。

“你终于出现了?”和煦的笑靥带着颊边隐约的酒窝,明明是三十多岁的男人,却透露着一股孩子般的直率。

傅尔焰的媚眼蒙上了一层困惑,眼前这男人真是出自于勾心斗角的深宫大院吗?他似乎更像一漂泊于江湖的剑客,不拘小节。

还是说,连她这样习惯了血腥与阴谋的人,也看不透他的伪装?

傅尔焰微微垂下了眼,掩盖住她的试探之心,朝墨羽岳轻佻一笑。

“我这易钗阁还没开门呢,公子当真如此猴急,那么早闯进来了?”

墨羽岳搔了搔脸,因傅尔焰的轻嘲而有些不好意思。

“我、我等不急像见姑娘一面,就敲开门,擅自进来了。”

他当真如此爽直?

她轻轻一叹,收起了面对他时心中不由自主流露出的恶意,缓了缓口气,问:“不知公子那么早找我,是有何事?”

墨羽岳挂着痞痞的笑容,说:“既然我心仪的美玉已被姑娘毁去,那我只得另觅心头好。”他的语气中充满随性,脚下却是谨慎地上前两步,小心地朝她靠近。

眉尾一挑,嘴角挂着兴味,傅尔焰悠悠道:“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这儿只有残玉,恐怕要让公子失望了。”

却见墨羽岳专注地盯着自己,一双如画般精致的眉眼中漾着清润柔和的目色,低沉浑厚的男音让人微醺。

“谁说没有,就在我眼前啊”

他的眉眼,让她忆起了许久前,某个月夜中一双同样专注的目光,只是清澈的瞳孔中照映的景色已物是人非。

假若,她能在另外一人身上寻求借慰,会不会颤动的心,就不会如现在这般痛苦难当?

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傅尔焰一语不发地转身,寞落的侧面瞬间勾住了墨羽岳的心魂。

她的佯装坚强,她的嚣张跋扈,她的孤单寞落,以及她不愿透露的心伤,像一张密密编织的大网,将他紧紧缠绕,才见过她几面呀,他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无可自拔。

她像是一朵艳丽甜美的罂粟花,他除了上瘾,别无他途。

她低落的心情他看在眼中,默默地跟随在她身后,只要她愿意,他的肩膀随时让她倚靠。

又一出色的公子拜倒在焰娘的石榴裙下,对此众人已见怪不怪,而她的默许却成为易钗阁中众人津津乐道的谈资。

望着同进同出,一高一低的两道契合身影,躲在暗处的长歌暗自饮恨。

洁白的贝齿紧紧咬在一起,原本美艳无双的脸因怒意而显得狰狞扭曲,让跟在她身后的小侍女害怕地后退了几步。

恩客送的金丝绣帕,在她手中已被蹂躏得面目全非。

长歌在心中暗暗起誓,她一定要揭开焰娘的假面具,让天下人都知道,神秘高贵如她,无非也只是一个下贱的娼妇!

美目恨恨地眯起,瞥了胆小的侍女一眼,长歌下垂的嘴角重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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