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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医香-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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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明月高悬,月色如水。初夏的夜风犹有几分寒意迎面吹来时候,却让人精神为之一振。若有所思的偏头看了一眼百里肇,远黛忽而问道:“这澄怀居侧边可是种了荼蘼?”
风过时候带来的那一阵若有若无、淡而幽馥的清香,该是荼蘼无疑。
百里肇听得眉头一挑,看向远黛的眸中多少也带了几分诧异,一颔首后,他淡淡回应道:“从这澄怀居出去,往西走不过多远,便是荼靡院了!”
听得这么一句,远黛倒不由的松了口气。对荼蘼这种花她说不上有多么喜欢但在这个尴尬时候,能有一样东西来岔开这难言的窘迫却是她所乐见的。微微偏头,远黛嫣然笑道:“不知王爷可有雅兴陪我过去那荼蘼院一游?”百里肇听得一笑,毕竟爽然答应。
微微犹豫片刻,远黛终究上前数步,推了那轮椅,一路往外行去。
寝室外头,秀雅与文屏两个正坐在一处,低低的说着话儿,想来今儿该着她两个值夜。
见内屋二人出来,二婢不觉都是一怔,下一刻,已忙忙站起身来。远黛才要说话,一边百里肇已抢先一步开了口:“你们二人不必跟着了,留在这屋里便是了!”
他既开了口,远黛自也不好多言,只朝文屏点了一点头。她才要推了百里肇出门,却见百里肇忽又转头问文屏道:“王妃随身可带了萧来?”
文屏听得一怔,旋即拿眼看向远黛。百里肇当面,远黛又怎好做什么小动作,只得无奈的朝她一点头,示意她实话实说。文屏见了,这才应道:“回王爷的话,有!”
口中说着,也不待百里肇再行言语,便忙快步的进了卧室,不多一刻,已捧了一件物事来呈与百里肇。看形状,这件物事无疑非笛即箫,然而那箫因装在一件箫套内,却看不出究竟是什么质地来。接过那箫,百里肇并不急着将那箫取出,而是细细看了一回那箫套。
那是一件月白色锦缎箫套,箫套上头,仅只绣了一枝半开半绽的遒劲红梅,梅上有雪,雪色晶莹,却更衬得那梅色泽嫣明,端详之时,更令人不觉生出一种有暗香袭人之感,可见其绣工之精妙-绝伦。女子学多有学绣梅着,然而真正能绣出其气韵者却无一不是绣工色之人。而绣制这箫套之人,无疑更是出色者中的佼佼者。她所绣的红梅,非止形似更兼神完气足,乍一眼看去,不类绣作而更似一幅上佳的传世画作。
抬手一点那箫套,百里肇自然抬头看向远黛:“这是你绣的?”没什么理由的,第一眼瞧见这箫套,他便觉得,这箫套该是远黛亲手所绣。
淡淡一点头,远黛道:“这箫套乃我从前学绣之时所绣!只是年纪渐长之后,人也愈加懒散,一日日的针线懒动,如今已再做不出这样的东西了!”
微微颔首,百里肇不再多说这些,只道:“走吧!”淡应一声,远黛也不再言语,便推了那轮椅一路慢慢的出了屋子。才出房门,迎面便有夜风拂面而来。这澄怀居坐落在睿亲王府后院的中心,对面便是一座不大不小的池塘。远黛虽是刚刚嫁了过来,但只是今儿这一日,光只她眼中看到的这一切,却已让人约略的知道了一些这座府邸。
睿亲王府内,可谓处处见水,这也与它所处的位置有关。睿亲王府,位于内外流花河的交汇处,这样的地势,自然也就决定了这座府邸的风格与布局。夜风,夹杂着清新的水气,拂在远黛面上,让她的心情一下子便舒畅了许多,再不似先前那般的压抑。推着轮椅顺着青石小径一路缓缓往西,走不过五十余步,清幽的花香便愈加的馥郁起来,让人身心一时舒爽。不自觉的深吸了一口气,远黛状似随意的问了一句:“王爷很喜欢荼靡花?”
夏日晚风中,仿佛传来了百里肇的一声轻笑:“若非那座院子名叫荼蘼院,或许直到今天,我仍不知道原来那一院子的花就是荼靡花!”言语里头,没什么来由的竟有一丝自嘲之意。
因荼蘼开于暮春,所以素有“一年春事到荼蘼”之说,也就是说,荼蘼花开过之后,这一年的春花也就此终结。故而荼蘼既有盛极之意,却也隐含着最终结束之意。
盛极而衰,这样的寓意,无论怎么说,其实都算不上吉利。
听出百里肇那句言辞之中隐藏的自嘲之意,远黛一时也不由为之沉默起来。月色如水,凉风习习,卷来数瓣幽香隐然的白色花瓣,落在百里肇的衣上、肩上。忍不住的伸手拈起一瓣,远黛静静看着那白色的小小花瓣,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些许的悲凉之意。
沉吟片刻,远黛忽而笑道:“王爷可曾听过荼蘼酒?”从这里抬头看去,她已能看到前方不远处的那座小院以及那院子上方高大的荼蘼花架。夏初时分,正是荼蘼最盛之时,空气之中,盈溢着的,都是荼蘼的幽香,风过时候,片片飘落的,也都是荼蘼的白色花瓣。
百里肇原非自怨自艾之人,更不屑去做那等自伤自怜之事,听得她这话,却不免一笑,道:“远黛可知道,我这睿亲王府的前身为何?”
