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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下名器-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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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地一站,眼波流转、欲语还休,极是生动鲜活,美艳不可言语。
    也因为这些闹出些动静,扰了客栈里的老板,有一日他趁着焉容一走便跑到墨然房前假装路过,这么一来二去,一生二熟,眉来眼去的,墨然便和这个老板勾搭到了一起。
    这个老板叫赵福厚,人过中年,一脸端厚沉稳的模样,脸上透着和气,家里原本是有妻子的,妻去年病死,他本本分分守了一年,现如今难免心头空落。
    墨然略费心思打听,几次聊天,先是善解人意地安抚他,又断断续续讲了些自己的遭遇,坦言过去,没有刻意地扭曲隐瞒,一通叙说竟让赵老板落下眼泪,如此一来,两人情意相投,算是成了。
    但赵老板也实话实说:“你这个身份,便是做个续弦也难免让人诟病我,只能纳你做妾室,但也保你不受下人欺负。”
    墨然欣然答应,妾好歹也是半个主子,没有大房,因此更不必服侍大房,她并不多求什么,上半辈子颠沛流离,烟花岁月有繁花似锦的一瞬,但也有化成灰烬的落寞成空,她已经不再求风花雪月了,只求下半辈子安安稳稳。
    听说那赵老板有个七八十岁的老母亲,年迈又喜清净,极少要姨娘过去伺候;还有个十岁大的儿子,正是调皮又叛逆的时候,墨然自知不是作后母的料子,以后只得用心服侍,不让人挑出一丝错处来,往后自己就算生了孩子,也该知道嫡庶有别,长幼有序。女人呀,聪明懂事能保全自身就行了,不该多想的就不要多想。
    就这样,挑了个吉日,墨然坐着一辆不算鲜红的轿子,穿了一身绯衣,打后门进了赵家。
    焉容提前已早早送上贺礼,墨然成亲那日她便没有再去。仔细地想墨然成亲的情形,她坐进那顶不算花轿的花轿,一路上安安静静,没有敲敲打打的锣鼓声,没有娘家婆家的哭嫁和恭迎,只从客栈出发,几个兜转进了赵家的后门,然后门一合上,关掉闹市的喧嚣,切断红尘的牵绊。
    焉容觉得心里有点伤感,从此以后她们就不再是一路人了,墨然不用再过苦日子,她还要在这裙香楼里卖笑,心中更有寂寞缓缓流淌。她想起两年前嫁入马家的情形,一身大红的喜服,朱颜玉容,脸上带着茫然,心里含着窃喜,出门时父亲负手立在门旁,软着语气叮嘱:“从此以后侍养婆婆如侍父母,相夫教子,女戒女传,长记心头。”母亲已经泣不成声,不停地抚她手背,为她整理衣装,却什么话也不说。
    焉容就牢记着这些教导去了马家,然后呵呵,一切悲惨如潮水涌来,将她淹得如溺水之人,起起伏伏,不能自救。
    她如今才不过十八岁,依旧年轻,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却要在这等牢笼中枯耗年华,变成一具被吸干精髓的尸骨,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呀。哪怕出了裙香楼,她也明白以她的身份不会被明媒正娶迎回家中的,会不会像墨然一样嫁给别人做妾室呢?一切都在未知中,是一个套着一个的谜团。
    裙香楼里有人议论纷纷,说墨然是捡了个大便宜,也有人争辩说是赵老板捡了个大便宜,毕竟要为墨然赎身,那得花几百两银子呢。焉容笑了笑,随口编了个谎,当着刘妈和张大嘴的面说了出来:“不是那日有个挑夫把墨然买走了吗?走了一路,饥渴难耐,便躲进草丛中想要行事,然后后悔了,去客栈送那担子菜的时候,顺道把人和菜一起留在了客栈,赵老板收留了她。”
    这是讲了个笑话,旁人只是听听,刘妈却对焉容起了疑心,问:“你怎么知道?”
    “我常去那家客栈喝一道汤,先是尝,后是学,如今学会了,便不再去了。”
    那阵子焉容隔三差五往客栈跑,刘妈也是知道的,听人回话,确实是喝汤,没什么可疑的,便打消了疑心。至于究竟学什么,只有她们两人知道
    崔府,崔致仁依旧卧病在床,萧可铮为他请了两个医馆的学徒整日为他做牵引,帮助他早日康复,看着他四肢能勉强动一动,眼神里透着急切,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萧可铮万分心急。
    刚刚放下账簿,萧可铮揉了揉太阳穴缓解疲乏,眯着眼问一旁的小五:“那处园子怎么样了?”
