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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壶三国-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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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早膳更是重中之重。开始一天的工作,身体各脏腑都需要气血运作,食物便是补养气血首要,况且,清粥养人,易于消化,最适合陛下此时的心疾初愈”
  “如此说来,这早膳朕是不吃不行了?”曹丕脸上竟有一丝难得的轻松笑意。
  身边的许常侍立刻心领神会地上前服侍皇上用膳,暗中向雨薇投来感激的目光。
  曹丕喝了几碗粥,又进了些餐点,心情竟是从未有过的好转起来,“没想到朕堂堂一国之君竟要受教于你这小小侍医”
  “小臣不敢。”雨薇故作惶恐地低首。
  曹丕却又兴起道:“那你倒说说看,朕这心痛症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雨薇沉吟了一下,解释道:“陛下的病症又叫真心痛,是心脉淤滞引起心血暂时枯竭所致。陛下此前的劳累少眠、情绪起伏、饮食无常都可能是发病的诱因此症属少阴症,恐难根治,关键要注意将养,预防病症再次发作”
  雨薇娓娓言道,曹丕不由得认真倾听暗暗点头,末了才叹道:“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有这般造诣”
  雨薇忙道:“其实这些只是粗浅医理,是太医署每个御医都说得出的,关键在于陛下愿否倾听采纳而已”
  曹丕闻言愈发感佩:“你这小医果真与别人有些不同,当初霖儿荐你之时朕还不以为意,现在想来。还真该早些让你值守在朕身边,也免得险些被王灼那庸医误了朕性命。”
  雨薇一呆,虽被夸赞,却提不起一丝欣喜。想起前些天已被下狱判斩的王其华,终忍不住向曹丕求道:“恕臣斗胆,小臣想求陛下赦免王侍医的死罪。”
  “嗯?”曹丕转头看他
  “圣贤尚有勘误,何况医者只是凡人,病症千变万化,纵是杏林奇才,也难免百密一疏陛下此番病症虽然凶险,但毕竟托上天庇佑灾劫已过,实在不宜在此时妄动生杀。另则,如今多事之秋,陛下患病之事不便宣扬,若引起环伺的强敌注意,给人以乘虚之机反而不妥了。”
  曹丕沉吟了一下,又淡声道:“你说得也不无道理,那就免他死罪吧,就交由张守善处置,只这样的人,决不能再任侍医之职了。”
  “谢陛下,陛下仁慈宽厚实乃万民之福。”雨薇欣喜拜谢,忍不住恭维了几句。
  曹丕倏然一愣——仁慈宽厚?他这一生多少腥风血雨、诡计艰险中过来,实在没想过自己会和这四个字沾边,但为何自她口中说出,却让他有种说不出的舒心惬意这样想着,他的嘴角不由扬起一丝笑意。
  “陛下,平原王殿下奉旨侯见。”此时门口传来内侍的通传声。
  “竟忘了,朕召见过元仲。”曹丕轻拍了一下额头道,“让她进来吧。”
  雨薇一怔,忙回过神来:“陛下容臣告退。”
  “不用回避了,等会儿再与朕说些养生医理听听。”曹丕道。
  “是。”雨薇无奈不敢推辞,想起身退到一边,才发现自己到底不太适应古人跪坐的姿势,此时小腿一片酸麻,整个人止不住踉跄了一下。近在咫尺的曹丕一把挽住了她的手臂,才让她稳住了身体,但样子多少有些狼狈。
  恰在此时,曹睿推门而进,看到眼前的情形不由呆愣了一下,随即却淡然如常:“儿臣参见父皇。”他恭敬行礼。
  雨薇大窘,慌忙抽出手臂退开几步,拜下道:“小臣江若拜见殿下。”
  “元仲,过来坐吧。”曹丕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曹睿走上前去,经过雨薇身边时才淡淡说了声:“江大人免礼。”
  雨薇低头退到了侧席,忽然有种如坐针毡般的不自在。
  寝殿里一阵静默,曹丕看着眼前静淡如水的儿子,许久无言。
  “父皇的身子可好些了?”曹睿开口道。
  “朕还以为你不知道我这父皇病了呢”曹丕冷冷道,这些时日前来求见探望的皇子朝臣不计其数。唯独少了他这个长子,他如今面色不善,换了别人定然早就惶恐求恕了,而偏偏曹睿依旧泰然若素:“儿臣听御医说父皇病需要静养,故不敢轻易打扰。”
  曹丕叹了一口气,却转了话题:“东吴孙权此番拒不送子来京,还辱我使节,实在欺人太甚,朕拟御驾亲征再次伐吴,你觉得如何?”
