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妖娆-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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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莞颜看着他的背影，慢慢地向大殿走着，显复旦无限寂寥。
　　“表哥。”
　　她浅浅一笑，道：“如果不能和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也要找一个爱自己的人和自己度过下半生，这样才不会太累，你觉得呢？”
　　邵凌也笑，似乎这答案与他想象中没有出入，他站在离大殿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来，抬手指着殿内，说道：“颜颜，你可见过里面挂着的两副画像？”
　　莞颜摇头：“只知是先帝与婉皇后遗像，不曾见过。”
　　“他们只是名义上的皇帝与皇后。”
　　邵凌放下手臂，负手远望：“他们，其实只是这世间最平常的一对情人，能够让后人敬重难忘的，并不是他们为百姓，为天下造下多少福禄，而是这对情人，够执着，够痴情。”
　　莞颜顺着他望的方向去看，文武百官已等在大殿之外，远远地，她似乎看到邵峥气宇轩昂的身影。
　　“表哥，你每次来这里上香，都是这样想吗？”
　　“不是。”
　　邵凌毫不犹豫地回答：“从前，我心中只有权势，所做的一切，没有一样是为自己。如今，我只想为自己做一件事情，却不再有机会。”
　　他想起邵峥走的那年，他们当时年岁还都那般小，赵轩尚未过世，他还只是太子，他曾经以为这天永远不会塌，地永远不会陷，可是岁月却总是这般不留情面，带走他的亲人，带走他的自由，甚至带走他遇见心中所爱的时间
　　他似乎看起来总是比邵峥拥有的多，却总是没有邵峥的幸运。
　　赵邵峥根本不需要努力，就可以得到赵邵凌付出百倍努力也换不来的东西，从前如此，今时今日，依然未变
　　深入骨髓的哀伤烧进心底，皇帝回过头，定定望着莞颜：“颜颜，若我能为你放弃一切，你可愿留在我身边？”
　　良久，莞颜柔和，却异常坚定地回道：“表哥，若我愿意放弃现今拥有的一切，你能不能放我走？”
　　除夕之日，漫天阴霾，无雪。
　　皇帝与镶王立于殿内，没有任何交谈，偌大的殿堂寂静无声。
　　文武百官站在殿外，无人入内，亦无任何声响。
　　镶亲王第一次参加赵轩与吟婉的祭奠，第一次看到自己母后的画像，不禁感慨万千。
　　已经历过二十几年岁月的画卷，毫无时光抚摩过的痕迹，依旧鲜艳明亮。
　　蛑光缓缓落入画卷，入目便是一片清丽随和之色。
　　画中女子身着淡粉色衣裙，衣袖边镶金丝，内绣暗纹，裙上点点缀缀皆为小朵梅花。
　　衣裙宽松不似宫装般严紧，却又做工精细华丽非常。
　　她全身斜斜的躺靠在贵妃椅上，长发未挽，散落于身前，衬的她媚惑至极，又好似刚刚睡醒，轻启眼帘，嘴角虽只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却让人感觉她周身幸福缠绕，再仔细看，竟发现她连鞋都未穿，赤足而卧。
　　如此庸懒随意之态，竟还是感觉出她风华绝代。
　　邵峥心中无比惊奇，这便是他那名镇朝野的母后吗？
　　他的母后，原来是这样一个风情刻骨的柔和女子
　　若真是如此，赫吟婉这个人，又怎会在当年一时间那般权倾天下？
　　“吟吟水乡，婉若清泉。”
　　邵峥看着画卷右下方的小字，轻声念道：“慕慕相现，乱世情缘。逸逸青丝，玉萧相连。转转心牵，寄于高旋。悠悠芳草，暖熙拂面。清清香魂，情怀无限。岁风花时，颜如美眷。落落芬芳，天涯一线。”
　　“这是当年父皇给母后写的诗。”
　　皇帝在一旁应道：“左边那首，是父皇在母后过世之后，独自题上去的。那时候，你已经走了。”
　　邵峥闻声望去。
　　果然，第二段诗词与第一段笔迹基本相同，但却少了份毫情，多了份哀伤。
　　笔锋之处不见之前的洒脱张扬之态，却是时深时浅，婉转之极。墨迹处还时见浅浅晕开，似乎被人滴打过。
　　明月夜，醉一场，梦回梅前旧时光。
　　轻风拂，遇花香，婉于怀中笑声长。
　　骤清醒，泪成行，千古情伤独凄凉。
　　情已惘，悲心怅，惟有笔墨诉衷肠。
　　曾相诺，伴此生，而今留人自悲狂。
　　眼成霜，欲相问，何以狠心弃我亡？
　　叹声烙，目无光，天地万物皆苍茫。
　　只原卿，黄泉路，待等片刻共前往。
　　“咚咚咚”
　　祭奠的钟声响彻皇宫内外，宏正十八年，终于来临。
　　随着哀悼过去与迎接未来的钟声，皇帝与镶亲王徐步踏到画像牌位之前，手持三柱清香，袅袅轻烟在眼前浮过，钟声响于耳际，皇帝与镶亲王齐齐跪拜，殿外百官亦然。
　　邵凌与邵峥并没有望向别处，而是不约而同地看着吟婉画像，有礼官在旁悄声提醒，身为皇帝的邵凌终于反应过来，开口说了三句话。
