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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是宋史 作者:高天流云-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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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西凉城就又姓李了,少年李德明可以骄傲地向全世界展示,真正的诈降高手在这里!我是伟大而狡诈的李继迁的儿子,谁也别想从我的手里抢走任何东西!
这个消息传遍东亚,辽国方面欢欣鼓舞,这个外孙子暴强!开封城里就气压低沉,人人都胸口发闷。看来这个李德明比他老爸还要难缠,更大的麻烦在后面
结果吐蕃人提的三点建议全部作废,邦逋支火速起程往回赶,不过他已经晚了。因为形势的需要,潘罗支刚死,吐蕃人就推举了他的弟弟厮铎督为六谷部的首领,他回去得再快,也只是对新酋长的效忠诚意更加浓厚些罢了。
欲满雕弓西北望,一场春梦不分明。
这就是当年赵恒的心理写照,多么美好的前景啊,多么诱人的计划,可惜,来得快去得也快,回头细想一下,宋朝简直就是闭门家中坐,却时刻过山车。
一会儿是李继迁登峰造极了,一会儿是潘罗支突然败了,突然间李继迁就死了,再过一会儿潘罗支又宣布告别了人间一连串的诈降、诈降再诈降,宋朝这边时刻戒备、放松、再紧张,最后终于决定随时出兵了,但故事却突然结束。
现在终于都结束了,事后盘点,宋朝有什么损失吗?懊恼,这是难免的了,那么多珍贵无比的天赐良机,就这么白白溜走了。其间只要抓住一次,宋朝的形势就将大不一样。但就是没有啊,而且超愤怒的是,这些机会总是瞬间变形,你刚刚庆幸没有冲动,结果就超级悔恨为什么没有冲动,如果你动了,就正好迎头撞中下一次的利好变化几个来回下来,得有什么样的心理素质,才能不对命运抓狂呢?
但是只要平静下来,就会发现宋朝幸运得让人发疯,什么都没做,只是浪费了几两金子,几匹锦缎,给潘罗支送去了牌印、官告、衣服、器械等荣誉性物资,就把李继迁给废了,并且让千里之外,本来没有任何瓜葛的吐蕃人自动进京寻找主人。这是多么大的成功!
这就是汉人最强的战斗力——谋略。以夷制夷,分化离间,坐享其成,这样的成功案例从古至今不知有过多少,但像宋朝赵恒时期的这一次,已经是非常成功的了。唯一的遗憾就是规模小了些,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辽国、契丹人还毫发无伤,宋朝还得继续打仗。
但是,已经是单线作战了。
第二十章 天不灭赵
这时时间已经接近了宋景德元年,公元一零零四年的七月,近七年来一直饱经战乱的宋朝人不知道一波空前巨大的惊涛骇浪已经在不远处生成,很快就将由北方的深处向他们压来,他们正沉浸在国内所发生的悲剧里,太悲痛了,以至于有些麻木。
七月二十三日,右仆射、首辅宰相李沆病逝,时年五十八岁。他病得非常突然,只是一夜之间就卧床不起。赵恒立即去探望,离开前还一切正常,等御驾回到宫门时,李沆病逝的噩耗突然传来。皇帝当即痛哭,命令马上回程,去李沆的灵前致哀。
在灵前,赵恒悲痛地说:“沆为人忠良纯厚,始终如一,岂意不享遐寿。”说完再次痛哭。君臣情谊表露无遗。但这只是他个人在悲痛中的小感触,不足以涵盖李沆的一生。
李沆的早期前面已经说过,在太宗朝几乎不为人知,但也避免了吕蒙正式的名不副实。在真宗朝这短短七年的宰相生涯里,他已经成了宋朝史上的神话人物。他私德高洁、公务贤明,而且既知人,又明事,把天下万物,以及汉人中的顶尖人物的未来,都看得一清二楚。
都归纳在短短的六句话里。在未来这些事将要发生时,我会一一道来,那时才会看到“圣相”的美誉是多么的适当实际。
更重要的是,他以自己的品德力量感召着、震慑着朝局,和另一位宰相,德高望重、资历无双的吕蒙正合作,让宋朝的臣民们在连年的征战里、内外交困的灾害变故里,能始终镇静,正常地生活。这是什么样的力量,与各种匪夷所思的计谋,尔虞我诈的算计相比,孰弱孰强?
一个人治理国家,根本就用不着、或者没人敢在他面前耍花样,这样的能力,比起必须时刻竖起全身的毛,和周边所有动物咬得头破血流的角色强得太多!
