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见王生-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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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留香道：“寂尘大师含冤而死，杀空色大师的人逍遥法外，大师是否也这样认为？”
　　
　　寂天道：“你有什么证据？”
　　
　　楚留香道：“靴子，靴子便是证据。”
　　
　　寂天道：“靴子是寂尘交给定玄的，这是事实。”
　　
　　楚留香道：“问题就在这里。我曾向静心大师问起过定玄的生平，定玄是半路出家，青年时候家中曾发生过巨大变故，让他只能借酒排泄心中痛苦，寂尘大师愿意收他为徒多方袒护，是怜悯于他，是慈悲为怀。”
　　
　　寂天道：“定玄情况特殊，多加宽宥是在情理。”
　　
　　楚留香道：“定玄镇日为酒魔所困，极少有清醒的时候，寂尘大师就算怜悯于他，难道会把十分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去做？”
　　
　　寂天皱了皱眉，“或许是寂尘以为定玄最不引人注目。”
　　
　　楚留香道：“为避人耳目，寂尘大师何不趁夜色浓重行事，岂非更加方便？”
　　
　　寂天道：“楚檀越到底想表达什么？”
　　
　　楚留香道：“表面上看，寂尘大师偷了靴子是为谋害空色大师，杀死空色之后，故意留下脚印以撇清关系，并且让定玄偷偷把靴子扔掉以消灭证据。”
　　
　　寂天道：“这难道有什么疑问？”
　　
　　楚留香笑一声，“以昨日寂尘大师一掌尽毁五脏肺腑的功力，如果着意谋害空色大师，根本不会留下脚印，更不必故意留下脚印，直接让大家认为空色自杀岂非万事皆休？就算寂尘大师对自己功夫不自信，偷了靴子过来，用完之后马上送回去岂非也不会引人疑窦，便没有接下来的靴子风波？便是做贼心虚怕靴子露马脚，要毁灭赃物，也绝不会选定玄那样不可靠的人来做，大师说我这话对不对？”
　　
　　寂天闭目叹息，“寂尘师弟已登极乐，这些问题只怕再也没有人能回答你。”
　　
　　楚留香道：“不，还有一个人。”
　　
　　寂天道：“谁？”
　　
　　楚留香道：“杀了空色，拿靴子来做文章的人，大师着意袒护的人。”
　　
　　寂天睁眼瞧他，惊奇道：“老衲袒护谁了？”
　　
　　楚留香没有答话，却站起身来伸懒腰，“大师刚才不是邀我手谈一局么？此时可还有兴致？”
　　
　　也便摆开棋局，楚留香目光灼灼，眼睛里光芒闪动，寂天紧锁眉头，每下一子便要思量半天。
　　
　　楚留香笑一声，“大师莫不是有心事，这一子似乎毫无意义。”
　　
　　寂天随他手指看去，更加皱了眉头。
　　
　　楚留香随意落子，悠闲开口，“我记得定音也是半路出家，他拜入大师门下，该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寂天道：“不错，十二年前我还是行脚僧，偶然经过清河镇，见他根骨清奇，颇有佛缘，便收入门下。”
　　
　　楚留香道：“他不仅与佛有缘，更因着家学渊源，极擅经营之道，大师在东林寺地位愈加尊崇，直至登上主持宝座，他都有大功劳，对么？”
