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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甲苍髯 作者:ciel mu(父子 宫廷侯爵)-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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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断绝的呼吸。待到背后的动作进行至终点的时候,元凰知道他的时间也到了尽头。
  “啊”呻吟忍不住出口,元凰只觉得一道白光直直辟入脑中,将所有的过去未来同现下的这一刻生生割离。他猛地张开眼睛,从床上一把撑坐起身体。周遭低垂的帘幕上已经透出微曦的曙光,拨开黑暗,将室内映的昏暗阴沉。元凰孤单的影子也被勉强照射出来,投影在床侧的雪白墙壁上。元凰带着迷惑不解,一面匆忙抹尽额头上的冷汗,一面仓皇地茫然四顾,不明白方才的一番前因后果。
  他果然是身在东宫卧房之中,榻边却少了那个本应紧紧将他抱在怀里的人。脸仍旧是滚烫的,方才夹杂着羞耻无措的快乐欢愉,也因为它令人心惊的甘美而显得格外真实;房中却是一如既往的空旷寒冷,初冬清晨的空气略显稀薄,寻不到一丝那人应当留下的,暧昧温暖的痕迹。
  猛然醒悟到事情的真相,少年本来渐渐泛白的脸又一下子血红起来。离经背德的杂乱梦境争先恐后地在他面前回放,梦里诸般的惊喜甜美,都被奔涌而出的羞耻所覆盖湮灭,纠缠着惊惧失措的少年不肯放开。他想要归咎于昨夜太和殿侧那不堪入目的景象,却又不明白为何自己要遭受这样的惩罚。梦里头是他最敬最爱的人,他如何生得出这般肮脏的念头。元凰无路可走的抱住脑袋,只是一味地羞耻着,血色从脸上褪下去,呈现出一种孩子闯祸后的病态苍白。他想赶紧起身逃离这张床铺,突然发现□已是濡湿一片。
  于是,天佑十八年入冬不久的一日清晨,在由东宫传来的振聋发聩的惨叫声中,太子发身成人的消息,霎时传遍了整个北嵎皇宫。

  九 苍髯

  长大成人,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平常事,即便是在规矩森严的北嵎宫中,也从来都不是需要尽力掩藏的秘密。长孙太后自然为孩子长大而高兴,却也没有将这当作是了不得的大事。她在那一日早上,得了宫女的禀报之后,前往东宫看望元凰。母亲细腻的心思让她感觉到孩子的不安,柔声向他解释了几句,碍于女子的身份无法说的明白。她暗想元凰现在虽然难免害怕,过些时日总要慢慢懂些人事。男女之事,到时终归会是水到渠成,倒也不用她这做母亲的操心。何况元凰一向规矩听话,不是轻浮放荡的性子,也不至同后宫女侍们惹出乱子来,因此本来太后在太子立妃前最应当担心的问题,如今也不在她的考虑之中。
  太后想到这里放宽了心,看见孩子微微红着脸,抬头不是,低头也不是的尴尬神态,心中不觉升起怜爱。像以往碰到难题犹疑不决时一样,她略带苦涩地默默回忆起自己的丈夫——那个温和的君王若是没有躺入皇陵,必定会在今日起早来到东宫,像每一个合格的父亲那样,同儿子耐心而坦诚地交谈,消除少年无法启齿的疑虑。
  在元凰逐渐长成的岁月里,长孙太后经常会念起早逝的先帝。这种思念初时如同浸湿的手绢一样饱和着情感,随着时间的推移最终化为干涩平整。想到这里,太后不甘心地侧过脸去,徒劳地期望能从太子的眉宇间找出酷似先帝的印迹,又不可自制地联想到孩子真正的父亲。元凰发身成人的事实让她比以前更鲜明的意识到,当年顶替太子身份的婴儿很快就要登上北嵎的帝位,娶妻生子延续皇族的血脉。在他身后,北嵎的龙脉将永远以一种与史书记载不相吻合的方式代代传承,而事情的起因只因为她当年一时的软弱胆怯。
  这么多年以来,她从未有半刻忘记先皇临终时的托付,留意堤防着北辰胤可能对元凰不利的举动。然而从先皇新丧时候的政局不稳,到如今北嵎上下的海晏河清,北辰胤早已错失了无数个废去太子取而代之的良好时机,让太后开始怀疑素有识人之明的先皇是否在当年错怪了三皇叔——先皇即便对人心洞若观火,毕竟未曾将元凰的真实身世考虑在内。也许正如秋嬷嬷一直念叨着的,天下有哪个父母不是一心向着孩子。即便周身都是铁打的刚毅冷漠,包裹在层层血肉里的心,总也还是柔软疼痛的。
  长孙太后的嘴角噙起微笑,伸手摸摸元凰的脸,几乎完全忘记了自己前来东宫的目的。母后习惯性的动作此时令元凰有些不自然起来,他别扭地转头向着母后,想要表达感激的笑容中却只见得到勉强同歉意。长孙太后了解似的笑起来,将手收回。“每个男孩子都是这样,你总是想得太多,”她再次慢声安慰他:“母后还是母后,宫里也都还同以前一样,没什么好害怕的。”
  旁边的秋嬷嬷见元凰仍是没有放松的意思,插嘴打趣道:“这是好事,太子殿下应当高兴才对。再过几个月便是殿下诞辰,过了十五岁,就是真正的大人了,可以迎娶妃子,有什么不好。”
  通常来说,北嵎诸皇子十五岁封王后不久,皇帝便会择日指婚,皇子们完婚一般都在十八岁之前。然而元凰父皇早逝未曾给他指婚,他又是先皇独子,没有兄弟竞争太子之位,也便没有尽快留下后嗣延续香火的压力,大可不必早早操心婚事。秋嬷嬷也懂得这个道理,此时不过是拿出来说着玩儿,想让太子心情好些。元凰听了这话,却如醍醐灌顶,一下子着急的紧,也不仔细想清楚秋嬷嬷的意思,赶紧否认道:“我不要立妃。”
  他这一句孩子气的话,惹得长孙含荷同秋嬷嬷一道笑开来。长孙太后一面忍住笑,一面继续逗他道:“太子立妃是天经地义的事,怎么能说不要——楚家小姐自小同你玩在一起,你可喜欢?”