  曹睿抿唇思索了一下道:“儿臣认为不妥。”
  “哦?”曹丕有些意外地蹙眉。
  “孙吴内外一致,上下一心,又有长江天险为凭,实力不容小觑,父皇去岁的亲征就因长江风浪御舟断锚以致无功而返,而此前,就算是先帝以精锐南征,也是每达江岸即行班师”
  “长他人志气”曹睿面露不悦。
  雨薇察言观色,不由暗中着急。谁知曹睿却似浑然不觉,继续道:“先帝曾言‘主不可怒而兴兵,将不可愠而致战’,如今天下久经战乱,耕地荒芜,人口稀少,正是需要与民生息之时。而兴兵远征日耗千金,于国于民未必有益且父皇大病初愈,身体状况也并不适宜远征”
  曹丕听得面色愈发阴沉,他冷冷道:“照你的意思,我堂堂中原之国,就该对该对那些个吴蛮忍气吞声?如此,将置我大魏威严于何地!”
  “此刻不宜出征,并不等同不战,父皇要一统天下、威加海内,这孙吴蜀汉早晚都是囊中之物,只不过不急在一时,此时陛下更应屯田积粮,养精蓄锐,等待时机”
  “等?朕已界不惑了,你让朕还等多少年!”曹丕脸上终于现出怒意,抬眼间却瞥见侧席上雨薇朝他悄悄做了个‘怒气伤身’的手势,那股无名之火竟不觉散去很多,他静默许久却终化作一声叹息:“元仲,你是真的不明白朕的心意吗?朕殚精竭虑拼死拼活一手创下这大魏基业,究竟为了什么?”
  曹睿神情一动,面上浮起一丝欲言又止的犹疑,最终却还是化作了静淡:“儿臣愚钝,不敢妄自揣测圣意”
  曹丕面上浮起失望,不语良久后,他才懒懒地道:“罢了,朕也累了,你回去吧”
  “儿臣告退。”曹睿恭敬行礼。
  曹丕注视着他的背影走出殿外,轻声叹息:“睿儿,你我父子真的已经疏离至此了吗?”
