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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望寒江-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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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鬟制止道,“那怎么行呢,那是给舞妓表演的。”清白人家的姑娘怎么能站上去,那不是要被拿来和青楼女子相提并论了么。
她逗着那口拙的小丫鬟,“难道舞妓能跳的,我就跳不得?你是说我不如舞妓么?”
不是,不是。小丫鬟不知所措,怎么什么话到了伊姑娘那都会被曲解,偏偏她口齿又不太伶俐。
孔濂溪道,“不要上去好不好,爷爷要是知道了,会气死的。”
她道,“你今天不听他的话和我跑出来,他已经要气死了,不在乎多加一条。”
孔濂溪摇头,“不行的。”
她笑道,“你不上去我上去好了,反正老头子知道我本性,我就算做出再出格的事来,他也不会意外了。”
伊寒江不顾他人的眼光跳上台去,身子轻盈如同飘絮足尖就轻点在花心上,弯腰似柳枝迎风柔若无骨,摆手时像是龙蛇蜿蜒游动。孔濂溪认出她的舞和刚才在街上看到的那南蛮的姑娘跳的舞是一样,但感觉上却又不同,那姑娘没有伊寒江那般的自信张扬,好像那牡丹台就是专为她建造供她玩乐起舞的。
她一直就知道伊寒江是美丽的美丽得就如那牡丹,芍药徒妒羞杀了玫瑰,不论浓妆淡抹,都偏得老天的垂顾,样貌天成自然不是她们这般需要脂粉点缀才能放出异彩的人能相比的。不过是相形见拙罢了。
只当她的注意都放在了牡丹台上,却是有人奏起了曲子。乐声欢愉更是衬得伊寒江的舞姿灵动飞袂漂浮轻拂云雨。
孔濂溪寻着乐声看去,陆庭淞和景故渊伴着两个气度不凡的男子立在台下,身后一群书生本是来赏花的,却是忘了来时的目的,立在台下看的丢失了魂。两名女子为伊寒江伴奏,一个弹奏琵琶,一个吹笛。曲是皇都的曲,但调子时快时慢,显然是故意配合起伊寒江的舞步。
伊寒江跳的更是高兴,她本就是把这当成游戏,多了乐曲天衣无缝的配合,倒是让她更为起劲。罗裙在她的回转下绽放,长袖一挥,也不知道是施展了什么法术,本是零落成泥的花瓣却是纷纷扬起一时像是朝霞遮蔽了孔濂溪的眼目,只留下一片艳红。
人花交映,即便是仙子下凡翩然起舞,也便就是如此景象了。
一曲停歇,孔濂溪还回不过神来,伊寒江却已是香汗淋漓的从牡丹台上跳下。她瞥了一眼景故渊身边的人,道,“总管说你有事,原来就是这种事么,陪着一群姑娘玩乐?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看着孔濂溪道,“你不该站出来捍卫自己的未来相公么?”
一个女子轻笑道,“那就是礼部尚书的孙女,那个被采花贼劫去的孔小姐?孔小姐的事已在皇都传遍,倒是想不到还敢出门。”
孔濂溪霎时觉得被羞辱了,人言可畏,何况当着这么多人被指指点点,她含泪想要离去。却被伊寒江拉住,“你是孔公晏的孙女,就这么没出息么。没了清白的人都敢厚颜无耻的站在这里,你这个有清白的哭什么,这不是反过来了么。”
那两个女子听的气愤,小丫鬟则抿嘴偷笑,只觉得伊寒江那话真是解气。
陆庭淞对孔濂溪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送你回去。”
卷一缘起第十四章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三)
景故渊面无表情,“伊姑娘也一同走吧。”景故渊说着,让陆庭淞顺道也把她送回去。她听出了几分赶人的味道。怪了,人人都能来的地方。人家来得,她就来不得么。
孔濂溪往她那挨近,因为孔公晏的关系府中也常有权贵来拜访,她认得那两个男子,小声道,“那是大皇子景驰拓,还有三皇子景纵邢。”
伊寒江想皇家取名都那么拗口么,景故渊这名字她都是叫了很多次才习惯的。
景驰拓挪了几步站到她面前,开口邀道,“不必急着走,既然也是来赏花的,不如同游同乐。”
景故渊介绍道,“大哥,这位姑娘是孔大人的孙女。”
景驰拓方才见她在牡丹台上舞的欢愉,还以为是哪家青楼楚馆新来的花魁。奇怪道,“孔大人家里不是只有一个孙女么?”
她笑道,“我是他不能浮上台面的孙女,是他不能引以为傲的孙女,甚至是他不想承认的孙女。”一般人觉得难启齿的家族丑事,却是被她轻轻松松的说出口。
众人面上闪过尴尬也只能以笑化解,“姑娘真是会开玩笑。”
两个青楼的女子各自攀住景驰拓的左臂右臂,“方才让我们姐妹为这姑娘伴奏我们可是照办了,公子不是答应与我们来赏花,玩投壶罚酒的么,怎么见到漂亮的姑娘就把我们扔在一旁了。”
伊寒江好奇的问,“什么是投壶?”