　　
　　寂天脸色变了变，沉默一会，道：“不错，他确实极有能力。”
　　
　　楚留香道：“人都有七情六欲，就算大师身在空门，亦不能忘怀他人恩情，就算知道定音作了不可容忍之事，也咬牙忍了，是么？”
　　
　　寂天又沉默许久，不在否认，“如果楚檀越能拿出定音做了不可做的事的证据，老衲自当以寺规裁决。”
　　
　　楚留香眼神闪动，还未开口，先皱了眉。
　　
　　脚步声近，定音道：“师父，楚香帅，弟子是否可以进来？”
　　
　　寂天看楚留香一眼，道：“有要紧事？”
　　
　　定音道：“有施主前来找寻楚香帅，正在山门外等候。”
　　
　　楚留香惊奇，“什么人？”
　　
　　定音道：“‘雷鞭’之子雷小雕，‘烟雨’之女花灵铃，以及他二人爱女。”
　　
　　雷小雕与花灵铃皆是四旬上下年纪，看过两人形貌，便知雷菁菁这姑娘当真得天独厚，尽得二人优点，可惜性子与二人大相径庭，瞧见楚留香便做鬼脸，“我爹爹妈妈都已来啦，还不快些说出我姨姥姥在何处，小心吃苦头。”
　　
　　雷小雕笑骂一声，“不知礼的小丫头，还不快叫师兄？”
　　
　　雷菁菁捂着嘴道：“他真的是铁叔叔的徒弟呀？怎么没有听铁叔叔提起过？”
　　
　　楚留香依礼拜见，道：“雷师叔若是为花前辈而来，只怕要扑个空，此时她在何地，我当真不知。”
　　
　　雷小雕摆手，“我本也没抱多大希望，我们再往别处寻去便是。”
　　
　　花灵铃道：“好容易见到她现身，就不应该轻易放她走。”这话没特意对谁说，但自然是对楚留香而说，不好明言罢了。
　　
　　楚留香只是笑，不开口。
　　
　　雷小雕道：“她那么大个人，走也走不丢，打也没几人打得过她，咱们慢慢找，作什么急？”
　　
　　楚留香道：“不知花前辈找的是谁？若是找到那人，再找花前辈岂不容易的多？”
　　
　　花灵铃冷冷道：“这法子你能想到，我们便想不到么？那人若那么容易便能寻到，值得我们如此大费周折？”
　　
　　楚留香道：“抱歉，是我失言。”
　　
　　雷小雕道：“其实告诉你也无妨，听说你在江湖上名气大得很，或许可以帮忙找寻。说起来，你与他还有些渊源，令师与他乃是结拜弟兄……”
　　
　　楚留香瞪大眼，“艾天蝠艾师伯？”
　　
　　雷小雕苦笑一声，“说来二姨母与艾天蝠也是一段孽缘，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你花师叔失踪，二姨母出门找寻，恰遇上被仇家围攻的艾天蝠，艾天蝠双目失明耳不能听，那一战若不是二姨母出手相救，艾天蝠早死于非命，谁知这人却不知感恩，救命之恩不报答，二姨母一片火热心思不理会，竟偷偷跑出谷去，自此再没有这人消息，二姨母多次溜出谷来，便是为了寻他。”
　　
　　楚留香吃惊道：“竟还有这段渊源。”
　　
　　雷菁菁揪着辫子嘟嘴，“我便想不明白，一个又聋又瞎的男人有什么好，巴巴的不放手，天下男人那么多，随便找一个不就行了么？”
　　
　　花灵铃斥道：“口没遮拦，好不知羞的丫头。”
　　
　　雷菁菁吐舌，却抱着雷小雕手臂对着楚留香眨眼睛调皮的笑。
　　
　　楚留香道：“或许我不该多舌，不过，艾师伯此时恰在这寺中。”
　　
　　雷菁菁跳了起来，便是花灵铃冷冰冰表情也为之松动，吃惊道：“这话当真？”
　　
　　楚留香道：“素闻百花谷解毒之妙，此时艾师伯正等花师叔前去一展妙手。”