  元凰听母后说得认真,愈发着急,额上又冒出汗来,倒将方才的拘束情态忘了大半:“华容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娶她做妃子。”
  长孙太后平日里觉得元凰在她面前谈吐举动甚为得体,偶有国事相商也能说出切中肯綮的意见来,俨然已是个小大人。如今听他说了这句话,方才觉得有些寻常少年的味道,很是单纯可爱。她并不立刻答话,只用团扇掩了口,抿着嘴忍俊不禁。其实她暗地里早已留心打听过,楚华容虽说姿容秀丽,身家也堪匹配,却是个任性妄为的脾气,自小喜欢打抱不平,不知道天高地厚。所幸楚王孙平日都将她留在家中,在皇城中又有一些人脉打点关系,才不曾闹出什么乱子。这姑娘小小年纪已是如此,长成后还不知会是怎样,她虽然能做元凰的直言诤友,却绝非成为皇后的合适人选。太后本是随口提了她的名字,却也趁机试了元凰一试。她得到满意的答复,又消去了一些担忧,看着元凰的眼光愈是疼惜。
  元凰见母后不接话,只道她心中早已有了太子妃的人选。他识得的女孩本就不多,现在又排除了楚华容,恐怕太后是要选个他从未见过的女子入宫来。元凰越想越是不妙,决定先发制人,开口要求道:“母后,先皇在时未曾指婚,立妃也不急于现在。我的妃子,日后待我自己来选,再求母后的同意,行么?”
  “呵呵,才觉得凰儿孩子气,这句话倒又像是大人了。”长孙太后一直挂心国事,同元凰见面好像是接见外国使臣一般,尽说些官样的问候言语,已经很久没有机会说些母子间的家常叙话,“依你这般说来,朝中大臣的女儿,倒好像无一个中你的意。我的凰儿贵为天子,真要较真起来,又有谁配得上你。话虽这样说,日后北嵎总要有个皇后。你想自己选,却要怎样的女子才看得上眼呢。”
  元凰一时哑口无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母后的问题。他刚才说要自己选妃,有一大半是为了打消掉母后为他指婚的念头,并非是私下里已经订好了标准。虽说皇族的男子多半在二十岁前成婚,一来元凰年纪毕竟还小,又没有嫡系兄弟左右比较;二来大王爷的两位世子比元凰略微年长,也都未曾婚娶,因而在元凰心里头,总觉得册立太子妃是很遥远之后的事情,尚未仔细想过未来的妻子应当是怎样的女子。他暗想心仪的女子应当是姿容绝色,却也不能只是一味的好看,要好像三王妃那般,让人一见之下便怀有尊敬之心,同时又顿生亲近之意。
  元凰这般胡思乱想了一番,正要措辞回答母后,却听太后讶然问道:“你怎会见过三王妃?”语音在柔和中带着坚持,不允许被问询者蒙混过关。元凰抬头看见秋嬷嬷面色肃然,母后也半敛了笑容,方才醒悟到他已在不知不觉间将心中所想说出了口。他本可以大方承认昨日里见过三王妃的画像,私心里却极不愿意同别人分享他跟三皇叔之间的秘密,于是搪塞道:“啊,我是在宫人们私下谈论的时候听到,都说王妃长得同神仙一样,很是漂亮。”他顿了一顿,又体贴地加上一句:“同母后一样漂亮。”
  长孙太后听出孩子小小的狡猾,疼爱地伸出手去,将他散乱的头发整理妥当垂在胸前。她身上常年不散的檀香味也因为这个动作滞留在了元凰的头发上。“你这孩子,在母后这里最是嘴甜,也不知是像谁。”她一面说着,一面惋惜似的叹了口气:“你想要眉姬那样的女子,却到哪里去寻呢?”
