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步一宅-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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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在沈府是服侍谁的。”

　　九如心里咯噔一下，果然见春琴并没有回来，也不知大太太的话是正是反，老老实实地回道：“春琴在沈府原本是服侍我母亲的，母亲过世后，才留在我身边。”

　　“丫鬟是不错，不过既然是服侍你母亲过世之人，留在沁月阁，总是有些不妥，我看不如先留在我身边，过一阵子，再让她回来，你觉得可好。”

　　九如明白大太太的意思是，春琴服侍过死人，身上多少带了晦气，在他们眼中不吉利，但是又不清楚这是否只是将她最亲信之人调拨开来，让她再薛王府越发孤立无援。

　　“拨给你的四个丫鬟，你觉得如何。”大太太接过海棠送来的茶盏，揭开盖，轻轻吹了一口气。

　　“她们四个都很好。”

　　“调走一个春琴，要是用的人手不够，你可以同我说，再拨两个过来，也未尝不可，老爷，你说是与不是。”

　　“这些你安排自然是好的。”老王爷显然不动声色。

　　九如更加吃不准他们的来意，只得悻悻地应了：“沁月阁外头的粗使丫鬟，小厮都齐全，里面四个丫鬟也够了，况且春琴不过是离开一段日子，很快还会回来，就不用添置人手了。”

　　老王爷的眼皮子掀了掀，咳嗽一声，没有开口。

68：家事

　　赵凌琪知情识趣地轻轻起身，手背在身后，对着几人一挥，他转身一走，屋子里的丫鬟都跟着他离开，屋子里就剩下了四个人，方才欢快的气氛沉淀下来，九如觉着脖颈后面像是有只看不见大手，用力按住她，令得她有些喘不上气。

　　霆岚缓缓移动了两步，离她更近些，有意无意地将她半个身子挡在了自己身后，黑白分明的眼直视着老王爷：“父亲是有话要说吗。”

　　老王爷颇为有些吃惊的样子，没有回答，只是冲着他左看右看。

　　“岚儿长大了，知道要护着媳妇儿了。”大太太的脸上也有丝诧异，不过掩饰的很好，“老爷是要和九如说点儿家事，她会知道怎么做。”

　　“我不要走，不要每次都不给我听，我又不是小孩子。”霆岚微微撇着嘴角，那模样说有多孩子气都行，九如藏着的那一丁点儿忐忑都被他给化解了。

　　大太太失笑道：“是谁说要让你走的，你坐着一起听便是了，没人拿你当小孩子，岚儿都已经成亲了，怎么会是小孩子，九如，你说对不对。”

　　听到大太太提及自己的名字，她赶紧地应声：“是，老爷，大太太说的极是。”

　　“九儿，你是帮谁说话，站在哪一面的。”霆岚恨恨地瞪她一眼。

　　九如很仔细看了两位长辈的脸色，再听到说是家事，有些吃不准根底，老王爷的神色，实在不像是有喜事，索性没有搭霆岚的话，他见她不吭声，老实地往她身边坐下来。

　　老王爷将茶盏拿起又放下，咳嗽一声，缓缓言道：“沈家最近出了点麻烦事。”

　　九如保持坐姿，一动未动。

　　“沈老爷托人写了信过来，应该没有同你说过吧。”

　　她这才仰起脸来答道：“父亲没有同我说，我嫁过来后，家中也没有书信往来。”

　　“这事牵连到京城一些官员，沈家做的是皇商的买卖，被扯于其中也是难免的，既然沈老爷开了口，能帮忙的，我自然会帮忙，告诉你这些，是为了要真有风吹草动到了你耳朵里，你不必惊慌就好。”

　　九如听明白了，沈府做买卖的时候出了茬子，得罪了人，父亲才辗转来找亲家帮忙，老王爷并不希望自己插手此事，原本她住在深宅大院，想帮忙也是无从插手，只会惹长辈厌烦，要是这事儿出在几天前，老王爷未必还有这样好的耐性。

　　真正是巧了，昨天是她与霆岚圆房的日子，不看僧面看佛面，老王爷才没有给出重话，让她识相做人，不要生事。

　　“老爷，我看九如一直是个明白孩子，点到为止就是了，也别吓着了他们，看看岚儿，生怕媳妇儿吃亏，半步都不肯走开。”大太太换了笑脸，走过来，拍拍她的手背，“春琴留在我那里也不会吃亏，你尽管放心，怎么说我们与沈府是俩亲家，不会坐视不理，你也莫要听以后那些风言风语的。”

　　“是，我都记下了。”九如心里面一寸一寸地发凉，在他们面前又不能显露出来，暗暗地用指甲掐着自己手心，才将无限杂思给压制下去。

69：开解

两人又漫无边际地说了一会儿话，才起身要走，九如亲自送到门口，大太太比老王爷走得稍稍慢些，回头给她打了个手势，她是看得明白，问账册有没有看过，她这几天哪里还有闲心看这个，见大太太等着回答，赶紧地点头，大太太这才满意地几步上前跟着老王爷走了。