　　
　　几人一行便往艾天蝠住处而行，楚留香说起铁柳疆亦在此地，雷菁菁十分兴奋，当先跑出好远，回头一个劲儿的喊，“爹爹妈妈你们倒是快些，明明有轻功做什么不用？”
　　
　　雷小雕摇头笑道：“你这刁蛮丫头，佛门圣地岂容你胡乱放肆？”
　　
　　雷菁菁便做鬼脸　，一个劲儿的催，活力十足。
　　
　　领路小和尚介绍“往前走便是厢房”，恰听一声怒喝，“谁在鬼鬼祟祟？”
　　
　　楚留香叫一声“不妙”，顾不得规矩，登房越脊，便往声音处奔。
　　
　　远远瞧见两条身影在艾天蝠门口缠斗，定睛一瞧，衲衣狼狈的，乃是寂尘的徒弟定玄，另一人夜行衣蒙头兜脸，本是招招抢攻欲置定玄于死地，见楚留香等人极速赶来，便急于脱身。
　　
　　定玄叫道：“这人鬼鬼　
　122、我佛本慈悲　。。。　
　
　
　　祟祟欲潜入房中，楚施主快些来，莫让他逃了。”　
　　
　　楚留香转头与雷小雕一对眼神，左右包抄了，恰听定玄闷哼一声，那人夺路便逃，恰被雷小雕迎上，雷小雕冷笑一声，翻袖推掌，“还不退回去？”
　　
　　那人为掌力所逼，另觅方向，花灵铃冷笑，“视我于无物么？退散。”
　　
　　那人再转方向已是不及，翻掌迎上花灵铃掌力，掌心一对，连的退了三大步，一口血喷了出来，他只当雷小雕与楚留香武功不错，却不知三人里以花灵铃功夫最好。
　　
　　楚留香叹息一声，“定音大师还欲往何处去？”
　　
　　黑衣人退后一步，吃惊道：“你……你早知是我？”也便揭了头巾，可不正是定音颜面？
　　
　　楚留香道：“也不太早，若是足够早，寂尘大师与法明都不必死。”
　　
　　定音沉默一会，冷笑一声，“楚留香果真是楚留香……我本不愿与你为敌。”
　　
　　楚留香道：“我也从未想过有与你兵刃相见的一天。”
　　
　　雷菁菁掩了口鼻在艾天蝠门口跺脚，“好卑鄙，竟然用下九流的五鼓断魂香。”
　　
　　花灵铃走过来，“这东西恶心得很，闻久了对身体不好，快解了去罢。”
　　
　　厢房内香气弥漫，铁柳疆倚靠在床头，艾天蝠也好好躺在床上，依稀可见呼吸起伏，楚留香暗自松口气。
　　
　　这一会功夫，寂天等人都赶了来，寂天神色黯然，其他几人俱是愕然吃惊。
　　
　　寂山连口道：“定音，这是怎么一回事？”
　　
　　定玄扶住手臂，暂缓了流血不止，道：“我无意经过此地，见到有人鬼鬼祟祟，便前来询问，谁知他一言不发便要下杀手……定音，我与你多大仇恨，竟要置我于死地？”
　　
　　楚留香道：“他的目的不是大师，不过幸好大师挡他一挡，救了二人性命，我这里感恩铭记。”
　　
　　寂山道：“定音，你好糊涂，竟是要杀人性命么？”
　　
　　静心道：“这两位施主与你有仇？先前偷换药方亦是你所为？”
　　
　　定音闭口冷笑，一句话不说。
　　
　　花灵铃冷笑道：“好啰嗦的和尚，艾天蝠虽没什么本事，到底算半个我百花谷的人，岂容他人欺凌？我来结果你性命。”
　　
　　雷小雕接住她掌力，道：“莫着急，他此时还能逃出生天去？何不把话先说清楚？”
　　
　　寂天道：“定音，你……你有什么话说？”
　　
　　定音闭目道：“弟子没有话说。”
　　
　　楚留香道：“那么不妨由我来说，你之所以要杀艾师伯，是怕他说出你行凶，因为当日与师伯缠斗打出毒镖的人，正是你。”
　　
　　定音道：“这话好笑，我既要杀他，何必救他？”
　　
