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么拯救你,我的老板？-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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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已经火化了么？”

“阿次，我已经着手在选墓地了，等你伤好了，咱们一起去送爸爸……”

“那是我爸爸！你凭什么火化？！”

“阿次，你那时还没度过危险期，你让爸爸怎么等你？！我骗你是怕你难过影响伤情，你看看你刚刚的反应，你刚醒的时候我敢跟你实话实说么？我是你大哥，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你出去。”

“阿次！”

“出去！”

心脏检测仪发出了“滴滴滴”的警报声，阿次的呼吸也急促起来。

阿初见状，立刻转身快步走出了病房。

“少爷你深呼吸，什么都别想，什么都别想！”阿四也慌了。门外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夏跃春带着护士推门而入，一下子围在阿次床边。

阿次注射了微量的镇静剂，心跳才平缓下来，情绪也平静了很多。只是经过刚刚这番折腾，体力消耗过大，又吊上了葡萄糖。

“少爷，你这是何苦？”

“我就是想去看看爸爸……”眼泪应声而下。阿次却扭过了头，把脸埋在枕头里，却阻挡不了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阿四心里立刻就泛起了一阵细细密密的疼痛，“少爷，无论如何你要先养好身体。老板他也是迫不得已，你那时还没脱离危险，老爷这边却不能等。他回国以后看了一下老爷就直接去云南了。我听阿其说老板在太平间给老爷的遗体磕了六个头。少爷，他这是在替你跟老爷告别呢。”

阿四见他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反对，才继续说：“公司的事情一直都是他在打理，医院这边也是白天我盯着，晚上他盯着。他回国这么久了，还没回过家呢。不论你认不认这个大哥，你那样说他，他难免伤心。如今困难，最是能分辨人心的时候。不落井下石已算仁义，难为他不远万里地过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阿次似乎听进去了一些，在被子里不安地动了动。

“他告诉你方致同的事，就是想让你有个心里准备，怕你难过，希望你能珍惜自己。老爷最不放心的人就是你，你好好的，老爷才能安心。如今老爷突然去世，里里外外一片混乱，现在可不是悲伤的时候，少爷也要以大局为重，赶紧养好身体。”

“我不会再乱来，你去看看他吧…”

阿四推开病房门，见阿初抱着双臂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见他出来，忙问道：

“睡了？”

“还没，不过已经平静下来了。我跟他说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要养好身体才对得起老爷。”

“可能我没有资格这么说，但还是要谢谢你这么了解、爱护阿次。”

“老板，你和太太走了以后，老爷和少爷相依为命。少爷有什么做得不对的，老爷一直都是苦口婆心地说他，从没对他嚷过，更没骂过。少爷可能一时难以接受…”

“我刚刚太担心他，态度不好，多亏有你劝他。”

“他怕你生气，还让我出来看看你呢。”

阿初笑到：“算他有一丁点良心，这也快中午了，我给小混蛋买粥去。”说罢就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外走。

阿四赶忙跟上“老板你也先去用餐吧，我去给少爷买粥。”

“气都气饱了，等他伤好了再跟他算总帐。你跟我一起去吧，路上给我说说那个田中…”

阿初再次回到病房的时候，阿次正闭着眼。阿初弯下腰仔细看了看，笑道：“别装睡啦，先起来喝粥。被自己大哥欺负了有什么尴尬的？小时候没少欺负你，也没见你这么别扭过～”

阿次果然睁了眼，正对上阿初三分歉意三分戏谑的目光，他赶快把眼光转向别处，尴尬开口到：

“害你担心了，那个…对不…”

“行啦行啦”，阿初乐呵呵地打断他“快起来吃饭！”

阿初把床头摇起来一点，又轻轻扶住阿次的肩膀给他后背垫了一个厚实的枕头。小米粥散发着淡淡的谷香，挖起一小勺，粒粒橙黄饱满，阿初吹了吹，送到阿次嘴边。阿次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却也含到嘴里。

“慢慢咽，要是不舒服就吐出来。”

阿次依言慢慢地咽了粥。阿初用探究的眼神盯着他：

“怎么样？”

“好吃。”

“傻孩子，我是问你有没有不舒服？”阿初笑着又递过去第二勺。

阿四早就看过他老板的笑——商业式的微笑、皮笑肉不笑还有笑里藏刀，可第一次看他笑得这么发自内心。他心里略松了一口气，老爷，你若在天有灵，看到兄弟两人团聚，应该也安息了吧。



一小碗粥喂了半个多小时，阿初又让阿次漱了口才让他躺下。看着他真的睡着了，阿初交代了阿四两句匆匆赶回了公司。上午的电话让他不得不中断董事会赶到医院来，现在还要回去继续讨论公司股权结构变更，晚上还约了田中一起吃饭。阿四知道那个女人的厉害，有些担心阿初能否应对，打算找个借口和阿初一起去。