景驰拓看她似乎有兴趣解释道,“把短箭扔进壶口,扔不中便要罚喝酒,姑娘要一块玩么?”
她看着景故渊不赞同的表情,低声道,“我答应你今天不用毒,不去祸害看不顺眼的人,我可是都做到了,其他的,不算违反规则。”她对孔濂溪道,“你若是想回去,可以让你的陆公子先送你回去。”
孔濂溪垂首,语带羞涩,难得的开口主动留下,“爹让我今日与寒江你一块出来玩得尽兴些,这儿的景致美不胜收,我,我也想留下来,多玩一会。”
青楼女子将一个壶摆到不远的地方,便坐回景驰拓左右,为他递上一支短箭,景驰拓一扔便中。在座的人连声道好,就连他自己都笑的让人感觉这是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
有多了不起啊,又不是百步穿杨让人拍案叫绝的技艺值得自夸。她目测着距离,只觉得这么近,若是投不中反而奇怪。她也抽起一支箭递给景故渊,“你也投投玩玩。”
景故渊摇头,不太有兴致参加。“我不擅长这个。”
景驰拓道,“不过是个游戏,输了也不过是罚酒。试试,不要扫了大家的兴致。”
景故渊不好推拒,便接过那短箭,轻轻一扔,箭头打在了壶口上没中。
伊寒江看着他完全不在乎胜负的侧脸,察觉他是故意的。韬光养晦不过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游戏,但放在皇家里就变得不普通了。弟弟超过哥哥是何等的窘迫,连玩个游戏都不能比哥哥强只能注定要屈居下风。
以为多少会有些不同,哪知接着的景纵邢和陆庭淞也是聪明人,一支支短箭和壶身擦碰而过,她只觉得这样的假输完全没意思,她同时拿起两支箭手一掷中了目标。
扔得那样的随意和轻松,只让看着的景驰拓不禁讶异道,“姑娘真是厉害。”
“这么近,会不会中,只看是有心还是无意。”
她的一语道破,惹得景驰拓一下子没了颜面,他看着景故渊,“兄弟中这么多人,只有故渊从小就生得聪明伶俐,最讨父皇的喜欢了,所以也只有他一人是封了王的,我自然是比不过的。”
景故渊淡笑,不介意揭开自己的伤疤来平复景驰拓的心情,“那是父皇可怜我自小没了母亲,双腿不能行走。论武我比不过大哥,论文我比不过三哥。”
伊寒江张口欲言,却被景故渊以宽大的袖子做挡,从中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兴风作浪。她笑了出来,他可是口口声声的男女授受不亲的。她故意回握,纤纤玉指扣紧他五指,然后在他手背上不停的搔痒。他故作自然,耳根却还是红了。
孔濂溪问道,“寒江,你怎么了?”
她看了景故渊一眼,“没什么,就是突然想笑而已,想笑就笑了。”
景驰拓为他倒酒,“故渊这话倒是面面俱到,谁也不得罪。你可是投壶输了,该罚酒。得喝完,一滴不剩。”
他想把手移开,只是她不许。伊寒江道,“他身子带伤,酒能伤身,我帮他喝。”她豪爽的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口中残留的酒水绕着她的舌尖,她顿了一下,尝出了异常却是面不改色。
她笑着看了在座的人,“只喝小小一杯太不过瘾。”她把杯子向后扔了,这回直接拿起酒壶就往嘴里倒,直到酒壶空了,一滴不剩。景驰拓连连叫好,就连那两个青楼的女子都因她的酒量出奇的好而诧异。她带着酒气,趁着没人注意时,在景故渊耳边轻声道,“看来我还真是你的福星,那酒里有毒。”
卷一缘起第十五章 他的题(一)
小厮跳下马车,想抱景故渊上去。景故渊摇头拒绝,撑起身子想自己来,只是手没什么力气,弄了好久屁股也没从轮椅上挪开。伊寒江看着他硬撑,起身了又跌,跌了又起身。有人能帮他节省力气,他却是选择了能保住尊严却是耗时耗力的方法。
陆庭淞已经雇了轿子送孔濂溪回去了,她想着她要是就看着他这般“任性”下去,孔濂溪回到府了,她还留在原地。她走过去硬是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肩上,搂着他的腰将他送上了车。
小厮看的瞠目。皇都的女子娇弱像是不堪蹂躏的娇花,哪见过这么孔武有力的。
伊寒江道,“你那好朋友呢?他不是忠心耿耿么,应该是寸步不离的守着你才对。”
景故渊一手放在她肩上,不经意的触到她温润的肌肤,不好意思的赶紧用另一只手去扶住身子尽量往马车里挪,“他为了救我浑身的伤,大夫本是让他好好养伤的,偏偏他不听。才会发了高烧。我让他半个月不准下榻。伊姑娘你真的没事么?”他关心看着她,仔细的打量她的脸色,中毒的人唇会发紫,而她唇上不抹胭脂却还是红得如玫瑰娇艳饱满。
她撇撇嘴,“你已经问过好多遍了,你是非要看见我毒发你才觉得是正常的是么?”她把车窗上的帘子撩起,中毒没有,可酒劲倒是上来了,她觉得浑身发热。当下稍稍拉开领口,扇着。
他撇开了视线,“我不是那意思,只是担心姑娘。毕竟你喝的不是一小口,而是一整壶。”
伊寒江道起她为何没事的原因,只怕不说,会被他活活烦死,“我五岁时外公就开始传授我医术,教我认识毒物。不是有个叫神农的人遍尝百草么,我也和他差不多了,把毒药当水来喝。”
景故渊惊讶道,“这么危险的事情你爹娘不阻止?”