  他的声音极轻,却还是传入了雨薇耳中,她偷眼望去,看到的是曹丕脸上那一丝淡淡的失落,她不明白为何元仲为何要以这种态度面对他的父亲,她迟疑着想要开口替他转圜:“陛下殿下他”
  曹丕却挥手止了她,似是自言自语道:“朕到底还是没看错,或许也只有他才是最冷静无争的“
  雨薇噤声不语,恍然间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八)暗算

  又值守了数日,曹丕已恢复如常,雨薇终于被允许回太医署休息几日。从太极殿出来,雨薇才见外头已是三月的天气,御园里春光明媚,处处桃红柳绿、鸟语花香。这些天来,雨薇小心翼翼地扮着男装,步步惊心地侍奉在君前,早已是疲累不堪,直到此刻,才终于有了一丝全身松懈下来的轻盈畅快之感。穿过太液池畔,见一处花丛开得正艳,一直压抑着的女孩柔情止不住地从心底升起。她忍不住凑上前去嗅了嗅。山光水色美人拈花,这一幕原该是多么美妙的一幅图画。然而,雨薇没有察觉到不远处还有几对阴狠怨毒的目光停驻在她的身上
  “江大人果然是丽色倾国啊!”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尖锐的笑声。雨薇一惊,忙转过身来,才见是一群衣饰鲜丽的宫装美人朝她这边走来,而被簇拥在中间的女子,虽有了些年纪,却是容色绝丽气度不凡,正是皇后郭氏。
  雨薇心中惊疑不定,面上却古静无波,收敛起一身风华,她俯身拜倒:“小臣参见皇后娘娘,众位娘娘。”
  那郭皇后静静打量着她,却是不言。雨薇低眉垂目,隐隐感到一丝微压暗涌而来。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头脑中迁回百转,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应付可能面对的来者不善。
  果然先前开口的女子又发出一声尖笑:“可惜,御侍医大人这般丽质天成却错投了男胎,若为女子,定能独冠后宫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了,到时哪里还有我等立足之地啊”
  众人又是一阵怪笑,却听另一女子接口道:“姐姐切莫笑得太早,您可忘了‘分桃’、‘断袖’之典了?说不准啊,江大人已然宠冠后宫,快无我等容身之地了”
  因皇后未叫起,雨薇仍只能跪着,心中但觉得委屈难堪至极。但头脑却也渐渐清明,从这些嫔妃的话语里,她听出的都是嫉妒怨愤之意,也知她们并没有识破她的身份。之所以如此,必是她留值太极殿十多日,深受皇上信任,造成了外头流言纷扰,被人误认为“男色”侍君,引发了这些深宫怨妇的妒恨。
  她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自忖清者自清,此时以她的身份若与这些妒妇争辩,不免越描越黑,反落了下乘。
  “众位娘娘若无要事,请容小臣告退。”
  “江大人请起吧。”郭皇后却在此时开了口,目光仍停在她身上:“本宫有句话,不知大人愿否一听。”
  “请娘娘教诲。”雨薇恭敬站起,对于这个并不多言却第一次开口就差点要了她命的皇后,不由地心存顾忌。
  “那日是本宫误会了江大人,本宫在此先陪个不是。”她淡然一笑,神态高贵而优雅。
  雨薇心头一阵发毛,看不清她笑意背后的暗流涌动,只得强颜道:“微臣不敢,娘娘这么说真折煞小臣了。”
  “但有几句话,本宫却还是不得不说。”郭后眼光一转,笑意渐敛,“自来帝王贵戚宠幸个把小侍男臣也是常事,可就算能成为弥之瑕、董贤之流,也不过落得个佞臣惑主、以色侍君的骂名,江先生年纪轻轻医技无双、闻名天下,本该前程无量,本宫实在不希望先生因这样的事毁弃清誉、授人以柄啊”
  雨薇无奈地轻叹,暗忖自己似乎高估了这个皇后,原来不过与那些宫妃一般见识,她一笑道:“娘娘多虑了,小医自问侍奉陛下只是尽医侍之责,而陛下对小臣也一如寻常。小臣不知何来的那些传言纷扰,侮及小臣名誉倒是其次,若传入陛下耳中,污了圣听,损了陛下清誉,那便不妥了。”
  雨薇不卑不亢的话语里自有一丝不着痕迹的压力,众人皆是一呆,适才还在聒噪的两个宫妃更是哑然无语,脸上露出一丝惧色。
  而郭后却只是似笑非笑地道:“如此,倒还是本宫多虑了呢。”
  她说着抬了抬下巴,迈开脚步似要离去,身后那群宫人,也略显失望地跟上,雨薇暗暗松了口气。
  谁知皇后却在她咫尺之处稍稍驻足,好似无意地道:“还有一句——本宫希望江大人记住自己的职责,无论后宫还是前殿,不该你管的就别管,否则,这若大的宫廷要失踪个把人,也是容易得很”
  她粉面含笑、声音轻柔,可听在雨薇耳中却如雷乍响。——图穷匕见,什么断袖男宠之说,都不是她的目的。最后这几句才是她真正要说的——这算是她的恐吓?还是她已察觉了什么?雨薇心头千念百转,终止不住地惊愕变色。
  等她回过神来,衣香鬓影却已然远去。雨薇再也提不起游园赏花的兴致,只匆匆往太医院而去。
  才走了没几步,却见两个身形健硕的宫妇挡在了面前。
  “两位嬷嬷这是作甚?”雨薇一惊,认出这两人是跟在适才那些妃嫔后面的宫婢。
  那两人却一阵狞笑:“皇后娘娘宽容仁善,不与你这小小医官计较,但我家娘娘却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雨薇看出来人不善,怒道:“再怎样我也是朝廷官员,在这宫中岂容得你们两个仆妇撒野使泼!”