    “只等着办好手续,把房契给我们,我们就可以付账了。”小五道。
    “好。”萧可铮放下手,叮嘱:“接手后,凡是有损的家具一概换成新的,一切都弄到最好,再去外头买几个周正老实的丫头,要勤快又懂礼的,最好识字。”
    “怎么不从崔府拨几个过去?”崔府的下人很多,没必要再买新人了。
    “不行,崔府的难保会说些不好听的话,别惹得姑娘不高兴,你去办吧。”
    “是。”
    萧可铮满意地点头,继续翻那本账簿,看着上面渐渐多起来的钱款,不免心头敞亮,至多再有两个月就能把人接回来了。
                  
27媳妇难管
    马家。
    夏日的野草总是窜得极快;也不过是几日没打理院子就冒出了一堆草,萋萋地疯长。曲氏手持着蒲扇,一边赶着草丛里的蚊蝇飞虫,一边动手将草拔去一拨。
    “娘;让我来吧;您回屋歇着。”马知文拉着她的胳膊;想将她扶回房里。
    曲氏却站起身,用持扇子的手捶了捶腰背,摇头道:“不用了;你回去读书;明年全国会试你一定要为马家争气;方不愧对九泉之下的你爹。”
    “娘,还是我来吧;读书读得有些累了,正好歇歇眼。”马知文将曲氏扶到一旁的凳子上,抽|出她手里的蒲扇为她扇了一会风,便挽起两只袖子去拔草。
    曲氏面含笑容地看着马知文,他的儿子是最有出息的,年纪轻轻就中了解元,若是再能中会元,那可真是光宗耀祖了,那林家还不是看着他儿子中了解元就迫不及待把女儿嫁过来?可惜了,不是个体贴又懂规矩的,配不上她的好儿子。
    “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不见金月?”
    曲氏面色一僵,冷冷道:“谁知道去哪了,做了人家媳妇还要去别人家做客,一点不知道在家侍奉婆婆。”
    “过几日儿子就要远行拜师了,娘在家一定要好好跟金月相处,切不可为难她,这样儿子才能放心启程。”他一定得好好交代,不然真担心他娘像对待焉容一样对待金月。
    曲氏脸上闪过一丝恼怒,“她就是个小辈,做儿媳的怎么不该顺从婆婆?再个,你也不用操心了,她毕竟是李员外的女儿,我可惹不起!”
    “是是是。”一听曲氏的语气不善,马知文连忙改口:“等她回来我一定同她说说,在家好好伺候您。”
    话音刚落,就见李金月提着手绢进了大门,她一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梳着回心髻,墨发间插有两根雕着凤凰尾的金簪,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全然一派贵妇人的打扮。“哟,相公,你怎么在拔草呢?”
    “金月你回来了?”马知文问。
    “是啊,唉,陪着顾姐姐逛街,可累坏我了,两条腿像灌了泥巴似的发沉。”李金月用手绢擦拭着额头,闷闷抱怨。
    “既然回来了,看到你相公在那拔草,怎么不赶紧过去帮忙?”曲氏责问着,向李金月投去不满的眼神,瞧她那一身花里胡哨的打扮,当初真不应该把嫁妆还给她保管,现如今只知道给她自己买东西,从来不知道节省着用。
    “都说了我嫌累,你们赶紧干活吧,干完了也好吃晚饭,我就不吃了。”也不理会两个人的反应,迈开腿就往房里走。
    “金月,你怎么能这样同娘说话?”马知文气得站起身来,“做媳妇的晚饭还要布菜,你便是不用饭也要照顾娘呀!”
    “她自己没长手么?还要我伺候她?”李金月不可思议地回答,转过身正要迈进门槛却突然顿了下来,“哦,对了,我把常婶给撵回家啦,做个饭一直没滋没味的,可真是够了!”
    “你!”曲氏蹭的一高站了起来,连同手里的蒲扇都丢出老远,“常婶一直是给我做饭的,你把她撵走了我吃什么,你下厨么?”
    “得了吧,我不是做饭你嫌我放盐多吗婆婆?谁跟你一样不能吃甜的又不能吃辣的,我呀,特意花重金聘了闻香楼的厨师给家里做饭,他最拿手的川菜最好吃了,明日就能过来,最好能收拾一间上好的屋子给他住,成吗?”李金月低头看了看自己葱白水嫩的纤纤十指,轻轻叹息着,这样一双手,怎么可以做饭呢?
    “你你你!”曲氏急得差点跳起来,“你知不知道你相公明年就要参加会试,要用到钱的地方还多得很,怎么能随意作践?”
    李金月捋着头发,笑道:“不是还有很多么?再不够我回家跟父母兄长要钱便是,急什么?”
    “你都是出嫁的女儿了,哪有随便回家拿钱的规矩?”马知文沉声责道。
    “算了算了,既然你也累了就快回去休息吧,不要在大太阳底下晒着了。”曲氏面色缓了缓,冲她摆摆手,把她哄回屋里。既然钱不是问题,那就不用计较什么了。
    眼看着李金月进了屋,马知文揉了揉前额,抱怨道:“娘,我这不是替你教训媳妇吗,你怎么”
    “且忍忍吧,如今我们孤儿寡母全要仰仗李家,等你中了会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曲氏眼里多了几分慈色,都说母爱最伟大,她这样忍气吞声全都是为了他的儿子!