　　九如像是失了魂似的，从门口飘回到厅里，在椅子上重重坐下来。

　　霆岚喊她几声，她都没有反应，他走近她身边，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九儿在想什么，都不理人。”

　　九如觉得耳畔酥麻一片，将他的手啪地拍开来。

　　“九儿，好凶。”霆岚看着自己被拍红的手背，委屈地垂下眼帘。

　　“有没有拍痛你。”九如拉过他的指尖，手指轻轻摸一下，“真的有点红，我下手有些重了。”

　　“要吹吹。”霆岚笑眯眯地提议，“吹吹就不疼了。”

　　“好，给你吹吹。”

　　“以后九儿不要闷着。”

　　“以后”九如有些心不在焉的，给他吹了两下，“以后的事儿谁都说不准呢。”

　　霆岚似懂非懂地看着她，忧心地问：“父亲方才说的，我不太明白，是你家出了事吗。”

　　“是的，出了大事，但是具体的事项老爷没有告诉我，而我足不出户更加不会知道。”

　　“那么，你家里都没有写信告诉你这些。”

　　九如缓缓摇头，轻轻一笑道：“我们家和薛王府不太一样，或者说，我在家的地位和你截然不同，即便有什么，怎么会轮到我来参与，找到你父亲不过因为他是王爷，有用得着的地方，而我，不过是无用的棋子。”

　　“九儿，我们找表哥来问问好不好，表哥一直在京城内外走动，认识的人多，知晓的事儿也不少，没准他能打听到些什么。”

　　九如眼睛一亮：“好，好，表少爷在哪里，我这就去找他。”

　　“表哥还在府里，辛泽，辛泽。”霆岚抬高声音一喊，辛泽像是早早站在门外等召唤一样，瞬时出现了，“去找表少爷来，就说我们有很重要的事儿要问他。”

　　果然，赵凌琪很快出现在眼前，还没走到面前，已经开了口：“九如，你家的事情，方才我听闻了。”

　　“怎么说。”

　　“具体并不知晓，外头半丝风声都没有的。”赵凌琪若有所思地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一来既然沈老爷还可以传递信件过来，应该还不至于有牢狱之灾，二来姨夫既然在你面前提及，那就是不会袖手旁观，其他的，我出了府，再替你详细打听。”

　　不知怎么，听他三言两语的，九如觉得有八九分的道理：“这事情，便是我急了也是于事无补的。”

　　“有消息，我自然会得告诉你，你安心待在霆岚身边就好的。”赵凌琪微微笑着安抚，目光柔和地落在九如脸孔边，像是在认真看，又像是跨越过她去，看着远处，“以前这些话，姨夫都不会让霆岚听到，怎么这一次就转性了，想来是考虑到他已经成家，也应该有些担待才是。”

　　“相公，他很好”九如话中有话地回道。


70：旧时人

　霆岚没有听明白赵凌琪的话，对九如的这一句，却是千般个妥帖舒服地落在耳朵里，要不是碍于表哥在场，恨不得揉到九如身边，抱着她才好，转头见赵凌琪还在气定神闲地喝茶，撇撇嘴角道：“表哥，你怎么还在。”

　　赵凌琪一愣，忽而明白过来，抚掌大笑：“霆岚有了媳妇，就嫌表哥碍眼碍事了，这是明摆着要赶我走，你们俩口子有事就喊，无事就轰，还把不把我当正经亲戚了。”话是这样说，他依然站起身来，“那我就不多打扰了。”

　　“表少爷，莫要介意霆岚的话。”九如知道霆岚不会说话，生怕他无意中得罪人。

　　“无妨的，霆岚的性子，我比谁都清楚，如果哪一天他真的懂得珍惜，那么他就真的是个大人了。”赵凌琪低下头来，温柔地对她说道，“你不是急着想知道家里的人吗，事不宜迟，我这久去打听，不要太担心。”

　　她没有刻意道谢，只淡淡回一句：“有劳表少爷了。”

　　亲自送了赵凌琪到沁月阁大门口，四周没有旁人，他停下脚步，黑如漆墨的双眸凝视着她：“九如，你又有些我初初见你时候的清冷。”

　　“我已经有些记不清当初的我是什么样子了。”她避重就轻地答道。

　　“你的金玉算盘，我已经找到合适的巧匠修补，三天后拿回来，你就可以用了。”赵凌琪闭了闭眼，“你坐在屋檐下面，穿一袭珍珠色衣裙，十指纤纤拨动算珠的样子，我怕是不会再忘记了。”

　　“有些该忘记的总要忘记得气起，做人一辈子记不下太多东西的。”九如扬起眉眼，黛眉弯弯，更添三分妩媚风韵，“我只送表少爷到这里了。”

　　“九如。”赵凌琪在她背后唤她的名字，“姨夫虽然是一家之长，薛王府的钱财大权全是掌握在大太太的手中，你多向她讨教才好。”

