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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惑天下-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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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我说。
捧起茶杯;我喝茶。
沉默蔓延在我们中间,只闻我啜茶的细小的声音;以及,台上花晚晴哀哀切切的吟唱。
蔡客人他要回家发誓赌咒,
好一似万把刀穿我的心头;
壶中有酒好留客;
壶中无酒客也是难留,
他无缘我无份留不长久;
再三留留到后反成了对头;
尊一声客人哥店房等候;
包裹检收……
戏台上,那个店姐儿拖长的声音如一条长长的帛,扯着所有人的心。
那句“包裹检收”里;透着多少无奈与悲凉,以及残破不堪的一点骄傲。
是啊,壶中有酒好留客,壶中无酒客难留。若想走之人心里有你,你留他甚至不需要一句话,一个眼神都足够;若想走之人心里无你,你即便千言万语磨破嘴皮,也留不下他半刻。
说到底,是去是留,不过都源于一个情浅情深。
而既然要走,自然心里已有决断。
再三留留到后反成了对头——这句话,引人无限唏嘘,却又引人无限深思。
世上情种无数。却有多少痴儿能在苦苦挽留之时醒悟这一点?
若你有情、我有意,则你紧握双手,被称为“不离不弃”。
而若我无意、你徒自多情,则你紧拉不放的,被称为“死缠烂打”。
不离不弃是恩*。
死缠烂打……却只能造就孽缘。
纵观历史长河,没有哪一段执念的死缠烂打不是早就最后的怨念的。
所以,通透如张若虚,才能写出“你若无心我便休”千古绝句。
是的,你若有决断,我还能说什么?
台上的店姐儿显然懂得了这份通透。
而台下的秋写意,似乎也更为通透,只思索半晌,便洒然一笑,道:“一路可寂寞?”
我了然一笑:“寂寞得紧。”
“那可要人相陪?”她故作淡然地问。
“求之不得。”
两人相视,沉默片刻,笑。
是的,有一种感情,与性无关。却是高山流水,闻弦知音。
“我负责把这个大老板给你带上。”她以目示意戏台上殷殷切切唱着的女子。
我笑:“正有此意。”
她摇摇头,笑着举杯。
我也微笑,举杯。
若逢知己,茶可当酒。
果然不出我所料。
皇帝以隆重之礼,请定安王出山。定安王也不矫情,当下便双膝跪地,立誓与边关共存亡。叔侄二人相拥而泣,同握剑锋,血融一处,二人饮之,为三军壮行。
战和大计已定,剩下的就只是解决问题。
不过全国上下似乎没有这对叔侄这么同仇敌忾,依然是各过各的日子。唯一例外的,是苏茗。
应战倭寇的方案一定,苏茗就听从我的建议,将这一年整治蜀中所缴获的不义之财全部上交天子,以充国库,并上奏坦言是为三军添置粮草器械,以壮我军声威。
此举立刻如及时雨,不止解决了一部分军饷紧缺的问题,而且及时为皇帝树立了一个可向全民倡导的典范……
一时间,苏茗成了举国上下的名人,得皇帝御笔亲批,在金銮殿当众夸奖,并被急召入京,赐“忧国公”的称号。
这一消息一出,不止举国上下为之震动,连苏茗自己也傻了眼,跑来跟我回话时都是木楞木楞的没反应过来。
我冷笑,点醒他:“因为你做了一件皇上最迫切需要的事,而做这件事的,你是第一人。他要号召别人做,就必须给你殊荣,以警世人。”
很多时候就是如此。所谓“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不也是周公吸引天下士子前来相投的幌子么?
我想,那个让他“吐哺”的人,必定是在他人才未满时出现的。若真的是四海升平,他一人坐拥天下,又得尽天下英才,那么他定是不必花这个心思来“吐哺”的。
甚至,很多年以前的刘备,肯三顾诸葛孔明于茅庐,只怕也与他当时缺人才分不开吧?其时,他还不是三分天下的汉中王刘备,而是一个徒有虚名的空头刘皇叔,其手下虽有关羽张飞万人敌,但却无出谋定策的文曲星。是以,他需要有才华的人。而且,需要很多。
所以,他三顾茅庐。只怕,一方面是源于这个卧龙先生之才确实值得他纡尊降贵,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其时他正需要广纳人才吧……所以,才摆出如此姿态。
同样,今日皇帝想与倭寇交战,必然缺少粮饷。苏茗给出了多少银子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最合适的时候迎合天子的胃口做了最合适的事。
苏茗并不算傻人,我将其中诀窍一点,他自然也懂了,由衷佩服我的先见之明。
我但笑不语。是的,想到其中诀窍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在很早之前就想到。
能事后参透只算聪明,事前筹谋才算智慧。
所谓料敌预先、知己知彼,即是如此。
而世上道理,也大都如此。行得快的,总是走在前端,杀伐决断。而慢一步的,就只能处处被动,任人宰割……
闲话休叙。
是说苏茗别我点破后也就放了心,欢欢喜喜地准备赴京了。
临走,他抱了我一把:“倾城,等我在京城一展拳脚,我们的婚期就不远了吧?”
