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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之殇-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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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每任阎王每千年都有一次机会,改变一人的命运,以达到寻人继承其位置的目的。”他闭上双眼,“千年前,上任阎王以我妻子的命运为胁,让我入地府为阎王,历经千年。”
“苏毓在哪里?”我醒觉了他的用意,问他。
他不答,“我大可同样以苏毓为交换,让你与我签下千年契约,以你的个性,自然会为他付出一切,如同千年前的我一样。”
席德猛地站起,“幸而有个傻子,他自己愿意签下千年,困住自己。”
我看着席德走至我面前,“希望他比我幸运,你真能陪他永远。”
有多贪心?
若能得千年相守就好了。
我从没想过真能得千年相守,而且是在如此情境下。
“一千年了,我终于可以功成身退去投胎了。”席德绕过我走出门外,渐行渐远,声音愈轻,“苏毓,聂七七,你们可别让我失望。”
原本坐在旁边看文书的鬼官来到呆呆站立着的我身旁,“这是我唯一一次让你看到我死魂容貌的机会,你真的不抬头看看吗?”
“苏毓!”我没抬头,而是直接扑入他怀中,将他紧紧搂住。
“好吧,”他叹气,“反正我也不是真的想让你见到。”
一场豪赌
席德浮在半空中,注视着下方在茂密丛林中夺路狂奔的男女,他们身后是持着火把追逐的人群。很简单的情节,不同部族之间不被允许的爱恋,逼得他们亡命天涯。
他曾经自以为是天底下命运最凄惨的恋人,现在才发现,各个空间各个年代这样的故事反复上演。
被包围后的男子将女子护在怀中,女子也紧抓男子的手臂,泪水流淌成河。最终,他们还是被两边的族人强硬地拉开。拆散后的两人脸上尽是绝望与不甘,等待他们的不是死亡便是酷刑。
这是每百年席德必要再翻看的记忆,他自己的关于生离死别的记忆,提醒自己,那个辜负了他的女子,也曾如此真心实意紧抓着他,依附着他,他们之间的爱不是他一个人的幻觉。
几近自虐的行径在苏毓的一句话中揭示缘由,原来他也是个赌输后不肯下赌桌的赌徒。他不放过的,不是她,是他自己,他竟是无法放下。
千年前,他由于是部族首领,以身破戒,罪加一等,被族人处死,而她面临的是挖眼断足的酷刑。
“你想救她吗?”上届阎王容颜妖异,穿着古怪,七彩的头发像堆杂草盖在头上,他吊儿郎当地抛出一句,“我姓阎名王,我能给你这个机会。”
当时的席德,甚至不知阎王为何物。
××××
“何事劳得阎王大人大驾光临?”苏毓瞥了眼端坐在他算命铺前的席德。
“叫我席德吧,我不姓阎。”他打量着算命铺,“在这算命?真是闲情逸致。”
“这可是门学问。”
“哦?怎么说?”席德问他。
“即便信口胡说,也要能自圆其说,更何况”他勾起唇角时,便代表算计,“世间无另一行当能如算命般深记人心。”
“凡人会遗忘他们父母的叮嘱,会忽略朋友的誓言,会忘记爱侣的床边示爱,但相士的三言两语,他们却会铭记在心,奉为一生必遵循的金玉良言。”
席德想到破除迷信也才是几百年后的事,古代人又如何敢不迷信?
“因而你选择相士?”
“七七作为鬼差,被人忽视是自然,她也不甚在意。”他停顿,缓缓吐出一字一句,“但我的话,既然说出,就应有人记着。”他的存在感强烈张扬,不容旁人漠视。
“难不成你就永远在清朝当神算?”席德问他,略带挑衅,“你甘心?”
苏毓不慌不忙地反问,“你留下我这两百年,应绝不是只让我见到七七即可,也有你的打算吧?”
“何以见得?”
“两百年来,我有意无意间没少捅过篓子,你能一忍再忍,必有你的目的。”
“原来你闹出事端是为查探我的底线?”
苏毓并未否认,“你想说的话,直说吧。”
席德想了想,开门见山问,“我若给你机会入地府做鬼官,你可想去?”
“什么鬼官?”他挑眉,“官阶低微的我不做。”
“我想聂七七只期望你能当鬼官就好,可没考虑过你的野心不小。”席德有些想笑,性格差异那么大的情侣确实少见,或者如此互补才成完美。
苏毓无所谓地耸肩,“那也成,横竖我迟早会升上去。”
“升作什么?”
他眯起眼,看着席德,“我看做阎王就不错。”
“或者你才是天生适合当阎王的人。”席德若有所思看着眼前的男子。
“我能给你这个机会。”
××××
席德第二次来找苏毓时,手上多了个巴掌大的光球。
“考虑好了吗?”