她两腿盘起,口气轻松,那一点点毒她还不放眼里。“开始只是一点点的量,等身体可以承受了,再增加分量。所以饮鸩止渴看似无稽,其实还是能办到的。”
景故渊感谢道,“算起来这是姑娘第二次救我了,救命之恩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了。”
她道,“想不到你的日子过的也是危机四伏四面楚歌,不用问了,上回在山上,我猜你遇到的也不是什么山贼吧。你的腿都这样了,是什么人还要和你过不去?”
景故渊道,“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我无意中得罪了什么人吧。”
她拍了他胸口一下,这人瘦弱得真是依稀能摸到他的肋骨,“是谁和我说把我当朋友的,真心话都不愿意和我说。”
景故渊从容的一手横在胸前,不知是被她打疼了,还是防着她再碰触他的身子,他柔声道,“我不想姑娘你卷进这些是非里头,这是我给你带来的麻烦,我该和你说声对不起。”
她摩挲着下巴,“你不说,我也可以靠猜的。按理来说,那酒是你大哥帮你倒的,他嫌疑最大,可我看他不像那么蠢,你要是毒死了,在场的人立马第一个想到是他干的。或者人家想对付的不是你,是你大哥,想借这事来打击他。今天你那三哥”她形容了下,“就像哑巴不说话的那个,他看起来也可疑。”
景故渊笑道,“姑娘听过疑邻盗斧么?自己的斧头丢了怀疑是邻居的儿子做的,然后怎么看邻居家的儿子不论言行举止都像小偷。”
她斜眼,嗔道,“你在笑话我?笑我疑神疑鬼,笑我愚笨?”
景故渊摇头,“不是。只是不想姑娘带着怀疑去看待任何人,我从小就没有母亲,是三哥的娘把我带大的,三哥只是沉默寡言了些。”
沉默寡言。是哑巴吧,一语不发的。她好奇他的身世了,“你娘怎么死的?”
他静了一会,沉声道,“为了生下我难产而死。”
她没法子体会他的感触,爹娘一直陪着她身边。她哭,有人哄;闹脾气不吃饭,也有人哄。她外公甚至说,她的刁蛮都是爹娘惯出来的。没娘的孩子像根草,这话能让她想象凄楚境况,但不能感同身受。“从小就没娘,心里不好受吧。”
“我对我母亲并没有什么印象,况且我有三哥的娘照顾着。”
别和她打马虎眼。“亲娘、后娘,光是开头第一个字就不一样。就是寻常百姓人家的后娘对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都好不到哪里,何况你还生在帝王家,一堆的利益纠葛。”他和他的三哥是手足至亲,但也是帝位竞争者。“你那后娘没暗中虐待你,夜里给你扎针,冬天给你灌冷水。就算你走运的了。”
他苦笑着摸着自己两腿,“我的腿这样,根本就无力去争些什么。我父皇不缺儿子,若不是他钟情我母亲,爱屋及乌,我现在也就只是宫中一个无人过问的皇子而已。”
她像是恍然大悟的道,“所以你那三哥的母亲即便对你嘘寒问暖无微不至,想来也是看在你父皇的份上,要讨他欢心。”
他笑道,“伊姑娘好像总爱把人往坏处想。”
她反问,“难道你还要我相信人之初性本善么?你的腿不就是活生生的教训,宁可你奸诈点去主宰别人的命运,也不要善良到傻傻的被人鱼肉。”他大哥今天句句话里带刺,或者就是看不惯他赢得父亲的疼爱。“宫中什么人都要争吧,宫女太监争宠,皇帝的妃子争宠,皇子公主也一样。就算你觉得自己没那资格争,可别人不一定那么看。”
她揽过他的肩头,“你不自信,不敢去抢,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腿?我要是把你的腿治好,你就可以和你那些哥哥斗上一斗了。”
“我就是不想斗,才从宫里出来的。我现在这样闲散的生活挺好的。”他不经意瞥见她敞着的领口,里头嫩绿色的兜儿微微的隆起他不好意思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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