下午杜旅宁带着刘云普和李沁红来探望了阿次。这次缉毒行动非常成功，但毕竟一死一重伤，只评了集体二等功，杨慕次个人三等功。杜旅宁询问了阿次的病情，嘱咐他好好休息，又象征性地问了问需不需要留人陪床。阿四小心翼翼地陪着，恭恭敬敬地把人送走。倒是刘云普，没有跟着离开，留下来和阿次聊聊天。

阿四在机场那天看刘云普这人虽然小事上忒不靠谱，大事上却不糊涂，又见阿次和他称兄道弟的，关系还不错，就放心地叫来了刘嫂在医院盯着，自己打车去了公司。

阿四看着路旁倒退的风景，想起上一次去公司还是陪着老爷去的。如今老爷驾鹤西去，公司前途未卜。

而那一份没有公布的遗嘱和杨家没有尘埃落定的股权，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四两拨千斤，它牵扯着太多人的利益，一旦公布，这些人的命运都将随之改变。这些人里面最输不起、最容易受伤害的就是阿次和阿初了。

阿四叹了一口气，一定要等到合适的时机再把它公布出来。





第5章　初露锋芒
5。初露锋芒

杨羽桦在世时，阿四经常和他出入公司，员工都认识他这个大总管。他自己也熟门熟路，和外面的秘书Ashley打过招呼直接就进了董事长办公室。一进门就见地上一片狼藉，散落着各种办公用品和文件，阿初正沉着脸盯着电脑屏幕。听见响声才抬起头来。

“阿四？你怎么来了？阿次怎么了？”

“阿次很好，他同事陪着他呢，我想着晚上跟着你去赴宴，就提前来了。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火…”

“你看看，”　阿初指着电脑屏幕，“把我当傻子么？！这样的报表也能发过来，差了这么多钱就想让我签字！”

阿四凑过去看，是公司财务总监张总的电邮，内容是本月的现金流量表，需要阿初签字再报董事会批准。阿四仔仔细细地看才发现了问题。有一笔五十多万的现金支出在账上被刻意做平了，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老板，你真仔细，一般人也就漏掉了。”

“这是什么居心？一个月就亏空五十多万，让我糊里糊涂地签了字，董事会批准不了，责任全都推给我。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那你也犯不着自己生闷气，把人叫进来骂一顿不就行了？”阿四说着就低头拾起脚边的文件。阿初见状也站起来和他一起收拾。

“把人骂跑了，谁给我干活？现在不是处理他的时候，再说一个财务总监没有董事撑腰怎么敢这么干？别让我杨慕初缓过来，等熬过这段困难，我一定让他们身败名裂！”

阿四从未见过阿初发狠，略有吃惊的抬头看他，却见他目光炯炯地盯着窗外。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整面墙的落地窗外是京城CBD的高楼林立，车水马龙。

这一片他俯瞰的天地，是当年老爷白手起家，二十多年如履薄冰一点一点建立起来的。个中不易，只有他才了解。如今杨氏面临易主危机，医院里那位算是指不上了。眼前这位，在英国过了二十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干了个如此安稳的职业，面对嗜血的商战，他又能撑多久？

阿四越想越堵心，默不作声地和阿初一起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东西。阿初把屋子收拾妥当，拨了Ashley的分机号：

“请送一杯咖啡进来，叫张总来见我。”

“好的，杨总。请稍等。”

敲门声响起，进来的是一个微胖谢顶的中年男人，一双小三角眼散发着精光。

“杨总，您找我？”一句话说得镇定自若，不卑不亢。看到站在旁边的阿四倒是很吃惊。

“四……四哥？”

阿四想着就算是狐假虎威，也要帮老板把场子撑住了。于是他刻意板着脸，面无表情地微微点了一下头算作回应。

张总见阿四脸色不好，心里一慌——前任董事长最信任的刘阿四尚且站在杨慕初身侧，自己怎能托大？更何况这位大总管还黑着脸，估计是在账目上做的手脚被发现了。张总赶忙恭恭敬敬地低着头站在阿初对面。

却见阿初抿了一口咖啡，温和笑道：

“别站着了，沙发上坐。”

张总小心翼翼地坐下，心里越发没底。

阿初说着敛了笑，严肃地站起来在办公室里缓缓踱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过了很久，阿初还没有说话，阿四看张总已经开始擦汗了，才听阿初悠悠开口：

“杨家突遭变故，我刚刚接手杨氏，过段时间要清理一下账目，到时候还请张总帮忙费费心。”