苏毓将目光落在那七彩变幻的光球上,“那是什么?”
他将球递给他,苏毓接在手上,感觉不到球的重量。
“这是你前世交给我保存的记忆球,里面有你前世想保留的记忆,”席德瞧着苏毓脸上的细微变化,“为公平起见,你可看过记忆后,再告诉我答复。”
苏毓将球在双手上把玩了会,“没想到我前世还有必须要保存的记忆。”
必须保留,表示留有遗憾。
“只须驱动法术,就能进入这记忆查看。”
“不了,”苏毓将球放入衣袋,“这记忆球倒是漂亮,可给七七看看,但其中的记忆就免了。”
“或者对你的决定很重要,不看会后悔。”席德忍不住提醒。
“重要?”他摇头,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前世是前世,与我无关。”
今世已多是纠葛,再加上前世,岂不乱套?
“那你的抉择?”
“我会当阎王。”苏毓补充,“我清楚阎王须签千年,也明白一旦毁约灰飞烟灭,所以你别废话了,签吧。”
“那么急?”席德想了想,“你怕我会找上七七?”
“你找了吗?”
“若我说我已经找她了呢?”
苏毓盯着他的眼中一闪而过一抹杀意,“若你让她签下契约,上天下地,我也会折腾得你不得安生。”
“你是怕她签下千年之约?还是怕你自己辜负她?”席德突然恍然,“你是对自己对聂七七的爱并无把握?”
“无关什么把握,感情本就善变,更勿论这天长地久不是百年,而是千年,”苏毓斜睨席德,“你当阎王那么久,见过千年之恋吗?”
席德艰涩地开口,“的确曾有恋人允诺千年,最终一方还是离开了。”
“这很自然。”苏毓一脸平淡,“即便是七七这个性,我也不能保证真得千年相守。”
他等过两百年,知晓时间的漫长枯燥,变量丛生。
席德转向苏毓,“既然你知道,为何还下这个赌注?”
“若我不签,你会找七七吧。”而七七必定会毫不犹豫地签下,“这场豪赌早就开始,如果必会有一方辜负另一方,我宁愿届时被留下的是我,如此而已。”
他尚能自我排解寂寞,若是被困住、被留下的是七七,不用毁约,她的心已经灰飞烟灭。
这道理,席德千年间也想过,可不愿承认。
辜负本是注定的,相守才是奇迹。
苏毓察觉到席德的黯然,心下了然几分,大有深意地笑了,转了话题。
“更何况,我可不能容忍七七的官阶比我的还大。”
男主外,女主内,某方面而言,他还是个很保守的男人,留有私心。
七情六欲
巴掌大的四方屏幕在苏毓面前,他带些新奇地看着面前会发光的板,这是不是七七那个时代的产物?席德向他解释,“你只须将右手按上,即可签成契约。”
右手?苏毓将手在屏上方比了比,却收了回来,“当上阎王后,就可统管手下所有鬼官?”
“不错。”席德当然不会认为他此举是反悔,只是好奇他又想搞什么名堂。
“包括惩罚?”
“当然。”
苏毓将右手伸至席德面前,“那在我当上阎王之前,你先以阎王的身份,让我尝尝警示环的滋味吧。”
警示环?席德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七七告诉你的?”
苏毓诡笑着摇头,“不是。”她若是能坦白告诉她,那他也能光明正大心疼她了,偏偏她就是憋着,憋得他只能赌气装傻。
若不是宫离去投胎之前来找过他,他可能至今仍不明白为何当时她不言不语,分外冷淡。
“我想经历下那痛。”苏毓已经想了很久了。
会有多痛呢?
生前曾两次发觉七七颤抖的手,却从没想过当时被认为无所不能的她也会遭受惩罚,有不得已的苦衷。而这痛,他也想尝试一下,是非常非常渴望尝试一次。
“也对,若你当上阎王,恐怕只能找天官来施法了。”惩罚的法术的确仅仅是上级对下级的。
席德略为施法,苏毓的手腕上就多了个手环,白玉色的剔透明亮,随时间流逝慢慢转红,他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咬牙挺着。
“这痛大概比女子生孩子,更痛一些吧。”席德扬手收回手环,“最糟的是,一旦痛过头了,灵魂便会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苏毓左手揉着右手手腕,低头不见表情。
宫离当日曾说,我已作鬼差五十余年,这差事太寂寞,恋上凡人也是常有的事,而凡人的生命又总是孱弱不堪,生存得险象环生,鬼差一旦交付感情,就不由自主破戒越矩地帮助他们不是说仗着身份就能随便扰乱他人的人生,鬼差付出的代价,从不曾小过,我不知你是苏毓还是阿八,请善待七七,相守的机会得来不易,勿忘珍惜。
他会珍惜的。
“签约吧。”将右手手掌贴在那屏幕上,苏毓不带有丝毫犹豫。
××××
“席德,你做满了千年的阎王,现今你是选择上天庭,还是投胎?”