远黛听得微微蹙眉,半晌摇头道:“这个却是从来不曾听人说起过!”
对于她的答复,百里肇显然并不意外,只平静道:“也难怪你并不知道!事实上,这座宅子在归我之前,已然荒废了太多年,以至于这京里真正记得它的人也实在不多了!”
远黛没再举步往荼靡院行去,而百里肇也仿佛对这个地方甚是满意,也全没有一丝催促她往前的意思,他只是继续的说下去:“远黛学识可谓渊博二字,我想着,你应该曾经听顾道林这个名字······”说到这里,百里肇语声为之一顿,抬手甚为随意的一画:“这睿亲王府的前身,便是昔年的顾家宅邸—ˉ—顾园!”
远黛听得一怔,顾道林这三个字,列于青史之上,几可算得上是一个遗臭万年的名字,她又岂能从未听闻。事实上,顾道林,正是前朝末代权相,若非他的贪赃枉法、草菅人命激起无数民愤,引得义军四起,或者前朝尚能再苟延残喘数十年也未可知。
“原来这里居然便是当年有万园之园之称、号称糜费亿万的顾园!”远黛诧然的环顾四周,心中尤且不肯深信:“看来这传言仍是有些太过了!”
听得这话,百里肇却不免笑了出来:“历百五十年沧桑,仍能有如今这般的体制、规模,如此一想之后,远黛还会觉得传言太过吗?”
第五十六章 两条龙脉
听得这话,百里肇却不免笑了出来:“历百五十年沧桑能有如今这般的体制、规模,如此一想之后,远黛还会觉得传言太过吗?”
远黛细度其意,心中不觉暗自疑惑:“听王爷这意思,这所宅院该是整修过的,那这荼靡院为何却还保持着原貌?”百里肇先前便已说了,若非这院子名唤荼靡院,只怕他根本也不知道这满院的花便是荼蘼。既是如此,他其实完全不必留下这个院子的。
百里肇的语声依旧平淡:“这座王府,乃四年前,本王受封睿亲王时,父皇下旨赐予我的王府。当时这座府邸虽不说残垣断壁,但也已全然荒废。内务府之人送了图纸来,询问该如何整修,本王便吩咐了,一切仍照旧观。偏巧内务府中,存着当日顾园的全套资料,所以你今日所见,虽非当年顾园,但所差倒也不大。”
这话他说的甚是平缓,几乎不曾带入任何的情绪,然远黛抬头看时,却只见白色花瓣在夜风中翩然飞舞月色下,如梦如幻一般,更有幽香隐然袭人,直令人沉醉至不能自己。
不自觉的微叹了一声,远黛道:“已是百五十年了,荼蘼花开依旧,却不知早已物是人非!”似是被什么触动了心思一般,她的这一番话里头竟是不无怅惘感伤之情。
不意她会有此感慨,眸现讶色的觑她一回,百里肇似笑非笑道:“你这可算是触景伤情吗?”这话里头,却是带了似有若无的带了几分刺探之意。
淡淡扫他一眼·远黛收敛了外泄的情绪:“顾园旧貌,我虽无缘得见,但也可以想见一二。也正因此,我却不免更觉疑惑,不知如此庄园,朝廷却为何将之废弃至此?”
她既不愿说,百里肇自也不会逼问不休,略一颔首道:“对于风水二字,远黛知道多少?”
远黛听得一怔:“风水之说·我虽时常听人说起,但从无涉猎,王爷何以忽然说起这个?”
百里肇简单的道了一句:“只因这顾园荒废的最终原因,就在这‘风水,二字上头!”见远黛面上神色愈发诧异,他也并不解释,而是径自的转开了话题:“大周开国不久,曾有上柱公之乱,我不知远黛对此可知情否?”
大周开国,曾大封功臣,共封三公十八侯。萧、凌、陆三府跻身十八侯之列·而上柱公则为三公之一。然而八年之后,曾经炙手可热的上柱公穆远达以谋反罪而至抄家灭族,穆氏全族三百七十九口因此全数弃市。三公十八侯受其连累,也折损过半。
这桩公案,甚至可算是大周太祖时期最大也是影响最为深远的一桩谋反案。
蛾眉微颦,远黛甚为不解的道:“王爷怎会忽然说起这事来了?”
略一抬手,指了一指身遭,百里肇的语声平淡得全无一丝涟漪:“太祖定都平京之后,论功行赏,曾将顾园赐予上柱公为宅邸。穆氏伏诛之后·这座园子才被彻底废弃!”