  她拂开两人欲要离去,谁知却被两人一左一右夹住了双臂。“大胆!”她又惊又怒地想挣脱,那两人却不为所动地拖住她往前走了几步。前方正是一个斜斜的草坡,那两人忽然松了手,在她后背骤然一推,雨薇站立不稳,竟滚下坡去。坡上依稀传来两人放肆地大笑声,而翻滚中的雨薇并不甚恐慌,因为这样的斜坡并不陡峭,那两人的目的应该不是要她性命然而,这次她并没有完全想到,因为正是这斜坡下的低谷里,等着她的是一丛开着奇异花朵的灌木
  她重重地跌落到花丛中,随之而来的是从四肢百骸里弥漫进来的刺痛。她立即意识到,这种花的刺不同于一般的花刺。
  她挣扎着想要爬起,可每动一下,疼痛便从四面八方刺入,而这种锥心噬骨的感觉仿佛要生生将人凌迟了一般。而她没有j□j呼叫,只是紧咬着嘴唇任鲜血从牙印处渗出来,拼尽全身的痛楚,终于一鼓气翻出了花丛,整个人却倒在一旁的草坡上昏死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一阵淅淅沥沥的冷雨浇醒,天色已经全暗,御园里一片寂静,全身上下依然是剧烈的痛楚,可意识却渐渐清明,她艰难地拖动身躯,几乎手脚并用地爬上草坡,每一下都如同攀爬着刀山火海。
  太医院里静谧无声,所有的人都已回房休息,唯有小药童林义倚坐在雨薇房门口打着盹。他是太医院派来服侍雨薇起居的小童,但雨薇因需要隐藏身份,梳洗更衣都是亲历亲为,从不让他近身服侍,因而林义反比太医院一般的小童清闲许多,但今日听说雨薇要回来,他便不敢独自回房早睡,只是乖巧地守在门口。
  一阵悉索声将他吵醒,看到出现在眼前的面色惨白、摇摇欲坠的御侍医大人,他惊得几乎叫出声来,雨薇及时止住了他,艰难地道:“扶我进去。”
  林义只有十二三岁,身量未足,好不容易扶着雨薇坐倒在床边,看着一身狼狈泥泞,虚弱不堪的雨薇,惊得不知如何是好:“大人这是怎么了?我去叫人来”
  雨薇摇手止了他,喘着气道:“不必,你去替我找瓶清毒止痛的膏剂来,再煮碗姜茶就好”
  “是。”林义慌慌忙忙地去了,雨薇咬着牙自己脱去淋湿的外衣,蜷缩到床榻上,抓过一条被子裹在身上,也不知因为疼痛还是风寒,整个人忽冷忽热,全身止不住的颤动。而身上被花刺扎到的地方从最初的剧痛变为如影随形的痒痛,就仿佛被千万只蚂蚁一寸寸啃噬一般,无止尽地折磨着她的意志
  不一会儿,林义拿了药膏和姜汤进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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