　　嘉运王朝的皇帝，在新年的第一天，许下了三个愿望。
　　没有人听见，礼官也没有听清。
　　只有邵峥，清清楚楚的听到了。
　　皇帝说：“若稽古帝尧，曰放勋，钦、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格于上下，克明俊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黎民于变时雍。朕今为天子，心愿有三，一愿，天下永无战事，四方和睦。二愿，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三愿颜颜幸福，留在我身边”
　　三愿
　　颜颜，留在我身边。
　　除夕过了七日后，太医向邵凌禀奏莞慕怀孕一事。
　　颜如美眷　第213章　波澜（一）
　　邵凌大喜，在宁坤宫中连连停留数日，赏赐珠宝无数，又命四位太医同时照料莞慕，为莞慕安胎。
　　生活看起来很平静，没有再发生任何变故。
　　所有的人，都在期待一个新的生命来临，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假如莞慕腹中孩儿可以平安出世，假如他是一个男孩儿，他便是皇长子，未来的太子，帝王。
　　清晨之际，天色尚灰蒙。
　　邵凌站在宫门口，看着莞颜踏上马车。
　　“表哥，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不用送了。”
　　莞颜朝他笑笑：“宫里还有那么多事，表哥要好好照顾我姐姐，这样我就走的安心了。”
　　“慕儿她现在有很多人在照顾，不会有事的。”
　　邵凌应一声，声音闷闷的：“你回家住多久？有什么事那么重要，非得回家吗？我不能帮你解决吗？”
　　他不明白，为什么颜颜在收到一封信后，就急匆匆的要出宫。起初他还以为那封信是邵峥写给颜颜的，可是派人查过之后，发现居然是瑞阳王府送来的
　　莞颜摇摇头，轻声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既然家里有人让我回去，我好歹也得回去一趟，没什么事最好，以防万一么。”
　　听她这样说，邵凌也不好再追问，一直等着宫人将马车收拾舒适了，颜颜马上就离开时，他才忽然感觉到，颜颜这次出宫，说不定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这样一想，心中生出丝丝不舍，难受得发紧，真想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再不许她离开。
　　可是，她是个有思想有自由的活人，不受他控制，即便他身为天子，也总有做不到的事
　　“表哥，你还得答应我一件事。”颜颜推开车窗，清亮的大眼睛看着邵凌。
　　邵凌问：“什么事？”
　　“我怕我走了，有人趁机害我大姐肚子里的孩子。”
　　她挑起眉头：“我说的是谁，表哥心里清楚，表哥若是想让我开心，那等我回来时，便让我见到大姐母子平安，这件简单的事，表哥答应吗？”
　　邵凌略一沉吟，点头应允。
　　他当然知道莞颜是什么意思，这一句他心里清楚，便一箭双雕，既说出了宁妃，又暗示到邵凌自己。
　　但赵邵凌是肯定不会承认的，没办法，这个脏水，还是泼到宁妃身上去吧！
　　“颜颜，放心吧，这段时间我不让宁妃接近慕儿，不会让任何人找到机会害慕儿的。”
　　莞颜听后，微微一笑：“有表哥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这年正月刚过，莞颜离开皇宫，回到瑞阳王府。
　　有很多人都觉得，此时的宁静，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风雨欲来，毫无预兆。
　　京城，瑞阳王府。
　　瑞王爷，小熙，子际，韶华四人正在用早膳。
　　一切看起来异常和谐。
　　“落落呢？”
　　子际忽然问：“怎么不出来用早膳？”
　　韶华听后，冷笑一声。
　　瑞王爷看她一眼，没作声，小熙却瞪大个眼睛说道：“唉呀！驸马呀！有人嫉妒啦！落落不吃个早饭都有人心疼，而有些人啊，就算饿死，都没人管耶！”
　　韶华脸色一变，将碗筷一撂，正想开口，子际却朝身后丫鬟问道：“四小姐怎么了？昨晚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东西！是不是生病了？”
　　那丫鬟是在莞落院里伺候的，和莞落关系不算太近，所以不知道几人之间的恩怨，子际问了，她全当是关心莞落，想都没想就回答道：“回少爷，四小姐最近几天一直都不舒服，常常刚吃下去的东西就吐了出来，也一直没什么胃口，今早本来要过来和老爷一起用早膳的，刚出门就感觉反胃，又回去休息了。”
　　“一直不舒服？”
　　这次开口问话的是瑞王爷：“四小姐可有找过大夫？”