　　九如明知他一片好心，却没有回转身，好心太盛，她生怕以后没有办法偿还，以前，以前刚嫁来时，或许还有一丝半分的念想，如今圆了房，真正成了霆岚的人，她已经不会再回头去想旧时人。

　　霆岚喊着她的名字，她快步进屋，他过来牵她的手，微微埋怨道：“表哥在府里头比你还熟门熟路，哪里需要你去送了。”

　　她嘴角微勾地笑着道：“即便表少爷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路，按照礼数，也应该送到门口的。”

　　“好吧，好吧，你们一个一个口口声声都是礼数，全府上下就我不懂礼数。”

　　九如伸出手指，在他额角轻轻一点，娇嗔道：“全府上下谁见了你都要矮三分的，小王爷，你还不知足吗。”

　　霆岚一个转身将九如拦腰抱起来，九如双脚离地，一声惊呼脱口而出，他笑得洋洋得意：“不是你说谁见了我都要矮三分，如今，我让你比我还高，你不开心吗。”

　　九如握拳去捶他的肩膀：“放我下来，让丫鬟看到像什么样子。”

　　“她们才不敢来看。”霆岚抱着她，软玉温香哪里还舍得撒手，直接将她抱回房，轻手轻脚地放在平放在床上。

71：扫兴

　九如挣扎着要坐起来，被霆岚双手按住肩膀，动弹不得，她又羞又急道：“相公，你放开手。”

　　霆岚索性将鞋子都甩脱了，整个人爬上床来，手臂缠住她的腰肢，压倒在身下，两个人几乎是贴在一起的亲密无间，额头抵着额头，鼻尖碰着鼻尖，九如紧张得都不敢说话，生怕嘴唇一动就会碰到他的，昨晚片刻的亲热场景，略略从脑海中浮现而起，虽然不够清晰，也足以让她再一次面红心跳。

　　“九儿，我只是想抱抱你。”霆岚的声音里面带着一丝嘶哑，他的唇贴着她的轻轻摩挲，“不喜欢你对表哥笑的样子，好像只有你们两个人，都看不见我了。”

　　九如挣了挣上身，辩解道：“你说的又是什么孩子气的话，你不是一贯最喜欢表少爷的。”

　　“是，我喜欢表哥，但是我更喜欢你。”霆岚用手指勾住一缕她的长长发丝，贴到唇边，“九儿，你还是这么香，这么好看，我想把你关在屋子里，只有我能看到你，好不好。”

　　“不好呢。”九如尝试着又去推他，霆岚的态度有股说不出来的古怪，她在他眼中是不是犹如小孩子心爱的玩具，不想让另一个孩子也分享掉。

　　“为什么不好。”他低头，又啄了一下她的唇角。

　　“老爷和几位太太还需要请安的，不能只锁在屋子里。”

　　“原来是为了这个。”霆岚像是很喜欢她的答案，欢喜地笑起来，“我去同父亲说明，不要天天请安就是了。”

　　“我不想成为薛王府太特殊的存在，相公，不管你明不明白，我只想做你安分的妻，不去主动招惹那些闲言碎语，不给别人落下口舌。”她在心里轻轻叹口气。

　　霆岚苦恼地抓抓后脑勺：“九儿，你的话，我听不懂，只要是你喜欢的，为什么不好。”

　　“做人不是肆意的，你觉得好，就能做到的。”九如柔声道，“就像我们大白天躲在屋子里，如果有多嘴的人看到传出去就是不好的，老爷和太太们都会不开心的。”

　　霆岚扫兴地挥手坐起身，背过身去不看她：“九儿，你怎么也像别人一样，和我说些让人越听越糊涂的道理，我不喜欢听这些，你知不知道，我讨厌听这些。”

　　九如从后面看着他的肩背，霆岚的身形颇为清瘦，垂下头去懊丧的模样，活脱脱是个被大人指责而心有不甘的孩子，她忍住后面想说的话，还是对他温和些吧，有些事情可以替他做的，又何必非要去勉强他。

　　“相公。”

　　“嗯。”闷闷不乐的一声。

　　“以后，我不说这些了。”

　　“什么。”

　　“相公不喜欢听的，我不说了。”九如回想着赵凌琪的话，在沁月阁，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虽然没有长辈在旁，但是沁月阁也算是人多口杂的，他这句话的用意何在，是在暗示着她什么吗。

　　霆岚惊喜地回过身，抱住她的胳膊：“九儿，你说真的，以后都不说道理了。”

　　“是的，不说了。”九如抬起手指，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她笑着，成功地没有让霆岚看出其他的情绪来。

72：观察

　仿佛是她的劝慰生出了效果，霆岚放宽心，沉沉睡去，九如望着他的睡颜片刻，指腹沿着他的额头，眉角，鼻梁，细细摩挲，她的动作很轻，霆岚完全没有要醒来的样子，五官适宜地更加舒展开来，嘴唇轻微地动，听不真切，看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