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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缘今生定-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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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能吃饱肚子的日子阿根感到很是满足,虽然听有些地方在打仗,但只要战火不波及到自己的田地,自己的家,老百姓照样天天日出而起日落而憩面朝黄土背朝天地过着自己平静的日子。不是吗?
下午,田野里的人不多,稀稀拉拉散落在鸀色田地里的不是在修剪桑枝就是在给稻田灌水。正在抽穗的稻子需要很多的水来滋润,万一田里干涸了那是结不出稻米来的,这一年就算是白忙活了。
青柳提着筐子走在田垄上,筐里的草已漫过筐沿,但她仍在寻觅着新的草场。已经入秋,草似乎越长越老了,那两只兔子,也不如以前那样吃得欢了,所以她要找嫩一点的草。
一个月前,阿爸给两只兔子剪过一次毛,,一共剪了一斤八两兔毛,阿爸把兔毛舀到斜桥街上卖给了羊皮行里,得了三十文钱兴冲冲回家,摸着她的头:“好阿柳,这么小就知道赚钱了,嗯,等钱攒多了让姆妈给你做件洋布新衣服。”阿爸这话时眉眼里全是笑意,得青柳非常高兴,立刻扑入阿爸怀里撒起娇来,此后她每天割草的劲头也更大了。
与四个月前比,青柳长高了不少,眼下她两手提着筐子往上举时,可以让筐子离开地面了。她向四周张望了一会,蹲下身子,将手臂伸进筐上的绳套里,将绳套固定在肩膀上,吃力地站起来,顺着田垄向西行去,刚才她远远地望见那处方向青鸀一片,所以她断定那里应该有嫩草。
她很快来到了地头,果然,这里的草长得很是茂盛,看起来也比刚才割的嫩多了。她放下草筐后,弯下身子,用镰刀先划开脚前的浮草,然后挥动镰刀,贴着地面割了起来,因为手小,她不能抓很多,割三两下就得起身把草塞进筐里,筐里的草早已漫过筐沿,她就把刚割的草竖直在筐沿塞了一圈,扩大了筐的容积,然后再把新割的草放入这草圈里,这也是阿哥们教给她可以多装草的方法。
青柳起劲地割着,眼看筐里的草已经冒尖快装不下了,这才停下手来,直起腰刚想喘口气,突然从旁边伸过一把镰刀来,拨开她脚边的长长的青草,在她脚踝上重重敲了一下,把她吓了一跳,正想大叫,一个苍老粗嘎的声音忽地在她耳边响起:“这阿大娘倒底在等什么?怎么还不给这丫头裹脚?难道真的打算让她做老姑娘在娘家呆一辈子?”
青柳一听,顿时唬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七魂里去了六魂,剩下的一魂躲在躯体里打颤。
这声音的主人正是青柳的奶奶严氏。
严氏这天扭着小脚出来是想割点嫩草回去喂家里养的那几只小鸡的,本来立秋后鸡是不抱窝的,可她养了两年的那只芦花鸡竟然在立秋过后抱了窝,一个多月后小鸡就出壳了,一共有八只,只只都象个黄澄澄的小绒球似的滚过来滚过去,煞是好看,严氏喜欢的不行,连睡觉都把盛小鸡的小筐放在枕头边上,晚上小鸡一啾啾她就起来喂食,出壳才十天,就长大了不少,食量也随之增大,因此她才出来寻摸嫩草的,没想到遇上了青柳,遇到青柳自然想起了她的一双脚。
这严氏从青柳一出生就看她不顺眼,认为是青柳克死了她的爷爷张坤亮,所以这女娃是个命硬不祥之人,以后不知道还会克死谁(其实她真正怕的是青柳会克死她),所以按她的心思是要在张坤亮灵前将青柳掼死的,谁知却让青柳妈以死相抗保了下来,
那时节穷人的命贱如草芥,女娃的命更是贱得连草芥也不如,生下来看到是个女娃,随手往尿桶里一丢溺死的人家并不鲜见。就是严氏自己也曾亲手溺死过两个自己刚生下来的女婴(笔者到现在仍然不明白那些溺死女婴的母亲的心态,如果当年生她们时她们的母亲也因为生了个女婴而将她们扔入尿桶,那何来后来的她们?难道她们就没有这样设身处地地想过吗?嗯,我们也许不应该苛求怪罪于她们而应该把这笔帐算到万恶的封建社会的帐上,吼吼~)。
生如夏花,死如冬雪,这就是那个年代里穷人一生的写照。
因为怕被青柳相克,严氏平时不大上阿根家里来,所以对青柳这个孙女自然也不关心,甚至就是青柳的岁数估计她也没记住,但自端午前见过青柳一面后,这老货竟然对青柳的脚上了心,大有非要将青柳的脚裹了不可。也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心态,也许是觉得青柳裹了脚会少了些煞气克不了她或是青柳冥冥中是该有这一劫?没人知道确切答案,总而言之,这次青柳是逃不掉裹脚的悲剧命运了。
当下严氏看到青柳仍是一双天足,没来由地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草也不割了,提着草筐转过身子,扭搭扭搭就走了。
等她走远了,青柳的魂魄才回到了躯体里,她惊魂未定地看着奶奶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这才背起沉重的草筐回到家里。
青柳对刚出生时发生的事情并不清楚,平时姆妈阿爸也不会和她那些,就是左邻右舍们也不会对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她奶奶的不是。但是长大一些以后,每次在路上遇见奶奶,看到的她都是板着一张老脸,那脸上从来就没有笑容,久而久之青柳就有了心里障碍,一提到奶奶或是一看到奶奶她就害怕。
青柳背着草筐一进家门又吓了一跳,她看到奶奶竟然就坐在她家堂屋里那张饭桌边上,向恭顺地站在旁边的姆妈正声色俱厉地着什么,而姆妈脸上则全是诚惶诚恐。
看到青柳回来,严氏重重地哼了一声,回头冷着脸对阿柳妈:“如果你下不了手,那就交给我,让我来给她裹!”