　　丫鬟躬身应道：“回老爷，没有。”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紧张，几人呆的乏味，简单的吃了几口饭，正准备各忙各事去的时候，莞落从后厅缓缓走了进来。
　　“落落，你怎么了？”瑞王爷皱着眉看她：“脸色怎么这么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莞落无精打采的摇摇头，走了几步，在桌旁坐下。
　　“想吃点什么？”子际关切的问。
　　“不想吃”
　　莞落喃喃道：“看什么都没胃口”
　　子际眸光稍稍一沉，有异芒掠过：“落落，你是胃不舒服吗？”
　　“不知道”
　　“驸马未免有些多管闲事了吧？”
　　韶华实在看不下去，打断两人的谈话：“父王尚在，哪里显摆到驸马的关心？”
　　“你”
　　子际转头看她，一脸不耐烦：“公主若有事，就请先去忙吧！”
　　韶华冷哼一声。
　　“不要这么吵，很烦！”莞落忽然说：“我想吃清汤雪耳。”
　　瑞王爷一听，立刻对丫鬟吩咐道：“快去，让厨房做了端过来。”
　　又道：“落落，你从小身子就弱，现在更要注意着点，一会儿用过早膳，记得找个大夫过来瞧瞧！”
　　他正说着，有下人过来禀告：“老爷，三小姐回来了。”
　　“真的？”莞落一激动，“腾”地一下站起身：“三姐”
　　下一刻，还未站稳的身子软了下去。
　　“落落——”
　　“落落——”
　　瑞王爷，小熙，同时伸手去扶，却都没有子际快。
　　子际一个箭步上前，已将人稳稳的抱在怀里：“快，去通知三小姐，让她直接到四小姐房里”
　　颜如美眷　第214章　波澜（二）
　　天涯阁。
　　颜颜收回探在莞落腕上的三根手指，轻轻皱起眉头。
　　莞落已经醒来，睁着明亮的眼眸望着颜颜。
　　“颜颜，落落到底怎么了？”
　　瑞王爷和子际都在身旁，眼中充满探询。尤其子际，这一会儿一直守在床边，一步都没离开。
　　“父王别担心，落落没事，只是有些伤风而已。”
　　“哦”瑞王爷应一声，放下心来，道：
　　“你们都这么大了，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家里现在事情比较多，你们母后还病着呢，不要再让父王担心”
　　“是，父王。”
　　落落应一声，微笑道：“父王快去陪母后吧，我有三姐陪着就行了。”
　　瑞王爷没什么疑心，又絮叨了几句，便离开去看瑞王妃了。
　　子际却还没走，留在原地，满眼疑惑。
　　“颜颜，你确定落落只是伤风？”
　　子际深深望她，想从她神情中找出些什么：
　　“伤风也会总是反胃，没胃口吃东西的吗？”
　　颜颜一听这话，直直回视道：
　　“那依驸马爷所说，伤风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驸马爷若是清楚，又何必找我过来诊脉？”狠狠地瞪他一眼，又道：“这是我自己的妹妹，用不着驸马爷操心。驸马爷若是没有其他事，就请先回吧！这里毕竟是姑娘家的闺房，驸马随随便便进进出出的，总也不好！”
　　子际无言以对，看了莞落一眼，叹着气走了。
　　屋里就只剩下两姐妹，没人说话，显得有些清冷。
　　过了好一会儿，颜颜才低声问道：
　　“落落，到底怎么回事？”
　　莞落一向的柔和平静中，竟有了一点紧张和羞涩，沉吟一下，才轻声回问：
　　“三姐，我是不是”
　　“是。”颜颜答的很肯定：“你有了身孕，该有一个月了。”又想了想，蹙起眉头：
　　“想不到你和楼林已经你们也太唉这若是被父王母后知道了，该如何是好啊？”
　　“无妨，我不会让他们知道的，等再过些时日，京城的事都解决了，我就随楼林归隐林泉。”
　　“那子际呢？”
　　颜颜眼中蓄满担忧，肃然道：
　　“他知道了该怎么办？他会让你把这孩子留下吗？更何况，这还是楼林的孩子”
　　“我明白，所以我才急着找三姐回来”
　　莞落伸手握住颜颜的手，神情端正：
　　“三姐，我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楼林如今不在京城，我只能靠你了。这件事情也许能瞒得了父王和母后，但绝对瞒不了子际，他今天明显已经起了疑心，过后一定会再查我的”
　　她声音异常柔和，可听进颜颜耳里，却犹如晴天里的一声响雷，惊的人害怕。
　　颜颜沉默半晌，才道：
　　“如果是这样，大姐那边儿，我们就得加快脚步了。皇上本就有心不让我走，如今你又怀了身孕，大姐的龙胎还不知能不能保住，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正叹息间，瞥到一名小丫鬟跑进来，两人连忙收了话语。
　　“三小姐，四小姐，镶亲王府有人过来，说是镶亲王想找三小姐过府一叙。”
　　颜颜和莞落对视一眼，道：“知道了，告诉他，我这就过去。”
　　小丫鬟连忙应了。
　　“三姐快去吧！”
　　莞落朝她笑笑：“镶亲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