要说他的功绩,就好有一比。汉相萧何。最不显山露水,却又最重要关键的人物——“镇国家、抚百姓”这就是一个宰相的最大职责。
他的功绩大到了什么程度,还有一个真实的硬性指标,但这时揭开谜底为时过早,等到再过些日子,宋朝百十余年间的太平盛世终于来到时,蓦然回首,才会惊觉赵恒、李沆这对君臣在这短短的六七年里到底做出了些什么。
死者已矣,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想法活着。赵恒擦干了眼泪,开始给自己和庞大的帝国选宰相。
需要说明的是,在李沆死之前,“暴中风疾”的吕蒙正终于也挺不住了,他的政治生命已经被迫终结,彻底成为一个老去的记号。
接下来他所有的生命意义,都留在了临死之前的一句话里。那将决定另一个姓吕的同族少年政治生涯的开始。吕夷简,他将填补他叔叔的所有遗憾。强悍、精明、揽权、高贵,外加屹立不倒,长享富贵。这些吕蒙正一生都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都将在吕夷简的身上显现。
但这时的宰相,就注定了要劈荆斩棘,头破血流,不仅在内斗,更要外斗,要十八般武艺俱全,随时摸爬滚打才行。所以看一下现在的几位参知政事以及枢密院的长官,冯拯(曾被寇准恶搞)、王旦(他的时代还没到)、陈尧叟(轮到谁也轮不到他)、王钦若(别累着贵人,这时的宰相不是人当的)、王继英(资历不够,下人出身)
都是这样的货色,赵恒郁闷地闭上双眼。这就是现实,当初之所以让他们当副职,就是因为他们只能是副职!所以只能另选,第一个,首相。什么样的人才能坐稳这样的位子,那可太有讲究了。
要么得有赵普那样手段、能力;要么得有吕蒙正式的运气加资历,或者李沆式的神圣难明,但最重要的是一种气度与修养。不是说,你够强才能当,某些人越强越招人恨,爬得越高内斗就越狠!
比如说寇准。
所以寇准也不行最后赵恒的目光停留在了一个叫毕士安的人的身上。毕士安,字仁叟,代州云中人。本名叫毕士元,但是赵恒和他的皇弟们以前叫“元休、元份”所以他就改为“安”。这之前没有什么显著的功劳,是个非常正规标准的宋朝官员。先进士、再地方官、再京官、开封府尹、翰林学士兼秘书监。如果说他的特色,就只有两个字——仁德。
虚无缥缈,可是重如山岳。毫不夸张地说,在中国从古至今,如果没有这两个字,那么能力越大的人,就越对人间有害。
这类似陈词滥调了,不过在毕士安的身上,体现得鲜明而具体。
就相位那天,赵恒与毕士安有过一段载入宋史的对话。
赵恒:“朕倚靠爱卿为宰相,主持国事,不止在今天。但是现在天下四方多事,你也需要助手,你看谁行?”
毕士安:“‘宰相者,必有其器,乃可居其位’,臣实在愚笨,本不足以担当这样的重任。寇准忠贞义烈,善断大事,他才是宰相的真正人选。”
“可惜,寇准刚烈任性,不能服众。”
“不然,寇准为人方正慷慨,大节凛然,忘身殉国,秉正道而去奸邪,所以与小人势不两立。这都是他的长处。现在的朝臣中无人能及,正因为如此,才更加不为流俗所喜。看现在的国势,陛下的仁德虽然普惠天下,让国内的臣民安逸休养。可是西北边境的外敌正在猖獗,这正是寇准施展才华的机会。”
赵恒点了头,但是说:“你说得对,可是要‘藉卿宿德镇之’。”就这样,寇准与毕士安出任大宋宰相,但毕士安兼修国史(注意,首相的特权),为首相,寇准是副手。
寇准上任了,不过离开的不是开封府,而是三司使。没办法,他是注定的电梯人生,才一两年的时间,就从开封市长就升到了国家钱粮一把手的地位。需要提一下的是,当时送他高升的三司内部官员里,有一个形貌清秀,神清气爽的中年人。此人今年三十八岁,比寇准小五岁,从地方官上调进京才不久。
但是要注意他,他才是这个时代里最强有力的一位权臣,不管是绝世聪明而且兼职语言大师的王钦若,还是潇洒凌厉、百无禁忌的寇准,甚至就连皇帝赵恒本人,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个个翻身落马,狼狈不堪,并且再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而且他的事迹,都可以与“太祖代周”、“平荆湖”、“收兵权”、“契丹和战”、“西夏叛服”等这样的天下大事所抗衡,在《宋史纪事本末》里独立成章,叫做“丁谓之奸”当然,这都是后话了。不过圣相所遗留的六大谶语里就有关于他的一句。
或许只有李沆才能对付他吧,不过也仅仅是在第一步上防范——永远不升他的官。如果一旦让他得位,历史证明,他横扫了一切。
话题变远了,回到寇准和毕士安的身上。是不是看着很不公?寇准如此大名、大才,居然被皇帝硬生生地压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翰林学士底下,还郑重声明,要毕士安以“宿德”来“镇之”,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可是转眼之间,寇准的报应就到了。让他平时那么嚣张,开封府尹、三司使虽然也不小了,但是毕竟不是宰相,他刚刚当上了副宰相,就被人上告,罪名足以让他抄家灭族。
说他与安王赵元杰勾结谋反!