阿青妈一张脸顿时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急忙:“不劳姆妈费心了,媳妇这次一定会给她裹的。”
严氏再次重重哼了一声,看到青柳已背着草筐进去,阴阴地笑了一下,起身迈着小脚娘娘一倒三歪的特殊步子走了。
青柳等奶奶走了后才敢从兔棚里出来,刚才奶奶和姆妈的对话她并没有完全听到,所以她也没有想到奶奶劳师动众地特意跑来只是为了她的一双天足。只有六岁的她毕竟没有那么多的想法,所以看到奶奶走了,她就出来一头扑到姆妈的怀里:“姆妈,我又割了一大筐草哩,那草好嫩的,两只兔子都抢着吃呢。”
“嗯,阿柳好能干哦。”阿柳妈强笑着敷衍着,心里却不是滋味,虽然早在端午前就决定要给青柳裹脚,自己也依青柳脚的尺寸做了好几双裹脚用的小脚鞋子,但是她一直硬不起心肠动手给青柳裹脚,原因就是她知道裹脚的过程实在是太痛苦了,那种疼痛并不是一时一刻,而是旷日时久每时每刻都存在的,甚至连她已经裹了二十几年的脚,至今遇到雨天仍然会肿痛,会走不动路。
她至今仍不敢细看自己那双已经严重畸形变样的脚,小时候那段裹脚的日子倒底是怎么过来的,她都不太记得了,唯一记得的就是疼痛,无边无际的疼痛,漫天没有尽头的疼痛,当疼痛最后将她淹没时她以为自己快要死了时,但脚上的永无止境的疼痛告诉她她仍然是活着的,然后,一日复一日生不如死地在疼痛中煎熬
没裹脚时是天天洗脚的,裹脚后规定要三天才能洗一次,每次洗脚时一层层掀开裹脚布,从布底下散发出来的是一股剌鼻的恶臭,最后把布掀完后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双满是灰色的烂肉中夹有鲜红新生肉的脚,每次,她都被自己这双一点也不象是脚的东西吓得嚎淘大哭,但每次都被姆妈大声喝斥,然后象欣赏一件工艺品样举着她又臭又烂的脚旋转观赏,边看还边啧啧赞道:“哭什么?要的就是这样子啊!不把那些多余的肉烂掉,你的脚怎么会成为三寸金莲?真是个笨丫头!”
三年后,她的脚就真的成为了标准的三寸金莲,但却失去了原先的模样变得支离破碎,也没有了任何知觉,好似不长在她身上似的。她却走不快路,也无法下地帮男人干活。这成为了她的终生遗憾。
难道今天,这种遗憾也要发生在她女儿身上?
刚才婆婆的话犹在耳边,如果她下不了手,那么婆婆将会代她动手,一想到婆婆看青柳时阴冷的脸色和狠毒的目光,她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她完全能想象到由婆婆动手的后果,那时青柳,她的宝贝女儿将会生不如死
唉,既然逃不过,那就今晚动手吧!
阿柳,姆妈对不起你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痛楚难当
天还没黑,阿柳妈就给青柳端来了一盆热水,让青柳先泡一下脚,青柳脱了鞋,伸出两只白嫩的小脚来,刚一接触到盆里的水,就马上缩了回来,叫道:“姆妈,烫!”
