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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雷逐鹿 作者:金龙鱼-第5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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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名下的许多农牧工商产业也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尤其是西北的纺纱织造业这一块,诰命夫人孙雨晴那更是当仁不让的幕后巨擘,毕竟孙氏族人在经验和人脉上的优势是他人所难以比拟的。
  万枝儿是姑苏孙家的陪嫁之人,孙雨晴自然比较放心。想起万枝儿在早上说起在南边的印度莫卧儿帝国开办茶园,制售茶叶,转输西洋、塞北一事,孙雨晴一是顾虑印度之地鞭长莫及,难以监管;二是顾虑孙氏族人较为擅长的还是纺纱织造,是否有能力在茶叶经营上插上一脚;三是顾虑帝国,尤其是西北涉及茶叶生意的各大家族、各大商社的反应。因此,要在印度开办茶园,到底有几分成算,还得细细思量。但若是销往西洋各国,正好‘和尔木斯’已经落在西北手中,将来利源颇为可观,结合棉布、生丝的外销,插足茶叶生意也还是可以考虑的。
  倒是万枝儿说起的另外一件事,孙雨晴心里大致有了决定,只是某些细节上还委决不下,这就是关于西北皮毛的大生意。
  西北关陕、河西之兴衰,仰赖于贸易的兴衰。以前,西北本地毛织作纺并不如何兴盛,帝国境内毛纺织业也只是不大的行当,远不如棉、麻、丝的织造较为普遍。西北互市以及向外转输,过去都以牲畜(主要是马、羊、牛)和药材等货物为主,皮、毛所占份额不大,但是自从西北设幕,开府武威以来,西北幕府连年征战用兵四方,对皮张、羊毛需求极其旺盛,加之潼关以东,中原大乱,皮、毛需求也不降低,反有趋盛的势头,因此皮、毛生意渐成西北大宗外输商货。仅青海地方的安多行省和朵甘行省,一年的外运皮张(老羊皮、黑羊皮、牛皮)就有千余担,每担三百六十张;羊毛则一千余万斤;驼毛、羊绒在三四十万斤左右。再以西北大埠兰州为例,其转输货物,以毛为大宗,牛皮次之,杂皮又次之,药材、烟草再次之,每年至少有价值九百多万‘蟠龙银圆’的货物由兰州外运,销往西北各地乃至帝国内地。
  相比之下,西北本地所产的毛褐、毛毡、毛毯等毛织品多作军需、官需之用,毛织物料供不应求反而需要从西北以外的地方输入。影响所及,比如北直隶的天津戍城,毛织业渐渐兴盛,每年仅从西北入口羊毛就达数万担至十几万担,却能每年出口,向西北输出毛褐、毛毡、毛毯、毛呢子等毛织品达白银三百多万两库平。
  孙雨晴除了增加开办西北本地的毛纺织工场之外,已经打算将毛织工场开办到西域各省,并进一步向印度诸土邦大举渗透,西北织造行业的第一钜子地位,她是当仁不让的。
  只是这经理管事的人选,却是颇让孙雨晴踌躇不定。
  转头望去,夜合、阮玲珑等亲信还在提点几位即将在年后外派的内宅妾婢,孙雨晴又想起那个狂妄宣称‘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的大魔头,很是不爽,却又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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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海‘谷儿只’要塞。
  入冬之后,战事渐息,平虏侯行辕也行将移师河中过冬,而在起行之前,行辕官吏自然也是公务繁忙。
  这一日冬阳和暖,却是六曹议事之期。
  西北幕府循例设有吏、户、礼、兵、刑法、工等‘六曹’衙署,不过‘六曹’的职掌和权力与帝国‘六部’相比,都有不同程度的收窄,譬如说户曹,就直接有税课提举司、关税抽分局、审计院、银钱总署等衙门分其权力;礼曹职掌也有典礼署、宾客署、考试规制局、新闻抄报局、通政司、行人署等等衙署之分设、分立;工曹则有农牧工商署、堪舆署、农牧水利署、矿冶监司等官厅衙门的分设而分去其原来应承当的一部分职司,诸如此类。西北幕府的‘六曹’,现在主要是在左右长史的领率下,对全局性、长期性的国策大略、军政长策以及涉及中枢、地方官署较多或者涉及军政文武不同衙署而需要集中协调、协同处置的复杂**务、跨地域**务、跨曹署部院衙门事务,进行规划管治、监督察办、协调整饬,一些具体琐细的审察管制政务则逐渐分离了出去。六曹衙门集中议事也是西北治下相当重要的官署联席集议之一,何况现在行辕即将移师河中直隶府,许多复杂繁重公事仅靠官署之间‘移文’沟通,各项催办、督办的公务差事必然拖沓误期。在事务繁多而军法无情的压力下,联席集议、合署审查、合署督办、通报、例会、碰面等手段已经渐成西北治下各军政衙门公务办差的常态,六曹集中议事在军前行辕就更为频繁了。