寇准立即就吓呆了,还记得赵廷美是怎么死的吗?卢多逊是怎么倒的吗?他和赵元杰就是三十年之后的真宗朝再版!
而且最可怕的是,这种事没法辩解,越描越黑,就算当时皇帝放过你,可是最恶劣的印象已经被记住了,这一生就算彻底完蛋。
就在这时,毕士安的仁德开始闪光,一位忠厚的长者不仅可以解开无形的枷锁,甚至还能挽救崩溃边缘的民族和帝国。历史为证,没有他,就没有寇准,更没有以后的百年和平。
不是他的事,可是毕士安主动伸手接了过来。之后他以并不高深的资历,更不隆重的圣眷,开始力保寇准。
只要稍微看一下这个案子,就会知道他在冒怎样的风险。
告寇准与赵元杰勾结谋反的,居然是个平头老百姓,叫申宗古。邪门吧,一个普通老百姓,居然能知道当朝宰相和亲王之间最隐私的秘事,是不是很离奇?但更离奇的是,这事居然被正式立案,上传中央了!
要没内幕才怪,这位申先生背后要是没有大家伙挺着才见了鬼这样显而易见的官场勾当,人人都看了出来,大家都往后躲。甚至都可以想象,在宫廷深处,权谋计算中长大的赵恒对这些更懂,根本就骗不了他。但为什么某些人还要用这样的假招子来诬陷寇准呢?
因为管用。不管怎样,这都证明了寇准不得人心,只要他登上了相位,就始终会有人闹事,为了正常工作,皇帝都得罢免他!
就这么简单,而且谁敢跟寇准站在一起,就会立即成为这些人的死敌,平白招惹麻烦,断自己的活路。
很头疼,但是别忘了毕士安也当过开封府尹,怎么审案他懂,而且别以为仁德就代表了软弱。毕士安的办法凶狠、利落,第一步就是把申宗古扔进大牢,严加审问,手段不知道,但是史称“具得奸罔”。把内幕里的事搞到手之后,他却没有深挖,就截止到申宗古为止。然后下一步,就是直接上报给皇帝,把这个胆大妄为,喜欢被人当枪的老百姓一刀砍掉。
事情我知道了,但是人证我也杀了。怎样,给你们留了面子,并且替你们砍掉了祸根,再不识相,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就这样,寇准终于平安无事,可以去做他名垂千古、光耀后世的丰功伟业了。
历史开始变得灵异。
一个民族的兴旺生衰,千万亿兆黎民的存亡福祉,真的是有它的气数存在的。当年宋朝在公元一零零四年的八月二十五日宣布毕士安、寇准为首、次宰相,其后又紧接着发生了寇准谋反的疑案,等这些稍微告一段落,大概只过了不到一个星期,北方就隐约传来了契丹人震撼大地的马蹄声。
宋景德元年九月十六日,公元一零零四年的十月二日,宋真宗皇帝赵恒召集东、西两府执政大臣,说:“已经多次得到边境的警报,辽国马上就要入侵。国家重兵多数都集结在河北,军情不容忽视,朕当亲征决胜,卿等共同商议,何时出发为好?”
首相毕士安先说,老成的人,先想到的是执重:“陛下已经任命了前方大阵的主帅,应该继续信任他们。如果一定要亲征,也不必到最前线,澶州最合适。但是澶州太小了,没法长时间供应大军的驻扎,所以我认为晚去为好。”
次相寇准完全相反,君子不以私德爱人,在公务上绝对不附和任何人。他说:“澶州合适,但是大军在外,陛下亲临很有必要,而且越快越好,可速不可缓。”
东府宰相各执一辞,西府的枢密使们就成了决定性的砝码。正使王继英说:“国家重兵多在河北,陛下亲征一可壮军威,二可亲自谋划各路军队的配合,而且可以随机应变,尽速决策。但是澶州是最远端的极限,不可跃过。尤其是要掌握时机,澶州的实际情况决定了没法早去。所以,臣以为要缓。”
寇准是少数,于是就此决策,宋朝依然选择了严阵以待,就像以往一样,把主动权交给了契丹人。但是战报已经迅速传遍了宋朝北疆的各大军城,所有军队进入临战状态。
十六个月了,定州大阵、威虏军、北平寨、保州,十五万宋军养精蓄锐已经超过整整一年,决战终于到来,宋军的勇士们就像他们开国时的前辈那样,临战决胜,不管是南方的割据朝廷,还是北方的异族敌寇,等待他们的是鲜血、刀锋,以及辉煌惨烈的胜利!
第二十一章 澶渊澶渊!
战斗最先爆发在边境最前端的威虏军城。辽军倾巢而出,契丹人的皇帝、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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