阿柳妈正在柜子里翻找着什么,听得青柳喊烫,回头道:“不烫,你把脚慢慢伸进去就好了,现在天凉了,水很快就会冷的,你泡的时间要长一点。”
“噢。”青柳噘着小嘴应道,可一双脚还是悬在那里不敢伸到水里去。
阿柳妈找完东西回过身来,看到青柳还在练悬脚功,不由无奈地摇了摇头,过来蹲下身子,把青柳的两只脚一齐按到了盆里,青柳发出一声惊呼,想把脚提上来,但姆妈紧紧地按着她的脚,让她动弹不了,接着,她觉得水似乎真的并不是很烫,就裂开嘴向姆妈做了个鬼脸,顽皮地笑了。
阿柳妈向女儿嗔怒地白了一眼,接着低下头仔细地清洗着女儿的一双小脚丫来。青柳的小脚丫子长得非常好看,肉肉的脚掌又白又嫩,象个小白馒头,五个脚趾就象五颗小肉球,每个小肉球上都缀着一点小小的红玛璃似的小指甲。这小脚丫子不管是摸上去还是看上去都象是一件精美的工艺品般让人爱不释手,想到等一会儿这小脚丫上的四根小脚趾会被强行折断趾骨贴向脚底成为丑陋的脚底一部份时,阿柳妈的心不由得痛得缩成了一团。
“姆妈,姆妈,你怎么了?生病了吗?”青柳看到给她洗脚的姆妈突然脸色苍白眼圈发红,不由担心地叫道。
“哦,没什么,是灰尘迷眼了。”阿柳妈掩饰地抬起湿手把落到额头上的散发撩到了耳后,同时顺便揩拭了下眼睛。
“姆妈,我把明天的柴都劈好了,我去河里洗个澡吧?”阿大进来和姆妈。
十八岁的阿大已长成了一个粗壮墩实的汉子,胳膊腿上都是腱子肉,两只手掌上也全是老茧,嗓子变得浑厚而低沉,浓眉大眼,面目俊朗,看上去和他的阿爸非常相象。他完后,看到姆妈正在给妹妹洗脚,不由咧开大嘴呵呵笑了:“阿柳这么大了还要姆妈洗脚?羞不羞啊?”
“不是啦,是姆妈自己要给我洗的,对不对姆妈?”青柳不服气地向大哥叫道。
“好啦,阿大快去洗澡吧,记得带弟弟们一起去,小心点,别下得太深了。”阿柳妈嘱咐道,稍停又头喊道:“阿大,把屋外的毛豆和番薯干都收进来再走。”
“噢,知道啦。阿三阿五,一起收东西,收完后我们一起去洗澡去!”
在屋外扫地和整理场地的阿三阿五一齐欢呼一声,扔下手里的扫帚和铲子,就和阿大一起收起东西来。
堂屋里,阿柳妈已经把青柳的脚全都擦了一遍,但她却丝毫没有要揩干的意思,她直起身子,让青柳继续把脚泡在热水里。青柳对姆妈的异常举动觉得有些奇怪,但天性好玩的小孩心性占了上风,使她没有对此深究,只是快乐地用小脚丫子在盆里不停地拍打着,把水溅得到处都是。正在旁边整理布带的阿柳妈也不阻止,看着青柳快乐的样子心如刀绞。她是青柳的姆妈,六年前她曾以自己的生命相争救回了女儿的命,但今天她却没有法子再为女儿抗争一次,因为这次,婆婆的理由非常充分,青柳的脚一定有裹,不然张家丢不起那个脸!似乎青柳脚的大小直接关乎张家脸面的大小。一听关系到张家祖宗,阿柳妈顿时哑口无语无法据理力争。
青柳的脚泡了足有半个多时辰,直到阿根从地里回来,他一进门,女人就向他直使眼色,阿根先是一怔,然后醒悟过来点了点头。他将肩上的锄头取下倒挂在堂屋的一根横梁上,横梁上方是空的,没有砌砖头,这是那时乡村建房的特性,一是为了通风,二是为了省砖,三么当然是为了可以挂农具啦。
看到阿根领会了自己的意思,阿柳妈过来舀起揩脚布给青柳揩脚。是揩脚布,其实是一条青柳小时候穿破了的小衣服,阿柳妈将这破衣服剪剪裁裁用线缝合后就成了一块厚厚的揩脚布。
那时许多人家的生活都非常节俭,三年新三年旧缝缝补补又三年的节俭习惯不仅是穷人家的传统,也是许多富人家的一种传家祖训。
青柳仍然对将要发生她身上的事一无所知,她今天只觉得非常快乐,姆妈给她洗了脚,姆妈还帮她揩了脚,然后姆妈还不让她穿鞋下地,而是弯腰抱起了她
青柳已经不记得姆妈已有多久不抱她了,在她印象中,因为姆妈是小脚,抱着她走路不是很稳当,所以在她很小的时候就不抱她了,而取代姆妈抱她最多的是大哥阿大。可是今天姆妈竟然又抱了她,尽管抱着年已六岁的她走得踉踉跄跄脚步不稳,但最终还是一步步把她抱到了床上。
阿爸也跟了进来。阿根放下锄头后去洗了个脸,然后回到房里来帮女人。阿根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女孩子裹脚的全过程,但他不止一次地听过村里女孩们裹脚的事,知道那会很痛,但身为女儿身这也是必须要经历的人生一大关,就象女人长大后要出嫁生孩子一样,顺理成章之事,无需大惊小怪有所责疑。因此他对女儿的裹脚之事并不太上心,这都是女人该操心的事,男人只要管好地头里的事就行了。
看到女儿坐在床上正在玩手里的一只用麦杆编的一只蛐蛐笼子,他不由笑了笑,过去把女儿抱在怀里:“阿柳是个女孩,也玩这种男孩子才玩的东西?”
“嗯,这是大哥为我编的,阿爸你看好看不好看?”青柳扬了扬手里的蛐蛐笼,往后缩到了阿爸怀里的深处,舒服地贴着阿爸的胸膛坐着,她笑盈盈地抬头看着阿爸,丝毫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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