“账目之前都是老董事长亲自管的，应该…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是么？”阿初轻笑一声“但愿如此。不过我和爸爸一样，对账目都是眼里不揉沙子。杨氏对账目问题也一直是一查到底的。万一张总要是审出来了问题，可要尽早汇报，尽早解决。杨氏绝不姑息直接责任人和他的主管领导。”

“好的杨总，我明白了。我这就回去为查账做准备。那个…那个邮件…”

“什么邮件？”阿初装傻。

“没…没事…我刚刚误发了一个邮件给您，您可以直接忽略。”

见杨慕初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张总赶紧起身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阿四一直没有讲话，心里却踏实了不少。如果说张总刚进来是慑于自己在杨氏的余威，老板的沉默和以退为进才让他彻底丢盔卸甲。

他如何不知阿初唱的是出空城计，他的沉默他的自信都是做给张总看的。如果张总不买账，他们再无退路，必然辞退张总，而他背后的后台就揪不出来了。

只是这空城计只能唱一次，若给张总撑腰的董事真是田中樱子，晚上才是真正的战场。若真如此，张总这封邮件发的就太有学问了。一定是田中樱子特意授意张总发个错账来探听虚实的！

阿四不禁责怪自己想明白得太迟了！如今阿初已经告诉张总要查账了，田中一定会有所准备！阿初没有经验，他怎么也这么迟钝！

“老板，张总恐怕和田中是一伙儿的！晚上可怎么办？”

杨慕初没有回答，而是再次拨通了Ashley的分机号。

“Ashley，打一份《弟子规》，字体要大！”

五分钟以后，阿初带着装订好的《弟子规》和阿四走出了公司。赶往医院的路上，阿初终于开口了。

“阿四，刚刚在公司说话不方便。帐我已经查完了。”

“什么？！”

“不然我这些天在干什么？”

“这么多年的账目，你怎么查得过来？”

“我聘请外部审计查的，这还是我大哥教我的。”

“荣升先生？”

“是，他年轻的时候在伦敦证券交易所做过几年交易员，是个永远赶在时间前面的人。”

阿四还想再问，却见阿初在手提包里摸了一阵，掏出一把手术刀和两个苹果，靠在座位上开始削苹果。只见薄可透光的苹果皮一圈一圈的削下来，速度很快，宽度均匀却一直未断。

“老板，你在干什么？”

“我都快一周没碰过手术刀了，手都生了。我们外科医生的基本功都是从削苹果练起的，来阿四，吃苹果。”阿初说着已经削好了一个苹果，举起来递给阿四。

阿四看着阿初手里寒光闪闪的手术刀，不敢想象这把刀之前切过什么。

“老…老板…我不爱吃苹果。”

“你一说慌就结巴。怕什么，手术刀都是消过毒的，比菜刀还干净。阿其好好开车，我也给你削一个。”

阿四只好接了，同情地看了一眼阿其。

“等阿次好了，接手了公司，我就回春和，要么就回英国。”阿初一边削苹果一边笑着说“我现在总是翘班，跃春那个小气鬼，到时候估计得让我连值一个月夜班。看，我手艺一点都没退步。”

阿初的笑容明媚得晃眼，阿四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阿初却并不知道他要翻越的这座山有多高，他只知道阿次是因为有伤在身才不能接受公司。而阿四知道让阿次接手公司绝非易事，但如今他却不能说——万一阿初放弃，杨氏就垮了，阿次就彻底脱离老爷给他设计的轨道了，杨家就彻底散了。

不如让阿初磨一磨阿次，也许让他把杨氏撑起来，老爷也就真的瞑目了。老爷做不到的事也许阿初能做到，两人也许会痛苦一阵，但毕竟这个家还在。有家在，再大的痛苦都能包容消化。

手里的苹果真的变苦了，阿四见阿初还兀自沉浸在他的手艺和他的梦想里，在心里认认真真地说了一句：老板，对不起。





两人到了医院先见了跃春，看了阿次的检验报告。恢复得很好，阿初很高兴，把弟子规卷成一个卷，一手拿着敲着另一手的手掌就走进了病房。张嫂已经喂阿次喝了粥，阿次正半躺在床上玩手机。

“阿次，别老玩手机，对眼睛不好。”

阿次依言放下“你来啦？我立了个人三等功，杜局长说我复工以后就开表彰大会，到时候你也来吧。”

阿四都听得出这一句话抚了他老板多少逆鳞，又是立功又是复工上班的，偏偏他还一脸无辜的邀请老板一起参加表彰大会，真是让人发作不得。阿初果然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

“你这功立得真不容易啊，多休养修养再上班吧，到时候大哥陪你去。这个给你，没事看看。”说着把弟子规递给阿次。

“弟子规？你怎么还看这种东西？”

“你从现在开始也要看。”

“……”

“不仅要看，还要背。”

“你不就比我大十分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