远黛为之蛾眉颦蹙,这顾园固是前朝名园,然而前后两代主人都落得这般下场·却也实在算不上是个吉利的所在。延德帝将这处宅子赐予百里肇为王府,其用心着实古怪。
似乎猜出了她的心思,百里肇低低的笑了起来:“你也不必胡乱猜疑!事实上,这处宅子的风水是极佳的!甚至可以说,在平京,能比这处宅子风水更好的,便只有皇宫大内了!”
他愈是说,远黛便愈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苦笑的摇一摇头·索性也不想了。
“开国初年,太祖曾因定都一事举棋不定······”百里肇语声淡淡:“最后说服他定都平京的·乃是京东白马寺主持明觉大师。明觉大师精通风水之道,据他言道·平京有龙脉,其中最大的一条,恰恰位于宫城之下,若定都平京,大周定能国运昌隆。太祖信之,终定都平京!”
说到这里,百里肇却忽然顿了一顿,良久,他才又道:“然而直到八年之后,穆国公谋反事败,太祖才知道,当日明觉大师的话,原来只说了一半,而另一半,正应在我们如今所在的这座宅邸上。平京龙脉,其实共有两条,这两条龙脉,一土一水,其中宫城占据土脉,顾园却恰巧正在水脉之上!正因如此,顾园才会被搁置且荒废了这么多年!”
不自觉的摇了摇头,远黛对这等说法依旧不以为然:“所谓龙脉之说,据我看来,也未必可信。龙脉若真属实,那顾道林与穆远达何以最终都只落了个弃市的下场?”这话才一出口,她却意识到自己这话,其实多有不妥。毕竟,如今这处宅院主人可正在眼前。一念及此,远黛忽然便沉默了下来。她心中很是明白,这等皇室秘辛,知者必定寥寥,然既云寥寥,自然也还是有人知道的。那么,延德帝将这处府邸赐予百里肇,究竟是何用意呢?
注目看向远黛,许久,百里肇竟是一笑:“选择与我做这笔交易,如今你可后悔了没有?”说着这话的时候,他已抬了手,将一直握在手中的箫递向远黛。
伸手接了那箫,远黛淡淡应道:“已做下的事情,即算后悔,也已无用。既是无用,又何必后悔!”说着,她已走前数步,甚是随性的在早已落满荼蘼花瓣的汉白玉石阶上坐了下去。
见她坐下,百里肇便也自然的注目看向她。对他的目光视而不见,远黛小心翼翼的捧了那箫,仔仔细细的从那箫套里头将那箫抽了出来。月色清清亮亮的洒了下来,虽则朦胧,仍足以让百里肇清晰的辨识出那枝箫的材质——那是一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竹箫。
然而很快的,他便不再觉得那箫普通了,只因远黛已将那箫凑近了唇边。一缕箫音缓缓流泻而出,月色如水,箫音似梦,清丽温雅而又圆润醇厚。不自觉的倚在在轮椅的靠背上,这一刻,百里肇的心神完全被这箫音所摄。远黛的箫,清而不亮,哀而不伤,却在宁静幽远之中透着淡淡的怅惘,无由的勾起听者的心事,由是沉沦其中。
晚风轻缓,落花飞舞。一曲罢了之时,远黛珍爱异常的将那箫仔细的收回箫套之内,抬起手来,轻轻拂了一拂衣上肩上的落花,平淡的道了一句:“时候已不早了!”
重又坐直了身子,抬起头来,百里肇看了一看已将西沉的落日,点头道:“这时间,过的可真是快!”二人不再多说一个字,远黛径自的走到百里肇身后,推了轮椅折返回去澄怀居。
二人回到澄怀居时,文屏与秀雅两个早迎了上来。几乎一夜未眠的远黛早已累得紧了,简单的重又盥洗一回后,倒在床上,很快的便已睡了过去。百里肇却似乎仍无丝毫睡意,秀雅扶他上了床榻之后,他也只是靠在床头,若有所思的注视着早已睡熟的远黛。
许久之后,方才摇了摇头,慢慢的躺了下来。身侧的清丽少女睡的正自香甜,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她平稳的呼吸与那一呼一吸之间传来的淡淡的幽香,让他无由的竟觉有些意乱情迷。也许自己是禁欲太久了,他忽而的想着,忍不住的又看了一眼远黛。
这个女子,醒着时候,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睡着时候,却只显得恬静安然,甚至让他有种冲动,很想轻轻捏住她俏挺的鼻梁,看一看她睡眼惺忪时的迷糊形容。
不自觉的微笑一下,百里肇终究按捺下心中陡然冒出的这个念头。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远黛再睁开双眼时,便连自己都不由的吃了一惊。她的睡眠一直也算不得好,失眠之事,于她更是习以为常。然而嫁来睿王府后,一切却仿佛改变了许多。
自己已有多久没睡的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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