  本来这样的六曹议事,平虏侯也可以不参加,但近期雷瑾比较空闲,因此经常带着世子雷浩临时列席旁听,虽然平虏侯不一定当场有指示下来,但对各衙门的官吏而言,每次集中议事却是压力不小——想表现的,自然要言之有物、切实可行;办事不利的,也得承担责任,极力设法以期补救挽回。
  这时候,礼曹的吏员已经向六曹与会长官以及临时列席旁听的平虏侯禀报完毕,下一个就轮到工曹吏员李远禀报其该管公务事项,其实也就是当堂说明某一事项的概况罢了。
  这次六曹集中议事,六曹与会长官中,判工曹事蒯益的位阶最高,其他各曹则因各衙门的正印堂官有事,都是同知事、佥事这些副职与会。
  腰佩牙牌、胸带徽章、袖镶金边横线三条、着‘三极吏士爵’公服的刑法曹干吏王文才,关心的看了看李远,心说:今儿可是有工曹最高长官在座,又有平虏侯和世子旁听,正是露脸的好机会,老弟你可别出什么漏子啊。
  身着二级吏士爵公服的李远,面对与会的长官倒是侃侃呈禀,毫不怯场。他今天禀报的即是与西北皮、毛行业之前景相关的事项。倒是巧了,雷瑾恰好收到孙雨晴、夜合分别寄来的书信,信中都各自谈及西北的皮毛行业之前景,这会儿却又正好听到下属官吏禀报相同的事项,这不由让他提起了兴趣,认真倾听。
  西北畜牧兴旺,雷瑾虽然不甚留心,也知道除了本地自用皮毛以外,西北每年向外输出皮张大约在五百三十万张,羊毛约在两千八百万斤,数值颇有可观。皮毛商货已经是西北赋税的一大支柱。即以青海一带的安多行省、朵甘行省而言,早年输往内地的商货约有四十余万两白银库平,除了牛马牲畜和药材,其中的皮毛类货物约有二十万两白银之多,最高年份甚至可以占到七成五;而根据税务巡检局谍报处、度支司下辖‘稽核局’、银钱总署‘银钱钞务侦缉巡查局’的查报,近年仅青海湟源一带农牧领部的番民,每年输出货物近百万银圆,羊毛、驼毛、皮张的输出,占其总输出货物的八成;皮毛已经超越牛马牲畜和药材,成为互市商货贸易的中流砥柱之一。河西地面最近几年的皮毛输出也在商货输出总值的四成八、四成二、五成二之间徘徊起伏;河西某些皮货集散地,皮毛输出甚至能占全部输出商货的九成二以上;再如宁夏府,其地养羊普遍,皮毛一项为该府出口大宗,其中羊毛每年约有四十万圆,滩羊皮约五十万圆,再加上驼毛及其他各色皮张,占到出口商货的一半以上。
  “西宁戍城,去年外输羊毛二十万两,驼毛四千两;羔羊皮八万两、大羊皮三千两、马皮,包括驴皮共五千两、野马皮八千两、牛皮一万五千两、野牲皮五千两,上述各类皮张中包括熟皮,其中股皮、板子、胁皮等共计1万两;另外从西宁过境的各种皮张约两万两;马匹一万两、牛只五千两、羊只三万两;大黄一万两、鹿茸两万两、鹿退干角三千两、麝香两千两;蘑菇五百两、鱼八千两、硼砂四千两、黄金一万五千两、青盐八千两。西宁市面,牛皮、羊、鱼、青盐等商货有一部分在本地售出,实际外输商货约四十万两白银库平,合五十五万又五千五百五十五银圆左右
  宁夏府,去年外输羊毛四十万两;羊皮五十万两;食盐四十五万两;枸杞四十万两;甘草三十万两;其它十五万两,合三百零五万余银圆。宁夏羊毛品质上佳,去年转销天津戍城约一百万斤,值银二十万两
  
  西北财税,无商不兴。皮毛贸易,举足轻重。泰半人口仰赖畜牧,城市亦有赖于皮毛业的繁荣。
  皮毛业兴盛以前,畜牧昌盛之地如青海之安多、朵甘两行省,如关陕之宁夏府,税入八成以上是田赋和畜牧抽分。皮毛业兴盛,贸易繁荣以来,田赋抽分仅能占税入的五六成,各地皮毛税课上升极快,安多、朵甘、宁夏等地方尤为吃重。比如安多行省,近年市况,每年皮毛税入逾五十万银圆,而其四万余石田赋、折银征粮以及开垦地价之收入,每年不过二十余万银圆,尚不及皮毛税收之半。
  青海牧区和农区的皮毛,分别集中于各处农牧领部,汇总于西宁,再经湟水、黄河,运至兰州、宁夏等处,再转到河套起卸,经大同、宣府运往京、津一带。
  朵甘行省等处皮毛,则多由四川打箭炉运往重庆等处转运。
  
  较大的毛织工场,武威有十家,张掖有十二家,长安有十五家,成都四家,重庆五家,兰州三家,宁夏三家,河套一家,哈密十五家,土鲁番七家,亦力十七家,叶尔羌八家,乌孙十家,河中二十一家。
  其余毛纺织社、毡作坊不计其数,多系军需、官需机户。
  ”