我不置可否,只含笑盈盈。
心中却雪亮:到了京城,一展拳脚的人,是我。
小时候生活虽然清苦,却也闲适,也正因如此,才懒懒散散看了很多书志。
但如今却来不得半点拖延,什么事都是说干就干的。其实有时候也会思考:自己这股精气神儿从哪来的?为何如今就如此认真地布置生活?
每每想及此,都会心中一阵空。或许,那些所谓的步步为营背后的目的,只是一块浮木吧?
自母亲逝去、父亲远走,我的生活就是一片空荡荡的海,没什么内容,也感受不到多少活着的意义……直到遇到那个相府千金。她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成为了我生命里唯一可实在感知的温暖,让我的生命又有了内容。而如今,她……算远去了吧?那么,我曾经立下的所谓要证明我一个女子可以将全天下男人踩在脚底的誓言,也成了空荡荡海上的浮木,似乎只有抓着这个,我才能哄骗自己:她还在,还会回来,只是一时走开而已。
所以,尽量不再细究自己所做这些的意义,只闷着头坚持到底。
是的,我要将全天下的男子都踩在脚下。我要想世人证明:男人能做的事,我同样可以做,而且可以做得更好!这天下,在我手里,将会比在男人手里,更清明如画。
这些心思,我只跟一个人说过——一个听不懂这些的人,舞纤罗。
舞纤罗是听不懂我说的这些话的意思的,记得第一次情绪涌上心头,在她面前将自己的一番豪情尽数说了出来。她当时似乎也被我的豪言壮语所感动,眼睛发亮了一下,然而,终究只认为我是失态,并且善良而有耐心地告诉我,女人就是女人。然后,带我去醒酒。
呵呵,其实我不用醒酒。
我是从来不醉的。
正如我从来不失态。
所以,这些话我只在舞纤罗面前说。因为她不懂。
而在秋写意面前,我就从来不会失态。
正如此刻,我与她把盏月下。
她对月而叹:“其实有时候真的不明白你脑中想的是什么。”
“想你呗。”我懒懒地答。
她笑,不生气,也不矫情,而是继续看着天边的月:“但我知道你的志不在小。唔……上高峰,窥皓月。来,干杯,祝你越走越远,得慰平生。”
她举起杯子,遥遥对我。
我笑,没有否认,也没有多说。却举杯相迎。
有时候,有些话不必说,彼此心照不宣就行。
秋写意,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或许,正如她所说,她不是聪明,而是因为长期写本子,早已养成了观察人、研究人的习惯。任何事,你参得多了,自然能参透。
“后日便起程。”我看向她,“记得提醒花老板。”
“花大老板做事向来未雨绸缪,自上次我与她说过要离蜀去京后,她就开始安排班中大小事务。如今应该已经万事完妥了吧。”她握着茶杯道。
我点头。花晚晴的办事能力与办事速度,我是信得过的。
又是一阵沉默,两人各自喝茶。
过了半晌,我最终开口,问了一个有些煞风景的问题:“写意,你这样相随,难道就没有不安吗?”
要知道,如果这一去不顺,或许她们在京城会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而在蜀中,她们早已是坊间的写剧词和唱花旦第一人。而有些荣华,一旦临时缺席,就再回不到当初了。毕竟,每个行业,都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若许年。你让出一片天容易,想回头再找回来,只怕就难上加难。
她们二人,就这样跟我去,等于押上了后半辈子的所有发展,难道就真的放心么?