    “可是儿子过不几日便要离家出远门,现在不给她立立规矩,只怕我不在家时她难能孝敬你呀。”
    听到儿子这么体贴的话,曲氏心里一暖,温柔地笑道:“好儿子,你的孝心做娘的自然知道,且放宽了心去读书,好生侍奉老师,家里就不要挂心了。”
    “谨遵娘的教诲。”马知文默默地垂下头,心中酸涩,他突然想起焉容在时的情形,每天三更便起,给娘熬一个时辰的五仁粥,打点全家的饭菜一丝不苟,每日收拾庭院,眼里总是容不得一丝尘垢,此外又做绣工补贴家用。夙兴夜寐,任劳任怨,再也找不到比她更贤惠的妻子了。他真后悔当初没有替她说几句话,看着她忍气吞声却没有多安慰她,如今却想不到其他办法可以弥补,真是他一生的遗憾。
    没过几日,马知文收拾行囊远赴他乡,他雇了一辆马车,先要进城,转到码头,再坐船去目的地。一路马车沿着河岸嘚嘚地跑,顾盼河两岸风光旖旎,河心有装饰华美的花船,里头隐隐有歌声传出。
    “车夫,你在前头停车,等等我下去办点事情!”
    “好嘞!”车夫扬起马鞭那刹,回过头来笑道:“路过这红粉之地,马解元却要下车去办事,莫不是有相好在里头?”
    “没、没有!”马知文支支吾吾地反驳,马车还没有停稳当就夹着包袱跳了下去,一溜小跑去了裙香楼。
    这日正是七月十五,焉容每月唯一接客的日子。日暮已至,大圆盘一般的金黄月亮在天边露出个头,顾盼河上又蒙上了一层细腻温和的红光,像红烛淌下的一圈圈均匀蜡泪。
    她梳妆打扮完毕,褪下平日里最常穿的缥碧色衣衫,换上一身铅白色烟纱散花裙,这件衣服是刘妈为自己准备的,凉快是凉快,却透得很,隔得近了就能看到里头的肚兜,焉容穿着不自在,便大胆用丝线在胸口处绣上一对湖蓝色的蝴蝶,情态悠闲,栩栩如生,并将几对触角改成了暗扣,可以搭在一起系上,也免低头时露出里面的大片光景。至于背后太透,只好披上一条浅蓝色的绉纱批帛,行起路来随风飘动,似一道纯净的流云。
    眼看日落西山,顾盼河上又亮起了大红灯笼,焉容轻轻下楼,前厅有两侧开着窗户,对流的风穿过,带着潮湿的清水气息。脚刚落到地上,就见前头有人跌跌撞撞地往她这里跑,“焉容!”
    闻声她抬起头,定睛一看,竟然是他!担心人多又出乱子,刘妈他们再趁机敲诈,焉容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马知文跟前,一把将他拽进了无人注意的角落里。
    “焉容!”看到她马知文不胜欣喜,激动得两眼发亮。
    “你来做什么?”
    “我要去外地求学了,正要去码头坐船,路过这里特意下车来看看你,焉容,你过得好不好?”马知文看着她沉静的眸子、出落得越发娇媚的容颜,心中顿生感慨,时光飞逝,年轻人的模样最不容易改变,他却一眼瞧出她的变化。
    焉容轻笑一声:“今天正是我接客的日子,过一会我就会像一块猪肉一样被标价,然后看着男人们抬价,为这一夜争来争去。”他读圣贤书读多了,还是不明白青楼女子的可怜,若是明白,就不会问出“你过得好不好”这样的傻话。
    马知文心里涌上一股酸涩,徐缓而郑重道:“焉容,我要考会元,我要考状元,我要为你赎身。”
    焉容只笑不语,轻拍了拍他的肩头,许久才笑道:“你以为呢,你就算当了官,一年的俸禄兴许还不够我接两三次客呢。”
    马知文猛地一怔,面上悻悻,道:“不管怎样,都是我欠你的,我该还。”
    “你已经还清了,你给过我二百两,这些我记得。”错不在他,若一定要给他安置一个罪名,便是没能保护好她的女人,焉容话音冷冷,“这里是烟花之地,鱼龙混杂,你以后不要来了。”
    “好。”马知文眼里涌上浓重的伤情,一把攥住焉容的手,哀求道:“我以后不来便是,我要走了,你送送我吧,马车就在不远处。”
    焉容回头看了看台子,下头的宾客席已经坐得七七八八,咬咬牙,道:“好吧,我送你走一程。”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背影在地上划出长长的线,却没有人察觉到,背后有一道沉重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萧可铮一向喜静,这等场合,担心有人找他谈生意打扰他的闲情,便找了个角落坐下,因是角落,便更容易看到角落里的人。他看到了最想看到的人,以及最不想看到的情景。
    从两人开始谈话起他就开始喝酒,一杯杯越喝越快,越喝越急,直到后来,见两人走出裙香楼,他再也按耐不住,将酒杯倒扣在桌子上,一鼓气站起来跟随出去。
                  
28恩恩恩爱
    外头的天一瞬黑了下来;一朵墨云不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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