  李远的当堂说明中规中矩,条理脉络比较清晰,数字也比较清楚,恪守其吏士本分,年纪不大,也算很不错了。长官们自然不需要一个小小吏员激扬文字,挥斥方遒,教他们如何如何去做,事实上李远说明的那些情况,长官们大多都有了解,只是可能没有那么面面俱到罢了。李远如此表现,虽不出彩,胜过出彩了,分寸拿捏得不错。
  为朋友担心的王文才松了口气,心里有些微的兴奋,如此场合,无过即是有功。
  雷瑾虽然一言未发,却也微微点了点头。帝国向来吏治艰难,眼前这位二级吏士的表现,至少说明了一点——西北幕府的十二级吏士爵制度目前看来尚属可行。
  历来所谓“吏治”,虽然多数人实际说的是对那些科举出仕的品阶官员应该如何如何,并不或者极少将胥吏差役也包括在内,然而雷瑾本身就是以爵爷之身在江湖中打过滚的人,当然知道良莠不齐的胥吏差役是如何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其中不乏贪婪索贿,舞弊弄权,仗势欺人,鱼肉百姓之徒;他们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雁过拔毛,唬骗勒索,把持地方,百般弄权以扰民残民害民,虽败坏国家律法而无所畏惧;科举出身的官员没有点手段和背景,将很难慑服并有效约束手下那一伙三班六房的胥吏差役。‘吏治’不治吏而只治官,省事固然省事,却往往弊病丛生,以致出现官无封建而吏有封建,官无世袭而吏有世袭之事,若胥吏差役再与黑道中人厮混在一起,为祸更烈,败坏县政而致民怨沸腾,进而甚至可能动摇国本。而西北幕府中也有不少出身底层平民的亲信和谋士,胥吏差役之害,又岂有不知的道理?
  因此,从雷瑾到一干亲信官僚,都知胥吏差役贪暴之害,唯有尽力督责管束方是正道。
  中土帝国文武分职、官吏两途由来已久,胥吏差役之弊病并非鲜为人知,只是治吏之难更甚于治官,知其弊病又能如何?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大多还是有心无力,难以收拾。雷瑾也不认为自己就能根除这个弊病,防范限制,尽力约束胥吏差役倒还有可能,另外也要给胥吏差役一条上进之路,否则那些欲上进而无门的胥吏差役恐怕也就只能随波逐流,渐而只图贪赃纳贿而弄权自肥了。
  这条胥吏差役上进之路由多项措施、制度组成,其中最重要的制度之一便是在胥吏差役中择优授吏爵,设十二级吏士爵,给予相对较高的地位和特权,在粮俸、廪给、津贴、补助上相应给予优待,并将其纳入监察审计之常规,与品阶官员等同,从而将授予了吏士爵的吏士树立为胥吏差役中的骨干和榜样。虽然不敢说这就能解决所有弊病,但至少给了胥吏差役一个盼头,也便于等级有差,分而治之。
  六曹议事一般都需要半天到一天的时间,雷瑾自然不可能一直在座旁听,毕竟还有不少军务、政务需要处理,过不多久他就起身离去。
  暮色苍茫。
  残阳夕照,要塞的天色渐渐变黑,坚厚的城垒巍然壮观。
  庭院寂寂。
  书房里,雷瑾就站在雷浩的身后,看着他照着‘票拟’在‘公牍’、‘呈文’折子上用朱笔批复,这些朱批本来应该由内记室或者军府军机上值房的书吏依着‘票拟’或者‘口授’的内容执笔照书,现在让‘世子’雷浩来完成,雷瑾只是想让他熟悉各种公牍的格式和最基本的‘朱批’样式而已。
《灌田公司章程》、《亦力垦务公司招股公启》、《乌孙行省候补知县汪如条陈屯垦事宜禀》、《署瓦剌宣慰府隆山千户王祖山畜牧禀稿》、《哈萨克行省垦牧公司集股章程启》、《黑海边疆镇抚使司垦务折子》、《咨呈工曹议创渔业公社公牍》、《农牧工商署上长史府筹办里海渔业公司详文》、《云南昆明知县房名调查云南蚕业陈云南执政府禀兼说帖》
  雷浩以近来新学的欧体小楷书写朱批,因有票拟,虽然今儿的公牍稍微多了一点,也不外乎就是签阅、署意见、另行批示几种,倒也处置极快。再则,遇见疑难,也可即时向父亲雷瑾请教,自是不难,辛苦的不过是手腕子和脑壳子罢了。
  “你看,如此人稠地少之地,人丁过剩,新式风车水轮磨坊的工本较廉,势必夺占旧式磨坊的生计。其他旧式磨坊工人恐其生计不保,难免滋生事端。失业之人闹事,亦在情理之中,所以地方官有此顾虑,拟不允新式风车水轮磨坊开业,倒不是杞人忧天。你应当这样批复,”
  雷瑾不时指点着雷浩,“ ‘各省皆有农庄、垦务公司、农务社之设,资本不等,似于中国前途大有益也。然细察其内容,则甚为简陋,资本虽多,虚有其表,种种弊陋,墨守成规而无改良。譬如鸡豚成群,一遇瘟病,则惊惶无措,此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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