  她一面说着,一面凝神盯住元凰的脸瞧,看得秋嬷嬷心里发虚。她唯恐太子觉察出异样,赶紧在一旁笑着打圆场:“娘娘说得是,太子这也是顺口的玩笑话,不是当真的。皇城里头好女子多的是,但要寻到一模一样的,总是找不着了的。”
  元凰顺着秋嬷嬷的话,也息事宁人地笑了数声,应道:“我不过是随口说说”,眼睛却向旁边看去,这是不打算再继续对话的礼貌暗示。长孙太后也觉得她本是来安慰元凰,说着说着却空扯到立妃上头去,现在话语说到这里也无法继续,再帮不上什么忙,便打算起身离开。她临走时候建议道:“今日晚些,我把原来太和殿管事的孙公公调到东宫来服侍你,你看好不好?”
  太后本想按照宫里的规矩,在太子发身成人后将东宫的侍女尽数调换成太监,只留三四个年纪较长又懂得规矩的,可以成为太子大婚之前,□尝试的领导者。但她知晓元凰平日里不会同侍女们胡乱厮混,又生怕这样一来小题大做反而吓坏了孩子,便打算先将元凰自小认识的太和殿老管事太监调来。宫内的太监虽是阉人,却因为地位同职务的关系,经常成为皇子们在春情猎艳上,最初的出谋划策者,元凰不愿意向太后询问的问题,都可以在孙公公那里获得答案。
  元凰大概知晓母后的用意,答应了一声,脸上却也没有显得如释重负。长孙太后捉摸着元凰的心思,思忖太监毕竟还是外人,于是试探着说道:“近日里西佛国边境粮税征缴不足,昨日你说三皇叔的病已无大碍,我便请他下午入宫商议。待哀家见过他,便叫他来东宫看你。”
  太后本想着元凰在心里必是把北辰胤当成父亲一般看待,大约会愿意同他谈心。元凰听太后如此一说,方才抛在脑后的梦境一股脑儿涌上来,直吓得背上冒汗。他来不及细想便赶紧推辞,一时间想不到合适的理由,几乎语无伦次:“啊,那个,不用,不用了。”说完他又生怕太后还要坚持,追加道:“母后国事要紧,我学箭时候自会见到三皇叔。”
  长孙太后听他这么说,也不便坚持,微笑着带着叹息又说了一句:“你这孩子,总是想得太多”,便转身走了。元凰看着母后的背影,又听到门外宫人们的送驾声音,这才确定太后已经离开。他缩起身子钻进床里,像昨晚一样用被子蒙住头,悄悄吐出一口气。这时候无能为力的恐惧便从胸膛里钻出来,蜿蜒爬向身体的其他地方。
  他无法同任何人坦言他的绝望同惊惶,在默默祈祷梦境不要再次发生的同时,又无法控制地不断回想起那令人心驰神荡的辛芳气味。他不知道该要如何是好,一面挣扎着要逃离出荒诞的记忆,一面却又恋恋不舍地拽住昨夜里遗留下的甘美颤栗不肯放手。自己的身体在昨晚之后变得如此陌生,迅速滋生的憎恶同羞耻让他害怕的溢出泪来。他理智地想着自己以后永远永远也不要再见三皇叔了,心的另一半却又顽固地提醒他过几日三皇叔要考察他的弓箭,不由自主担忧自己会让三皇叔失望。他蜷缩起身体,又往被子深处钻去,抬头也看不到一点光线,仿佛这样就能将时光倒回到昨天下午,他还没看到太和殿旁那一幕的时候。
  其后几天元凰都在惴惴不安中度过。他一反常态地窝在房中很少外出,连平日里最热衷的,邀渡江修进宫玩耍的心都变得淡了。他总疑心宫人们看着他的眼神中带有古怪,更害怕那夜在门外当值的两个侍卫听到了些什么不堪入耳的声响,想要借机换掉他们,又唯恐这样的举动反而会导致流言的传播。他会在无人注意的时候走去屋后的莲池,只呆得一会儿,又烦躁地踱回屋内,小声埋怨宫人们没有将池内的残荷及时拔去。宫人们听在耳里只作不知,谁也不敢去动太子最宝贝的池塘。
  初时元凰在入夜之后不敢睡觉,生怕再做古怪的梦。他不愿让宫女们知道,每日里都规矩地更衣就寝,躺在床上瞪大眼睛看着床顶,直到了后半夜,才抵抗不住昏昏沉沉地睡去。令他庆幸的是那样的梦境再也不曾重现,连着几日无事,少年原来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他努力强迫自己忘记,想当这场春梦从来没有发生,本想着逃得一日是一日,然而转眼便到了北辰胤教他射箭的日子。
  最初的害怕同自责过后,元凰思前想后,意识到事情左右无法弥补,又不受自己的控制,怨天尤人也没有任何增益。他后来拐弯抹角地去问孙公公,就说是梦到了不识得的人,怕是上天的预兆,很是担心。公公告诉他梦里头再稀奇古怪的人物都有,男男女女,识得的不识得的,有时候连脸都看不清楚,往往莫名其妙出现,做不得数。元凰听了,仿佛吃了一剂定心丸,渐渐平静下来,他同三皇叔向来亲近,此番梦里见着了,兴许说明不了什么。他现在还小,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总会碰到中意可心的少女,像母后说的那般娶妃生子。梦中种种,只要不让任何人知道,不会造成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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