　　楚留香道：“你不过是保持师伯不死状态，他的生死随时在你掌控之内，若非是我运功逼毒，以及花师叔来访，你或许不会急着动手。”
　　
　　定音冷笑一声，“便当你说的实情，我又为何要与艾天蝠过不去？”
　　
　　楚留香低头沉默一会，道：“为了大旗，为了家师，铁中棠。”
　　
　　定音奇道：“大旗？什么大旗？我又如何会认识铁中棠？”
　　
　　楚留香道：“我虽不知你这样做的缘由，这却是唯一说得通的解释。”
　　
　　定音道：“哦？何不说来听听。”
　　
　　楚留香道：“大旗本是在欧阳夫人手里，你或许无意见到空色大师与欧阳夫人联系，无意听说大旗传言，便动了心思，一面逼着空色拿回大旗，一面通知白眉老怪一干人等，你的本意或许是混淆视听，或许是搅乱一池清水，却不想引来的不是家师，而是我与李寻欢。”
　　
　　定音道：“我为何要引出铁中棠，我和他难道有仇？”
　　
　　楚留香道：“这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所以已经让小胡去问万老爷子。”
　　
　　定音笑起来，“小胡竟与我说是接到李寻欢的信前去接应，原来他也已经怀疑我。”
　　
　　楚留香道：“佛门清净地本纯朴良善之地，你本该修身养性多修佛道，却仗着寂天大师宠爱利用自身聪明肆意妄为，寂天大师不忍心揭发你罪行，我与小胡也不愿相信十多年的好朋友会做出这样的事。”
　　
　　定音道：“如果你不为艾天蝠逼毒，事情就这样揭过去，岂不是皆大欢喜，师父不必为难，楚香帅也不必面临亲口揭发好朋友的心里谴责。”
　　
　　楚留香摇头，黯然道：“我佛慈悲，你却视人命如草芥，我怎能视若无睹，让逝者枉死？”
　　
　　定音冷笑，“很好，楚香帅果真是一副博大胸怀，你却有什么证据说明我杀了人？”
　　
　　楚留香皱眉。
　　
　　定音道：“我不过身穿夜行衣，却不曾做什么，可有谁看到我做什么？”
　　
　　雷小雕皱眉道：“身穿夜行衣非奸即盗，还能做什么好事情么？”
　　
　　定音不理他，径自冷笑，“哦，或许艾天蝠清醒过来可以指认是我伤了他，那便如何，他还活着，便不算我杀人。”
　　
　　寂山怒喝一声，骂道：“事已到此，还待狡辩？你还算不算我佛门中人？”
　　
　　定音大笑，“佛祖自然明白，佛祖一直堂前高高坐，不管我做过什么，他皆是微笑不语。”
　　
　　寂天转过身去，声音疲惫，“寂山师弟，定音便交你发落。”
　　
　　定音道：“师父，你当真不再管我了么？你难道忘了……”
　　
　　寂天截口道：“你所作所为为师虽不全知，大约总是明白的，事情到此，便是没有证据，你也再无超脱于地。”
　　
　　有人遥遥接口，“如何没有证据？证据来也。”
　　
　　　

作者有话要说：1~2~3~木头人~~~~
哈哈，倒数第三章，忍不住兴奋了……




123

123、狭路喜相逢　。。。　
　
　
　　随着遥遥应声，有几人迅速掠了过来，花梦蝶当先而行，李寻欢胡铁花紧随其后，而后影影绰绰，竟似乎还有他人。
　　
　　花梦蝶连声道：“艾天蝠在何处？艾天蝠在何处？”她眼神零碎，只在人群里搜寻，甚至不曾看见花灵铃等人。
　　
　　楚留香伸手指了方向，雷菁菁在艾天蝠门口呐呐叫了声“姨姥姥”，瞧见花梦蝶脸色，饶是她多调皮好动，也忍不住后退一步，让出门口，花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