秋写意啜茶抿嘴一笑:“说没有不安是假的。但我们相信,跟着你,不会错。”
我看着她。
她笑:“就算我不相信所有,也会相信自己的眼光。而我的眼光告诉我,以你的智慧与手段,足矣倾覆天下。”
这话,她是笑着说的,看似云淡风轻,眼神里却透着十分认真。
我心头一凛。知道这话背后的信任,重比千金。
是的,开弓没有回头箭。我能做的,只有——倾覆天下。
饮尽杯中茶。
京城,我要回来啦。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莲心生活里发生了点事情。。。
不好意思。
放心,这文会更,毕竟码字已经成了习惯。而且,这世上,除了父母和某些朋友,文字是难得不会背叛我的。
或许有一天,我会发现自己一无所有、无所倚仗,而那时,或许,文字会是我生存下去的唯一浮木。
其他不多说,就对这些天的断更说句不好意思。
然后,告诉大家一个道理赎罪,呵呵。这个道理,就是:生活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万事万物皆是如此。当你松懈了不往高处走,别人却在谋算着抛弃你。于人于事,或许都是如此。总之,提高自己才是王道。宁可天下人求你,勿叫自己去求天下人。
1、35待从头
满城春风色;只少昔时人。
我没想到,经年之后回到京城;还是一样的春风、一样的杨柳。唯一不同的,是再也没有那袭白衣,那张红润纯澈的脸庞。
随苏茗乘轿而归;一路撩起帘子看窗外的情景;一会微笑,一会叹息;惹得他不明所以;还以为我是舍不得蜀中的安逸;便一路好言相劝。我懒得与他谈论,随他去自以为是。
倒是另一乘轿子里的秋写意和花晚晴,偶尔在停下来歇息时与我相会;大致猜到了点什么。
“倾城你有心事?”有一次我们又半路休息,花晚晴握着水壶问我。
我笑,没答。
秋写意一边咬着馒头一边接话:“看她的脸就知道了。以我的专业眼光来看,倾城必定在京城经历过一段缠绵悱恻的感情。”
“哦?”花晚晴似乎一直对秋写意的话很相信,闻言真的陷入了思索,“那倾城为何如今还是一个人?没听说过她有什么感情啊。”
“当然不是生离,就是死别了呗。”秋写意握着馒头摊手,不屑地摇摇头,对她摆出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
花晚晴也不生气,只略微点头。
我有些好笑:这倾尽蜀中的锦城第一花旦,从来都是眼高于顶、目下无尘,却独独对她的幕后推手秋写意顺从如猫。
还好有这样两个人的陪伴,才不至于在路上太过伤心。
毕竟,春天是养心的季节,这个时候伤心,只怕后患无穷吧。
一行人就这样走着,反倒也不觉得累了。到京城驿馆之时,反而觉得时间过得太快。
因苏茗不是京官,所以京里没他的府邸。这次皇帝接见算是破格,是以听说丞相忙得城乡手忙脚乱,这才火速安排了苏茗的一切衣食住行,算作权宜之计。
来到驿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丞相府就派人来,说是温丞相已备好酒菜,晚上要为苏茗接风洗尘。
在去与不去之间,我没有半点徘徊。
我能清楚听到我心的声音:它想去见她。
是的,不管现在是什么状态,它都想去见她了……它想她。
去丞相府做客,自然是要早到的。而丞相也早早候着,要与苏茗先详谈一下午,说是有些事。
第一次被当朝丞相如此邀请,而且后面显然还有当今皇帝的亲自授意,苏茗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将我的手握来握去。我暗自摇头,顺水推舟道:“我陪你去。”
“好!”他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竟是没有拒绝。
现在的他,对我的信任早已超越一切吧。
来到丞相府的时候,我是男装,是以,门口的家丁还是那个家丁,却没有认出我。
其实我不喜欢男装。我觉得女子是天下至美的状态,无须装扮成男人。不过,苏茗坚持,我也就只得顺从。毕竟,他们这些男人所谓的自尊,不能不顾。所以,安安分分穿上布衫,裹上头巾,做一个师爷的打扮,隐于他后。
虽然,我自己有自己的打算。
温丞相还是那个温丞相,慈眉善目,却不怒自威。
这是一人之下的睿智,与万人之上的威严,在宦海沉浮后杂糅而成的独特气质吧。
当年见他,就觉得有些亲近,似乎有着某种缘分。如今再见,更让人唏嘘……
其实他与温言长得并不算很像,但我看到他时总会想到温言,甚至,这一见,我才发现京城里什么都变了,唯有这位长者的脸,还是慈善如昔,一如……“父亲”。
是的,是“父亲”。
不是我自己的父亲,而是我脑海中的“父亲”。我觉得“父亲”就应当如是吧,
莫名其妙,鼻子有点酸酸的。
或许,是为他能让我想起某个人。或许,是他身上父亲的味道,让我想起这些年的飘零。
苏茗像个十足的成功男人,跟温丞相寒暄着,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呵,这男人虽然平时纠结徘徊,做事拿不定主意,但真到了场面上,还是撑得住的。我的眼光不算差。毕竟,若我选了一个人人都看得出来是庸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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