天官做着例行的询问,声音平淡。
席德看着眼前的男子,面如冠玉,神祗般不可侵犯,可惜他不想变成他那样的,“我选择去投胎。”
“若选择去投胎,按照天府规定可许你个愿望,你说吧。”似乎早料到他会如此作答,天官回得流利。
愿望?席德想起上届阎王的愿望,那个胡闹的男人。
天官突兀地开口,“你和她千年之前曾在轮回中相遇数次,每次都是情深缘浅,如此历劫后累计的缘分才成为‘七世情缘’,”
这个她,他们心知肚明。
“本来你当阎王那一世,是你们的最后一劫。但上届阎王等不及到你们‘七世’开始,便将你们灵魂拉去了地府。”
“你想说什么?只因他太心急?而我和她只是情缘未到?”席德摇头,他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你们下一世若是一同轮回,可得七世相守。”天官看向远处的身影,叹了口气,“她托我告诉你,她会陪你入轮回”
他摇头,从来不是被她抛下的恨,而是努力困守自己千年的苦。他的不原谅,他的不释然,让自己身陷囹圄。
苏毓的话揭示出他心底最深处的另一猜测,若九百年前她不离开,那他们之间,先背弃的还是她吗?他就不会先厌倦吗?可这猜测已无法再证实。
而今他只想休息,先休息千年吧,“天官,在下个千年中,我不愿再投胎为人。”
动物也罢,昆虫也罢,为猪为狗,混沌度日,不再为人。
当人,有七情六欲,太累。
食言而肥
世上从无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在地府这种不存在工作纪律又八卦的场所,谣言总是比潮汐波浪更汹涌更诡秘。
“七七,”小倩匆匆赶到饿死酒楼,还没来得及喝口酒,就迫不及待开口,“我跟你说哦”
“地府换了个阎王,是换阎王哦!”鬼头大哥就在她后面,省略了铺垫,直奔主题。
“死老吴,说了让我来宣布的。”小倩懊恼不已,“早知道就先说了再说,七七大概是地府中唯一一个不晓得这消息的了。”显然她的八卦成就感没了。
“我说她是头个知晓的,”小蒋闲闲地跟在后头,他身后还有林城和娴淑,我认识的鬼官大半都凑齐了。
“听说是个狠角色,一上来就有几百年道行。”鬼头大哥说的很带黑帮气息,引起林城的皱眉,“别瞎说,地府不会让不三不四的死魂来当阎王的。”
“这可没准的,”小蒋高深莫测地奸笑,“又不是没有过。”
“什么意思?”众人齐问,历经千年的小蒋总是晓得些内幕。
“上上任的阎王就是个痞子。”
我暗暗摇头,完全插不上嘴。再来苏毓即便狂傲肆意了些,和痞子也是无关的,他正认真地整理地府文件。
“根据我生前招聘的经历,”鬼头大哥沉吟了会,才继续道,“新官上任,都是要精简裁员的。”
“切!”无鬼官再理会他,以为他说什么,地府还裁员?本身人手就只是勉强够用。
“最新消息!”汤琪与白晓筱鱼贯而入。自从汤琪跟随白晓筱跳槽去当鬼使后,精神好了许多,“新任阎王的性别成谜。”
“成谜?”我也被吓了一跳。
“地府事务秘书长小赵说的,她那时正看言情小说入迷,依稀见着个相貌平凡的男子进办公室,”白晓筱在地府五年,也建立了不少人脉关系,“然而”
“然而什么?快说啊。”鬼头大哥最缺耐心,急的搔头挠耳。
“然而几个时辰后,她再进去看,却是个同样衣裳的天仙绝色,不辨雌雄。”白晓筱音调也变得颤颤巍巍、飘忽不定。
“难道地府也有聊斋志异?”小倩靠到我身边来壮胆。她虽起了个聊斋志异的名字,但不代表真的好这口。
“我们是鬼可不是怪。”林城警告一班自己吓自己的鬼官。
这以讹传讹的也太扯了,我不得不提高音量打断他们,“别猜了,我知道。”其实本来想先告诉小倩的,没想到她带来那么大票鬼官。
“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鬼头大哥脸上挂着明显怀疑神色。
“我知道是因为苏毓就是新任阎王。”
“苏毓!”小倩惊叫。
“苏毓?”鬼头大哥、林城和娴淑琢磨了这名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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